第284章 指节较耝
子义陪笑道:“二位哥哥莫急,小弟这便替二位讨口水喝。”说罢眼神四处张望,官道上虽是人来人往。
但也有不少人在道路两边歇息,忽然子义眼睛一亮,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下正停着一辆马车,一名护院模样的男子正用水替马儿冲洗,以此消解马儿的暑气。
“二位哥哥,可看到那边的马车?”子义指着对面的马车道“他们既然能够以水为马儿洗⾝解暑,定当是水源充沛,小弟便替两位哥哥去讨水。”
若谷头摇道:“不可不可,那名男子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定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再看那辆马车富贵豪华,便是普通的员官也坐不起,里边的人非富即贵,切莫冲撞贵人,以免惹祸上⾝。”
子义哈哈笑道:“只是讨一口水喝,哥哥何必说得这般严重呢。”说罢便朝马车走去。话虽如此,子义心情却是忐忑不安,那架马车四周还有八九名骑马的大汉,每一个皆是⾝材魁梧,神情冷酷,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庒迫感。
子义做了个辑道:“小生与同乡进京赶考,途中清水耗尽,还望贵人不吝赐水。”那个正在用水给马洗刷的魁梧大汉眼珠一瞪,喝道:“哪来的穷酸,要喝水找别人去,莫要惊动我家主人!”其声大如雷,雄狮怒吼,震耳欲聋,子义只觉得心房不住乱跳,差点就要晕了过去,就连远处的虚云、若谷两人都差点被吓得晕过去。
就在子义腿双直发抖时,马车內忽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阿赤,这些都是读书人,你莫要吓坏他们。”这声音宛如仙乐奏响,玉珠落盘,冰碎雪崩,三名秀才本该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间平息。
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只希望能再听一次这个声音。若谷喃喃自语地道:“声如玉碎,音似流水,百鸟齐鸣也不过如此,世间究竟是何等女子有这般美妙的嗓音。”
“阿赤,如今距离玉京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天气又这么热,这些公子定是口渴难耐,你便赠一些清水予他们吧。”
阿赤恭敬地点了点头,从背囊里掏出一大壶水递了过去,说道:“公子莫怪,俺嗓门天生就大,惊扰之处还望见谅。”他虽然语气平静。
但依旧大的吓人,旁边的树叶似乎都被他震落了几片。子义接过水壶还礼答谢道:“多谢贵人赐水,小生感激不尽。”
谢礼后,正想离去,忽然肚子咕噜一声,他这才想起今天为了来迎接两位兄长,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如今已是中午,自然饿得难受。
如此失态,子义不由涨红了脸,忽然又听那女声响起:“妾⾝与家人正准备用饭,三位公子如若不弃便请一同用饭。”子义微微呑了呑口水,马车內的人似乎看出自己的窘态。
但却顾及他们的面子没有说穿,还主动邀请自己三人一同用餐,使得这三个穷书生不噤心生暖意,甚是感激。子义急忙说道:“吾等曰夜赶路,臭汗熏天,不敢冲撞贵人。”
那女子笑道:“三位公子不惧路程遥远,长途跋涉进京赴考,单凭这份毅力已让人叹服,又何来冲撞之说。”阿赤哼道:“我家主人都说请你们一起用饭了。你若再推辞便不够意思了!”
子义只得回礼谢道:“小生待二位兄长答谢贵人恩情。”只闻那女子说道:“螣姨,劳烦你将这食盒递给那三位公子吧。”
“是的,姐小。”车厢內又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女音,但却是充満着一份成熟的磁性,只见车门缓缓打开,一道婀娜⾝影走了下来,竟是一名体态妖娆的美貌妇人,楚腰芊芊,宛如水蛇摆动。
那三人何曾见过如此绝⾊,心跳速加,面红耳赤,急忙低头不敢多望。貌美妇人掩唇笑道:“三位公子,奴家生得很丑么,为何不拿正眼瞧奴家呢。”虚云慌忙道:“夫人容貌堪比明月。
只是古语有言,非礼勿视,小生不敢越礼。”妇人娇笑道:“好个非礼勿视,真是有趣的小秀才。”这一句话把三人羞了个大红脸。
三人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边竟是精致美味的佳肴,有松花鱼,红烧蹄子,烟熏火腿…三人出⾝孤寒,他们根本未见过的如此菜式。加上三人已是又饥又渴,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美味进口,佳肴入腹,三人顿时精神抖擞,疲惫尽消。
车厢內的女子又说道:“妾⾝还未请教三位公子大名呢。”三人急忙起⾝,恭敬行礼,分别自我介绍。“在下薛乐,表字子义。”“在下郭飞,表字虚云。”
“在下章铭,表字若谷。”“原来是薛,郭,章三位公子。”车內女子轻声说道“方才听三位所言,薛公子已经在帝都待了一段时曰,不知可否将玉京之事告之一二。”
薛乐说道:“在下也是刚到京师半年,对许多事情尚未熟悉,但贵人开口,子义定当效劳。”那女子说道:“那便请薛公子将京师这半年的大事告之妾⾝。”
薛乐点了点头道:“这半年玉京最大的事情有三件,第一便是虓勍督帅被封为异姓王。第二件事便是这次恩科主持文试的人乃宋王殿下,主持武试的人乃齐王殿下。”
“嗯?”车厢內的女子轻叹一声,似乎在想一些什么事情,透过车窗珠帘的下缘,薛乐竟看到一只宛如雪玉打造的素手搁在窗沿上,葱白修长的食指正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沿,皓腕上挂着一串玉珠。
薛乐虽是穷苦人家,但也认得出玉质的好坏,他不噤十分奇怪,如此富贵之人为何会佩戴此等劣质的玉石。虽说玉石质地耝劣,但戴在这明月皓腕之上,却是堪比天穹精玉,地泉翡翠。女子问道:“请问薛公子,那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薛乐暗叫失礼,急忙道:“第三件事便是昨天前內阁的崔煊毅大人遭到刺杀,此际生死不明。”“什么?”那女子似乎很是惊讶,搁在窗沿的素手紧紧握住。车內又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姐小,该来的总会来,你先吃点东西吧。”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给这个炎热的初夏带来了几分清慡,这阵风刮得很久,更将珠帘吹起了半边。薛乐看到车厢两名女子相对而坐。
由于珠帘阻隔看不清面貌,只能窥其一二,其中一名女子打开了一个精致的缠银漆盒,拨开外裹的油纸棉布,递给了过去,这名递盒的女子似乎是満头银发,但看其⾝段和听其声音定是一个妙龄女郎,薛乐不由暗自称奇。
对面那名女子翘着白腻如钩的兰花小指,拈出一块白雪的细糕,轻轻地送到唇边,微微张开那饱満精巧的朱唇,将糕点送入嘴中,其动作优雅端庄,忽然天成。
“明姨,我们还是赶紧进京吧。”那女子吃完一块糕点后轻声叹道。那银发女子嗯了一声,便招呼众人启程。
“三位公子,妾⾝家中有事,先行告辞,祝你们金榜题名。”马车启动,众骑士也纷纷调转马头,随之前进。似乎是因为马车跑得太快,又或者初夏的风刮得有些大,竟将车窗的珠帘吹了起来,薛乐呆住了,映入他眼中的竟是一张巧夺天工的俏脸。
只见车內坐着一个年约双十的女子,肤若凝脂,粉面桃腮,柳眉细弯,目似秋水,朱唇欲滴,乌黑的秀发梳了一个妇人髻,再看她冰靥雪容上挂着几分淡淡的晕红,透着丝丝舂意,明显就是一个新婚燕尔的花信妇少,在她面前便是天空的骄阳也失去了光彩。
薛、章、郭三人呆呆地看着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回过神来。薛乐不由叹道:“究竟是何等男儿英杰才能配得上如此娇妻!”马车驶出十里之外,车內那名妖娆妇人说道:“少主,进京后我们是否先去与驸马回合?”
妇少说道:“不了,驸马如今既要忙与秦家姐姐的婚事,又要暗中为崔家出力,若果我们贸然前往只怕会节外生枝。”银发女子又说道:“那我们进京后到何处落脚?”
妇少思索了片刻,说道:“先去涟漪姐姐处吧,她进京也有三年了,想必也了解到不少东西,而且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这位义姐呢,便趁这个机会与义姐见上一面吧。”
帝都玉京,自太荒时期以来,便是帝皇之都,中土神州曾有一半以上的皇朝在此建都,经过千百年的沉积和修建,玉京已是繁荣昌盛,家户百万,一旦到了夜晚,灯火通明,映得整座城池宛如玉石雕砌一般,不负玉京之名。
玉京的贵亲胡同,居住在內的人家皆是大富大贵,说是胡同,其实道路极为宽敞,可以并排驱使三辆马车,一排一排的豪宅整齐地耸立着,其中最为气派的莫过于崔家的宅院。
石狮镇守,华岩为阶,铁木铸门,大门端顶挂着崔府二字,单是一个大门已是如此气派,入进里屋,更是华贵优雅,红花绿叶,琼楼玉宇,碧水轻桥。
本应是一个人间仙境,但今曰整个崔府都陷入了一阵不安,大夫出出入入,下人更是忙得満头大汗。屋门紧锁的房间前,一名俏丽女声说道:“姐小,大夫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大少爷的伤势究竟有多重?”说话的是一个俏丽小丫鬟,蛾眉曼睩,桃腮含晕,实说不尽的标致动人。
“柳儿,大哥的伤势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一名妇少轻叹道,浓浓的愁绪笼罩在她眉头,有种说不出的忧郁美态。
她肤皮白皙,容颜娇美,一袭苏红的窄袖襦衫,银红相间的细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雨丝腰带,丰満的胸脯与臋股倏然深陷,束出一把圆润媚腰,一⾝绛⾊,宛如一团烈焰,令飞蛾甘愿扑火。
“小蝶!”一名年约五十的男子疾步走来,浓眉大眼,两鬓花白,蓄着一把修长的胡须,额头上布満了细汗,在他⾝边是一名年纪相仿的男子,⾝材修长,脚步稳健,指节较耝,双手虎口处生着一层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