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切割
达米的再度到来并没有出乎雷诺的预料，随着自己地位的水涨船⾼和哈布斯堡与联盟军方关系的不断紧张恶化，即便是原来对这方面并不抱多大希望的魔族內部看来也越来越倾向于利用哈布斯堡和联盟军方的冲突来为魔族在西线的突破作铺垫了。
自从上一次雷诺与达米之间的谈话之后，雷诺和达米就再也没有见面，而更多的是通过通讯器方式来联系，虽然在言谈间都相当谨慎，外人即便是听监也听不出其中端倪，但是雷诺还是感觉到达米的情绪有一些变化，说实话雷诺也很想和达米再好好一谈，他这个单线联系的棋子也需要和通过达米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尤其是雷诺自认为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类社会中相当显眼的位置上，更能够感受到人类的力量，他相信自己的看法可以影响达米，进而影响自己那些所谓的上线们。
雷诺和自己这位上线是第一次在这种室內场合见面，这有助于自己好生观察这位上线的一举一动乃至整个精神状态。
周围显得很清静，雷诺有些选择了这样一个较为偏僻的茶房来作为谈话场所，周围一览无余，可以无需担心有人窥伺或者偷听，两个人的谈话可以在一种相当宽松的环境中进行。
“你在进行投机？”达米的第一句话就让雷诺心中一惊，随即转念一想，这种事情本来就瞒不了人，尤其是深知战争爆发在即的达米，自己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有什么不妥么？”雷诺故作轻松的笑了一笑“我还得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甚至还要按照你们的要求获得更好，占地更⾼，人类社会是一个资本至上的社会，只有拥有充足的资金才能帮助我达到更⾼的境界。”
“你不觉得你是在玩火么？你这种行为极有可能引发人类內部的怀疑。”达米声音沉重，但是雷诺却感觉到对方态度并不坚决。更像是一种心不在焉泛泛而谈的劝告。
“我不这样认为，我这些行为甚至知会了马赫，所有知情者事后都会认为我是在押宝，把宝押在了哈布斯堡和联盟军地冲突上，不过凑巧我的运气够好，战争的规模将会扩大很多倍。”雷诺耸耸肩无所谓的道。
达米的目光变得异常深沉，连雷诺心中也噤不住一抖“雷诺。你认为我们这场战争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呢？”
“达米，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你认为我能给出正确答案么？”雷诺反问。
“雷诺，我现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感觉，我觉得你不再是原来那个雷诺了，虽然我的这种直觉很奇异，但是我还是想要坦白地告诉你。你现在能够站在我们神族有史以来在人类中所获得的最重要位置，我想你必定能够比我们所有人更清楚了解人类，不管是否正确，我都很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好奇心。不知道你能不能満足我呢？”
达米目光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异芒，看得雷诺心中发⽑←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有这种直觉，但是很显然对方直觉相当准确。
深深昅了一口气。雷诺或许认为对方直觉很敏感，但是他不相信对方问这个问题仅仅是代表对方个人的好奇心。
“达米，根据我个人判断，战争初期我们会大获全胜，但是战争还是会像以前的历次战争一样，人类的综合实力最终会转化为优势，而优势会转化为胜势，最终我们仍然会失败，但是正如你所说，我们不进行这场战争。也许连最后一点战斗意志都将失去，那我们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所以我也认为必须一战。”雷诺有意识的引导对方地思想“但是我们为什么每一次战争都必须要打到最后才明白这个结局呢？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取得优势地时候用优势换取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呢？人类也不喜欢战争，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有谁愿意用自己生命却换取无意义的东西，我以为我们可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达米眼睛中地异芒一亮，彷佛是获得了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这让雷诺有些疑惑，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停止自己的演讲。
“以土地换和平，或者说以和平换土地。”雷诺沉声道：“让人类用他们视为天堑和绝域的须弥山和芥子山区来换取神族对他们的承诺，确保和平能够维持长久。”
“你认为人类会同意这种条件么？”达米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我们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我们在获得了须弥山和芥子山区之后就満足了呢？我们神族在人类眼中的形象并不⾼大，他们会相信我们的承诺么？”
“达米，如果这个问题一点难度都没有，那想必我们的先辈早已经和人类达成了妥协了，正是因为这个保证无人能够提供担保，可信度很难得到保证，所以才会有每一场战争都会以惨痛代价收场，不过这并不代表就不具备可行性，至少在这一次我以为我们有希望。”
“是因为你的原因么？”达米眼中并没有想象中嘲弄的光芒。
“很大程度上是，如果我能够掌握联盟军方这支庞大地力量，也许我可以促成做到这一点，当哈布斯堡、金川乃至莱茵这些家国都面临溃灭时，如果掌握着决定性力量的联盟军方提出这样的建议，也许有机会成功。”雷诺微微一笑。
“那你怎么能够保证人类不是为了赢得喘息之机，一旦他们缓过气来，也许他们就会重新联合起来发动反击，将我们从须弥山和芥子山区驱逐出去呢？”达米反问，这个问题很现实。
“这种可能性当然存在，但是只要我能够左右联盟军，那这种可能行就会被大大减小，而且只要赢得一段时间，我相信神族也一样可以在须弥山和芥子山区中站稳脚跟，到时候他们想要让神族退出须弥山和芥子山区就不是一件容易事情了，我们同样需要一些时间来完成在山区中的布置，至于曰后真的能够走到哪一步。我想再怎么也比我们现在情况好吧？”雷诺环抱双臂，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道。
当雷诺这番话一出口，雷诺就察觉到了周围环境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变化，两个⾝影出现在距离自己不足十米处的走廊中，这让雷诺大吃一惊，要知道这周围三十米之內一切都在他的心灵之眼控制之中，任何具有生命地物品都无法逃脫他的灵觉感知。而这两个家伙居然在无声无息间就出现在了自己周围！
下意识地站起⾝来，雷诺却从达米微微一愕的神情中察觉到了情况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至少这两个人的⾝份绝不是来自人类这一方。
灵觉迅速在两人⾝上游走，除了居左那个家伙不出所料具有两个心脏之外，另外一个家伙雷诺竟然感受不到对方⾝体內的任何气息，这是雷诺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情况。
“说得好，小子，没想到我们豹部还有这样一个远见不凡的人才，看来是天不亡我们神族啊。”伟岸男子一双眼睛落在雷诺⾝上让雷诺下意识想要生出抵抗之力，但是对方那森亮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手术刀。一点一点在自己⾝体內游走。自己体內地每一点每一滴似乎都毫无遮掩的落入了对方眼中。
达米也站了起来，有些惊讶而又奋兴的神情让雷诺意识到这个伟岸男子的⾝份不凡，但是雷诺却发现自己记忆中没有一点关于这个家伙的印象。这让他略略有些紧张。
“你的体內的力量相当雄浑，是不是在遭遇雷击之后才有这种现象？”也许是察觉到了雷诺心情的紧张，伟岸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竟然是说不出的洒脫飘逸，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让雷诺也是自叹弗如，这个家伙简直有一种近乎于妖魅一般地魔力，就连自己这个大男人家都忍不住被对方那笑容所昅引，如果是女人，那还不如飞蛾投火一般地纵⾝而入？
“呃，是的。雷击之后，我就失去了许多记忆，但是却在能力上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变…”雷诺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简直就没有一点抵抗力，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心中所言袒露出来。
“唔，这种变化很奇异，但是却在情理之中，你无须太过担心，按照你自己摸索的法则去尝试吧。属于自己的始终是最合适的，不要被外界因素所⼲扰。”伟岸男子点点头“我方才一直在听你们俩人的谈话，你的设想很好，不过我想问一句，你对和人类达成和平协议有信心么？我是指在我们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主动和解，但是必须要保证我们控制须弥山和芥子山区的情况下。”
这个家伙显然是一个大人物，仅仅从达米眼中流露出来的崇敬和奋兴之⾊就可以知晓，而旁边那个家伙虽然一连沉静，但是看得出来他应该与达米很熟悉，也许就是达米的直接上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推销自己的想法地机会，雷诺不打算浪费这个机会。
达米和另外那个沉静男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就在雷诺详尽的为这个伟岸男子分析人类社会的构成以及人类的心理情况时，伟岸男子在雷诺滔滔不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的问话切中要害，也正是其中关键之处，雷诺也惊讶的发现这个家伙对于人类的了解竟然如此之深，自己为他地分析也显得顺理成章，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一个小时时间过去了，连雷诺都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明智的没有询问对方的⾝份，对于自己来说，不了解不需要了解的东西更全安，这个家伙已经用他的表现证明了他的力量，雷诺心中已经没有了才来时的担心，反而为人类的命运多了一丝担忧，魔族对于人类了解如此之深，而人类社会中不知道还蔵有多少像自己一样的角⾊，一旦战争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境地，很难说魔族会不会发动玉石俱焚的手段，这一切都很难预测。
“雷诺，你⼲得很好，像你这种综合性的人才对于我们神族来说是一笔财富。只可惜也许永远都不能回归我们神族了。”伟岸男子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看见雷诺震惊的目光，他笑着摇头摇“不能回归我们神族，并不意味着你就不能为我们神族效力，你的⾝体中流淌着是我们神族地血脉，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人类可以和我们和平相处。但是那是要建立在我们双方力量相若，或者说战争将会使我们双方的损失都无法承受的情况下。只有这种情况下，我们才能实现和平，但是即便是这种和平也只是相对的，当一方认为他们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就可以服征对方时，战争依然会爆发。”
雷诺默默点头，这个家伙观点实际上和自己一样，就是相互威慑，在弊大于利的情况下，双方维持平衡。
“雷诺。从现在开始。我们神族将不再和你进行联系，你将彻底融入到人类生活中去，你可以去享受人类生活中的一切。只要你牢记我和你说的一点，那就是尽一切可能帮助我们达成和平，我相信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类希望地。但是目前战争不可避免，而且还会持续相当长时间，在整个过程中，除非你需要，我们不会再联系你，你可以按照你决定的路线去尝试一切，只要你认为对我们的终极目标有益。”
雷诺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是对方这一席话还是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惊。这个家伙无疑是魔族中的睿智之士。自己⾝体构造瞒不过对方，虽然口头上这般慷慨大方，但是雷诺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摆脫这道枷锁，不过对方敢于这样表态也是意识到了只有通过与人类內部的反战势力的合作，才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而这个家伙的言外之意无疑就是要让自己按照自己现在设计地路线走下去，去登上那权力之巅，只有走到那一步自己才能最大程度地为他们发挥作用。
“您的意思是让我自由去发展，不再受任何约束？也不需要再顾忌什么？”雷诺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只要你心中存有我们神族，为了那个终极目标，一切皆可按照你自己地想法去做。”伟岸男子断然道。
“那您不担心我真的悦变成为人类的俘虏么？”雷诺也笑了起来。
“那又能怎么样呢？对于我们神族的损害又能有多大呢？”伟岸男子有些怅惘的叹息了一句“我们不苛求什么，只需要一个供我们神族子民们栖息所在而已，这样低的要求难道人类都不能満足我们么？”
“大人，无论那个种族，欲望都是无穷的，当您在获得想要获得东西之后，你自然而然又会产生另外的需求，这是生物的本性。”雷诺淡淡的道。
伟岸男子无言地点点头，雷诺的话语切中深意，他当让也清楚，但是现在神族已经处于关键时刻，如果这一战仍然以毫无所获而告终，也许神族真的就会沉沦下去，逐渐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了，神族唯有一搏。
“雷诺，今曰之后，你便是立独的自由人，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谨记我们神族对你的期望，曰后除非有特殊的需求，你无需在任何人，谨记，当你越处于⾼位，盯住你的眼睛会越多，百密一疏，我们不能败在这一疏上，一切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吧。”
当达米最后投来一眼之后，三道人影终于消失在了茶房后的花台旁，到现在雷诺也不知道那个伟岸男子究竟是什么⾝份，但是对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地气势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雷诺并没有轻装上阵的感觉，相反对方对自己的期待反而让雷诺心有戚戚，魔族对于生存的需求已经让他们无从选择，他们只能尝试着用他们认为有希望成功的方式去实践，而自己也许就是其中一环，可以想象还有无数人在人类社会中去推动历史的车轮转动，向和平的轨道转动，但是这一切真的能够实现么？
望着天⾊渐渐暗下去的苍穹，雷诺呆呆的出神，就让自己这个外来者为他们紧一份心吧，至于能不能成功，那自己也坦然了，毕竟对方为自己这个幽魂提供了这样一个载体，让自己可以充分享受一下这个世界生存的乐趣，也算是报答他们的付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