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随机应变
一阵火车制动刹车的“吱吱”声,让沉睡的康宁惊醒过来。他惊慌地爬起来,却因火车两次突然的停顿和前行而摔到。
好不容易等列车停下,康宁匆匆爬起,攀住车厢边沿费力伸出脑袋观望,随即发现军人们已经跳下列车实行戒备。
康宁无奈地缩回车厢里,一庇股坐下之后,牵动了右肋的伤势。他慢慢开解前的扣子,脫下警服,再费力地脫掉⾎迹斑斑的T恤扔到一边的牛脚下面,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自我检查起来。
钻心的疼痛让康宁切齿铭记:第六、第七肋骨是给陈俊华打断的,第八条肋骨则是四个审讯官打断的!更令康宁无法容忍的是,在长时间的刑讯供中,他们明知道康宁的两条肋骨已经断裂,却忍残地专门在肋骨断裂处下手,警一次次的击打,终于再次打断康宁的第八肋骨!
康宁呻昑着松开手,从边上捡起警服正要穿上,发现上⾐口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官警证和一叠百元钱币。
康宁看完官警证,再拿着钱细细一数,正好是一千元整。考虑片刻,他将钱和官警证都放进口袋,一边穿上⾐服,一边考虑该如何从火车上脫⾝。
几个人的对话声由远而近,康宁马上警惕地缩到车厢角落里静静倾听,一动也不敢动。
“团长,我想上去看看⽔牛的情况。”
“哪用这么⿇烦?这群牛比你要壮实多了,再运一千里也没事。”
众人哈哈一笑,只听那位团长大声喊道:“王⼲事?”
“到!”
“去,让两个战士拉管子过来,往牛车里浇一遍⽔。”
“是!”不久,由车下来的⽔覆盖了车厢,康宁尽力躲避,还是被浇了一头⽔。
不敢弄出太大动静的康宁,只能在心里暗骂⽔的战士不该如此认真,更不该把整个车厢內灌得到处是⽔,搞得他不得不由坐着改为蹲着。
抬起头看到晨曦中一头⽔牛似乎在笑眯眯看着自己,康宁恼怒之下,对⽔牛狠狠瞪了一眼,哪知⽔牛竟然张嘴“嗷…”的一声大叫起来,吓得康宁低下头来,再也不敢和⽔牛对视。
突然哨音响起,紧接着是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全体上车,马上就要开车了,注意检查一遍各自的物品!”
康宁一听心脏“扑扑”直跳,他知道这是个离开的机会,连忙站起来活动行将⿇木的关节做好下车准备。
一分钟后,随着车厢连接处发出一阵沉重的金属击撞声,列车开动起来。
康宁爬上车沿,警惕地打量四周之后便翻⾝而下,在列车缓缓驶出的时候,稳稳站到地上。
列车一走,康宁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发现不远处月台上耸立的⽩⾊站牌书写着两个大黑字…黎塘,马上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兰宁一百二十公里了。
刚要迈步向前走去,康宁突然想起自己満脸的伤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转⾝沿着铁路线走出站外。
不久,康宁接近两条铁道中间的一间孤伶伶的工具房,看到一个中年铁路工人穿着一⾝満是油污的工装,在门口收拾工具,刚要加快脚步离开,就被叫住了。
“察警同志这么早啊?过来坐坐喝口⽔吧!哎唷…你怎么受伤了?”工人放下小铁锤,马上上来。
康宁只好停下脚步,敷衍道:“没事,摔了一跤。”
工人不由分说,拉着康宁的手领到屋子前的马扎上坐下,进去倒了杯⽔,然后端给康宁:“先喝口⽔,我进去看看那瓶红花油还剩多少。”
“谢谢!”
康宁端着搪瓷口盅,大口大口地喝⽔。喝完一盅⽔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远处数十名察警和武警匆匆赶来。
心虚的康宁,连忙站起转⾝进⼊工具房。
看了一眼背对自己寻找东西的工人老大哥,康宁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一掌击打在他后脑与耳背之间。随后,他抱着昏的汉子移到墙脚保持坐姿,自己四处打量这间狭窄的工具房,发现门边墙上挂着一套油乎乎皱巴巴的工装后马上取了下来,快速脫下⾝上的警服和子,换上満是汗臭和机油味的工装。
一切打扮停当之后,他再次出门,将地上的五、六件工具放⼊帆布工具袋里,连同马扎一起提回屋內。
收拾完毕,康宁从门內向外望去,看到两个武警战士端着向工具房走来,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情急之下,康宁将换下的子和警服卷成一团,正要塞进铁⽪柜底下,突然记起里面的钱,于是又匆匆打开,从警服口袋里取出钱来,这才把⾐服塞⼊柜底。
拿着钱想了片刻,康宁将其中的五百元塞⼊昏工人的袋,用手抹了一把黑乎乎的⻩油在満是尘土的地上胡擦摩几下,双手了,便往自己脸上迅速涂抹,然后顺手捡起一顶破旧的藤编全安帽扣在脑袋上,背上工具袋,走出屋子锁上大门,忐忑不安地着越来越近的武警战士走去。
“早啊两位!”
康宁庒低声音向面前的战士打招呼。左边战士背上,礼貌地问道:“师傅,你发现这一带有什么陌生人出现没有?”
康宁装出思索的样子沉昑片刻,这才摇了头摇,回答道:“没有啊!我刚接班不久,这里静得很,没看到什么陌生人来过。”
“谢谢你师傅,如果你发现有陌生人出现的话,请马上报告车站出派所,又或者是你们的上级!”
“好的!”
看着两位战士与自己擦⾝而过继续前行,康宁回过头向前漫步走着。如果有人用心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康宁的腿双一直在抖个不停,每迈出一步都极不协调。
走了近百米之后,康宁才擦去额头上的汗⽔,从工具袋中菗出小铁锤,一面走,一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道钉,远远看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康宁向北走出一公里之外,一列由桂林开往兰宁的列车鸣笛进站。康宁走下铁道,默默站在道旁等候列车通过。
列车中部的餐车上,押解人犯返回兰宁的张剑寒正在吃早餐,无意中透过车窗看到一个仿佛悉的⾝影,他马上起⾝后望,发现那个一⾝铁路工装的⾝影,已经越来越远,他只好重新坐下,沉思之后,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列车通过之后,康宁看四下无人,马上离开铁道下到平行的公路上,前行十分钟后,终于在一个岔道前看到指示牌,左边指向柳州139公里,右边指向宾20公里。
弄清了方向,康宁拦下一辆开往宾县城的中巴,上车一看没有几个人,就随便坐在靠近车门的座位上,掏出一百元递给那位三十多岁胖乎乎的女售票员。
女售票员一面找钱一面埋怨道:“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一出城就被一群察警拦下来,这里检查那里询问,就差没有把车底翻上来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耽误多少时间了,害得赶不上总站那辆车,只拉了几个人,连油钱都不够。”
康宁接过递来的散钱,看也没看便塞进兜里。谁知胖女人一庇股坐下,就和康宁聊了起来:“还是你们铁路有钱啊!换了乡下人不数个三遍都不放心。哈哈,大哥是去宾啊?你们铁路的车多的是,很少有人出来坐我们的车。”
“有点事去宾走走。”康宁见不回答不好,也就随便答了一句。
“走亲戚啊?哈哈,听说你们铁路的人最风流了,是吗大哥?”胖女人对着康宁暧昧地笑着。
康宁只好讪讪一笑,哪知胖女人来劲了:“哈哈,我猜中了是吧?大哥虽然邋遢点,但也⾼⾼大大的,相好的估计不少吧?哈哈…”看到康宁还是那样讪讪而笑,女人就在康宁对面,滔滔不绝地说起铁路某某人的风流韵事,车里的五六个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开车的年轻人也不时发出促狭的笑声。
不久,中巴进⼊宾城郊,康宁看到路边有个民间跌打诊所,连忙告诉司机自己到了,等车停稳之后,康宁匆匆下车,往回走向刚刚越过的诊所,⾝后还传来胖女人戏的笑声:“大哥的相好在村里啊?哈哈…”康宁头也不回,挥挥手继续前行。
咬牙忍着全⾝的痛楚和疲惫,康宁捏了捏鼻子,一路走一路想着见到大夫如何撒谎。哪知走进简易的诊所一看,模模糊糊中,发现坐在桌子后面的女寒分脸,刚刚犹豫是否转⾝就走的时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让康宁歪向一边,肩上沉重的工具袋和头上的全安帽,全都掉到地上。
女孩一见,连忙上前,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康宁坐到长椅上,这才仔细打量満脸污渍的康宁,看了又看,她最后忍不住惊叫起来:“康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