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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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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品深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

  自有记忆起,他不曾如这夜‮狂疯‬暴躁,怒意似火山爆发,滚烫的融浆覆盖整片大地。

  杨仁凯被儿子吓呆了,连额头的伤口都忘了,在他的严厉威胁下,呐呐地对韩悦乐道歉,然后摸摸鼻子,识相地闪人。

  杨品深目送⽗亲离去,怒气稍敛,动的情绪却无法缓和,他转过⾝,望向韩悦乐。

  她蜷缩在落地窗畔,容颜埋在双膝上,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从她不停颤动的‮躯娇‬察觉到蔵不住的恐惧。

  有什么,重重坠落在杨品深膛,心口瞬间凹了个大洞。

  他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想出声安慰,言语却在腔死绝。

  他能说什么?他⽗亲居然想強上她!简直不可原谅,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自觉无颜面对她。

  “乐乐。”直过了许久,他才鼓起勇气颤声唤她,大手想安抚她,却迟疑地凝在半空中。“你…还好吧?”

  她‮头摇‬。

  他口剧痛。“你是不是很怕?对不起,我没想到那老头会找来这里,还对你做那些事…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该说什么。

  “我没事。”细微的嗓音闷闷地逸出。“没关系。”

  “乐乐…”他又唤她,好想抬起她的脸,却又不敢。

  他怕自己看见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怕自己在她眼里看到惧意,或恨意。

  “你爸爸…要我离开你。”她低语。

  他眉间一凛。“他那么说?”

  “他说我耽误了你的婚事。”

  “别管他,那本不⼲你的事!”他耝声咆哮,有股冲动想痛扁⽗亲一顿。

  “他还说,他要…买我。”

  “他什么!”冰眸卷起千堆雪。

  “他要买我。”她细声细气地重复,他听不出其间是否含著浓浓自嘲。

  该死的老头!

  杨品深狠狠磨牙。“你别理他,那老头脑残了,本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对⽗亲仅余的敬意,在此刻,然无存。

  “我记得你说过,”她又沙哑地扬嗓。“只要有标价的东西,都不贵。”

  他愣住。“我是那么说过。”

  “这观念,是你爸爸教你的吗?”

  他闻言,心跳一凝。

  她这话问得不疾不徐,轻轻的,不带一丝锐气,却如同最凌厉的落雷,痛劈他的心,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的价值观有何不妥,但她淡淡一问,顿时将他到汗颜。

  “乐乐…”

  “其实,是我自找的。”她终于扬起头,向他的却是一朵清丽⽔灿的笑花。

  他怔怔地望着那融著⽔意的笑容。

  她怎么能笑得出来?他以为她会痛哭失声

  “我在决定当你‮妇情‬以前,就想过可能会遇到这种事,毕竟大家都会以为我是可以花钱买的,只是没想到…”笑意稍稍冷凝。“连你爸也想对我出价。”

  “…”“我真的很傻,对吧?像笨蛋一样。”她涩涩地自我调侃。

  她的确很笨,为了接近他,将自己包装成标价的女人,怪不得其他男人也想出价。以后,她还得面临多少次类似的侮辱?一⽇是他的‮妇情‬,或许终生都得承受异样的眼光。

  她真的很傻,他值得她如此牺牲吗?值得她这样飞蛾扑火地爱他吗?

  杨品深心神不定地咬牙,冷汗从鬓边沁出,掌心也因仓皇而润,他握住韩悦乐冰凉的手,深深地、深深地望她,仿佛要将那柔弱又坚強的倩影烙进灵魂深处。

  “明天来约会吧。”他哑声提议。

  “什么?”她愕然。“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没关系,我想跟你在一起。”他恍惚地低语。“我们从没像一般情侣约会过,难道你不想试试吗?”如果最终必须对她放手,至少他希望能多留给彼此一些快乐回忆。

  他要与她约会,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约会。

  一般男女约会都做些什么,杨品深毫无概念,不过他很认真学习,事先上网查了约会指南,规划出丰富的一⽇行程。

  清晨,他开车来接韩悦乐,带了她最爱的贝果和咖啡当早餐,热热的咖啡温暖她的胃,他的体贴暖的是她心房。

  “我们要去哪里?”她好奇地问。

  他微微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跑车著冬季宜人的光出发,蜿蜒过风景秀丽的海岸线,经过⽩沙湾时,两人下车踩浪,⽔温清凉,格外沁人心脾。玩尽兴了,便坐在沿岸的咖啡馆观海听涛。

  接著,两人来到淡⽔,在老街闲逛,他稳稳地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扣,她芳心震颤。

  她曾听说过,只有恋人才会如此亲昵地勾彼此手指,她盯著地上两人时而叠的⾝影,也许在别人眼中,真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我们来照相好吗?”她忽然提议。

  “照相?”

  “嗯。”她拿出‮机手‬,斜斜往前举起。“来,笑一个。”

  “真的要照?”他有些不自然,不习惯照相。

  “笑嘛!”她甜甜地撒娇,嗔睨他。

  他只好点头,牵动嘴角。

  她乘机按下快门。“再一张!”

  镜头抓不同的角度,表情换过一个又一个,却同样俏丽甜美,她审视著萤幕上两人相偎的脸庞,心弦揪扯。

  这些照片,以后都将成为她最珍惜的回忆。

  想着,她忽地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忙忍住。

  离开他后,她多的是时间可以哭,所以她现在要笑,在他心版上,留下自己最灿烂的笑容。

  “要不要玩这个?”他忽地扬声问。

  “什么?”她流转眸光,见他指的是一台抓娃娃机,惊讶不已。“你会玩吗?”

  抓娃娃,不像他这种男人会玩的游戏啊!

  他咳两声,似乎略显尴尬。“看我的吧,”投下硬币。“你想要哪一只?”

  她没回答,仍是怔傻地望着他,他察觉到她狐疑的眼神,更加窘迫,眉苇一拧,没好气地横她一眼。

  “⼲么?怀疑我的能耐啊?”

  “不是怀疑,只是…”她摇手否认。糟糕,大男人似乎有些下不了台了。“呃,我看就要那只小兔子好不好?”

  “没问题。”他极有自信地点头,看准方位,摇下怪手。

  当怪手抓起小绒⽑兔的那一刹那,两人都不噤声大叫,但喜悦不过转瞬,小兔子已滑溜地逃开。

  “哎呀,好可惜!”韩悦乐不噤蹙眉。

  杨品深瞥一眼她失望的神情。“再一次。”他又投下硬币,坚持非达到猎物不可。

  一次又一次,小兔子柔弱归柔弱,可聪慧得很,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脫。

  “算了,不要玩了。”韩悦乐劝他放弃。

  “不行!”事关男人的尊严,他怎能轻易罢手?

  “如果你这么想要,我们去隔壁店里买一只好了。”

  “不是我想要,是你想要!”他低斥,锐眸仍是专注盯著玻璃柜里笑得诡异的小⽩兔。

  她惘然,看着他又似懊恼,又很不服气的表情,不噤莞尔一笑,口像倾倒了一桶蜂藌,甜藌藌的。

  男人有时候,还真像个孩子,但他并不是无理取闹耍任,归究柢是为了讨好她,希望能送她中意的礼物。

  “加油吧,品深。”她无声地以形鼓励。

  果然经过佳人加持,杨品深时来运转,竟真的让他捞到那只调⽪可爱的绒⽑兔。

  “哇…你真的办到了耶!”她然搂住他肩颈,又叫又跳,为他开心。

  他忍不住也勾,虽然对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达成任务颇为不満,所幸还是大功告成。

  这双手,总算抓到一点东西了,能令她开怀的东西…

  他怔仲地凝视她清亮的笑颜,好一会儿,才酷酷地将战利品递给她。“给你。”

  “谢谢!”又得到一个能永远宠爱的宝贝了,好⾼兴!她紧紧地将绒⽑兔捧在怀里,亲了又亲。

  他有些不是滋味。“你应该亲的人是我吧?”

  “啊?”她愣了愣,望向他显然吃醋的表情,扑哧一笑。“是,谢谢你,我亲爱的主人。”说著,她踮起脚尖,温柔地在他颊畔轻轻一啾。

  他心一动,大手掌住她后颈,将那颊面的啄吻化成双火热的绵。

  她防备不及,教那热吻得透不过气,娇细细,⽔眸莹莹。

  ⻩昏时分,两人并肩坐在一处隐僻的河堤上看夕,⽇轮很火红,悠慢地在另一岸沉落,四周很安静,彷佛在世界的尽头。

  暮⾊昏蒙,情的兽在这逢魔时刻悄悄苏醒,他倾过⾝,咬住她柔软的

  夕照剪出两道依偎的⾝影,他慢条斯理地‮吻亲‬她,方暧昧地碰触、轻点,⾆尖她美好的缘,勾勒一线温柔。

  她伏落羽睫,轻浅地低昑。

  这样的轻吻,比之前霸气的热吻更令她悸动,心韵急,如蝴蝶不停扑翅,一下下拍著口。

  他擦过她的,悠悠地用那温热的肤,以及感的气息,在她蔷薇⾊的芙颊作画。

  她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只觉得那一道道轻轻扫过的痕迹,就像流云划过天空,什么也没留下,却又令人永怀不忘。

  忘不了了,他这样的吻,这样的柔情藌意。

  她会记著,永远都记著,到老了坐在摇椅上,也能对著夕慢慢地回味。

  “品深…”

  “嗯?”

  我爱你。

  她深情地回吻他,満腔痴恋在畔踯躅,苦在不能说——

  谢谢。

  品深,我要谢谢你。

  昨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我想,也会是我这一生最最特别的约会。

  我会好好珍蔵你送我的小兔子,你的相片,我会收在最钟爱的宝盒里,我的,会永远刻著你的体温。

  我也会记得,一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堂堂副总裁竟然亲自为我买菜下厨,虽然你只是负责把汤底跟大锅料丢进锅里,但我知道,那是你体贴我的心意。

  我知道你是藉此向我表明,在这一天,你当我是一个值得宠爱的恋人,而不是事事以你为先的‮妇情‬。

  谢谢你,愿意宠我。

  其实你对我一直很好,虽然我们是这样的关系,但你从来不曾冷落我,‮蹋糟‬我,你把我当朋友,关心我,照顾我。

  离开你,我很舍不得,真的很难过。

  我知道——己不该这么做,合约还没到期,我便悄悄溜了,请你原谅我,我实在没勇气继续留在你⾝边。

  我怕自己,走不开。

  你也许怪我毁约,但我请你谅解,你一定能懂的,对吗?

  对不起,谢谢。

  最后,我想请你听我说,别太卖命工作了,人生还有其他美好的‮趣情‬!偶尔闲下心来,放慢脚步,体会一下如何?

  祝福你,愿你工作少一点,快乐多一点。

  祝福你,品深。

  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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