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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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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隆海边清冷早晨,淡冷晨曦泛染海天边际。

  ⾝穿⽩⾊无袖衫裙,沈语禾伫立海边,任海风吹过她的⾝,拂过她的发。

  凝望远处天际,她⽩皙容颜似一片沉寂死海,掀不起一丝情绪波浪。

  两个月了,她已经有两个月没上台北。

  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忘了他,但看着映染冷冷晨曦的深蓝大海,她一样想起了他。

  如果…如果那天他们没到台北拍婚纱照,那也许她等到的就不是他的离去。

  也或许,一到台北他们就直接进婚纱公司拍照,没有四处游逛采购婚礼用品,那,她就不会遗失他,而就算遗失了,只要寻人启事上能加附上他的照片,她相信一定就会有好心人联络她,或是帮她带他回来。

  但,没有,她没有他任何的照片。

  他在拍照前,离开了她的视线,而她也在拍照前失去了他…就这样,她就这样失去他了。

  她是在那一年夏天,在这里遇见他;而那年的夏天,就像昨天一样清晰鲜明;凝望前方蓝海,沈语禾沉默伫立,漆黑眼瞳,幽深渺然,从清晨到⻩昏,她静望旭⽇东升,也看着一弯明月升起,但,依然等不到他的归来。

  多希望他再像那天一样,再出现在她眼前…多希望一切能重新再来过。

  但,她知道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他让她空等了七百多个⽇子,他让她満怀希望地苦等着他。但他却也早在两年多前就预告了两人的分离。

  凝望眼前一片汪洋大海,她神情幽深。这宽阔无际的蓝海,就像是她心匠流也流不尽的泪。敛下眼底幽怨悲情,她角凄然淡扬。

  “语禾…”

  看着伫立海边的女儿背影,沈⽗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

  “海风大,天也黑了,该回家了。”走到她⾝边,沈⽗抬手环上她的肩。

  “爸…”她回过神。“如果那天我和言石没有去台北,那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对不对?”

  这——”沈⽗无法回答。

  还是会发生的,是不是?”蒙上⽔意的黑瞳,因淡笑而显凄然。

  “就像你那天说的,只要他真有心回来,他就会打电话回来,但两年多了,他从没有一丝音讯传回来。”扬起头,她仰望上方深沉夜空。

  轻触着指上银光闪烁的⽩金环戒,她漆黑眼瞳凄怨而飘?S;缓旋过⾝,背向大海,她凝望前方一片幽暗渺茫——

  “我想,他是真的忘了我了…”

  台北雷法航空执行长办公室。

  推开沉重实心木门,雷法伶⾝穿黑⾊套装,长发⾼挽,神情门信而冷傲的疟至大办公桌前。

  “执行长,法国航空代表来了。”

  为什么这几个月都没看到她出现?⾝倚墙柱,雷法祈双手环,拧眉俯视窗外地面一切景物。

  “执行长?”

  她跟她等的那个人,是不是换地方了?但,为什么要换地方呢?。

  约在“锺爱一生]前等,不是很好吗?

  “雷三少?”

  没注意到雷法伶的出现,雷法祈蹙眉继续想着心中事。

  “锺爱一生”自三、四年前,接下他们雷家两次婚纱设计合约后,名气就变得更为响亮,随便问十个人就会有八个知道门市所在,那他们为什么要换地方?

  还是她并没有换地方,只是…他错过她出现的时间?

  “哥?”雷法伶神情略显不耐。

  “错过应该是不可能,会不会是生病了?”他神情凝重。

  “错过?生病?谁生病了?”

  “就之前一直站在气锺爱一生』门市前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雷法伶神情讶异:“长得怎样?漂亮吗?”

  “她眼睛大大的,鼻子的,⽪肤还蛮⽩的,好像下常晒太的样子,⾝⾼应该有一百六十五吧,真的长得很不错,而且看起来很有气质,”他笑着。

  “什么时候认识的?怎都没听你提过?”

  “跟她也不算认识,我想她到现在很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听出其中问题点,雷法伶柳眉⾼扬。

  “你喜她?』“应该是吧,看了她这么久时问都还不腻,不是喜是什么?”

  想起记忆中的美丽容颜,他角勾起一抹温柔。

  “只是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见她了。”他俯视地面一辆辆疾驶而过的车辆。

  雷法伶没好气地撇着红柔

  早知道他心里已经有喜的人,那她也不必直到现在还担负若为他挑选女人的重责大任,直接将他放牛吃单就奷了。

  “当初我真该听至安的建议去认识她才对,就算当不了情人,也可以跟她做个朋友,那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胡思想。”他懊恼的说着。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跟她要地址电话?”

  “当然。”

  “活该。”雷法伶冷不防送他两个字。

  活该!?听到行人斥责他活该,雷法祈恼羞成怒,疾旋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蓦地,他话声顿止。

  看着不知何时进人办公室的法伶,雷法祈瞠大双眼。

  “亲爱的哥哥,终于回过神啦?”她笑看着他。

  “你听到多少?”雷法祈涨红脸。

  “你说出口的我都听到了,而且——”她故意道:“还一字不漏。”

  雷法祈一脸不自在,拉过旋转椅坐下。

  “哥,你这几年的女人都是我帮你筛选的,现在好不容易你有自己喜的对象,为什么不去争取?”她希望自己可以不再管他的‮人私‬生活“因为她在等人。”他紧拧眉。

  “等人?什么意思?”

  “她一直出现在同样的地方,我想她应该是在等人。”

  “那是你以为的,不是吗?就算她真的在等人,等的说不定只是朋友、哥哥或同事…”

  “不。』“不?”她不懂法祈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她的眼底有着一种热切的期待。”他忆起她漆黑却明亮的眼瞳,也想起戴于她长指上的碍眼环戒。

  雷法伶拧了眉。

  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就没听他主动说起哪个女人,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女人出现,她当然希望那个女人也能为他们雷家找回他的往⽇笑颜。

  因为这两年多来,他已经变得不像是她认识的三哥,他让她觉得陌生。

  而两年多的时间,也够他凭吊失去的⽇子:今天,她不想再沉默。

  “你想这样就放弃?”

  雷法祈不语,静看着她。

  “哥,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以前做事一向很积极,为什么现在却变得这么消极?”她提起雷家这两年来的噤忌话题。“不要说了。”他全⾝一僵。

  “哥,你到底还要多久时间,才肯面对现实?”她不想再避间敏感话题“法伶!”他怒声喝斥。

  “你就是少了那一年的所有记忆而已,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住口!”啪地一声,雷法祈怒得拍桌站起。

  “因为没有那一年时间记忆的人,不是你!”

  头—次,他头一次与雷法伶怒目相向。

  在雷家谁都知道他一向疼她,也跟她走的近;但,为了那—年的记忆,他控制不住动的情绪。

  “是!没错,少了一年记忆的人不是我!”傲扬下颔,她眼底闪着怒焰火花。

  她为自己、为家人感到忿忿不平!她不平他为失去的那一年记忆而忽略他们一家人,也不平她最为亲近的三哥竞这样怒责她,更不平她一向敬爱的三哥,在回来后竞变得落寞、消极,变得凡事都不在乎!

  “但是你知道那段时间,我们一家人是怎么度过的吗?你知道那一年找不到你,我们有多着急、有多难过吗门:”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从不愿意与他们谈那段时间的事,为什么从下放开心怀接受既定的事实。

  她不懂,她不懂他为什么非得让自己的⽇子,过得这样公式化而平淡。

  上班、下班、回家之后,隔天醒来他依然还是上班、下班、回家。

  这样的他,绝不是她所敬爱的三哥,也不是外人眼中行事⾼傲的雷三少。

  她希望他能再像以前那样傲然,那样的不可一世。这样,至少他还是他,而不是像现在,奷像对⾝边一切都失去‮趣兴‬,对生活失去期待。

  现在的他,就像是失了心的生命体;现在的他,就像只为度⽇子而过活。

  “你知道你失踪那天爸妈有多震惊、多伤心吗?那天你也只是跟以往一样开游艇出海,但,谁想得到你会突然失去踪影?我们没人相信你会就此消失…”

  一再⼊耳的阐述情况,教雷法祈情绪动而紧握双拳。

  “够了!”他不愿再去想过去的事。

  雷法伶以为他可以冷静听她说话,但现在的他——

  “不够!”雷法伶愤声道。

  其它人都可以任他继续下去,但是她不愿意,她一定要他面对眼前的一切。

  她已经给他两年时间调整心态,现在,她绝不再退让!

  “一接到消息,大哥、二哥还有四哥一再加派人手出海搜救,就算过了⻩金救援时间,我们也没人放弃找回你的希望,我们都坚信一定可以找到你,你也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希望法伶可以不要再说了,他真的这么希望,因为她说的他都知道。

  早在他张开双眼那刻,就已经从爸妈断续的菗泣哽咽声里,由兄弟们泛红的眼眶里知道他们都为他担心了。

  但他以为自己是因汹涌巨浪翻船而出了意外,因为当时他们什么部没说,只是远比以往更要来得注意他的一切。

  他总觉得他们有事情瞒着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他从不在意。因为他认为只要出了院,一切就会没事。

  但休息厂好一阵子的他,总觉得四周一切奷像都变了。他觉得自己常会莫各的心慌,总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些什么。

  直到一天,他静下了心,才发现自己不仅发生船难,还出了车祸,甚至还失去了近一年的记忆。

  他的记忆出现断层。他可以很清楚忆起兄弟间的少年往事,但却忘了住院前那—年的记忆。

  “哥,你少的只是你一个人的记忆,但我们呢?当时我们每一个人都失去你一年的时间。”雷法伶嗓音微颤。“爸妈、嫂子、大哥、二哥、四哥还有我,我…

  我们每一个人都失去你一年的时间。”

  “你在意着那一年的记忆,但是你那一年的记忆里有我们吗?为什么你要为那种不该存在的记忆,让爸妈一直担心到现在?”

  “你知道那一年,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我们想登报找你,但爸妈担心这样做会害你陷⼊危险,又担心商场对手会藉机设计雷法航空和雷集团:最后,我们:(能选择隐瞒你出事的消息,让四哥暂时接下你的位置。”

  “作卜这样的决定,我们一家人心情都很不好过,但我们想找回你的心却从没有变过。只是当搜救范围一再往外海扩展,却捞起你游艇残骸时,你知道吗?爸妈都哭了,而我们的心也都碎了…”她眨去眼中泪⽔。

  他紧握的拳微微地颤着。

  “要不是那场意外车祸,让路过的至安见义勇为,也刚好把你送到二哥的医院,你知道吗?我们很有可能永远再也找不到你了!”

  “你们…”他敛下润的眼眸。

  “哥,你知道吗?那天假⽇,二哥打电话回家说你人就在医院,他的声音是颤抖的,而爸妈一听到消息⾼兴的放声大哭,就连一向強硬的大哥也红了眼。”

  “我…”他不知道,但是他体会得到。

  “哥——”走到他面前,雷法伶仰颜静凝着失而复得的哥哥;“你知道当我听到你失踪消息时,我有多难过,多想哭吗?但是,我不能哭,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你…我知道你最坚強了。”雷法祈张开手臂拥住她,心疼拍着她的背。

  “哥,你赶快回复以前的样子,好不好?”

  “我——”

  “虽然当时你什么也没说,但是爸妈和哥哥他们都知道,每次只要一提起那年的事,你整个人就会变得不对劲,你变得敏感,变得落寞,也变得颓丧。”

  “可是你有时又会变得暴躁不安,就好像丢了什么似的,看你那样,我们都好难过。到最后,那一年的所有事情,全成了家里的噤忌话题。”

  他知道这两年来,家人对他的包容与关心——因为他感受的到。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无奈。

  听到他的道歉,雷法伶知道他已能平静的和她谈那一年的事。

  “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对我说?”

  “真的不知道。”他记起这两年的⽇子。“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分成了雨半,一半在这,:另一半却不知道遗落在哪里。”

  他转头正视着她。

  “我好像…好像真的少了什么似的。”

  “少了什么?”她不知道他到底少了什么,但她希望他能自己去找回来。

  “哥,以前的你会积极的去找出答案,现在的你还是可以试着去找,下管结果如何,你总是做了,不是吗?”

  :这…”“就像当初你不见了,我们一家人也都没有放弃找你,那你也该学学我们当时的那股劲的,是不是?”

  说开了一切,法伶觉得自己又有好心情,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她希望他可以主动去争取那个教他记在心底的女孩子。

  “真有喜的女孩子,就去把她追上手,如果她也爱你,那就快把她娶回家,不要再犹豫下去了,万一她真让人给追跑了,你是不是又要坐在这后悔?”

  她转⾝整理起他桌上的文件。

  还是你已经变软弱了?这样可一点也不像是我心目中的三哥:”雷法伶故意道。“我记得你行事一向果断明确,也精明⼲练,哪像现在这样…”

  “法伶——”看着她的背影,雷法祈拧紧了眉。

  “嗯?”雷法伶止住话,转过头看他。

  “你何时变得这么没大没小了,居然连我都敢骂?”他微眯起双眸。

  虽然他一向对她疼爱有加,但她总也不能对他这样没礼貌。居然说他软弱?真是欠缺教导。

  “哥,你——”警觉他眼神有异,雷法伶猛向旁移一步。

  虽然雷法祈在众人面前一向很护她,但她可也没忘记,从小到大只要一让法祈认定她出言不逊,他定会动手揍她。

  而现在她都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女人了,要再让他抓起来打,那…

  微拧柳眉,雷法伶⾝一转,就想快步离开这危险地方。但,来不及了。

  啪!雷法祈一抬手就往她后脑门一掌巴下去。

  “啊!好痛!”她痛捣后脑门。

  “你最好给我记清楚点,所有哥哥里谁最罩你,谁最你?下次要再让我听到你话中有话,还是拐弯抹角的骂我,当心我真的揍你。”他作势威胁的拐起手肘“哥!”

  (我都还没动于,你就叫?”雷法祈再出手就揪拧住她⾼的鼻梁。—会痛啦!”雷法伶气急败坏地拍开他的手。

  如果他这样对她都算是最罩她,最她的,那可想而知其它几个哥哥对她有多么不仁不义。

  想她雷法伶在许多男人眼中也是难以⾼攀的对象,在职场上也是有点名气的女人,在集团里更是出了名的晚娘脸孔。但出⾝在雷家遇到这几个哥哥,她实在是该为自己的尊严好好哀悼一番。

  “痛?谁让你嘴巴这么利,居然连我都敢损?你怎没学学人家温柔可爱点,这样那些男人也才不会一个个都让你吓跑,我也才会再多疼你一点;”

  雷法祈瞟眼瞧她,⾝一转就慢慢踱回座位坐下。

  都二十好几的女孩子了,还整天摆个脸⾊给人看,难怪到现在还没有敢死队,敢上他们雷家下聘娶人。

  “谁?她是谁?”家里两个嫂嫂她都没时间学了,哪还有时间去跟外人学。

  “就——”

  雷法祈顿然愣住,因为他不知道他究竟是要法伶去学谁,但却将时常回在脑海的模糊脸庞,与“锺爱一生”的那个女孩合而为一…

  没得到答案,却发现他出了神,雷法伶顿是不満。

  “哥!”啪地一声,她往办公桌重拍而下。

  雷法祈脸⾊乍变,倏⾝站起。

  “你做什么!?”

  见他脸⾊难看,雷法伶立刻有所警觉地拉开两人距离。她刚才那一拍,铁定的不是时候。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谁温柔可爱而已。”

  “要你管!”雷法祈顿时气声吼道:滚!再不滚我就—;”

  威胁!闻言,雷法伶脸⾊惊变,⾝一转,即朝大门快步走”;不过,才推开执行长室大门,她脸上表情已然恢复平时模样。

  踩着自信的步广,她神情冷淡,转向二芳位置上的陈秘书道:“快去通知执行长,法国航空代表来了。”她可没忘记刚才进去的目的“咦?”陈秘书张大眼看她。她刚才不就是为这事进去找执行长的吗?

  “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思?”她眼一冷,柳眉⾼挑。

  “不!不!很清楚、很清楚。”乍见晚娘脸孔,陈秘书吓得你宰?徽酒稹?br />

  这雷家‮姐小‬果然够晚娘,从不给人好脸⾊看。

  据说连执行长的女人,都对她必恭必敬,让她“庒落底”了,那现在自己要是不精明点,眼睛不睁亮点,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她轰出雷法航空大门。

  “那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进去。”雷法伶冷道。

  陈秘书急忙绕出办公桌,也不管脚下踩的是两寸细跟⾼跟鞋,拚了命的就往执行长室冲去。

  是!是!我这就进去通知执行长,我这就进去!”

  看着陈秘书飞也似的背影,雷法伶⾝倚办公桌,撇着丽红,冷颜道——

  “小心点,别跌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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