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健康运动
虽然被推举为神明使者,不过曹子文对这个⾝份也并不在意。平心而论,曹子文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绝对没有任何种族歧视的思想。地精们的模样按照地球审美观来说诚然确实丑陋得很有点不堪⼊目,但曹子文倒还能忍受。但是正常的人类不会以当猴子的领为荣,曹子文也没打算就这么在地精部落里过上一辈子。长年累月深处地底不见天⽇,总让曹子文有被活埋的感觉。因此,在经过二十几次睡眠周期后(幽暗地域里不见光,地精也没有什么时间观念。没办法准确计算⽇子,只能睡一觉就大致当是一天了),当曹子文自觉折断的肋骨已经愈合到可以容许自己进行比较烈的活动,內伤也恢复得七八成了,马上就向地精们打听关于通向地表世界的道路。
打听的结果不出预料之外地,让曹子文很失望。地精部落里由上至下所有成员,本全都是在幽暗地域里土生土长的。关于地表世界,它们也只是口耳相传地听自己的祖先当讲故事一样说起过。至于具体怎么样才能到地表去,没有人能向伟大的神使大人,提供任何稍微有价值的线索。曹子文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去探索出路,但是在没有向导,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连最基本维持旅途所必须的食物和饮用⽔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也清楚单凭自己想要找到通往地表的道路,委实属于痴人说梦。也就只有暂时作罢了。
曹子文小时侯很喜看《鲁滨逊漂流记》,不过当自己也变成鲁滨逊以后,他才知道这有多么的难以忍受。物质上的缺乏尚在其次,精神的空虚与无聊才是真正的酷刑。作为一名拥有丰富学识的现代地球人类,又是牛津大学的生学,曹子文和地精们本毫无共同语言。以酷克为的地精虽然都很尊敬和很奉承曹子文,但这些都只基于曹子文所显示的力量。倒是那个大地精伯虏特还比较和曹子文说得来。
大地精这个种族,同样彻底崇拜強者,但却是自內心的尊敬与臣服,而不像地精那样属于望渴得到好处的刻意谄媚。地精们的格有点像老鼠,稍微遇上点风吹草动就会一哄而散各自逃命;而大地精则像狗一样会为了自己宣誓效忠的对象而拼命作战。在地精语言中没有忠诚、勇敢、纪律等类似的词汇,而大地精则有着天生的军人作风——至少在曹子文看来,假如在地球,那么伯虏特绝对会是名优秀军官。
所以相对于酷克,曹子文更喜和伯虏特相处。有时候曹子文闲得实在无聊了,就会尝试给地精们讲讲故事。比如什么三十六计、⽔浒传、英法百年战争、十字军东征等等。让曹子文吃惊的是其他地精听过后就算了,而伯虏特则还会向曹子文详细请教一些他感到疑惑的不解之处,而且所提问题的着眼点都落在如何更有效率地运用兵力战胜敌人之上。对此,曹子文觉得很是惊喜。反正时间多的是,他也就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知道的一点军事理论都说给了伯虏特知道。
当然了,要如何把这些复杂的理论与战例,用简陋原始的地精语说出来,实在也是对曹子文一个不小的考验。不过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就一些比较深的话题进行流的对象,曹子文还是非常乐意为此而不厌其烦。出于不知什么样的心理,有好几次他甚至还想给大地精改名作“星期五”可惜大地精对自己原本的名字非常重视,考虑到大地精给予自己的尊敬,曹子文也不好意思把对方完全视为自己的奴仆看待,于是就此作罢了。
幽暗地域的生存环境十分艰苦。地精部落生活的洞窟对比外界的荒芜可以说是乐园了,这里能⾜不出户就采集到各种的鱼和菇蘑、苔藓之类食物裹腹,但还是不够以让整个部落的成员都维持温。因此⽇常外出进行狩猎,是地精们最重要的生产方式。开始的时候曹子文因为要养伤,所以也老实不客气地安坐家中接受地精们的供奉。但是后来曹子文自觉伤势痊愈到七八成以后,他开始主动要求和地精们一起出外猎食。
之所以提出这种要求,一来是因为曹子文想尽快悉幽暗地域的环境,为自己以后独自离开寻找通往地表的道路而作准备。二来也是因为地精们的战斗能力实在太低了,凭它们的力量,本无法捕得到什么象样的猎物回来。对于地底蝙蝠和⽳鼠⾁,在火云琊神熏陶下以美食家自居的曹子文现在简直一看到就反胃。第三个理由则是虽然对地精们谈不上什么好感,但看到它们每次回来都必定要少掉一两名成员的凄惨模样,曹子文也多少有些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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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距离地精部落约莫要行走六七个小时(曹子文用自己的脉搏进行计算得到的结果)才能到达的另一个大型洞窟。和地精的洞⽳比,环境更加生机蛊然得多,可采集的食物种类也很丰富。但对于地精而言,这里却是它们绝对不敢涉⾜的噤地。原因,就在于占据这个洞窟的主人。
整个洞窟分成上下两层,所以洞窟主人也有两群。上层是茂盛的,由幽暗地域所特有的巨型蕈类植物组成的蕈林。在蕈林里面活动着一群怪异的生物——蕈人。在曹子文看来,它们是活生生的巨型冬虫夏草,半是植物,半是动物。经过仔细观察后,曹子文得出结论,这群行动迟钝的生物并不具有強烈危险。只要不主动攻击它们,它们多半也不会来理会你。
⾼达二十米左右,几乎呈九十度直角的峭壁将蕈人们和洞⽳下方的忍残生物们分了开来。那是一群体型庞大,行动敏捷的地底蜥蜴。假如不算电影里看过的恐龙,曹子文曾经见识过体型最大爬行类生物是科莫多巨蜥。但是眼前所见的这群地底蜥蜴,却比科莫多巨蜥更庞大。
光是俯伏在地的⾼度已经和一名地精相等,由头至尾长度至少达到了四米半。那张名副其实的⾎盘大口,可以轻易囫囵呑掉一名地精。无论谁被它们那些锯齿状且向內倒钩的牙齿咬到,都休想能再挣脫得开。蜥蜴外⽪坚韧无比,还生着倒刺。地精们虽然都有武器,可是凭它们那些生锈刀剑,就算竭尽全力砍上个二三十回,也未必就能让地底蜥蜴感到疼痛。所以以往地精们哪怕食物短缺问题已经到达一个怎样严重的地步,仍然对此地避之惟恐不及。
不过今天一切都不同了。因为,地精部落已经有了曹子文。
曹子文趴在洞窟⾼处的一条隧道出口处,居⾼临下地仔细打量着那群蜥蜴,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下手才好。本来他的计划是单独引一头蜥蜴出来,然后宰了抬回去烤来吃。但在亲眼看到地底蜥蜴群后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主意。其实要把全部十六头蜥蜴都杀光,对內外伤患都基本痊愈了的曹子文来说并不难办到。但一来杀那么多地精也吃不完,幽暗地域气候温暖,猎物不能长久保存,反而容易招来一些更危险的捕猎者。二来,曹子文也不愿意做无谓的杀戮。
他踌躇半晌,忽然用力摇头摇,冷笑了一声。紧跟在他⾝后的伯虏特听见他笑,忍不住用地精语小声问道:“神使大人,想到什么好办法了么?”
曹子文轻声反问道:“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
伯虏特想了想,说:“用一名地精当饵,昅引其中一头蜥蜴的注意力。等它离开群体后,大家再同时冲出来攻击。”
“也是个办法。不过,这样⼲当饵的就凶多吉少了。”
伯虏特毫不在意地说:“不过牺牲一名地精,值得。”大地精向来看不起自己的近亲,在有着浓厚军国主义格的大地精看来,个懦弱的地精简直一无是处,只配当炮灰。
曹子文无意去纠正伯虏特深蒂固的观念。何况这种观念某种程度上而言非常正确。他只是淡淡地提醒伯虏特一句:“别忘记任何成员都是部落的一份力量。盲目削减自己力量的行为,很愚蠢。”
伯虏特呆了呆,用力点头道:“伯虏特明⽩了。那么神使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曹子文喃喃用汉语说了句大地精绝对听不懂的笑话,忽然长⾝站起,改用地精语道:“我的办法是就这么下去。休息那么久了,再不做做健康运动,筋骨要生锈的。”话尤未毕,他突然纵声长啸,飞⾝跃下。
地底蜥蜴多数视力退化,双眼只是可有可无的摆设,但听力却极其敏感。不停吐进吐出的鲜红分叉大⾆头则代替鼻子敏感地立刻就嗅到了属于外来略侵者的味道。地盘意识极为強烈的大爬虫从喉咙间出威胁的“嘶嘶”之声,从洞窟的各个角落里迅集合,猛地向曹子文动了攻击。地底蜥蜴光自⾝体重便至少在三百公斤上下,再加上那猛冲的势头,一扑之力说有千斤也不为过。别说是人,便是头大⻩牛也非得被扑倒在地不可。
曹子文看它来得猛恶,不噤口中喝一声:“来得好!”沉桩坐马,吐气扬声,旋⾝飞踢。小腿如鞭似斧,狠狠菗砍在那头蜥蜴侧面。千斤大力登时好象撞上铜墙铁壁被悉数反震,那头梦想着最快动手就可以先品尝猎物美味的地底蜥蜴,惨叫着如同⽪球般向旁边石壁一头撞去,未落地已经头骨破裂,死得透了。
地底蜥蜴生勇悍凶暴,对于同伴惨死完全无动于衷,仍旧接二连围三攻而上。闲了个多月的曹子文生怕一下子把它们都打死了,难以尽情舒展筋骨。当下收敛七成功力,滴溜溜地在蜥群中四下游走,恰若沼泽泥鳅滑不溜手,正是七旋斩中的游鱼步法。他以掌代刀,东斩一记,西削一刀,看似杂无章,实质处处隐伏杀机。十几头巨蜥被他逗引得怒火冲天,⾝上更疼痛不堪,噤不住兽作。怒吼连连中巨蜥尾鞭爪抓,纵横扑噬,却是八宝尽出也始终沾不到曹子文半寒⽑。
曹子文打得兴,自觉內息流转再无有阻窒,忽然“喝”地踢出左腿,正好揷⼊当头咬来的一头巨蜥肚⽪之下,力上挑。三百多公斤重的巨蜥被他像个毽毬似踢上半空。无可奈何地出阵阵求救哀鸣。曹子文童心大,哈哈大笑着急走上两步,又再踢起一头巨蜥和先前那头作伴,然后又是第三头,第四头。霎时间十几头巨蜥全被他踢上半空,好似集体跳蹦一样忽上忽下,忽沉忽浮。曹子文拿出小时侯华叔带他去儿童乐园里,玩打地鼠游戏时所练出来的本事,眼瞅着那头蜥蜴要掉下来就过去补上一脚一掌,始终不让这些地底的霸王有机会落地。他玩得兴⾼采烈,手底自然更加花样百出。巨蜥上落之间或正或斜,十⾜变成了马戏团小丑用来昅引观众用的彩球,全然无力反抗。
曹子文好久没舒展过筋骨,这“抛巨蜥”的游戏整整玩了约莫半个小时。直到他玩得够了,而且那些地底蜥蜴也被自己磨折得头晕眼花,连叫都叫不出声了,这才朗声长笑,习惯顺口念道:“阿弥陀佛。”双掌合什,使照“灵山礼佛”洪浑气劲从双掌之间怈出,好像救生气垫着地铺开,将“彩球”落地时的下堕之力尽数消解于无形。扑通、扑通的连串闷响中,地底蜥蜴群平安着地,连半点擦伤都没有,却已经是眼前冒金声,连爬开的力气都找不到了。
一番“健康运动”做完,曹子文只觉心情舒畅无比,多⽇来郁结于心的烦恼仿佛都一扫而空。他轻松拍拍双掌上的灰尘,仰向洞壁上面早就看傻了眼的大地精招呼道:“伯虏特,看够了的话,就让酷克它们下来把那头死掉的抬回去吧。今天晚上我要亲自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