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六十八章 枭雄本色
我知道这个欧
的⾝份必定是非同小可了，眼看乔乔的⽗亲对着我不易察觉的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立刻明⽩了他的意思。
“是这样的，欧先生，我的确遇到了一些⿇烦…和青洪有关。”我先试探着说了一句，然后打量这个欧的表情。
欧的表情很平静，只是我提到“青洪”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从容的笑意。
他抬起手摆了一下，立刻的，⾝旁的几个球童全部都退开了，然后欧一指远处的树荫下的几把藤椅：“不急，我们坐下说吧。”
我们三人走到了藤椅那里坐下，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一盒雪茄，大概是乔乔⽗亲的吩咐吧，而这个欧却没有用雪茄，而是专门有人拿了一枝老式的烟斗给他点上。
“陈。”欧昅了口烟，看着我：“其实，你的名字我很早就听说过了。你可是大大有名啊！现在的年轻人在你这个年纪能拥有这样的成就，我可是一个都没见过…嗯，或许有些世家弟子不错，但是却比不得你是⽩手起家。”
我笑了笑：“欧先生谬赞了。”
“我从来不会
夸人。”欧摇头摇，然后看着我：“其实，你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嗯，我先说明吧。如果你是找我帮你调停你和青洪人字头的恩怨，你就不用开口了。我欧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你把人家的独子弄成了太监，这种断自觉孙的仇恨。可不是我能化解的。不是我驳了老乔的面子，这件事情，我管不了。”
他这一番话，我倒是怔了怔。旁边乔乔的⽗亲立刻开口道：“欧，你也糊涂了。我老乔岂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你放心，我找你来，目的可不是让你帮忙调解那件事情。我也知道那件事情是一个死结，不是旁人能化解的。”
“那就好。”欧神⾊不变：“我说话做事，一是一，二是二。能帮的，只要我应下了，自然不会拒绝。但是不能帮的，就别怪我驳了谁的面子了。”
“欧先生。”我深深昅了口气：“这件事情，是今天下午刚发生的。我先说明一点，我说完之后，您不用给乔先生的面子。这件事情，我也不想让乔先生为难。我只是求他帮我牵线，让我能找青洪的上层说上话就行。不管一会儿我说出来结果如何，至少今天您能坐下来听我说完，也是给了我很大的面子了。至于说完之后，您帮还是不帮。或者以后大家是敌是友，也都是您一念之间。我陈绝无怨言。”
我说的不卑不亢，乔乔的⽗亲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我连连使眼⾊，意思让我不要说的那么硬。
果然，欧地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他的眼神在镜片之后仿佛颇有趣兴的盯着我：“哈！好一个后生！你可知道，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了。嗯…是敌是友，你是在威胁我么？以为我就不敢动你了？你可知道，上一个敢和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现在已经在地下吃元宝蜡烛了。”
我神⾊不变，直直地盯着他：“我当然不敢，也没有那威胁您的意思。欧先生的⾝份。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以您的⾝份，怎么可能被我威胁？我这点小小的成就，和欧先生的
深蒂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只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情，理亏之人绝不是我！我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换句话说，我帮人背了黑锅。我无意和青洪为敌，但是如果青洪一定要找我⿇烦，我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我这话，说的总没错吧？欧先生，您看呢？”
欧眯着眼睛看着我，神⾊忽晴忽暗，半晌之后，忽然展颜一笑，回头看了乔乔的⽗亲一眼：“好啊！老乔，你的这个后辈，很有意思！嗯，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说完，他转过⾝来看着我：“好了，陈，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然后把今天下午我被沈山邀请去见面，然后在沈山的夜总会里发生的一切，沈山被刺杀，二当家勾结叶
，我杀了二当家，然后被人误会成凶手，一路逃跑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当然，沈山暗中是大圈分子的事情，我自然是隐瞒不说的。我只是说之前在店酒的时候和沈山的人有些误会，而沈山知道我和乔乔的⽗亲认识，没有贸然的动我，而是找我过去和他谈一下，给一个
待。这么说，倒也说得通的。
我一面说，一面仔细的看着欧脸上的表情。这个中年人显然是那种喜怒不形于⾊的类型，一双眼睛蔵在镜片之后，却是丝毫情绪都不外露。即使我说到了沈山死去，他也只不过是眉⽑轻轻挑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我一口气说完，欧默然不语，过了好久，他才点了点头：“嗯，如此说来，沈山已经死了，是么？”
“是的。就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前。”我叹了口气。
“沈山的手下，那个二当家…嗯，是你杀了，是么？”
“是的。”我点头。
欧闭上了眼睛，仿佛仔细想了会儿，然后等他睁开眼睛之后，却没有立刻和我说话，而是抬了抬手，立刻的，他的一个手下就走到了跟前，弯
俯首过来。
“去把海上这块的负责传递消息的负责人给我找来…”欧看了看手表：“三十分钟內，我要看见他出现在我眼前。”
欧的手下立刻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去了。
欧也不和我说话，只是静静的昅烟，间或随意的把烟斗轻轻的扣过来扣扣烟灰，然后抿一口茶，却始终不开口说话。
我和乔乔的⽗亲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没言语。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此刻太已经快下山了，天⾊已然暗了下来，欧却似乎没有挪地方的意思，反而更悠闲地靠在了椅子上。
片刻之后，远处就看见欧的手下大步的走了过来，他的⾝后跟着一个人。
两人来到我们面前，我才看清，欧的手下带来的那个人，是一个穿着棕⾊西装的胖子，这个胖子此刻満头大汗，一面走，一面紧张的擦汗，看见欧之后。忽然就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欧也不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来，一口将里面的茶喝尽，然后缓缓地取下了眼镜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擦镜布来轻轻擦拭，他的动作轻柔缓慢，脸⾊平和。而跪在那儿的这个胖子，却似乎吓得已经魂不附体，浑⾝颤抖如打摆子一般，脸上満是冷汗，却连擦都不敢擦了。
“沈山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欧轻轻地开口了。
“格格格格格格…知道。”胖子牙齿在打架，勉強回答出声。
“这是两个多小时前的事情了。”欧叹了口气，他重新戴上了眼镜，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子：“这么大的事情，可是我却刚刚才得到这个消息。而且，还是从外人的口中得到的消息。”
“格格格格格格…”胖子不敢说话，牙齿继续打架。
欧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看了一下刚才出派去的那个手下：“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那个手下走了过来，低声地在欧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听了这句话，欧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満脸森然的寒气！
“好，很好！”他语气冰冷：“我每年给你几百万的经费，让你盯着海上这里的消息，让你盯着沈山…结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沈山的尸体都冷了，你却还在女人的
上！”
“欧先生…”胖子都快哭出来了，膝盖在地上连连往前蹭了几下，几乎恨不得上来抱住欧的腿大，⾝子伏在地上颤抖不已，大声道：“事发突然，我实在是没有准备…我对您忠心耿耿，从来不敢有半点懈怠，只不过今天…”[天堂之吻 手 打]
“只不过今天，这是意外，是么？”欧淡淡道。
胖子连连点头，欧却冷笑道：“你职责所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汇报，反而是一个外人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哼！短短几个小时…你可知道，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能让事情发生多大的变化！你…”
欧说到这里，忽然抬了抬手，⾝边的手下立刻从怀里摸出一把
来递给了他。
欧站了起来，手里捏着走到了胖子的⾝边，冷冷道：“我定的规矩，从来没有人能违背！我的意思，你可明⽩？”
“…明，明⽩！”胖子忽然抬起头来，脸⾊一片灰败，眼神里也露出了绝望之⾊。
“很好。”欧拿着，口轻轻的顶住了胖子的脑门：“你的家人，我会照顾，你在欧洲念书的子女，我会继续供养他们。你…放心去吧。”
胖子⾝子还在哆嗦，却战战兢兢的接过了欧手里的，然后一咬牙，把口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手指发抖的，却终于摸上了扳机。
我看得心惊，旁边的乔乔的⽗亲却已经转过了头去，轻轻的叹了口气。
…
砰！
一声清脆的响，胖子的尸体歪倒在地上，鲜⾎染红了地上的草坪…
欧看了一眼他的那个手下，忽然道：“程啸，你跟在我⾝边多久了？”
“十三年零九个月。”那个手下回答的很快。
欧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把他抬下去…以后海上的事情，你负责。他的房子，车子，位置，全部你接管了…不要让我失望。”
那个手下脸上露出狂喜之⾊，当场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谢谢欧先生！我必然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欧却已经不看他了，却对我招了招手：“陈，你来，陪我去喝杯茶⽔。”他又看了看乔乔的⽗亲：“老乔，抱歉，让你的这块地方染⾎了。还有…我把你的这个后辈借用一会儿，你不会反对吧？”
乔乔的⽗亲哈哈一笑：“欧先生看得起他，是他的荣幸，我怎么会反对？”
*****
我一言不发的跟在欧的⾝后，刚才发生的一幕，却让心中现在还无法平静下来。
我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杀过人见过⾎。只是这个欧看上去这般斯文儒雅，前会儿还笑容可掬的一起打⾼尔夫球，杀人的时候却翻脸无情，杀伐决断，毫无半点犹豫，有赏罚有度，十⾜的枭雄本⾊！
若非亲眼所见，光看外表，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斯文温和的中年男人，却是如此这般的一个人物？！
我跟着欧走开，然后坐了电瓶车出了⾼尔夫球场。来到了室內，然后我们两人又一起去更⾐室换了休闲的⾐服，随着欧来到了一个內部妆饰得充満了国中风情的古⾊古香的所在。这里的桌子椅子，全部都是用树雕刻而成的，天然之中带着一丝古蕴，倒是十⾜风味了。
我和欧就面对面而坐，面前的一个大巨的树雕刻成的桌案上，放着一套功夫茶具，欧和我此刻已经净了手，换了⾐服。偌大的房间里就我们两人，他的手下都在外面等着。
欧不慌不忙地摆弄面前的差距，洗杯，闻香，一套程序都一丝不苟，最后给我斟茶之后，笑道：“品品。”
我毫不迟疑，端起来一口喝了下去：“很好，很香！”
欧笑了笑，道：“不用说客套话…嘿嘿，其实你心里一定在想，怎么这些黑道老大，都喜整这套功夫茶的玩意儿。明明都是⼲得杀人越货的买卖，却偏偏喜故作风雅，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这个…我从前倒是想过，不过现在却没有这么认为了。”
“哦？”欧看了我一眼。
“是的。”我一脸诚坦：“其实，欧先生，我也是黑道中人，自然明⽩的…走这条道的，一旦上来，就没有回头的路了。世界上有几个黑道头目，最后是能老死在上，得到善终的？杀人…杀人是杀了不少，又几个不是双手染⾎的？只是人杀了多了，杀气也越发的厚了，如果一个不小心，心里就会出了问题。不是变成了冷⾎之人，就是变得沉溺杀戳，最后就死的越快！当此之道，若是想坐的稳，就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一⾝的杀气无处宣怈，迟早一天，这颗平常心就保持不下去了。在国外么，那些黑道的老大，其实都有自己的人私心理医生的！据我知道的，加拿大的地狱天使的老大，索林先生，就有自己的专门的人私心理医生，还有国美的甘比诺家族的教⽗…不过呢，我们国中人，和那些老外不同。我们不兴找心理医生来调节心理庒力。但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很多，写字下棋品茶，每一样都是静心养气的好方法。只可惜我是一个耝人，写字下棋品茶，我是都学不会的。倒是欧先生，能学得这么一手好茶艺，让人佩服，自然是佩服您的养气功夫了！”
欧哈哈一笑，看来对我的说法很是満意，一抖袖子：“喝茶吧。”
随后他又看了我一眼：“你这人很是奇怪，原本我听说你的时候，之知道你把人字头的那个家伙弄得绝了后，后来叶反了，似乎也和你有关系…而你居然在加拿大能拼出那么好大一片基业，我遇到的年轻一辈之中，你当属翘楚人物了。唉…我们这些人都老了，只怕不出五年，年轻一辈的人里，就没有人能和你平起平坐了。”
这话，我却不能接。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陈，现在就你我二人，今天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你我口出，你我耳⼊，绝对不落第三人之耳，你可明⽩？”
“明⽩。”我不动声⾊。
“我的⾝份，你现在想必已经知道了。”欧淡淡一笑，看了我一眼。
“知道一点。”我点头。
“嗯，我姓欧，单名一个济字。现在青洪之下，地字头的大东家，就是我了。”欧笑了笑：“老乔么，是我多年的朋友了。”
我早就预料到了。当初乔乔的⽗亲告诉我，他和地字头的大东家是一个牌桌上的牌友，经常一起打⿇将。而今天，刚才他们聊天的时候，就听他们说到今晚要一起打⿇将，我就猜到了。
“今天的事情，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和你无关。你不过是运头不好，遇到这等倒霉的事情…嘿嘿。”欧笑了一笑：“我现在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欧先生请问吧。”我叹了口气。
“沈山此人如何？”我没想到欧第一个问题。却是问沈山这个死人的。
我想了一想：“聪慧狡诈，深蔵不露…大局观也很好。”
欧笑了笑，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丝嘲弄之⾊：“只怕你还少说了几句吧…其人么，贪婪如豺狼，狡诈如狐兔，擅长见风使舵，趋吉避凶，只可惜…看人的眼光却差了几分。否则的话，这个人的评价。又要⾼上一品了。”
我默然，没言语。
“嗯，沈山为你们大圈做事情这么多年，现在他死了，你们大圈准备派谁来接海上的生意？”
“！”
欧一句话，让我几乎差点没站起来！
尽管我极力地掩饰自己的表情，但是很失败的是，我还是露出了一丝震惊。
欧却抿嘴一笑：“奇怪么？世上无不透风之墙。沈山这家伙两边摇摆，两边发财。这事情瞒得了一时，又怎么瞒得了一世？哼，只不过这事情从前于我何⼲，他从前是人字头的掌柜，我说破这事情，又有什么好处？哼…”
我叹了口气：“原来欧先生早就知道的。”
“嗯，所以今天沈山找你去见面，我倒是不奇怪。”欧笑道：“一个是加拿大的大圈头子，一个是本地的大圈暗棋，你们接头，也是题內之意。”
我气势被欧庒了好久，忍不住也刺了他一下，当下笑了笑：“嗯，是了。欧先生对沈山了解倒是不浅。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沈山当⽇不肯投向叶，却也不是对人字头忠心耿耿，想来，已经是暗中倒向了欧先生的麾下了。”
欧哈哈一笑，道：“你知道这件事情，看来也是沈山告诉你的了。不错…沈山这人，虽然看人地眼光不行，但是看局势还是能看得透的。他这人不是什么甘心当忠臣的家伙，叶时⽇不多，人字头像闭露，他自然要找一个好的出路。我也不瞒你，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那么不出一个月，沈山就会改头换姓，正式从人字头过档来我地字头了。”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我没说话，端起面前的茶杯，闷闷的又喝了一口。
欧目光闪动，看着我笑道：“说到仇，当年你未发迹的时候，青洪的确是撒下了一号追杀令，到处追你。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谁也不是傻瓜，没有人会为了人字头大东家的人私恩怨，就跑来和你结仇。毕竟现在你⾝份不同了。今天的事情么…
我此刻已经想明⽩了，抬起头来笑着看着欧，道：“欧先生，不用绕弯子了。你就直接开出价码来吧。我们不妨摆开条件说，你能给我什么，又想求什么。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恐怕乔先生等我们吃晚饭已经等得心焦了。”
“哈哈！”欧抚掌大笑道：“你这家伙，倒是一个妙人！好了，我也不和你打谜语了，直接说了出来吧…你这黑锅，虽然外人看来⿇烦，但是在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自然可以帮你洗脫这罪名。但是不知道，我如此帮你，陈你又如何报答我？”
我心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