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该死的老鬼,竟然真的任由那个杂种将咱们给赶出王府,自己跑到江南的别业去当缩头乌⻳!枉费我当初费尽心思保住我这正室的地位,没想到临老仍难逃这种悲惨的下场,可恶,我不甘心呐!”兰因紧拧着眉,捶着心口忿忿的道。
“福晋请息怒,气坏⾝子就不好了。”慎忠微弯着⾝,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你要我怎么不气,我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就连那个小杂种,我也没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没想到养老鼠咬布袋,反而害了自己的孩子,唉!”她长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或许当初我是做错了。”早该将他们一起解决掉,一了百了。
“您没错,错的是她,若不是那个女人出现,您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更不会变成这样…”慎忠感叹的顿了顿,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初兰因刚嫁⼊王府的模样。
她也曾是个纯真、善良,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温柔女子,可王爷的移情别恋,却彻底改变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让她不得不变得好妒、狠,以求得在王府占有一席之地 。
慎忠愣了会儿,才纳闷的问道:“可是她已经疯了这么多年,不⾜为惧,何必费神料理呢?”
“你懂什么?”兰因不耐烦的拉⾼声音“就算她真疯了这么多年,难保她没有清醒的一天,现在王府又落在那个杂种手中,哪一天他突发奇想,不顾王爷的命今跑到她那儿去,进而发现咱们的秘密的话,那一切不就完了?”
“呃,是、是,还是福晋想得周到,小的会将事情处理⼲净,请福晋安心。”
对于兰因的呼来唤去,他是一千个愿意与甘心,即使今天她要他去死,他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谁要他不自量力的爱上了这个⾝分、地位皆⾼他许多的女子呢?唉!
“额娘。”
“行儿回来了。”兰因的神⾊因为听到儿子的叫唤声而霎时飞扬。欣喜的向走进来的慎行。
“行儿,你是跑到哪里去了,额娘整⽇都挂心你呢。”兰因虽抱怨,但是満脸宠溺的神⾊。
“我回王府去了。”慎行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应了⺟亲的话之后便吆喝着慎忠道:“喂,站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去端杯茶来给本贝勒爷解解渴?”
“是。”慎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仍恭敬的退下去。
“行儿,你跑回王府做什么?要是让他瞧见,伤了你那该怎么办?”她担心的检查儿子的状况,还好没事。
“啐,那个杂种怎么可能伤得了我?我没将他打得満地找牙就不错了。”
慎行面不改⾊的说着大话,可兰因的心中明⽩得很,会被打得満地找牙的是哪个人 。
“总之你要事事小心:那个杂种除了对你妹妹和颜悦⾊之外,对咱们俩可是恨之⼊骨,除之而后快呢。”她没戳破儿子的牛⽪,只是不厌其烦的提醒他。
“放心,我没这么容易被除掉,倒是那个杂种让我找到他的弱点了。”慎行得意扬扬的弯起⾊,接过慎忠递上的茶,轻辍了口。
“弱点?”兰因与慎忠讶异的互视一眼,他们还不知道那个绝情冷冽的男人也会有弱点。
“没错,而且还是个致命的弱点呢。”他看到⺟亲惊讶的神⾊,故意卖关子。
“你倒是快说,到底他有什么弱点?这可是咱们夺回王府的大好机会呢。”兰因心急的问,一双手因为紧张而扭紧了绢帕。
“女人呀。”慎行抬抬眉道。
“这…贝勒爷,他本就是个冷⾎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女人成为他的弱点呢?”慎忠对这个弱点之说抱持怀疑的态度。
“啐,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慎行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命令道:“想听的话就给我闭上嘴站在一边,若要再揷嘴的话,别怪我赏你几个耳光。”真讨厌,从以前他就 看这老家伙很不顺眼,什么事都要揷上一腿,真是烦死了。
慎忠眼中闪过一丝?e怒,不过还是恭敬的应声,退到一旁。
“好了,行儿,你是要让额娘急死是吗?还不快说。”兰因虽觉慎行的态度不甚妥当,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急着想知道阎霄的弱点为何。
“额娘莫急,反正也跑不掉,那个弱点呀,呵呵,就是他新娶过门的媳妇儿。”
慎行险的笑笑。
“那个夕颜格格?”兰因皱起眉怀疑的道:“不可能吧,她只是被阎霄利用的工贝,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弱点?”
“额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的事我可能不清楚,不过,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倒是明⽩得不得了,我瞧那个杂种紧张夕颜格格的模样,肯定是爱上她了。”
他信心満満的说。
“是吗?真是如此?”她仍有些不相信。
“福晋,别忘了王爷也是同样的子呀。”慎忠小心翼翼的提点兰因,不过随后马上引来慎行一个大大的⽩眼。
“你又多嘴了,给我自己掌嘴:”他恼怒的拍了下桌子,不客气的命令道。
“大贝勒请息怒,小的知错了。”慎忠赶紧弯哀求道。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还不掌嘴?”算慎忠倒楣,被他迁怒,谁让他被阎霄污辱的气没处发呢?
“慎忠,你先下去吧。”兰因朝他使了个眼⾊,要他赶紧退下。
“额娘,你⼲么不让我罚他呀?”慎行瞧着慎忠离去的背影,忿忿的道。
“算了,拿他出气⼲什么,还是想想咱们要如何夺回王府吧。”兰因喃喃的道,脑中却不断盘旋着慎忠方才的话。
没错,当年那个老鬼的确可以说是个情痴,也正因为爱得深,恨得也深,才会在以为⽔烟背叛他之后,忿恨得看不出事实吧?而阎霄⾝上跟他流着同样的⾎,合该同样痴情…兰因的脸⾊因这个事实而黯然,可旋即又扬起奷狠的笑容。
哼,流着同样的⾎又如何?这种痴情子对阎霄来说本是祸不是福,或许是老天也可怜她吧,让他旁的不像,偏偏像到这点:他们终于可以夺回王府了,哈哈哈…* **
“我要见阎霄贝勒,快让开。”初云莽莽撞撞的想闯进慎王府,不过毫不意外的在门外给拦了下来。
“请问来者何人?是否有贝勒爷的请柬?”守门的侍卫尽职的详细询问,不过却惹来初云一顿好骂。
“你瞎了眼吗?难道不知道我是宁⽟贝勒的福晋、敬亲王府的二格格、你们少福晋的妹妹?”她两手叉,一副凶狠的模样。
没错,她今天就是要来为姊姊讨个公道的。
“这…请问有什么可以证明您⾝分的证物吗?”侍卫哪敢随便听几句便放行,如果一个不对,放一个吵闹的疯婆子进去,那他的顶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初云愣了愣,她心急的跑来慎王府,哪还会记得常什么可证明自己⾝分的东西。“ 喂,你废话很多耶,等你们少福晋瞧过我之后,自然就知道我的⾝分是真是假,还不快放行?”
“对不起,没有证物,恐难从命。”侍卫板起脸,正⾊拒绝。
“你们…”初云气极了,早知道就听宁⽟的话,等他停闲时再一起来算帐。
无奈她的子实在太急,等了几天仍等不到宁⽟有空,这下她哪还按捺得住,不由分说的便往这里闯,连宁⽟都不知道她跑来了,说不定他现在正找她找得紧呢。
“我不管,你不让我进去也成,我在这里喊总可以吧?”她今天没见到人绝不罢休,扯着嗓子便朝里面喊“阎霄贝勒!你这个混帐东西,马上给本格榕滚出来!阎霄贝勒!”
“姑娘,你再这样胡闹,莫怪咱们将你送进衙门。”侍卫紧张的朝里头望了望,还真怕贝勒爷听到声音,出来降罪。
“怎么?喊人犯法啦?本格格还没听过呢!”初云的个本来便吃软不吃硬,哪会被威吓住。她瞪了眼侍卫,双手在嘴前圈起,深昅口气,准备再接再厉的喊。
“阎…”
“我在这里,你可以停止这种无聊的行为了。”阎霄在厅上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正想出来看个究竟,没想到竟会看到初云格格扯着嗓子正要大喊,真是个奇怪的格格。
宁⽟的眼光似乎跟旁人有所不同呵。
“你出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初云推开挡在前面的侍卫,冲上前去指着他问道:“听说你对夕颜姊不但态度恶劣,甚至还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子情调,是不是真的 ?”
“是又如何?”原来是宁⽟那家伙回去禀报了。
“如果真是如此,我今天就要将夕颜姊带回敬亲王府。她已经够可怜了,我绝不会让她在这里继续受辱。”初云严肃的表明来意,她可是不管什么礼教的,姊姊的幸福才重要。
“初云格格,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吧?或许你可以当面问问颜儿,她会很乐意告诉你,我到底有没有待她。”阎霄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领在前头走进王府內。
初云瞪了眼刚才拦她的侍卫“现在你们知道我是谁了吧?”
侍卫连忙垂下头不敢瞧她,免得勾起她的旧怒。
阎霄并没回头看她是否跟上,迳自往廉斋走去。
他推开门扉,朝內低柔的唤了声“颜儿。”
“霄?你来了?”夕颜乍闻朝思暮想的嗓音,连忙自房內奔出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急急的上前道:“上回是我不对,让你动怒了,原谅我好吗?”自上回他恼怒的离开,已经有好几天,她想他想得都快疯了。
“嘘,别说了。”阎霄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轻抚了抚她光滑无瑕的脸蛋“你瞧瞧,谁来看你了?”他微微侧过⾝,露出⾝后初云的⾝影。
“云儿!”她惊呼了声,捉着妹妹的手开心的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也不先通知我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呀。”
初云神⾊怪异的瞅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夕颜姊,我想知道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瞧她开心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呀。
“好啊,怎么会不好?倒是你,还好吧?”夕颜怔了怔,旋即又露出笑容反问。
初云点了点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异“夕颜姊,他对你好吗?如果你有什么委屈的话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她瞥了眼阎霄,就怕姊姊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告状。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哪有爱什么委屈。”夕颜掩饰住闪烁的眼神,她不能让云儿担心。
“是吗?可是宁⽟告诉我,他当着大家的面羞辱你。”难道是宁⽟搞错了?
“呃,没有呀,宁⽟贝勒可能是误会了吧。”是宴席的那一次吧?夕颜努力的笑得真诚,以免让她瞧出端倪。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没说谎了吧?”阎霄长臂一伸,揽上夕颜纤细的肢,深情款款的朝她亲匿的笑笑“你妹妹说要将你带回敬亲王府,你说呢?”
“云儿,我没事,你莫要担心,真的,霄对我很好。”夕颜浅浅的笑着,抬头望进他深情的瞳眸,一时间竟有种不实真的感觉。
“呼!那就好,当初可是我极力拉拢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如果真要出了什么子,我的罪过就大了,现在知道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看样子是我家那口子搞错状况,胡言语一通,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他。”初云长吁了口气,整个人霎时放松“好吧,我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下回有时间再正式登门拜访。”
“随时。”阎霄温文有礼的道。
初云満意的含笑点头,还是觉得自己的眼光没有错,那时鼓吹夕颜姊嫁给他果然是正确的。
“对了,这件乌龙事我没让阿玛知道,放心吧,他跟额娘游江南去了,不会上门捣蛋的。”初云挥挥手,潇洒的告辞,像阵风似的来匆匆、去匆匆,却不知道已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阵阵的涟漪。
待她的⾝影一消失,阎霄的柔情也在瞬间褪去,换上冷然的神⾊。
“你在生气吗?”夕颜没有忽略他脸上多变的神情,战战兢兢的问道。
没错,他是在生气,不过气的是自己方才竟会提心吊胆的等她回答初云的问话,生怕她会答应初云的要求,跟着她离开。
该死!没想到他愈是极力的避免这样的思绪,愈是无法遏制自己对她⽇渐加深的情 感。
“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不要再提起这三个字。”若真要说对不起的话,该是他说。
夕颜畏缩了一下,不懂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几⽇不见,他一点都不想她,一点都不念她吗?
阎霄紧拧着的眉头在瞧见夕颜受伤的神情时霎时抚平,取而代之的是満心的不舍“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长叹了声,将她圈进怀中,连⽇来刻意不见她的做法,此时此刻都显得愚蠢而多余。
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处处怕他动怒、事事维护他的小女人,已经成功的进驻他冰冷的心中,融化了长久以来无人得以进⼊的冰原。
“霄?”夕颜不解的仰头凝望着他,低声道:“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是我会尽力改变自己,达到你的要求。”
“傻瓜,你没有不好,不好的是我。”他低头回视着她,自嘲的扯扯。
“不,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要告诉我,如何才能令你快乐,我会想尽办法做到。”她知道他一直都不快乐,如果可以令他快乐的话,就算是要她用生命去抵换,她也是千万个愿意。
阎霄深深的瞅着怀中人儿认真的模样,一抹感动涌上口“告诉我,你爱我吗? ”
夕颜涩羞的垂下眼睑,本想点头,但忆起他上回的反应时,她迟疑的停顿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是她代替的回答。
“你在害怕?为什么?”阎霄蹙眉,捧起她的脸问道。
“我知道你不喜听我说那三个字,所以我不说。”她怯怯的应道。
他展开眉头,扬道:“你说,我想听。”
夕颜望进他深幽的黑眸,确定了他的意愿之后,才缓缓的说:“是的,我爱你。”
“为什么?”他再问。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把我从地狱中拯救出来,是你给予我新的生命,你说,我能不爱你吗?”她羞赧的甜甜一笑,将头埋到他怀中,因而没看到他霎时僵硬的神情。
“那…若你发现我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正直、完美呢?”他艰涩的问道,一抹苦楚涌上喉头。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发现这个不存在的状况。”夕颜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暗示,坚决的头摇道。
“那…若你再次遇到那个让你坠⼊地狱的男子,如又会如何?”咬咬牙,他再问 。
她的⾝子明显的僵直,甜美的嗓音瞬间低沉下来“我会告诉他我有多恨他,可能的话,我真想亲手杀了他…”她开始不住的颤抖,当⽇的恐怖景象如嘲⽔似的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无法抵挡。
“嘘,不要说了,过去的事就忘记吧。”阎霄紧紧拥住她,満心自责的在她耳边慰抚着她。
“嗯,我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我知道有你保护我。”夕颜満⾜的偎进他怀中,信心満満的低喃。
他摸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如果她知道那个她恨之⼊骨的男子就是他的时候,还会对他这么依赖、这么爱恋吗?
她爱上的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阎霄贝勒,而非真正的他呵。
不行,他不能任由自己跳进一个明知道会有伤害的情感之中,他必须找法子让自己逃离这个陷阱,否则,万劫不复的将会是他…***
“贝勒爷,您真的要这么做?难道您不怕伤了少福晋了心吗?”怎么会这样呢?他还以为贝勒爷将少福晋安置在廉斋,就不该再有枝节了,没想到贝勒爷突然吩咐他做这样的事,这…他慎福实在是不愿意啊。
阎霄半眯起眼,強迫自己将夕颜甜美的容颜逐出脑海“福伯,她会怎么想我不在乎,重要的是如何坚实我的势力,让慎王府在京城中更有地位。”
“可是…爷,您跟少福晋才刚成亲不久,这么快便纳妾,这对少福晋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慎福还是不忍心。
阎霄垂在⾝侧的手不动声⾊的紧握成拳,这是唯一怈漏他內心情绪波动的证明,他的表情冷淡如平静无波的死⽔“放心吧,她会认份的。”
慎福观察他片刻,缓缓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爷,有些话,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他将⾝子靠在椅背上,目光飘向窗外。
“那小的就说了。”慎福偷偷地觑了眼阎霄,徐缓的开口道:“其实…爱上一个人是天经地义的,也是最快乐幸福的事,不需要逃避的。”他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 不明⽩他的心思呢?
阎霄的神情在一瞬间闪过狼狈,旋即恢复冷漠,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你说谁爱上谁?谁又在逃避?”
“这…这…”慎福弯了弯⾝,在他的注视下没有勇气直言其名。
他轻叹了声,挥挥手道:“算了,当你没说过吧。”说爱太沉重,他宁愿抛开,也不愿背负这包袱。
“是。”慎福无可奈何的呑下已到喉头的话,实有満腹的不愿,却不得不从。
“那…那件事还要办吗?”他按着小心的问道,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惜,他失望了。
“去吧,记住我的话。”阎霄不再望向他,简短的代之后,便出神的凝视着窗外 。
慎福无奈的摇头摇,虽然已经可以预见之后的悲惨结果,可他又无力改变,只有祈求老天爷可怜可怜这个不懂爱的孩子,让他早⽇学会如何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