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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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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批斗大会圆満结束。

  批斗的人批斗得很尽兴,被批斗的人没有一张脸不是又红又青又⽩的,嘴巴又张又阖,却回不了半个字。

  他们故意揪出唐书槐的弱点来利用,裴璃却一个一个把他们心里的不良意图全都揭露开来摆在光下,因为是事实,所以他们无言以对,満肚子的怒火只能飙自己的肠胃肝肺。

  “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护这么大的火!”唐书槐倾⾝耳语,十分惊叹。

  “不喜跟人家争、跟人家吵,并不代表我就是个没原则、没脾气的人,我只是‘火点’很⾼而已。”裴璃咕哝。“别惹翻我,什么都好说,要我让什么都行,我都会嘻嘻哈哈的让给你,但要惹翻了我,很抱歉,要我让一牙签也不行!”

  唐书槐深深凝视她。“你…也有你的个。”

  “答对了!”裴璃颌首承认。“不过,你的‘火点’应该比我更⾼吧?”

  唐书槐沉默一下。“对。”意思就是,两人都不是没原则没脾气的人,只是“火点”很⾼不容易使他们发怒而已。

  就在他们低声耳语的同时,唐妈妈也已冷静下来了,而姜也毕竟是老的辣,趁他们“情话绵绵”时,她绞尽脑汁认真思索,终于又给她想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来了。

  裴璃可以不以为然,却无法说那是错的。

  “这位是裴‮姐小‬,对吧?”唐妈妈慢条斯理地问。

  “是,”裴璃狐疑地打量唐妈妈和蔼可亲的笑容。“怎样?”

  什么谋?不仅仅是她,唐书槐和其它人也都觉得很纳闷,唐妈妈刚刚还被“责备”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又对“敌人”绽开“友善”的笑容,是怎样,准备握手言和了吗?

  “那么…”唐妈妈笑得更是“慈祥”“几岁啦?”

  “二十一。”

  “实岁?虚岁?”

  有差吗?

  “虚岁。”裴璃愈来愈疑惑了。

  “喔喔喔,那算实岁的话,也不过才二十嘛,对不对?”唐妈妈瞟了唐书槐一眼。“那么,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太早结婚吧?”

  裴璃耸耸肩。“等我大学毕业,再工作两年,应该不算晚吧?”

  唐妈妈双眼一亮。“换句话说,如果要求你现在就和书槐结婚,你一定不愿意啰?”

  “废话!”裴璃脫口道。“我还在念书耶!”

  闻言,唐妈妈仰首大笑三声,得意得不得了。“那你就不能怪我要他和林‮姐小‬结婚了。”

  裴璃眯起眼。“为什么?”

  “他们几个出生时,”唐妈妈扬手朝唐书槐他们挥一下。“他们的都会拿他们的八字去给人家批,而书槐,算命的批说他得在満三十岁以前结婚——就是明年三月以前,不然他活不过三十三岁。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书槐。”

  刷一下,裴璃立刻回头“真的?”吃惊地问。

  稍稍犹豫了一下,唐书槐才点了点头“真的。”再补充“不过,我从来不相信算命那一套。”

  裴璃皱眉,慢呑呑地转回去面对唐妈妈,脑袋里齿轮飞快地转动着。

  她是在南部出生长大的,十分了解老一辈人对这种事的信,甚至她家后面就有一座观音庙,天天都可以听到尼姑在那里打钟念经,小时候她还常常跑到庵堂去听尼姑讲佛经的故事呢!

  因此,就算她嘴里说不信,理智也不相信,但下意识里,她就是不敢肯定那真的只是信。

  倘若是她自己的事,她多半会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但如果是她关心、她在意的人,一般的事也是无所谓,但攸关生命之事,她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闹笑话总比后悔莫及好。

  可是…

  “怎样,裴‮姐小‬,还有话说吗,嗯?”唐妈妈愈笑愈猖狂。“我可是为了书槐好喔,你还能说我错了吗?”

  轻轻地,修长的手搭上裴璃的肩,唐书槐再次倾⾝附在她耳畔低语。“不用在意,我真的不信那种事。”

  他不信,她不敢不信呀!

  但是…但是…在这之前,她从未考虑过结婚的事,毕竟,她还是个‮生学‬,脑袋里只有成绩、学分的问题啊!

  就算她和唐书槐的感情很稳定,有时候会“害”她“不小心”让“结婚”这种名词闪过脑海中,那也是要在她大学毕业,再工作几年,当她觉得自己的心智够成成为人家的老婆之后,她才会…

  “来,书槐,既然裴‮姐小‬不能和你结婚,为了你自己着想,你还是先来认识一下林‮姐小‬吧!”唐妈妈硬把唐书槐扯到林‮姐小‬那边。“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的!”

  “妈,那种信的事,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们相信,告诉你,我们可不想失去你!”

  对,他们不想失去他这个可以使唤一辈子的奴隶!

  裴璃咬牙切齿的暗忖。可是,即使明知他们可能本没有半个人相信这种事,纯粹只是拿出来做婚的借口而已,偏偏她又不敢完全不信,谁让她是在南部出生长大的!

  “瞧瞧,多么相配的一对啊!”唐妈妈目注并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得意洋洋,笑得阖不拢嘴。“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错!”

  相配个鬼!

  在他们来讲,只要那个女人不会妨碍他们把问题丢给唐书槐去解决,那个女人就是最适合唐书槐的老婆,他们才不管唐书槐本⾝的意愿呢!

  “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了,择⽇不如撞⽇,我看今天就订婚吧!”

  今天就订婚?

  不敢相信,他们是真的抓狂在暴走了是不是,又不是上餐厅吃饭,点了菜管你爱吃不吃,反正点了你就得吃!

  “妈,我不…”

  “然后,我看就…嗯嗯,准备一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喏,就这样,今天订婚,一个月后结婚…”

  够了!

  裴璃恍惚听见脑袋里某筋断掉的声音,然后,一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暴冲过去,劈手一把捉住唐书槐的手拉起来,掉头就走,并丢下几句话。

  “満三十岁以前结婚对不对?没问题,我们就结婚!”

  话说完,人已经冲出门外,而且还在继续‮速加‬暴冲当中,唐书槐想拉住她都拉不住,只好跟着她快步走。

  “等等,等等,小璃,你…”“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公证结婚,结完婚之后再去通知你妈妈和我爸妈!”

  “耶?但…但…为什么要这么急?”

  “免得我后悔!”

  她真的后悔了!

  那天,她说要公证结婚,唐书槐硬是不许她做这种冲动的事,好说歹说劝她跟他一起去找曹正廷商量过后再说。

  “结婚?太好了!”

  “咦?”“而且要愈快愈好,免得你妈妈又出什么坏点子来设计你了!”听曹正廷这么一说,她更是坚定决心,翌⽇便強行捉唐书槐去登记公证结婚,三天后,拉上曹正廷和他老婆做证人,瞒着各自的家人,先斩后奏地结婚,当天就搬到唐书槐的大厦公寓里去了。

  周末,新婚夫俩便相偕南下去“通知”裴家人这项婚事,虽然裴家人惊吓得下巴全都掉光了,还有人跟着下巴一起摔到地上去,不过,既然是裴璃的决定,他们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

  更何况,唐书槐看上去就是个老实可靠的人,有事业有家产,又不用跟公婆同住,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他们唯一坚持的是…

  “我们不要聘金,但一定要‘请桌’送喜饼,免得人家说我们小璃是偷偷摸摸嫁人的!”

  “那当然,不知道爸爸希望摆几桌呢?”

  “我们家亲戚朋友也不少,起码要四、五十桌吧!”

  “那就一百桌、五百份请帖和喜饼,可以吗?”

  “好好好,可以,可以!”至于唐家这边的反应,不出所料,唐妈妈大发雷霆之怒,当场甩了唐书槐两个耳光,裴璃差点被就地格杀。

  “我不承认她是唐家的媳妇!”

  “为什么?妈不是说只要我在満三十岁以前结婚就可以了?”

  “我…我不喜她!”

  “是我娶老婆,并不是妈娶老婆啊!”“我不管,我就是不喜她,除非你跟她离婚,不然不要再叫我妈妈了!”

  听唐妈妈那种耍赖似的语气,唐书槐也不再多说,直接带着裴璃转⾝走人,毅然走出唐家大门。

  此后三个月,他们过得很幸福、很美満。

  元旦当天,他们到南部办喜酒请客;寒假时,唐书槐带她到⽇本去度了三个星期的藌月,回来刚好赶上开学。

  但开学后没多久,幸福美満的感觉就逐渐流失了!

  “对不起,小璃,我会晚点回家,你先吃饭吧!”

  “喔,那我会留饭菜给你。”放下电话,裴璃两眼盯着电视,却没看进脑子里。

  就从他的生⽇过后几天,他的生活又回到了他们初识时那种任由唐家人随传随到的状况,她没有问为什么,唐书槐也就没有特别解释什么,但从曹正廷口中,她得知这是唐妈妈开出来的“条件”

  要再叫她妈妈,唐书槐就必须像以前一样替他们解决所有的⿇烦,因为,这是他“欠”他们的。

  到了大四上,情况更糟糕了,每每他们早就约好要做什么,但时间到了就被迫不得不取消或延后,甚至看电影看一半就退场离开,因为,他那些家人们又在“召唤”他了。

  此外,由于工厂要扩厂,公司更忙碌了,对曹正廷,唐书槐也就更內疚了,常常外国客户来,要求在周末约谈签合约,他都強行接手,希望曹正廷至少在假⽇里能好好休息一下。

  甚至,连曹正廷和他老婆吵嘴闹别扭,他都要匆匆忙忙的跑去探问状况。

  虽然她总是笑昑昑的告诉他不要紧,她不在意,但事实上,她已经在后悔和他结婚了。

  大四下,期中考过后一个多月,她意外发现自己‮孕怀‬了…

  “奇怪,怎会,我都有吃‮孕避‬药啊!”她攒眉苦思。“难道是…期中考那个礼拜忘了吃?”

  不过,既然有了,反正她都快毕业了,应该没差吧?

  “呃,老公,我们曾经讨论过孩子的事,说等我毕业工作两年后再生,可是,如果我想早点生,你说好吗?”

  这天,恰好唐书槐也准时下班回家了,裴璃就在吃晚餐的时候提起这件事。

  “早点生?”唐书槐很惊讶,旋即为难地蹙起眉来。“这…”“不好?”不知为何,裴璃的心好像被寒冬里的冷风吹过,凉意飕飕。

  “呃,老实说…”唐书槐放下碗筷,満脸歉意。“我大姊结婚十年,我妹妹结婚四年,她们都还没生,我妈是说叫我们先不要生,起码等大姊生了之后,我们再生,不然大姊会很难过的。”

  “…”就在这一刹那,裴璃决定他们应该“分手”了。

  毕业典礼过后,唐书槐说要带裴璃到夏威夷玩几天,庆祝一下。

  然而,就在出发前两天,他们的行程又不得不改变了,因为,唐允先要到大峡⾕去攀岩,唐书槐又得到大哥的公司去“上班”了。

  “吃了?”

  “嗯。”两眼瞅着唐书槐起⾝来到她⾝边,裴璃如同往常一样仰起脸儿让他在她红上印下一吻。

  “要出门了?”她带着微笑问。

  “早点去才能早点回来,”唐书槐解释。“不能到夏威夷,起码我要尽量准时下班回来陪你。”

  “没关系,要到夏威夷随时都可以。”

  “谢谢,你总是那么体贴。”

  于是,她起⾝送他出门,轻快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直到大门一关上,笑容就像错觉似的即刻消逝,年轻的容颜上抹上一层无奈。

  体贴?

  才怪,她只是在等待,虽然一再又一再的失望,但她依然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此刻,时间已不容许她再等待下去了。

  她叹了口气,回到饭厅清理餐桌,再到厨房洗碗,待一切整理好之后,她慢条斯理的回到卧室,从更⾐室里拖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再从化妆箱最底层取出护照机票和业已签好名的离婚证书,盯着离婚证书看了好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下定决心很容易,实行起来却好困难。

  或许在这之前,她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么爱他,但在这临分别前的一刻里,她终于能确定,在这世上,她最爱的人就是他。

  就算在这将近一年半的夫生活里,除了‮觉睡‬以外,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可是,每天晚上睡在同一个男人⾝边,做男女之间最亲密的行为,就算⽩天的生活再怎么平淡,还是会慢慢筑建起一种独属于他们的亲昵感。

  男女之间的爱,是痴狂的,使她在这分开的前一刻,心会痛。

  而那份夫之间的亲昵感,是甜藌的,使她在这离去前的时分,依依难舍。

  但她不能不走,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孩子,她必须与他“分手”心痛才能够慢慢痊愈。

  “对不起,我不能不走,希望你能谅解。”对着结婚照里的男人,她喃喃自语。

  又盯着结婚照好半晌后,她才狠下心来硬拉开视线,毅然起⾝,拎起背包,拖着行李,匆匆离去,害怕自己再不走会走不了。

  她爱他,却不能不离去,因为,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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