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昨晚离开慈善晚会之后,滕少尊并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到公司图个清静。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向外眺望,万家灯火的景象映人眼帘,令他格外寂寞。
寂寞?这感觉他向来不陌生。
这几年来,他致力于工作上所带来的成就与财富,让所有人欣羡不已,甚至为他冠上商场贵公子“琊尊”的头衔。
凡是只要能用钱买到的,他都有能力拥有——事业、豪宅、名车,和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
可是,他却从不曾感受到爱情的魔力,他爱金钱、爱美女,也享受美食,可是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从来不懂。
他喝了一晚闷酒,脑子仿佛坏掉的录影机,重覆播放那张婉约、典雅的女脸庞,她的笑、她在他怀里的羞怯、大胆放纵,还有那几句自以为是的宜告、以及热腾腾的饭菜,在在撩拨着他的心湖,让他再也无法佯装平静。
她明明是他花钱买下、是他锁定的猎物,怎么才一转眼,情势便来个大逆转,
就在他灌掉半瓶威士忌后,机手骤然响起。
他摸索了半天,才从西装外套的暗袋內翻出精巧的机手。
打来的,是率先达成狩猎游戏的最大赢家“阎帝”颜子尧。
颜子尧把路品兰需要三千万的原因,一五一十转述给他听。
却没告诉他,路品兰已经和邱?F解除婚约的消息。
只要他能获得幸福,不论这些举动是否符合游戏规则,他们本不介意。
还有什么比好兄弟的幸福更重要的。
结束通话,不知怎地,滕少尊的双跟已蒙上一层⽔雾。
关于路品兰卖⾝给他的理由,若出自其他人口中,他必定嗤之以鼻;然而其他四位商场上的贵公子,却与他情如至亲,教他不相信也难。
难以掩饰的动充斥着口,他落下七岁那年被送⼊儿孤院后的第一次泪。
他伸手擦去温热的⽔,嘴角微扬。
原来,他还会流泪。
在众人眼中冷酷、冷静到近乎冷⾎的琊尊,竟也会掉眼泪?!
驮了二十几年的怨恨、恐惧,似乎也随着泪⽔冲淡不少。
之前,在晚会上喝了不少酒,刚才又烈猛的灌了半瓶烈酒,让他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昏沉。
这—夜,他带着泪伏卧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从不敢奢求的美梦…
上午十点整,路品兰提着两大袋新鲜食材,步行约莫十分钟的路程后,又来到藤少尊的家。
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穿过庭院后再走一小段路。便是明亮宽敞的客厅。
换上拖鞋,先将食材放到冰箱,然后套上围裙、扎起头发,美丽的脸庞有着悦愉的笑容。
不过,在看到餐桌上密整如初的菜肴后,她的笑瞬间冻结。
即使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但亲眼目睹时仍感到无比失望。
轻叹一口气,路品兰还是把隔夜菜处理掉,将盘子洗净、擦⼲。
接着,到庭院拿起洒⽔器洒⽔,给予花花草草一些滋润。
她一个没注意,绊到脚下的⽔管跌趴在地上,非但撞到了下巴、还洒了自己一⾝⽔,⾐服也沾上了灰尘。
“唔…”好痛。
她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眼眶含着泪⽔。
好冷…她打了个冷颤,忙不迭起⾝把⽔龙头全紧。
路品兰双手环,加快脚步进到屋內。
看了下时间,才十点五十分,这时一般公司才正开始忙碌,距离下班时间还很充裕,她猜想滕少尊应该不会在这时回来。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脫下又脏又的⾐,用手将脏污洗净,再扔人烘⼲机烘⼲。
瞥了一眼可媲美大饭店的豪华浴室,路品兰决定利用烘⾐的空档,冲了个热⽔澡。
由于认定这个时间,绝不会有人闯进来,因此,她只拉上淋浴间的⽑玻璃门,打开莲蓬头,氤氲的蒸气弥漫着,路品兰闭着眼沉浸在舒适的情境中。
殊不知,她的盘算有了意外。
带着宿醉甫从公司返家的滕少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餐桌上,那些他爱吃的莱肴。
但没想到,桌面上已空无一物,连菜渣都没有。
他眉心微蹙,重回客厅跌坐在沙发上。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看了表上显示的⽇期。
才二十号,打扫的欧巴桑每个月三十号才会来。
那表示——
他倏地起⾝,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厨房,看到流理台上装満食物的两个大袋子,更加确定他的猜测。
他几乎寻遍了整幢屋子,却惟独错过浴室。
靠在墙上闭着双眼,一股失望涌上他的心头。
滕少尊紧咬着牙,任凭一波波.汹涌的思念将他淹没,脑海里,満是路品兰的倩影。
他居然不晓得她来到洛杉矶后,究竟住在哪里。
反而是她,不但知道他的住处,还能和樊御妃联络上。
想必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
而始作俑者,就是那群情同手⾜的好朋友。
他哑然失笑。
明明说好是“比赛”那几个家伙居然还反过来帮他?
他若让他们失望,岂不是太不上道了?
思及此,但愿他的觉悟,不会太晚。
宿醉未退,刚才又在屋子里团团转,他的太⽳隐隐菗痛着。
他走到浴室想洗把脸,提振精神,却看见一抹围着浴巾的女⾝影,半蹲在烘⼲机前掏⾐服。
他止住步伐,伫立在原地静静的凝视着。
路品兰毫不知情的开解浴巾,当场将⾐物穿上。
一转⾝,却被眼前颀长的⾝影吓了一大跳。
她双颊酡红,咬着与他对望。
滕少尊目光牢牢的锁着她,似是要望进她灵魂深处。
“你在这里做什么?”
终于,他打破沉默,努力庒抑着翻腾的情绪,冷然问道。
“我…”路品兰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谁准你进来的?”他低斥,视线却始终着她。
她依旧没有开口。
“路品兰,你哑了还是聋了?”滕少尊边问,一边缓缓走向她。
“你怎么回来了…”好半响,她才挤出这句话。“不用开会吗?”
滕少尊眯眸,她怎么知道他要开会?
“你倒是很清楚我的行程,这又是谁告诉你的?樊御妃?还是关絮悠?”
这可能是他对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忘记过去,别活在童年的影里,那已经过去了!”
路品兰毫不考虑地冲口而出。
闻言,他的心揪得好紧,臆间満是感动、但仍下意识的反抗。
“你懂什么!”
他暗哑的反驳,喉头仿佛被扼住般,紧得让他无法呼昅。
“我是不懂,因为你从来就不让人懂!”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发自肺腑;每每一谈起过去,他就封闭心扉,剑拔弩张的像只刺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他在她面前站定,如鹰一般的眸盯住她,对她咆哮:“你凭什么懂?”
路品兰不甘示弱的嘶声呐喊:
“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惟利是图、浪无聇的女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傻得爱上你、想关心你、希望你快乐。
我不敢奢望你回应我的感情,但是,如果我的努力与付出,能让你感受到一丝丝温暖,那就够了。”
一口气将心里的话全盘托出,路品兰觉得轻松多了。
“不要再说了!”
滕少尊的口吻凶恶,俊颜笼罩着霾。
见他⾼举右手,路品兰以为他恼羞成怒打算出手打人,她非但没有闪躲,还抬头闭起双眸,准备承受他的怒气。
只是,她臆测的亭并未发生,而是被捞进一堵结实温暖的膛,被紧紧地拥抱着。
她惊愕的睁开眼,泪⽔不断涌出眼眶。
她能感觉到他正微微的颤抖着,环抱她的双臂是那么的有力,像钳子般将她固定在他怀內。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轻易就能打我的心?一个微笑、一滴眼泪、一句话、甚至一顿饭菜,都让我念念不忘…”
滕少尊呢喃式的告⽩,声音好小,可是路品兰却把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小嘴微启,心中的喜悦无以名状。
就算这是一场梦、一场欺骗她的谎一言,她都会铭记在心,一辈子不忘。
她将手掌摊开,贴着他左的心脏处,感受它強而有力、有些微紊、急促的脉动。
滕少尊眼中的泪,最后还是夺眶而出,沿着俊美的轮廓蜿蜒而下,落在她的发项,蔓延开来。
路品兰抬⾼螓首,吻亲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那是爱情的调味料之一。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见男人的眼泪,竟是如此动人、教她无比震撼。
她知道此生此世,自己都抛不下这个倔強、好強却孤独的男人了。
卸下全副武装、冷漠的面具之后,那个传言中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琊尊”也只是个普通、敏感、需要关爱的平凡男人。
他没有抗拒她的触碰,”对于脸上的泪痕亦不加以掩饰。
踮起脚尖,路品兰吻住他冰凉的,四相贴,无声的流彼此的气息。
路品兰的柔荑在他的膛游移,逐一开解他的衬衫钮扣。
她离开他的,以笃定的语气,诚挚深情的告诉他——“我爱称。”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比这句话,更令人动容了。
他掳获她的玫瑰瓣,重重地昅;宣怈着原本积庒在心里的情感。
她也热切的回应他,一双手摸抚着他光裸的,手心虽然冰冷却传递着热炽、浓烈的感情。
她调⽪的手指宛若飞舞的彩蝶,拨弄他前的暗红⾊突起,惹得他⾎脉贲张。
“品兰…”
他低喃着,享受她带来的感快。
“我爱你,尊、我爱你。
她首度唤他的名,一次又一次的倾吐对他的爱意。
滕少尊脸上闪过一丝慌,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顽⽪小手,即使他⾐衫不整却仍魅力不减。
“路品兰痴的望着他,喜他冷酷面具下的软弱和紧张,这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让我陪在你⾝边、让我照顾你。”
她漾着甜美的笑,好像在说一件多么骄傲、自豪的事。
他轻笑,笑她的孩子气、笑她的宣告,也感动于她的真情流露。
“为什么是我?”
他⾝边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说爱他的女人也不计其数,但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要陪他、照顾他。
只有她——曾被他误解、伤害过,还是一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傻女孩。
“因为我爱你啊!”路品兰答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犹豫。
“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被她的坦率感染,滕少尊史无前例的低头认错,虽然说得有些楚脚。
“没关系。”
她报以一记灿烂的笑,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他愿意接纳她的爱、并且愿意相信她。
这就是最好的礼物,是无可取代的无价之宝。
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
或许会因为对方的优点、姣好的外貌而倾心,或因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亲切的笑容而动心。
更或者,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一如他们两个吧!
真要细究相爱的原因,爱情,就不美了。
更何况,他那么出类拔萃、善良却孤独,是老天爷将他带到她面前,她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是那几道菜打动你的?”
她仰着头问,像只好奇的小猫。
他摇头摇,否定她的猜测,却也没有満⾜她的好奇。
她噘着因刚才拥吻而肿红的嘴,小女人的姿态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滕少尊从不晓得外形婉约⾼雅的她,会有如此娇俏、可爱的一面。
“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她好心情的与他开起玩笑。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将问题丢回给她。
她默默地睇着他,也学他摇头摇。
这一次,他轻松将她拦抱起,朝房间而去。
一路上,两人的视线皆没离开过对方,在彼此的眼瞳中,找到了归属与等待已久的爱情。
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柔软的铺上,滕少尊主动脫掉衬衫,露出小麦⾊的膛,然后俯⾝吻住她。
路品兰揽着他的颈项,奋力的与他相濡以沫。
惟有在面对眼前这男人时,她才会如此放纵自己、抛开矜持。
她是一朵罂粟花,只为他而缤纷绽放,只有他才能窥见她?F蔵的热情。
一整夜,路品兰都睁着眼,舍不得睡。
她要这么一直看着他,第一次她觉得“一辈子”一点也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