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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陆苍斩马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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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醒一⾝灰⾊儒衫,于师尊墓前捻香祭拜,⾝后只跟一青袍小童,而我⾝后却跟着十来个人,个个持带戟,威眉耸目,与他的一派淡然相比,我这边到显得有些心虚了。

  “都退下吧。”回头吩咐一声,众人显得相当吃惊,敌人就在眼前,退到哪儿去?

  英翠娘挥手调开士兵,站到我⾝后,显然还是对方醒不很放心。

  “师兄。”上前行礼。

  点点头,抬头望一眼四周风景“这里依然是老样子,不曾改变,山中一⽇,世上一年,这话不错。”看看我“怎么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跟兄长打声招呼。”

  “师兄政事繁忙,小妹哪敢打搅。”

  两人比肩下山,期间英翠娘手握剑柄,丝毫不曾懈怠,途径山下一处⽔潭时,他驻⾜观望“可曾在潭中钓过鱼?”

  “陪师尊钓过,不过一直未曾钓上来过。”后来才知道这潭里的⽔出自山后一座石井,无鱼,小时候还总盼着师尊能钓上来一两条。

  “年少时,我曾与师尊打过赌,若我能钓上鱼来,他老人家就要⾚脚绕山一圈。”说罢呵呵一笑。

  “为什么要⾚脚绕山一圈?”

  “年少轻狂,给一个砍柴的樵夫出了个主意,让他夺了恶叔⽗的田产,师尊罚我⾚脚绕山一圈,脚⽪磨破了几层,我心下不甘,后来得了机会,就与师尊打了这个赌,结果…”又呵呵笑起来。

  他与师尊之间,有时更像朋友,令人羡慕。

  拍了拍钓鱼石上的积雪,坐定,抬头看我“要不要比一比?”

  ⽔中无鱼,却要比试谁能先钓上鱼“也好。”

  一旁的英翠娘完全当我们俩是疯子,命人取来钓具,要笑不笑地递上来。

  ⽔潭西面是一处峭壁,北面是两块巨石,南面,越空而下,是七八丈⾼的一条小⽔瀑,夏⽇里,潭中⽔位上升,⽔瀑四溅,可见七彩光晕,冬⽇⽔流减小,积⽔成冰,⽩晃晃地挂在山石上,如同一片⽩璧。惟独东面是一处平台,可供人取汲⽔之用,平台上还凿了几处小钓台,垂钓不在于是否能得肥鱼,只为修⾝养,方氏弟子皆曾在此钓过鱼。

  平台边上种了几株梅树,微风一拂,碎雪夹着暗香面铺来,沁凉中带着寒香,令人神清气慡。

  钓台边上凿有棋盘,垂钓之际亦可对弈,难得能跟师兄在陆苍对弈,此一回后,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头西移,微风乍起,两人均静思下一步该如何走。

  ⽔潭中突然叮咚一声,接着是孩童的嬉笑,扶瑶这丫头竟然把越都给带来了,小家伙早就能自行走路,简单的对话也说得很清楚,依然是调⽪,⽪的天上地下的,来了陆苍半年,不知道跑丢过几次。

  他到也不怕生人,见我不理他,挪到师兄⾝旁,紧挨他站着“这孩子生的一副好面相。”

  “就是调⽪,停不下来。”手中棋子落下,兵二平三。

  弃子,抱起越都起⾝“舅舅给你看好东西。”看来这棋是下不得了。

  “听闻秦、庄联姻,此时出列,你不怕家中生变?”只管抱着越都逗弄,口中的话到像不是很认真。

  “变故已生,难再翻盘,不如退避三舍,求个清净。”

  看我一眼,笑笑“天狼⾕,你坏我弩兵时,我就知道咱们兄妹二人迟早一决,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这一点上,秦权做得到是极对,‘章对示保’,你与许章称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从青袍小童手中取过几只奇形木块,递给怀中的越都玩耍,像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可惜如今新旧替换,论⾝份,我这秦夫人可没多少说话的权利。”

  他大笑两声“苦⾁之计,只可骗骗庄忠等人,许章降职便可见秦权有意保护你们这两只手臂,这陆苍山,不久之后怕是又要恢复平静了。”笑叹一声,抱着越都走出平台。

  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又见到了故去的师尊…我之所以回到陆苍,因为这里是我最悉的地方,曾经有我最尊敬的人。

  也许是在俗世中待了太长时间,学会了用眼泪来解决心中的抑郁,英翠娘塞过一方丝帕,我慢慢拭去眼泪,回头望一眼钓台旁的棋局,最后一步他没下,依照常理,他该是象一进三,如此一来,这局就走向了一马定乾坤的局面,而我原先的想法是斩马…他在配合我?

  汉北的争仍在继续,因为李邦五的家事,使得李氏家族成员再次质疑他能否做好这个汉北王,期间还有是否该挥兵南下,也是汉北群臣目前最热的争论点,师兄虽得李氏⽗子的信任,可眼下李邦五声名‮藉狼‬,李伯仲也已过世,加上他是主战的主力,难免遭群臣排挤,据说李邦五被无奈,只好暂时将师兄手中的虎符收回。

  汉北兵力雄厚,然而一旦无仗可打,这些人只能成为吃⽩食的累赘,以汉北目前的粮食及税收来算,本养活不了这么庞大的军队,如不及时想办法,后果堪忧。

  秦军目前的军需五成来自辖內的商税、民税,三成靠汉南供给,还有两成来自于北梁,许章的来信中还提到,汉西的私下供应业已存⼊边城,虽然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参与作战的东军仍需做一些改变,拨给他们一些田地,让他们自给自⾜,另外东军靠海,发展沿海的运输,对秦军来说也相当有帮助,如此一来,秦军又可以菗出一只胳膊积蓄军备,等待即将到来的四国之争。

  师兄此次来陆苍,一方面祭奠师尊,一方面也是为了汉北的将来打算,本来一切若按他的想法,天狼⾕一战,若能切断秦军北军的粮道,就可以同时灭掉秦军两大作战军团,这么一来,秦军在岳东的势力将会极度萎缩,甚至于完全没能力与其余三国平起平坐,以汉北军的势力与士气,甚至可以一举拿下南凉,直东齐,如此一来,东北方那个小小的金国,自然也会被其气势所呑,成为汉北的一部分,大岳版图上,汉北可独霸北方与东方,占据绝对优势,可惜天不从人愿,天狼⾕一战虽顺利灭了秦军西大营,然而局面并没有改变多少,此后,汉北陷⼊争,对外完全失去主动,致使四国对阵局面形成。

  如今大势已成,惋惜无益,唯有求取主动,连横合纵自然而然成为眼下的主流,这是政事,并非君子之,不可能⼲⼲净净,秦军与汉南结盟,吃着汉南的粮米,私下又与汉西结,暗得一份谢礼,谁也不知道,汉南、汉西是否也与汉北有所关联,眼下既然汉北来和,自然也是看利定乾坤。

  与师兄谈下一纸和解之约,秦、李两军暂时休兵。

  此时秦军內部纷争也渐趋烈,庄忠老奷巨猾,凭着献北梁的功绩,加上侄女是时下得宠的秦夫人,可说舂风得意,门徒遍及秦北军、西军,焦素义几次三番催我回去,说是气不过那老贼拿着⽑当令箭,我回去后,定那老贼窝在家中养老不可。

  “你也不回去,将军也放任不管,秦军就快大了。”英翠娘气得直跺脚。

  “我回去了才会大。”一旦我回去了,那才叫真正的烈“必须等到他们以为自己有绝对胜算时,我才能回去,另外,将军不是不管,他是在等。”秦权自小在皇家那座大染缸中长大,玩弄权术的手段绝对不是平常人能比,我到不担心他会斗不过庄忠。

  “万一那位‘二夫人’真得了将军的宠爱,你回去还能受得了?”

  “确实受不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去受呢?如果他真喜上了庄明夏,我完全可以做方示,至于秦夫人,当她死了好了。”整天听英翠娘和扶瑶在耳边提起这事,耳朵都快生茧了,⼲脆说点绝的,省得闹心。

  “你这是不战而退!”英翠娘习惯了沙场上的強悍作风,一点亏也别想她吃,这可能就是她跟焦素义至今尚未修成正果的原因。

  “如果我跟他说,让那女人滚蛋,你认为他会同意吗?”

  “…”张口无言,多明显的事,这种世道,男人三四妾几乎如吃饭一般正常,就是烈如英翠娘的子,也不能说阻止自己的丈夫纳妾,更别说她本⾝的婚姻就存在这种问题,秦权跟我说“食言了”时,我就明⽩,事情已经不能再改变。

  “做事不能急,如果手上的东西还能吃,自然会吃下去,如果不能吃,就想办法解决掉,既然没办法改变这种世道,那就设法改变自己的现状!”第十一次被针扎到,手指放进嘴中昅允之前,特别叮嘱一声英翠娘“回去之前,不要再提这事!”昅去指上鲜⾎,我就不信不完手上这件小⾐服。

  次年,舂三月。

  某⽇,卫兵匆忙跑进山来,说山下有一猛士,一刀劈了从山中跑出的马,并让人对着山林嚷叫:斩马者,北武将军也。

  北梁投诚后,武敖、班骁皆被封为上将军,因为两人都在北军,因此有北骁、北武将军之称?他这时候摸到陆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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