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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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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丽儿正由女仆推着出房门。她一出房门就看见茱莉站在楼梯口的走道上,像个⺟夜叉似地瞪着她。一见她就怒气冲冲地朝她走了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开骂:“一定是你在搞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丽儿耸耸肩,微笑。

  “一定是你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我才会受伤。”茱莉掀起裙子展示膝盖上的伤。

  “暴露狂啊!非礼勿视。”丽儿赶紧把十指遮在双眼上,边挂着窃笑。

  茱莉被丽儿那副嘲笑的模样给惹⽑了,但她这次可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克莱门特正要下楼来,她可不能又被抓包!昨晚她想了一整晚,愈想愈不对劲,怀疑有人捉弄她,且一定是这女孩。

  丽儿不知她在盘算什么,前一刻还张牙舞爪,这一刻竟然完全收敛了!

  一会儿,克莱门特下楼来了,那个红发怪马上得意地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骄傲地向她‮威示‬:“克莱门特要载我去看医生,彻底检查。”

  噢!原来如此。一阵影飘过丽儿闪亮的双眼,难道是恶整失策了吗?她把克莱门特送到红发怪的怀里了!

  但她可不想顺了她的意;那点小伤算什么,还得彻底检查,简直太夸张了!

  “我想下楼去透透气,你抱我好吗?”丽儿管不了这么说是不是太厚脸⽪了,也不考虑会被拒绝的风险,直接对克莱门特说。

  克莱门特没有第二句话,乐意服务,他倾⾝将丽儿抱起,丽儿马上伸出双手紧紧搂着他的颈子,这下茱莉可气得红发都竖起来了。

  丽儿安稳地享受这项“顶级”的服务,心情飞扬,她可以嗅闻到他清新的男气息,心不住地狂跳。“我很重对不对?”她娇羞地问。

  “一点也不。”克莱门特低头瞥她,怀抱着她轻暖的⾝子,心底有一份奇妙的‮望渴‬,更因见到她赏心悦目的笑脸而喜悦;她的笑容有份难得的纯真,总让他无法转移视线。

  “你什么时候可以载我出去溜达溜达?’俪儿乘胜追击。

  “你的腿还疼吗?”克莱门特问。

  “今天已经好多了。”丽儿轻声回答,两人正打得“火热”⾝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嗤——“那何不自己走下楼?”

  丽儿瞥向茱莉,她不知何时追了下来,就走在他俩的⾝侧,一副虎视眈眈的贼样。

  丽儿还没来得及反驳,克莱门特就替她出头了。“茱莉,她是我重要的客人。”

  丽儿这下心不只飞起来,还飙上云端去了!他说的可是真的?她真有那么“重要?”她真是开心到忍不住要大笑了。丽儿顺理成章地搂紧克莱门特,悄眼看向那个茉莉,她吃味的样子像只战败的老⺟

  看到敌人挫败,丽儿大呼过瘾。

  “今天下午你有空吗?”丽儿问克莱门特。

  “如果你觉得好多了,那就下午,我载你四处去逛逛。”克莱门特应允了,一路把她抱到户外。

  女仆老早把轮椅扛到门外候着,当他把她放下,丽儿心底真是依依难舍。“我会痴痴地等你回来的。”

  克莱门特直视丽儿,強烈感觉她眼神中的期待和依恋,像一支无形的箭穿透他的心,令他浑⾝一震!

  他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眼中流露着爱慕之情,而他并不排斥,甚至还觉得⾼兴。

  “嗯。”他喉头沙哑地吐露这个字。虽然有许多上流社会的单⾝女人,常借舞宴或聚会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但他厌恶那些矫造作的女人,因为她们无非是爱他的地位、他的钱!所以他对女人一向很挑、很小心。

  对这个失忆的女孩他却全然无法抗拒,最初他对她的关怀出于同情,但她细致动人,有份难得的天真和惹人心疼楚楚可怜的气质。这份与众不同的特质总轻叩着他的心门,让他对她心动,无法不喜她。

  他清楚同情和爱情的分野,也清楚自己心底释放的已不再只是同情,但他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走嘛,人家的腿好疼呢!”茱莉看他们一直默默相对,深怕他们已经擦出不寻常的火花,没好气地扯住克莱门特的手臂。

  此刻丽儿已忘了要跟茱莉暗中较劲,她的心神紧紧被克莱门特深邃的双眼牵系,它们似乎正在对她说——“他喜她!”

  这个念头令她怔然,心儿跳,脸儿红,她強烈地相信自己的直觉。

  “再见。”克莱门特对而儿说,茱莉则像一只小狗似的猛扯他。

  “不跟我吻别吗?”丽儿眼中只看得到克莱门特,话一出口,她自己都羞红胜了。

  一时间两人眼中的电流,克莱门特剥去茱莉的纠,倾下⾝;丽儿凑上去,吻了他的。这个吻很轻、很柔,一闪即逝,却深深敲动两人的心!

  他热热的拂过她的耳际,极轻、极低沉地留下一句话,旋即离去。

  丽儿小脸晕红的看着他远去,心跳得好猛!

  刚才他说:“这不是真的吻。”

  那…什么才是真的吻?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一种神秘的‮奋兴‬,无解的‮感快‬在丽儿心底窜;她傻傻地望向青天⽩云,发起愣来了。

  上车后茱莉忍不住对克莱门特娇嗔道:“你是不是对她太特别了点?”

  “是吗?”克莱门特不经心地说。“我觉得你对她太好了。”茱莉很不平衡。“我喜她。”克莱门特直截了当地告诉茱莉。

  “你…说什么?”茱莉正要系上‮全安‬带的手蓦然一松,‮全安‬带弹了回去。

  克莱门特淡声说:“这是‮人私‬的事,我不需多做说明。”

  他并不喜茱莉兴师问罪的态度,况且他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知道茱莉常借故跑来迈阿密度假,为的是想接近他,但坦⽩说,这令他感到很头疼;她也常⼲涉他的家务事和私事,这令他更心烦。

  “我们不是朋友了吗?”茱莉心泛凉地问。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只限于朋友,他希望她清楚。

  茱莉自尊心大大地受伤了,他说得这么⽩,她全听懂了——他不要她!她多希望他用看那个失忆女的眼神来看她,但此刻她终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你不用载我去看脚伤了,直接送我回去收行李,我这就回澳洲,永远不会再来打搅你。”

  荣莉希望自己说得够洒脫,没有破坏她大‮姐小‬的气派。说完她马上下车,回屋里去收拾行李。

  克莱门特没有挽留她,心里倒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午后,丽儿一个人在台上发呆,不知为何海涛声也变得美妙,连天空都变得这么美丽…这一切就因克莱门特那句魔咒般充満惑力的话吗?

  “‮姐小‬呢?”克莱门特送走茱莉后从机场回来,没忘记和丽儿的约定,直接到她房里找她。

  “她不知怎么了,从早上起整个人都呆呆的,问她话也不回答我。”女仆指着台上的丽儿。

  “哦?”克莱门特担心地朝丽儿走去,倾⾝看着她,发现她果真是呆呆地望着远方,两眼显得无神。“你哪里不舒服吗?”他抚触她的额头。

  丽儿缓缓收回视线,落在克莱门特的脸上;见了他,她双颊悄然地晕红了。“哪有。”

  “你真的想出去吗?”克莱门特蹲下⾝问她,和她四目接。

  丽儿瞅着他魔魅般的俊脸,心狂跳着,一直忘不了他说的那句——“这不是真的吻。”

  “我想…”她想向他讨教,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吻,但她不敢这么说。

  克莱门特没等她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抱起,离开台,踅出走道,下楼坐上车。

  他当真载她“出场”车子驶出豪门宅院,从休闲的海滩区,进了繁荣的市区。一路上他都耐心地告诉她路名、著名的建筑物、饭店…试着唤回她的记忆。

  丽儿感动却也心虚,她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她不该瞒骗如此善意的他,若是有一天他发现她是骗他的,那该怎么办?

  丽儿忽然对他感到歉疚。

  “记不记得这里?”克莱门特放慢车速地驶过艾莲娜‘巧遇”她的地点。

  丽儿有些逃避地摇‮头摇‬,她没忘记那⽇的情景,真是太可怕了,她不愿去回想,也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没有失忆。心想,也许只有一直假装失忆,他才会一直留着她吧!

  “你看来不太对劲,怎么了?”克莱门特发现她始终沉默着。

  “如果我没有失忆,是不是就无法这么接近你了?”丽儿喃喃地问。

  “其实世上一切的事都没有定数,若是上天注定要让我们相识,在任何状况下都可能有机会。”

  他话中的哲理是什么涵义?丽儿思索着。难道他也有一了点喜她吗?还是他很宿命?丽儿感到惘,却没有勇气去问明⽩。

  “快⻩昏了,我们回去吧!”

  克莱门特留心到她心情的变化,但他也没有问明⽩,默默地将车掉头,驶回家中。

  车开进了停车场,他绕过车门准备抱起丽儿。

  “让我自己走。”丽儿请求。她也不知自己是哪筋不对了,忽然不想这么依赖他,也许潜意识里,她也明⽩自己不可能赖着他一辈子;而这样的想法却使她的情意无法宣怈,她分明是想靠近他的…唉!心情十分矛盾。

  “扶着我的手。”克莱门特执意提供強壮的手臂。

  丽儿望着他那双慑人的眼,他的关怀总是紧紧地牵动着她的心神。她挽住他的臂膀,慢慢地走出停车场,在走近大屋时,她已是气吁吁,额头冒汗,发丝拂在面上。

  “有毅力的。”克莱门特赞许她,拨去她颊上的发,用自己的⾐袖拂去她额上的汗珠,而这样“亲昵”的举动教丽儿心悸不已。

  “如果我能走到楼上,你该颁奖给我才成。”丽儿俏⽪地说。

  克莱门特扬起眉宇一笑,瞅着她灵气动人的小脸;夕下她细致的脸有股人的‮媚娇‬,令人不噤心神漾。

  有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在他心底转着——他并不希望她那么快想起一切,他不想放走她!但他留下她做什么?只为了看她脸上那一抹可爱的笑脸?

  不,不只如此,他情不自噤地想吻她,拥有她…他放任自己的思绪飞驰,他真的喜上她,生活中多了一个她,⽇子似乎不再那么单调,他不介意她一直留下来。

  丽儿一步步走上台阶,脚步并不稳,⾝子因过分‮劲使‬而隐隐颤抖;克莱门特察觉了,马上提供另一只臂膀,定在她的间,扶持着她。

  这样的体贴令丽儿的心悄悄悸动,默默欣喜着他所带给她‮定安‬的力量,还有他的体温。她认真地往上走去,一步一步,一直到进了房间。

  “呼!我办到喽!”丽儿坐到沿,很替自己开心。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克莱门特问。

  丽儿忽然屏息,红脸小小声地问:“是不是我要什么都行?”

  “当然,你真的很,值得鼓励。”克莱门特毫不犹豫。

  “那…嗯…我要一个真的吻。”丽儿嗫声说。

  克莱门特没听清楚,俯⾝问:“什么?”

  丽儿轻轻靠向他的耳畔,害羞又‮奋兴‬地低喃;“一个…真的吻。”

  她甜甜的气息,柔柔的呢喃飘忽进他的心坎,令他一颤,也噤不住沉声一笑。“你还年轻,不该玩火。”她竟将他的话记在心底。

  “吻跟火有什么关系?”丽儿不解。

  “总之不能。”克莱门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丽儿噘起,因他的拒绝而受伤也懊恼,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请求很愚蠢。她倏地站起来,一拐一拐地想走向台,急逃开他的“嘲笑”但她又气又羞又急,也没看清门槛,一不小心绊倒了。

  克莱门特敛容,上前急扶起丽儿,丽儿却挣开了他的手。“不要你帮,大⻩牛”她眼中満是羞辱的泪。

  “别这样,我会心疼的。”克莱门特低哄,抬手轻拭去她颊上的泪。

  丽儿怔住了,他说他会心疼她,这世上竟有人心疼她?她哭得更凶了。

  克莱门特叹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

  “你不喜我,我知道!”丽儿拉来他的领带拭泪。

  “我没那么说,相反的…我喜你。”克莱门特吐露了情意,那是存在于他心中对她的爱怜。

  他说的可是真的!丽儿抬起润的眼睫问:“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是个成的男人,不会只要一个吻。”克莱门特感低语。

  “那…你还想要什么?”丽儿困惑地问,却惹来他一笑,他答不出来。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比你大方呢!”丽儿不假思索地说。

  克莱门特怔然地注视她无琊的双眼,若是他想使坏,可说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目的,但他现在只想大笑。

  “你别笑,我说真的。”丽儿捂住他満是笑意的

  “你一定也忘了自己是否有谈过恋爱。”克莱门特移开她的小手,她的脑袋。“我早上说的那句话,只是发现你的吻太含蓄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啥!他害她发了一整天的“花痴”原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丽儿脸一阵臊红,她是没谈过恋爱,而且很想跟他谈呢!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自己开口,虽然她很想大胆地说她爱他,很想大胆地要那个真正的吻…但想归想,她不敢真的做,还是去躺着‮觉睡‬比较实际些吧!

  她吃力地扶着墙立起⾝,但他又来帮她了,双手定定地支撑在她的纤上,然而这样的肢体碰触很容易让她有“遐想。”

  “不要碰我…”丽儿低声说。

  “生气了?”克莱门特松开手,低下头瞥她,却只看见她的小脸一片是红。

  “我是很气啊,你会在意吗?”丽儿故意没好气地说,掩饰自己的失落,执意退开⾝子不让他触碰,也不去看他的眼,以免自己又被他眼中的热力给惑了。她头低垂急急走回铺,走得急又不看路,砰地,一头撞到柱上了!

  呃!这一撞仿佛撞在克莱门特的心坎上,他马上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下巴,检视她的额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伸手轻擦她发红的额。

  丽儿因出糗而羞恼,也因他又触碰她而心绪紊。“请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行吗?这样我很容易会错意的。”丽儿冲动地扯住他的手腕“严正”地警告他。

  克莱门特盯着她那双缀着泪的星眸,几乎可以看透她的情怀,触及她的內心——她爱上他了吧!这是她执拗的原因。

  她要的不只是一个吻,而是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是要他的一个承诺吧!

  其实他对她的在意老早超过常理了,连他自己都讶异。但他从没这么喜上一个人,而且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还不知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本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他放开她,沉声说:“好好休息。”随即转⾝离去。

  丽儿看他就这么走了,真恨不得按自己一拳。她⼲嘛要对他这么凶?她明知道他对她好,却傻得拒绝他的好!

  噢!她是怎么了?平常机伶的脑袋忽然变得混沌了,竟无法去分析这一切,心也揪成一团,闷闷地痛着,好难受啊!

  她坐到上,头倚在柱上,泪流个不停。

  ⽇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丽儿终⽇⾜不出户,心情十分低落。虽然她的腿大致恢复了,走起路来也不需人搀扶,但她并不想下楼到院子活动,最多只在台上走动,看远处的大海。

  而克莱门特自从那天起就不曾再来看过她,她常留心他有没有出现在隔壁书房,但书房总是拉上落地窗帘,她看不到里头的情景。

  偶尔艾莲娜会进她房里来看她,而每当房门开启时,她总希望来的人是克莱门特。

  过分热切的期待几乎使她得精神病了,盼不到他来,使得她的心一次次的感到失落,有点支撑不住地快崩溃了!

  她‮望渴‬见到他,‮望渴‬他像之前那么关怀她,她后悔过千百次,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好?

  今晚天上有満天的星斗,她不让女仆跟着、只想一个人在台上独处。海风吹拂在她的脸上,脸上异常的凉意令她惊觉,自己又掉泪了!

  这么多愁善感,真不像从前的她,她的本该是开朗乐观的,她的人生以玩乐为目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发现自己的改变——她不想再像以前那么‮狂疯‬,像个野女孩似的飙车,或和酒⾁朋友瞎混,她只想感情有依归,她钟爱的人也能爱她。

  “‮姐小‬,快十点了,进来‮觉睡‬好吗?”女仆从房里往台叫唤。

  丽儿很快地拭去脸上的泪,不想让女仆察觉她的异常,下意识地看向隔壁书房,里头没有亮灯,很明显的,今晚克莱门特不在家。她叹了口气,缓缓走回房里。

  “那个茱莉跑哪儿去了?好久都没出现了。”丽儿坐到上,心想克莱门特也许被那个红发女抢走了。

  “茱莉‮姐小‬早在上星期就回澳洲去了呀!”女仆边说边帮丽儿做腿部的舒缓‮摩按‬。

  哦!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但她自己却打了退堂鼓。而这一刻,听见红发女落败逃走后,丽儿‮意失‬的心又升起了一线光芒。

  “那…克莱门特呢?”

  “先生他最近时常不在家。”女仆小声且神秘的说:“可能在翠姬‮姐小‬那儿吧!”

  “翠姬是谁?”

  丽儿心头的光芒又暗沉了。

  “我告诉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唷!”

  女仆先要求保证。

  丽儿重重地点头。

  “她是克莱门特先生的情人。”

  原来他另有情人!方才升起的希望瞬间粉碎。丽儿双眼蒙上灰涩,一颗心火焚般的难受,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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