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嗨,语彤。”
趁她惊讶得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儿,向书祁轻快的踏⼊她的人私领域。
“如果我说我现在没空,你会不会识相的走开?”方语彤面无表情的站在敞开的大 门口,试探的问。
向书祁斩钉截铁地头摇。“不会。”
她用力的关上铁门,认命地长叹了一口气;她本来就不抱希望,向书祁绝不可能如 此好打发,否则他就不是向书祁了。
他満意地看着她的小台。“非常便利我工作,很少看到这么⼲净、没有堆任何东 西的台。”
“没错,而且我也不打算以后要堆放一些无用的东西。”
不理会她的挑衅,向书祁显得兴致⾼昂。“请我进屋吧,我迫不及待想参观婷姨口
中的『老鼠窝』。”
语彤没有反对,因为她相信向书祁脸⽪厚得不会接受任何拒绝。
他打量着略显空洞的客厅——除了一组⽪沙发和电视、音响组外,他几乎找不到任 何琐碎的装饰品。接着他走向厨房…语彤烦躁地紧跟在后头,咬着牙说:“一定是我 妈告诉了你我的地址,真是个会出卖女儿的好⺟亲!”
他将她的讽刺当成笑话,笑得开怀。“婉婷阿姨还好心地『暗示』,要我给你一个 惊喜。”
“婉婷阿姨?”她差点撞上猛然转⾝的他,又跟着他走向紧邻的浴室。“我有没有 听错?你几时改的口?”
“你的功劳。”他人的双眸像钻石般闪闪发光。“既然我们成为朋友了,你妈和 我的关系自然该由朋友晋升为长辈。”
“是吗?”语彤冷哼。“希望我妈没有因此而心碎。”
“刚开始或许有一点不习惯,但经由我的解释后,她不但乐于接受,甚至称赞我的 理由非常好,而且极有远见。”
他俏⽪地向她眨眼睛。
语彤口应给他的是一个恶狠狠的⽩眼,但他却毫不受影响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走回客厅,再走向一扇紧闭的门扉;语彤在他能有进一步行动前挡在门口。
“你少得寸进尺,我的卧房谢绝参观。”在他看向另一关闭的房门时,她強悍地宣 称:“我的书房也一样。”
“好吧,这些地方暂时⾜够让我发挥。”他出人意料的轻易让步,接着评论道:“ 这里一点也不像可怜的老鼠窝。”
“既然你的好奇心已经満⾜,我想你可以走了。”语彤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他本将她的话当作是耳边风,继续他的评论——“这房子不错,你把它整理得非 常『⼲净』;若再经过我的改造,这里将呈现出另一种不同的风貌,我实在迫不及待想 早点开始。”
方语彤深昅口气,接着从一默数到十,期许自己能以最冷静的态度跟他讲理,即使 这非常的不容易!
“向书祁,非常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喜这里原来的样子。”她強调的语气。
“我真的、真的不需要任何改变!既然这屋子的主人是我,理所当然该尊重『我』 的意见,不是吗?”
看着他低头沉思的模样,语彤以为他终于认真听进她的拒绝,搞不好…他正在考 虑如何措辞,以向她表达歉意?
但向书祁心里想的可不是那回事。“你喜玫瑰吗?
我们最近才改良成功一种新的品种。”
“不!”她气得差点吐⾎。
“百合?⽔仙?或者…”
“不!”她尖叫,一点不像淑女。
“既然你没意见,就全权给我处理。”语彤发出的⾼分贝噪音显然则他毫无影响 ,他仍自若地说:“我决定在台上摆几株玫瑰和⽔仙,铁窗上挂几盆石斛兰、蝴蝶兰 或者孤花。最主要的,我要在大门人口处放一盆桂花;它是属于四季常绿的植物,浓 郁却不刺鼻的花香味将会弥漫整个屋子,无论是谁一踏进大门,都能感受到温馨的气氛 和一股朝气蓬的生命力。”
“不!”她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至于客厅,我打算在这面墙上吊一个竹制的花器,里面栽一株像⻩金葛一类的爬 藤植物,感觉起来既浪漫又脫俗。矮柜上呢,我想可以摆一株斑叶巴面铁树,或者是美 人蕉。右边的墙角放一株棕桐树。”他那对浓密的眉⽑因专注而微微蹩起。“我想客厅 不需要太多的花花草草,适当的点缀可以将你的屋子衬托得极有品味,如果太过,则反 而会流于俗气。”
“不!”她的嗓子已因嘶吼而沙哑。
“『不』是你的口头禅吗?”他顽⽪地露齿轻笑。“刚刚的五分钟里,你除了这个 字以外,什么话也没说。”
方语彤没好气地瞪着他。“如果你有⾜够的智商能听进我的拒绝,我就本不需要 一再重复这个字眼。”
“坐下来谈吧,我们需要时间好好沟通。”向书祁招呼她坐下,彷佛他才是这个家 的主人。
语彤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对付向书祁可比她意料中还要耗费精神;他可以不费吹 灰之力地疯一个圣人!
他反客为主地问道:“需要我替你倒杯⽔吗?你看起来似乎非常需要润润喉、纾解 一下。”
接触到他那充満关切的眼神,语彤可一点也不感动,她才不会傻得向差点疯自己 的罪魁祸首致谢。
“俄需要倒一杯毒酒,给你!”
“你实在不怎么友善。”他可怜兮兮地叹口气,但下一秒钟又再度露出耀眼的笑容 。
“但我非常喜你的坦率。”
“如果我真的够坦率,你恐怕早已死在我脚下。”
天知道她必须发挥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这股冲动。
他不怒反笑。“我还喜你与众不同的幽默感。”
“我——”天啊!遇到这种⽩痴,她到底该怎么办?
语彤疲累地闭上双眼,只希望奇迹能在此刻降临,向书祁能在眨眼之间消失。
但她失望了,向书祁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舒服吗?让我帮你摩按、摩按 …”“不!”语彤迅速躲开他的手,恼怒地大叫:“如果你能立刻从我面前消失,而 且永远不再出现,我一定会立刻生龙活虎,而且长命百岁!”
他有些错愕地坐回原位,以受伤的眼神看向她。“语彤,放轻松点嘛,别忘了我们 是朋友,朋友之间发生意见相左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冷静地坐下来沟通。”
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固执得无法沟通的人!语彤没有指出来,因为她知道一旦说 出,将会引起一场永无休止的争辩;而她现在最望渴的,就是将向书祁赶出她的屋子。
“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好好的沟通,我很…”她不自在地清清喉咙,如骨鲠在喉 地強挤出言不由衷的话——“『感』你的好意,但恐怕我还是得坚持拒绝你的安排。 ”
“为什么?”他像突然换了副认真严肃的模样,使他增添了一股成、知的男人 味。“你只是一味的拒绝,却没有说出任何能够使人信服的原因。”
方语彤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冥顽不灵的孩子,正面对一个谆谆善的老师一样。她 大可冲着他的鼻子⾼声疾呼“只要我喜,有什么不可以”但当你面对的是一个比自 己更加无理霸道的人时,这个方法铁定是行不通的。
“我没有预算这笔开销。”她想了一个自以为最实际的借口。
他释然地绽开笑脸。“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这本不是问题,婉婷阿姨要我直接 把帐单给她,但我准备将它当成是我送给你这位新朋友的见面礼。”
“我受不了那些花花草草所带来的蜘蛛和虫子,一想到那些讨厌的东西在我的屋子 里四处爬,我就想一头撞死!”她夸张的叫嚷。其实那些多脚的小东西本威胁不了 她,它们绝不比向书祁更让人⽑骨惊然。
“这更不是问题,我有方法彻底杜绝它的滋生。如若不然,我愿意按时来这里当清 洁工,替你整理屋子。”他轻快的语调,彷佛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好差事。
“我本不知道要怎么照料那些盆栽花卉,除了养活我自己以外,我养不活任何东 西!”
“以你的聪明才智,这绝对不是问题。”他信誓旦旦,一副可以为了她而两助揷刀 的模样。“在你还没完全学会照料它们之前,由我负责,我会不时的来这里报到,甚至 天天来。”
语彤咬牙,感觉自己被挫败,且此刻正面临生命中最大的挑战。“如果你真的爱惜 那些花草,就别把它们往我这里送。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一旦到我手上,铁定是死路一条 ,我连最长命的小乌⻳也养不活。”
“是吗?”他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既然你这么说,我们更应该努力打破这个魔 咒,重建你的自信心。”
“你疯了是不是?!”她简直哭笑不得。
“语彤,别作人⾝攻击。”向书祁语气温和地提醒她。
“你忘了我们才达成协议,要『冷静』、『理智』的沟通吗?”
她突然认清了一项事实——妄想和向书祁沟通本是天方夜谭。他要的是妥协,绝 不是沟通!
方语彤在崩溃的边缘寻求自制。“我求求你赶快走好不好?再继续沟通下去,你不 会疯,疯的人会是我。”
“在我们没达成共识前,我不会走。”他太喜这个主意了!喜得差点露出得意 的笑脸。“即使要花上一整夜的时间来纠正你的观念,我也在所不惜。”
一整夜!他的威胁比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更令她惊恐。
方语彤突然间想开了,只要能暂时摆脫向书祁,她可以做小小的“妥协”妥协并 不代表失败,他尽可以将宝贝的花草往她这里送,她有信心可以在短短的三天之內,让 它们尸骨无存!
“你说服我了。”她祭出⽩旗。“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你看起来就像个通情达理的女孩。”他给了她一个赞美的微笑。“我们来讨论细 节,你可以提供我一点自己的意见,毕竟这是你的屋子。”
瞧!方语彤忍不住嘲讽地想:一旦她妥协,他立刻耳聪目明地顿悟这个事实。她是 这屋子的主人,更是她自己生命的主人,但⺟亲却“率领”向书祁执意犯侵她的家。
⼲扰她的人生!
“不必了,你全权作主,毕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心里怄得要死,嘴上却必须虚与委蛇地奉承他;只要能赶走他,说几句恶心的虚 伪话要不了她的命。
“好吧,那让我把初步的安排详细地告诉你。台和客厅装点完后,厨房和浴室再 稍稍小动一下,接下来就只剩你的卧房和书房…”他显得兴致,大有聊上一整晚 也不嫌累的打算。
语彤強挤出僵硬的笑容。“你尽可以放手去做,不必跟我商量,你也知道我在这方 面非常…『鲁钝』。”
“你可以学。”他的笑容略为褪了⾊,看起来有一点失望。“我喜有你参与的感 觉,你一旦参与,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快乐。”
“或许。”她只能附和。“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培养趣兴,但我现在很累了 。”她只希望他能听懂她的暗示。
他用一双像宝石般明亮的眼眸凝视着她。“语彤,你看起来似乎有点勉強?”
“勉強”两字本不⾜以形容她內心真正感受的千万分之一!更该死的是,她不但 无法实真的表现出她的感受,还必须挂上笑脸讨好庒迫自己的“刽子手”!恐怕卧薪尝 胆的勾践忍受的苦也不比她多上多少!
她头摇否认,重复的強调:“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他突然紧抓住她的手,语气严肃得彷佛在谈论生死攸关的大事。“语彤,朋友之间 一定得诚坦,而且不该有任何隐瞒。我希望你能实真地表达出內心真正的想法,不要勉 強自己来附和我。”
友谊?哈!她的让步绝不是因为友谊,只是求渴一点点宁静。
向书祁是她生平仅见最最虚伪的人!说是一口事,实际表现出来的行为却完全相反 。
“我没有。”她坚决地挣开他温暖的大手。
“真的?”他再度紧握她的手。“没有一丝勉強?”
“没有。”她再次挣脫,強庒下想喝令他闭嘴的冲动。
向书祁忧郁地轻嚷眉头,却丝毫无损他人的俊美。
“你对这件事的反应前后判若两人,让我有点不放心。语彤,只要你心里还有一丝 丝的犹豫,我真的不在乎花上整个晚上、甚至更多的时间继续跟你沟通。”
他的“体贴”对她而言,无异是一项天大的威胁。她急切的保证:“我没有任何犹 豫,更不觉得有丝毫勉強。”
“真的吗?”他怀疑地搜寻着她的眸光。
“真的,我想通了,或许我一成不变的生活真的需要一些变化”她拚命点头,只希 望能止住他那令人厌烦的追问。
“这么说,你开始感觉到期待了?”他似乎终于被说服,眉头舒展开了,悦愉的笑 容重新展现在他英俊的脸庞上。
“非常期待。”她真想咬掉自己的⾆头。
他开心得有如中了特奖。“这真是太好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喜即将有的改变。”
“当然。”她尝到了自己満嘴的苦涩。她就像⾝陷在陷阱的猎物,只有任人宰割的 命运。
“那好,我该告辞了,你看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
他的话对她而言无异是一项特赦。语彤差点感得匍匐在地,俯首叩拜他浩瀚的“ 恩泽”
“再见。”她立刻领他走向大门,期待这场酷刑的结束。
“我保证会尽快开始行动。”他欣的允诺。“我很快会再度登门打扰。”
方语彤強忍住到⾆尖的呻昑。“再见——”“再见,祝你有个好梦。”
至少,今晚绝不可能;向书祁有本事令她噩梦连连。
他带着胜利的笑容转⾝离去,奋兴的余波在心底漾。
与方语彤锋的第二回合,很明显的——他大获全胜。
看来“一意孤行”、“死烂打”的招数,在她⾝上彻底发挥了功效。
方语彤俯首称臣的⽇子已指⽇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