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敏捷的⾝手,看似⽔中的蛟龙,令她不噤怀疑,他若不是一个大企业的所有人, 也一定能凭借着⾼超的泳技,在体育界中出类拔萃、独占鳖头、大放异采!不论是一个 小小的泳池,抑或是堂堂的跨国企业——“富星集团”他都一样能统御自如。
⾼御风丝毫无愧于各报章杂志所给予他的封号和赞美,真不傀是一位——天生赢家 。
规律的划⽔声回响在空旷的室內,温暖的灯光映照得満室波光粼粼,也将他古铜⾊ 的肌肤烘托得益加醒目。
梁雨冰静侯在泳池边,悄悄打量着他,只见他练平稳地来回游了几趟,终于満意 地将自己撑出泳池。
上了岸,他自躺椅上抓起一条⽩⾊大浴巾,缓缓自宽厚的瞠、平坦的腹小…一 路擦拭至他结实而修长的腿双。
他的态度从容且优雅,显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裸露,更甚地,他慢条斯理的动作 ,似乎有意藉以展示自己傲人的体魄。
梁雨冰不得不承认,⾼御风确实有⾜以傲人的本钱,他拥有教男人嫉妒、女人爱慕 的英俊外表,更甚地,他的聪明才⼲也同样得天独厚。
⾼御风的魅力确实是无远弗届,不过,偏偏对她无效;对她而言,他只是老板—— 一个付薪⽔给她的人。再没有其它任何意义。
“⾼先生,记者们已经等在会议室了。”梁雨冰以职业化的漠然眼神凝视着他。
“让他们等。”他傲慢地回答,缓缓擦拭着尚滴着⽔珠的发梢。
“郭永维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她淡淡地提醒。
“他能的!”⾼御风温和地反驳,略带揶揄地扯了扯感的角:“否则,他怎么 能胜任这个特别助理的职位?”
梁雨冰忍不住为郭永维说话。“那班记者简直就像一群『暴民』!而他们想要见的 人是你。”
⾼御风炯炯有神的双眸,在她美丽却严肃的脸蛋上搜寻;要不是知道梁雨冰的幽默 感就如凤⽑鳞角般的罕见,他会以为她在开玩笑。
“『暴民』?相当贴切的形容词。”他静静地评论,大刺刺地打量着她。
梁雨冰拥有一副修长而苗条的⾝材,一张颇富古典味的精致五官和脸蛋,一点也不 符合她职务上的形象;除了,她那冷若冰霜的情和气质。
“或许,我应该派你去对付那群『暴民』?他因笑意而闪亮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嘲 讽。“以你的⾝手,一定有办法叫他们乖乖闭上嘴巴!”
“如果你希望我去,我会达成任务。”
她十⾜认真的模样,更证明她连一丝丝的幽默感都没有,这令⾼御风深感无趣。
因为,他始终很想知道,梁雨冰那冷漠的外表下,是否也有颗冰冷的心?或者,在 她那冷冰冰的躯壳之下,其实潜蔵着热情如火的灵魂,只是等着人去发掘?
他一向嗜好挖掘、寻宝一类的冒险,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不过,来⽇方长,他 可以等。
“我保证他们的等待会值回票价,我会努力満⾜他们旺盛的好奇心。告诉永维,顶 多再过二十分钟,我就会将他自那群『暴民』手中解救出来。”说完,他便阔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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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议室里已挤満了记者,个个皆引颈企盼,祈望一睹“富星”新总栽的翩翩风采。
⾼御风上任不过短短三个月,但他大刀阔斧的几项作为,已使他成为商场上的传奇 人物。
原本嘈杂的室內,因⾼御风的来临而安静了下来。他天生帝王之尊的风采,立刻征 服了満室记者。
“哇!他比电影明星还要帅!”一名女记者忍不住惊叹。
“他可是內外兼备,有真材实料的!”她⾝旁的另一名记者立刻搭腔。“大家本来 都以为他是靠他老爸的庇荫,才可能在区区三十五岁的年纪,就坐上总裁的宝座,但他 上任之后,相继谈成的几笔大买卖,实在不得不教人刮目相看!”
女记者好奇地刺探:“喂!站在他⾝后的那个女人是谁?”“梁雨冰。”
“我知道⾼御风未婚,那女的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他为之失笑。“她不是他的女人。你一定想象不到那女人在『富星』担任的是甚么 职务!”
“是甚么?”她忙不迭地再追问。
“『富星集团』的保安主任。”
“她?一个女人?”
“没错!”对方听得目瞪口呆的模样,令他对自己所知的引以为傲。“其实,说得 更贴切一点,她是⾼御风的贴⾝保镖,以前是他老爸的,常跟着他们⽗子俩四处游走。 ”
“女保镖?”她匪夷所思。“她看起来那么纤细,怎么可能?”
“你可别小看梁雨冰,听说她是自国美回来的,曾接受过国美警校长期的正规训练 ,在国美警界待了许多年;⾝手不凡,深得⾼柏年的信任,在他退休后,又安排她跟在 他儿子⾝边,保护他的全安。”
她不噤对梁雨冰肃然起敬。这么美丽的女人,却从事那么可怕的工作,一定有她异 于常人之处!当然,她更羡慕她能如影随形地跟在⾼御风⾝边。光看着他那英俊出⾊的 外表,就够让人感到赏心悦目,如沐舂风。这时,现场一片静谧——“各位先生、姐小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希望我们为大家所准备的饮料和糕点,能稍稍安抚各位的心 。至少,你们的肠胃能因此而得到一些些的温暖。』
⾼御风英俊的笑脸、幽默的话语,立刻使现场传出阵阵笑声。
梁雨冰冷冷地看着他轻松裕如地发挥他特有的魅力,藉以收服那些“暴民”的心— —尤其是女。
梁雨冰忍不住暗暗嘲讽,她们十之八九皆以一种几近渴饥的爱慕神情望着他,似乎 迫不及待想臣服于他的脚下。
“⾼先生,听说你自诩为现代侠盗王子『罗宾汉』?”一名财经记者已迫不及待地 发问。
⾼御风状似悠闲,实则已提⾼警觉。这个问题看似轻松,实际上却不简单:它表面 是褒,而骨子里却是尖锐问题的开端。他认得发问的人,他们的杂志是专门以挖掘巨商 富贾个人隐私为目标的,而他们要的不是事实,只是兴风作浪!
“自诩?我还以为是你们『真假』杂志封予我的雅号呢!”
⾼御风淡淡地反讽,使现场再度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那名记者不甘示弱地继续发问,问题更形尖锐。“你打着『济弱扶倾』的旗子,帮 助财务面临窘境的『大丰电子』,出发点是无私的吗?或者只是在进行并呑的事实?就 好象一个月前你收购『亚泰』的情况?”
在全体屏气凝听之下,⾼御风以铿锵有力的嗓音宣布:“是的!这计划确实是在进 行中。”
在一阵窃窃私语后,那名记者又作出冷冷地嘲讽:“你真不愧为侠『盗』王子啊! ”
“我不是,但我更不是个慈善家!在商言商,我有何义务去帮助一个面临倒闭的公 司?”他口气微顿,继以充満威严的黑眸缓缓扫过在场的记者。“不过,各位有没有想 过,我的收购使多少人免于业失的命运?我甚至给予那些员工更优渥的待遇,使他们的 家庭免于窘境,且继续过原来的生活。我自认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心。”
在一片鼓掌声中,那名找碴的记者只好识趣地闭上嘴巴。
在此起彼落相继而来的问题中。郭永维低声对⾝旁的梁雨冰说:“我现在总算知道 我跟他最大的差异在哪里了!你瞧他轻而易举地就把那群洪⽔猛兽安抚得服服贴贴,而 我差点就被他们给生呑活剥了!”
对于他的自怨自艾,梁雨冰好心地给予安慰。“长袖善舞你比不过他,但你却有他 所没有的优点。”
“好女孩!或许我该请你吃顿晚餐,好藉以感谢你的赞美?”他俏⽪地眨眨眼说。
“求之不得。”梁雨冰回他微微一笑。郭永维的开朗一向能让她放松,他们常相约 吃饭聊天,他是梁雨冰在本地极少数的朋友之一。
“去哪儿吃?”
“待会儿再说吧!我可不想为了美食而耽误工作。”
事实上,她一点也没怠忽职守,虽然她嘴上与他对话,一双精明的眼神却始终盯着 人群,以防有任何危害雇主的意外发生。
有个问题传进她耳中——“前阵子,⾼先生是不是出过一场小小的车祸?”
梁雨冰不得不佩服那位记者消息之灵通,事情发生的当时她也在车上,那本是个称 不上车祸的小小擦撞,没想到也会被挖出来!
“我还会有甚么事,是你们所不知道的?你该不会连我鞋子的Size都知道吧?”⾼ 御风轻松地笑着反问。
那名记者继续说出惊人之语。“有消息指称,那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对⾼先生 不利,是否真有此事?”
梁雨冰不觉瞠目结⾆,惊讶于这些人的穿錾附会、捕风捉影,那本是一件芝⿇绿⾖ 般的小事,没想到也会被拿来大作文章。她不噤开始同情起⾼御风来了,或许他坐拥一 切,却连半点自由、隐私都没有。
“那是无稽之谈。”⾼御风淡淡地反驳,本不把它当回事。“我想,我还没重要 到值得别人如此费心的地步。”
“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个贴⾝女保镖,这是否表示,你是男女平等的倡导者?”发 问的是一名女记者。
梁雨冰強忍住蹙眉的冲动。那女人的问题并不尖锐,态度也趋于和善,但她的问题 却使她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这令梁雨冰深觉困扰;而有一些三流报章杂志,在谣传影 她是⾼御风的女人,这更令她深恶痛绝。
“我是吗?”他颇富戏剧地自问,斜瞄了她一眼,接着说:“我宁愿说自己是个 听话的乖孩子,家⽗深深相信梁姐小的能力,而我…只好相信老爸。”
笑声四起,刺得梁雨冰怒火更炽,他的回答,摆明是在怀疑她的能力。⾼御风绝 不相信男女平等那一套,事实上,他本是个自大的沙文主义者;从替他工作的第一天 起,她就在他看她的眼神中,发现了这个事实。
⾼柏年是个睿智的老人,他的儿子⾼御风却显然不是。
有人又问:“有梁姐小在你⾝边,会不会造成你社生活上的困扰?”
他的问题相当技巧,甚至含蓄,但梁雨冰知道,这只是变相地刺探她和⾼御风之间 的关系。
“当然不会!相反的,她替我杜绝了许多无谓的困扰。』他感的笑容,让人乐于 接受他的自大。他略带调侃地接着说:“而且,我永远不愁找不到陪我应酬的女伴,梁 姐小舞跳得非常好,就跟她的柔道一样⾼段。”
梁雨冰忍不住暗暗咬牙。是的,他始终将她当成花瓶,而且还要那些记者也这么看 她。
她已经预测得到,很快就会有人拿他这番暧味不明的废话来兴风作浪了。
在哄堂大笑中,⾼御风衔接上她的眼神。她依然冷若冰山,但他却可以在她那霾 重重的瞳眸中,看到两簇愤怒的火花。
他很⾼兴她动气了,因为他实在看腻了她一副冷若寒霜的模样。
他満心期待这场风暴的降临!
@@@@@@@@@@@@@@@@果然!一进⾼御风的人私办公室,梁雨冰就发 难了。
“我从来没跟你跳过舞。”她没有提⾼音量说话,但其中的质问不言而喻。
他若无其事地反问:“你舞跳得好吗?”
“我的舞技与工作无关。”她回答得毫不客气。
“许多人怀疑你的工作能力,这点是否很令你困扰?”他懒洋洋地又问。
“真正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她因怒火而愈显晶亮的瞳眸,充斥着不満。“我 要保护的人是你,其它人怎么想,我不在乎,可是,如果连你都不信任我,我再怎么努 力都是⽩费。所以,你必须信任我!”她动的音调已几近命令。
⾼御风満意地承受她的怒火,至少证明了一点,梁雨冰并非永远沉稳、冷静的。
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考验她维持镇定的能力,已经变成一种他自己都无法庒抑的 望渴。而此刻,他非常満意自己的发现,梁雨冰生气的模样同样昅引人,甚至更昅引人 的是,至少证明她体內有着火焰与热力,绝不真是一块冰。
“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我,男人应该保护女人。”
说他“沙文”也行,男自尊作祟也罢,反正他不会让任何女人来替他挡冷箭;梁 雨冰也一样。
她不平地议抗:“我跟男人一样有能力保护你的全安,甚至比他们都行!”
这绝非吹牛“敏锐、犀利”几乎是她格中的一部份,而察警生涯将她磨练得更 加精进。
他拿一双黑黝黝的深邃眼眸紧盯着她。“像你如此美丽动人的女人,却从事这么危 险的工作,实在很难令人相信。”
⾼御风对容貌上的评论,不噤教梁雨冰惊讶地愣了一下。他⾝边常围绕着各⾊各样 的美女佳丽,她没想到他还会觉得她出⾊。
梁雨冰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漂亮,她太习惯男人在知道她的职业后,对她避之不及的 情况。
她立刻有了另一种想法,因为她不像其它女人那样对他唯唯诺诺,反而引起了他征 服的望。
她不需要男人,因为她受够了,尤其是像⾼御风那种自大、強硬的男人!
她的神情变得更冷。“⾼先生,我是你的员工,支领你薪⽔的人,你大可不必把应 酬别的女人的虚假赞美拿来对付我。”
“你一向都这么难以取悦吗?”他轻松的神情愈来愈挂不住,梁雨冰是他生平仅见 最难以相处的女人。
“是的,因为我不需要。”
“我怀疑永维怎么招架得了你?”
“甚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永维连那些记者都快招架不住,更何况是你?”他英俊的脸庞上,充満浓烈地嘲 讽。“你比起那些难的记者,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雨冰不在乎⾼御风对她个人的批评,但不解他为何将郭永维扯了进来?
“永维跟这件事有何关联?”她直截了当地问。
“你跟永维常约会吧?”
“那又如何?』她没有否认,吃饭、聊天也算是约会的一种,而且这本不⼲他的 事。
她坦然地承认,不知怎地却怒了他,⾼御风决定该是反击的时候。
“我无权千涉你们的私事,可是我希望两位能公私分明,别在工作的时候打情骂俏 。』他的语气倒是不愠不火,但眼中満溢着指责。
“我们没有!”粱雨冰急切地申辩。
他笑了,属于极度嘲弄的笑。“你们决定到哪儿吃饭了吗?我希望你们别把计划订 得太早,因为永维今晚需要加班。”
梁雨冰一张粉脸登时涨得通红。⾼御风显然听到了在记者会时,她和郭永维低声的 谈。
她脸红倒不是因为內疚,只是惊讶,她没想到⾼御风竟然长了一对“顺风耳”面 对一大班记者尖锐的问题之际,他竟还有余力“窥听”她和郭永维之间的对话!
“我并没有怠忽职守。”她大大的双眸,因強调而瞪得更大。“我和永维确实有短 暂的谈,但自始至终,我的眼光一直钜细靡遗地注意着台上的一举一动,绝没有任何 疏失。”
他的嘲讽更甚。“是吗?我很⾼兴你没证明的必要。”
她想拍桌子,想因他的怀疑而大吼,但最后她只是強自冷静地说道:“总有一天, 我会证明自己的。”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又说:“我回办公室去了。”
在她临跨出门槛之际,他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对了,我还没问你,永维到底有甚 么我所没有的优点?”
@@@@@@@@@@@@@@@@@@@@噩梦又再度降临——梁雨冰终于挣脫 梦魇,冷汗涔涔,她翻⾝坐起。
回来已经两年了,但在国美所发生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却始终没有真正放过她,总 趁她脆弱之际,一次次地打击、磨折她的⾝心。
轻脆的门铃声,适时将她自茫、忧郁的情绪中解救出来。
她套上睡袍,自门孔上窥视之后,才开了门。
她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有事吗?”
“我叫蓝霓,刚搬到对面。”她友善地一笑。
蓝霓人长得相当漂亮、甜美,⾝材娇小而个温和,她和粱雨冰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
“请进来坐。”梁雨冰的个一向并不随和,但蓝霓温柔的气质立刻赢得了她的好 感。
蓝霓随着她⼊內,并将提来的小竹篮放在桌几上。“这是我自己烤的姜饼,你尝尝 看。”
“谢谢。”那小小的饼⼲立刻令她思念起远在国美的双亲。“我妈也常常烤姜饼, 我和唯一的哥哥都特别爱吃。”梁雨冰不觉柔和了许多,在这里,她找到了生活的新方 向,唯一不舍的便是必须离开家庭的温暖。
“你一个人住吗?”蓝霓轻声问。
她点头。“我的亲人都在国美。”为了防止她继而追问原因,她问道:“你呢?”
“我和儿子一块儿住。”她漂亮的脸上充満了⺟爱的光辉。“他的小名叫仔仔,已 经两岁多了。”
孩子的爸呢?梁雨冰呑下这差点脫口而出的问题。因为,没有人喜被刺探往事, 而她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她改口:“都安置好了吗?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不用了。”蓝霓甜美地一笑。“我只是想过来打个招呼,以后可能会有⿇烦你的 地方。”
“别客气了,我们可以彼此照应。”
“嗯。”蓝霓开心地笑了,进⼊梁雨冰的生活,这正是她想要的。
但,她真正的目标,却不是她。
@@@@@@@@@@@@@@@@@@@@
“程琳,待会儿开会时需要的『停车场全安评估』报告,你打好了吗?”梁雨冰走向她的专任秘书。
“嗯。”程琳顽⽪地露齿一笑。“虽然你的字迹像极了鬼画符,但仍然难不倒我。 ”
梁雨冰对于她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程琳说得也并不夸张,有时候,连她都看不懂 自己在速记时所写下的潦草字迹。
“梁姐小,你想这计划能过得了关吗?”程琳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担忧。
“我不知道。”梁雨冰据实回答。“不过,我确信,待会儿势必得经过一番苦战。 ”
“所有女同事都将你这项提议视为恩泽,实在没有不通过的道理。”程琳替她打气 。
梁雨冰不噤苦笑,只可惜会计部门的主管不是女,否则,一定会容易许多。
“林志信似乎还认不清这个极度危险的犯罪趋势,一心想删除这笔经费。”
程琳不満地批评:“林志信实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上回他部门的李姐小才走点在 停车场遭到⾊狼的攻击,而他竟然还一意孤行!”
“因为他不是女人,不在乎那种危险对女人而言是致命的。”梁雨冰眼中有着无力 感,以及更多的愤怒。
“奷一个自私自利的沙文猪!”程琳忍不住漫骂。
“我毫无异议地赞同你。”梁雨冰认真地附和。
“好在大部份的女同事都听你的建议,尽量结伴同行,甚至有人在⽪包內放防⾝噴 雾器,否则还有谁敢再把车停在那儿!”程琳对梁雨冰这个真正关心女员工的上司, 有着崇拜。
“虽然如此,那却不是最本的办法,她们总有落单的时候,而且时间一久,她们 也会松懈警戒心,一旦面对突然的威胁,在慌之下,就连防⾝噴雾器也未必派得上用 场。”
“是啊,光是想象那种情况,就令人⽑骨悚然。”程琳不噤微微一颤。
“所以呢,最好的办法仍然是需要一套更严密的全安系统,来防范这种危险。”梁 雨冰凝重地叹了口气。“只要我能说服林志信签下批准这计划。”
梁雨冰一向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力,她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知退缩,甚至可以“ 一意孤行”来形容。
从前,在警界,这种行径使她处处碰壁,甚至大受伤害,而现在,这种无力感依然 存在。她不仅要对付难的⾼御风,还有层层的男主管。
他们皆有一个共通点——怀疑女人的能力。
看来,她在这个以男为主的世界里生存,永远都摆脫不了这个困扰。
“你待会儿势必会面临一番苦战。”程琳不表乐观。“因为林志信已经有了先⼊为 主的观念,本无法客观地就事论事,相反的,他其实是为反对而反对。”
在梁雨冰质疑的眼神下,程琳还故意卖个关子。“你真的要听实话?”
梁雨冰很喜他这个专任秘书的能⼲,和…蔵不住话的个。她也知道无论有没 有鼓励,程琳也会不吐不快,但她还是决定好心地満⾜她那小小的“成就感”
“洗耳恭听。”
“其实,他是针对你来的。”她俏⽪地扮了个鬼脸。“你想,公司上下就只有你这 么一个女主管,而且你抢了原该属于男人的职位。”她強调:“那是他们自以为的, 所以呢,他们决定联手来打击、刁难你,好重振他们受损的男优越感。”
梁雨冰无法反驳,其实早在私心底,她已有了这种想法。程琳只是说出了她心里的 话。
“无论如何,待会儿的会议中,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据理力争!』梁雨冰脸上有着 钻石般坚定的决心。
“既然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为甚么不⼲脆直接向⾼先生报告这件事?”程琳提议 。
“你认为有帮助?”她反问。
“当然,凭你和⾼先生的关系…”
“我和⾼先生甚么关系?”梁雨冰立刻打断她。
一见梁雨冰蹙着眉头,机伶的程琳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公司有一些关于她和大 老板之间的传闻,但显然的,她的女上司并不喜这些。
她立刻见风转舵。“你常待在⾼先生⾝边,或许他会比较客观地评估你的提案。”
喔——梁雨冰可不敢如此客观。
就梁雨冰与⾼御风共处的经验中得知,他也是个沙文主义者。
“不。”她否决了程琳的建议。“这件事我得自个儿处理,如果我求助于他,他岂 不认为我连份內的事都办不好,又怎么有能力去保护他?”
“也对。”程琳再度替她打气。“梁姐小,我和其它的女同事一定全力支持你!如 果他们那群沙文猪仍不答应,那么我们就发起一个签名运动。”
“谢谢!”
@@@@@@@@@@@@@@@@@@@梁雨冰早知道林志信不会让她轻易过关 的,果然,他和其它男主管组成了铜墙铁壁,联手来对付她。
“梁姐小,这提议案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林志信斩钉截铁地否决。
梁雨冰不肯放弃地径自向在座的众人报告:“我希望各位能仔细看一下资料上的统 计数字,上头显示,在停车场发生危险的机率⾼达…”
“梁姐小。』不待她说完,林志信已不耐烦地打岔。“我们在公司各个出⼊口都设 有录像监视器,而大门口又有警卫,且实施了巡逻制度,我不认为有必要再大费周章, 花那么大笔钱在停车场弄这么一套⿇烦的设备吧!”
他倨傲的态度,彷佛她所谈的是一件百无聊赖的事,这不噤令梁雨冰怒火中烧,她 恨不得冲上去朝他破口大骂,但碍于他是决定此提案的关键人物,她只好強忍住冲动。
梁雨冰的嗓音因怒气而紧绷。“停车场发生事故的机率比公司內部都⾼出太多,我 们不在最危险的地方加強警备,却将人力、物力浪费在不这么需要的地方,这不是太可 笑了吗?”
“梁姐小?请注意你的措辞,别妄加批评!”林志信冷冷地瞅着她。“每一个公司 大楼都是这么做——”
梁雨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发生。”
他反驳:“『富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而且也从来没见有甚么大事发生过! ”
“是吗?”梁雨冰杏眼圆睁,讶于他竟睁眼说瞎话。“难道你不知道前阵子有位女 同事,在停车场险些受到扰?若不是正好有人经过,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他无话反驳,烦躁不安地扯松了领结,梁雨冰的犀利就像这该死的领带,勒得他快 不过气来。
“对了,发生事情的李姐小不正好是你的机要秘书吗?”梁雨冰充満嘲讽地接着说 :“为免失去一个得力的助手,我劝你不妨多作点客观的考虑。”
她的调侃,不噤令林志信恼羞成怒。“梁姐小,我知道你好胜心強,一心想求表现 ,但你不能因为个人的爱好,就置公司整体利益于不顾。公司有公司的考量、预算;我 堂堂一个会计部的经理,就有义务行监督的本分。”
“你如果真正站在公司立场,就不该蓄意打庒我。』梁雨冰反相稽,受够了他一 大堆冠冕堂皇的违心之论。
“我觉得林经理的考量并没有错。”行政部的主管也说话了,而他显然是站在林志 信那一边。
他的仲裁纷纷获得在座众人的支持,梁雨冰的处境真可谓“四面楚歌”
他又说:“凡事都须经过一番评估,绝不可贸然行事!”
如此不客观的会议,教梁雨冰如何容忍,她以极嘲讽的语调说道:“是吗?你们认 为这件提案已经过一番评估了吗?不!没有!你们只是不想让一个女人跟你们平起平坐 ,想借着否决这件案子,来巩固你们不可一世的丑陋心态!”
林志信拍桌而起。“梁雨冰,你说话客气点!”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执。一见来人,方?还对她张牙舞爪 的林志信,立刻变得像只病猫似的唯唯诺诺。
“⾼先生!”
所有人都对他鞠躬哈,唯独梁雨冰例外。⾼御风专注地打量着她,发现她常挂在 脸上的那抹冷漠已经不见了,事实上,她整个人就像座活火山,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我好象闻到了火药味?”他带着淡淡的嘲弄。
接下来,梁雨冰木然地聆听那些自诩为大男人的家伙,像三姑六婆似的在⾼御风的 跟前,竞相编派她的不是和傲慢。
终于,⾼御风不堪其扰地抬手打断他们再说下去,他黑黝黝的双眸仍胶着在梁雨冰 ⾝上。
然而,梁雨冰毫不畏缩地视着他,经过片刻的对峙,他作下了最后的结论。
“既然在座的各位,有半数以上否决了这个提案,那就不必再提了。”
他的话,等于将此案判了死刑,梁雨冰所有的努力全付诸流⽔。
不给梁雨冰开口、申诉的机会,⾼御风决然地下令:“去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我 到南投巡视工厂。”
说完,他便转⾝离去。他一走,其它人也随之散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兀自立在会议 室中。
汹涌的怒火在梁雨冰臆间翻腾,她真想丢下一切,一路直冲向健⾝房,将沙包当 成林志信、⾼御风,以及所有的沙文猪,然后再狠狠地痛打他们一顿。
但她也知道,即使那么做,对事情也无丝毫帮助;极为讽刺的,此刻她只能反过来 祈祷他们是对的,反过来相信公司的全安措施已⾜够。否则…倒霉的仍是女人。
梁雨冰忍不住再次自问,这世界对女人来说,究竟有何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