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红张开惺忪的双眼。昨夜是哭着睡去的,梦中清泪犹啼啊…她拢拢身旁的七只小羊,内心怅惘。
是被电话铃声催得不得不起。足足有二十响了吧,她才缓缓拿起话筒,思索父亲昨晚难道没有回来之时,朱莉的大嗓门即刻惊吓了她。
“…总之,”朱莉莫名其妙地下结论说:“十一点整到水云街的河堤来,我等你。”
雨红不了解。“为什么?”
“听说有人在那儿见过小扬。”
“真的?”雨红的眼睛亮了起,再没有比这消息更令她兴奋了。
挂了电话,她火速地梳洗穿戴,赶着赴一场可能的相会。无论如何,她都要求那人仔仔细细回想,因为,不得不承认了,小扬对她很重要。
对,就这么做!雨红开着车想。决定只等小扬,花一辈子找他,她也心甘情愿。找到他之后,她更相信,自己绝对乐意再花一辈子的时间…等他长大。
只要他也爱着他的小姊姊。
来到水云街,雨红下车走在河堤上。果然云、水相映,这地方在喧扰的台北城中,饶当一番况味,宁静清,别有雅致。
朱莉在哪儿呢?她找不到,便在堤防上踱着步,观赏这不凡的景。
突然,雨红感觉有人看她,她慢慢转向背后,不为之一震!远远地,一个穿T恤、牛仔的男人正定定瞅着她。
她的心,随着自己渐近的脚步而低沉…那男人,转身坐在堤防草地上,不再看她。唉,雨红暗叹,太想小扬了,简直要把所有男人的脸都看成小扬了!
她在男人旁边坐下,虽然这陌生人已投给她不友善的眼光,但奇怪的是,雨红并没有在他身上嗅出危险的味道。
“你住这附近?”她问。
男人没有睬她,迳自看着河中的布袋莲。
“你住这附近?”雨红又问了一次。
男人当她不存在似的,低头拔起草来。雨红觉得奇怪,方才他望着她,分明见过她似的,为何现在又板起脸孔来呢?他的皮肤白皙,发深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她想不起在哪儿看过,也不认为自己认识他。“你认识我吗?”她单刀直入地问。
“嗯。”他点点头看她。
雨红惊讶,想不到直接切入问题核心竟能获得他的反应!但她实在想不起何时结识了这位身材并不伟岸(甚至有点瘦弱),脸色十分苍白的男子。他看来有二十八、九岁了,会是她哪位同学的哥哥吗?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雨红诚心地问。
男子看着她,似在思索要不要回答。
“你既然认识我,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做了个雨红看了很熟悉的奇妙表情。“戚小扬。”顿时,他说。
雨红听了不觉错愕!
什么意思?他说出这三个字是--表示他和戚小扬有关?是他绑架了小扬吗?
“你把戚小扬怎么了?你说!你说--”雨红觉得自己快急疯了,直直扯着他的袖子问他。
因为雨红的举动,男子防卫地甩开她,并且站了起来。雨红瞥见他身旁放着一只绒布小羊,情绪不由失控,对他便是尖斥:“戚小扬到底在哪里?快说!”
男子脸上顿起惊惶之,随即以一种雨红不敢置信的声调说:“我是戚小扬!
你是坏人!你是魔女!我要把你的面具扔掉!”
雨红正自诧异,正自不解之时,空中传来的声音更让她不寒而栗…
“戚--小--扬--”
循声回头,雨红看见缓步跑来的…戚珍珍!
雨红极力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她全身无力,屈在地上的双脚,丝毫使不出力量助这惊极的躯体站起…
戚珍珍来到她面前。“他是我弟弟,戚小扬。”
听到这句话,雨红连心跳也停止了。这是怎么回事?戚小扬是她弟弟,那…
“戚小扬”…是谁?
“我弟弟小扬,今年三十,但心智年龄只有十三岁…”戚珍珍坐下说着。
是,十三岁,难怪他方才讲话有着稚气…雨红的内心澎湃,责备地瞪视戚珍珍。此时的戚珍珍,并非那在单行道上扯着嗓门饶舌的中年女子,她一副贤淑婉约的样子!是的,雨红思忖,在父亲病房里发现她的时候,自己便该看出…她跟往日不同。
“见你们为小扬担心、流泪,我真的好过意不去!”戚珍珍沉重地说。“秦小姐,我并没有抛弃手足,我一直守着他,永远不会改变…永远…”
“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雨红不下珠泪。“他又在哪里?”
“秦小姐…我是不得已的!我--”
“说重点!”雨红不恼怒。
一个人影走来,雨红抬头见是父亲,讶异之余,即对戚珍珍说:“你接近我爸爸有什么目的?”
“小红,别说!”
戚珍珍摇头否认。“救他的时候,完全基于人道心肠,是因为他溺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你父亲。请你别误会,我没有任何目的。”
“小红,爸都明白这一切了…”
“‘明白这一切?’亏你是我爸爸!你明白了一切却不告诉我!”雨红激动之下,一股脑儿站起,举步就要离开。
“小红,爸也是刚知道的!珍珍是不得已的,你别为难她!”秦朝阳抓住女儿的手腕,着急地辩解。
雨红什么都不想再听了,世界复杂得可怕,她承受不住。正挣扎地想甩开父亲时,她看见了朱莉。天哪…朱莉的表情,无辜、歉疚…雨红笑了,洒着泪笑了。“你…哈哈哈,朱莉,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你刚知道了?是不是!”“雨红,我…”朱莉拉着她,皱眉支吾地说:“我是昨晚…”
雨红仰天大笑,状甚悲凉。“很可笑,真的很可笑,我不知道我救了‘戚小扬’之后,到底踩进什么陷阱里!那个‘戚小扬’是谁,我不想知道了!反正,你们全部是骗子!骗子--”她尖声大喊,挣脱众人疾奔而去。
任凭身后的“小红--”直喊,她兀是要跑,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她哭,她叹,她的眼睛离,心破碎。爱上一个十三岁男孩算什么!爱上人家布好的陷阱才叫可!才叫活该!才叫自作孽!
太难过了!她停止奔跑,只徐步低头走着,暗怪自己愚蠢,竟活生生掉入恶人的圈套里。那恶人,假扮戚小扬来掳她的恶人究竟是谁?她是想知道的,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用意,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后撕碎他!
雨红仍不住泣着,抬头将目光远放,希望自己能清醒些,想清这个月来的所有的事。不料,她才放眼,便见到三公尺的前方,一个男人背对她站着…
西装,白发…这背影他看过,白氏企业、白餐厅…明白了,原来那人真是白奕凡,他果然为她撂下的狠话所惊吓,不得不出面了?这穷极无聊的恶人!雨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白奕凡!你是来受死的吗?”雨红恨恨地责问。
白发男人慢慢转过身来,三分之一、三分之二,雨红望着那张脸…三分之三…在风中渐渐成形…
她全身血不为之凝结!他竟是…雨红眼泪倏地下,他竟是…“戚小扬”…竟是…“戚小扬”!
不要…雨红使劲摇头,不敢置信自己曾为了他的生活费尽苦心,为了他的失踪急如星火,甚至曾经为他…朝思暮想,不茶不饭…原来那些天真的笑容,纯洁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的,都是眼前这恶极的人装出来的!不要啊…她不要…
“你听我解释…”白奕凡向她走去。
秦雨红步步后退。一迳摇着头的她,自问是哪里得罪了人家,才会招惹他的蒙骗,他的羞辱,招惹他这般相待!
“雨红…”白奕凡喃喃唤着她的名,语还休,怕一开口她就要逃。
雨红?哼,他不是“戚小扬”“戚小扬”不是这样叫她的!她搜寻着他的脸,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戚小扬”!她咬命令自己止住泪水,已经遍体鳞伤了,如果再掉泪,在他面前哭泣,怕这一身会即刻崩溃。
她强忍心上的痛,问他:“白奕凡!这一切,为什么?”
“我…”白奕凡只觉千头万绪,他没把握解释得清。昨晚能对朱莉钜细靡遗地倾诉,是因他真当她是姊姊,可是秦雨红,她触动他的心扉,闯进他的内心世界。见着了她,自己却说不出话,丝毫表白不了!“我…”
见他如此,雨红也不想听了。事实即是事实,何必去追问原因?已经造成的伤害,反正是挽回不了了!她转身逃开,不想知道白奕凡是何居心,她不要白奕凡,宁愿只记得那个昵称她“小姊姊”的长不大小孩!
“雨红,你别走!”白奕凡追来拉她的手,他不能让她什么都没听就离去,但偏偏自己一点都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她搅了他的思绪,让他平素井然有序的脑筋变得杂乱无章。“你静下来听我说!”他只能这么喊。
“不听!你别说了!我不想听!”雨红拚命想甩掉抓在她腕上的手。
“你给我个机会,至少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他虽然这么喊着,却始终无法让自己的思路条理化。
“放开我!恶魔!大野狼!”
对着雨红一直以来的挣扎,白奕凡毫无他法可想,索拥住她怒动的身体,在她的耳畔呢喃:“千言万语,我只先说…我…爱你…”雨红突地不动了,静静停在他的怀中,慢慢凑近,学他,在他耳畔低语:“我说最后一次,放、开、我!”冷得没有温度。
白奕凡像被雷电头击下,他难过,但他不能不从,这世上没人有权利勉强另一个人,特别是你所挚爱的。他徐徐松开臂膀。
“啪!”雨红抿怒掴他一掌。二十八年来,她首次如此打人,也终于了解这种感觉,其实是锥心剌骨的疼痛。
白奕凡撇着被她打斜的头,默不作声。一会儿,才回过脸正视她,坚定地撂下铁铮铮一句话:“我爱你。”随即,收回他炯炯的眼神,转头往身后疾速奔去。
秦雨红怔在原地,因为她看见了,他向堤防跑去,跑得快如高矢,弹指间已爬上河堤…雨红不一震,他要做什么?
正才想时,只见他已纵身一跳--
丝毫没有考虑。好似下头是河水、是油锅,他都不管,他都不惧。
不知怎地,半晌雨红才发觉自己竟快步奔向堤防,两脚蹬上斜坡的阶梯,而且,泪水居然溢出眼眶!怎么回事?不应该为他担心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雨红站在铺设水泥的河堤上,告诉自己,他是在演戏,他最会的就是演戏,自己不是才被他诓了三个月吗?
相信他,他仍然上演着未完的剧目,一点也不必怀疑。可是…为什么眼里的泪会不断地涌出呢?那双在水中挣扎的手,何以撕痛着她的心呢?她茫然了,天哪…到底该不该相信他?相信他的真心…
关心的视线不曾移开,但她仍矛盾地杵在泪水与两难里,只一迳摇着昏眩的头,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自无情的水中…
“小姊姊--”
她看着挣浮上水面的脸,又快速沉下,不惊慌失措了…你回来!你回来!
“秦雨红--”空中传来戚珍珍哀惨的叫喊声。“他--不--会--游--
泳--”
雨红惊骇地望向堤上跑着的戚珍珍,再转头时,泪已滂沱。“你回来!白奕凡!我信你、我信你--”她疯狂地叫唤。
怎奈河里连挣扎的手都不见了。雨红除下肯包,慌乱地也想往下跳,并未思及自己毫无泅水技巧,只知道这一身是得陪他了,是她害他的,是她欠他的…
风中突地冲来一只手,在千竺发一发之际拦截住她,将她颤动的身躯稳住后,留下一句“我来!”便飞身一跳,跃入滚滚水之中…义无反顾。
林立中--
?
?我应该受的…不怪她无情…白奕凡任 凭躯体疲累地飘沉水中,也要自己死前清楚记得,是他的错。
不该欺骗她,甚至在最早时,就不该为她所吸引。不该,不该让自己压抑许久的真情显现,用自负多时的头脑安排刻意的缘分,什么都强求不得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魔鬼顽劣的手段中,渐渐发现自己…
爱上她,狂热地爱上她,一头栽进善良美丽的灵魂里,不能自拔。
隐藏焦灼的渴望故作天真,是这辈子最痛苦的第二件事,他想,忍住拥抱她的念头,只怕是此生的遗憾了…
他笑。
复杂如他,骄傲如他,却死不会承认,玩她,绝对没有…他蒙骗她,然而绝不是玩她…算了,没人信他这三十年来的第一份真感情,没有人会信。
对不起太多人了,他在昏的思绪里为自己告赎:大家啊,来世再还。戚伯伯、戚伯母、戚珍珍、戚小扬、林立中、秦雨红…对不起…
立中,你…这么快就来报复了吗?白奕凡似乎感觉林立中的到来,恍惚间,放弃最后的挣扎。
来吧,立中,我接受,我也解。雨红…就交给…你了…
失去意识。
?
?加护病房外。枫丹医院。
“好险,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朱莉如释重负地说。紧接着,拉了茫然的雨红在廊间的椅上坐下,戚珍珍也牵了弟弟循序而坐。
“姊姊,”戚小扬纯真地问。“白哥哥为什么在这里睡觉?”
雨红看看玻璃窗内无助闭着眼的白奕凡,心中万分不忍。那张睡脸,自己曾经欣慰地守护过;那张俊颜,自己曾经百般遏抑地恋过,到头来,他叫白奕凡,一个为了她做出坏事、干出傻事的大家伙!不由地,她转头望向真正的戚小扬。
“秦小姐,”戚珍珍看着她说。“你以为他为了什么?一个有着钜万身价的年轻人,甘心为了你,不惜伪装,抛头面登台做模特儿,放着进百万的公司业务不管,去赚那流汗才有的辛苦钱,去沾那不曾碰过的洗碗水,你说,他图的是什么?”
雨红闻言低头。朱莉这时也开口,说出所知的内情。“昨天深夜他来找我,暴他的真正身份后我不敢相信,他那样一个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大男人竟跪在我面前哭了起来…我也哭,因为我明白,他仍然是我们的‘戚小扬’!他只是用了别人的身份,但对我们俩,都是出自内心,感情这东西,谁也瓜代不了的,一看就知道。他对你,绝对真心。”
“他是自负没错,但他是个好人。”戚珍珍拿了本书给弟弟之后,接着说道。
“我敬重他,所以才帮他演了一场戏,虽然觉得他过分了些,但在他央求之下还是答应了,因为了解他顽皮的天,也了解他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看得出他这次是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了,对他多年来的头一遭,我默许了。”戚珍珍握住雨红的手,热切地说:“给你带来许多麻烦和…伤害,对不起。”
雨红对她轻摇着头,浅笑,不认为她该为此事负责。
“他来找我,像个孩子般哭诉,是因为…”朱莉缓缓说道。“他收拾不了了,不知道该如何善后。虽然一开始只是个‘试验’,他这一生遇到的女人都连带地喜欢他的钱,他又是个不屑爱情沾上丝毫名利成分的人,所以,他不可一世地伪装自己,剌探你的爱心、耐心、同情心,要林立中试验你的金钱观和虚荣心,可是后来他才知道,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不足,你是那样善良,那样淡泊名利,他不可遏抑地爱上你,无法控制了!”
“请你谅解他,一切都是为了你!秦小姐,他也受了他该受的了…”
“是的,戚小姐说的是。雨红,他之所以失踪,正因为服装秀结束了,马志晴也如他苦心安排的来找我了,他不知道往后该怎么继续下去,他没办法再看着你的眼睛而不拥住你…而且,在你计林立中到别墅时,他被林立中叫了去,发现那男人也深深爱着你,于是他崩溃了,没有办法再面对你,只有逃避。”
戚珍珍出恳求的眼光。“秦小姐,他得到的教训真的不少了,请你看在…
‘爱’的分上。”
“是呀,小红,”朱莉又接腔道。“还记得吗?我说过你‘完了’,因为我看得出你爱他,尽管那时他叫‘戚小扬’,但你爱的肯定是他,是换了名字的白奕凡。就别浪费这段情缘了,原谅他,接受他吧!”
“他是好人,秦小姐。讲得也够久了,光看他对我们姊弟就知道,他是好人。
我爸妈是白家的雇工,我们从小就住在‘白园’里,爸妈车祸去世后,他一直很照顾我和小扬,特别在他接掌白氏以后,还买了水云街的‘绿筑’给我们姊弟住,更不时来探望我们,替小扬找医生。你想,他能将小扬的言行学得那么像,绝对是打从心里关怀而耳濡目染的。我很感激他,虽然感觉他似乎对那场车祸存着一些愧疚之心…”
朱莉站起来,握着戚珍珍及小扬的手,郑重地说:“如果你知道他是一个内心极度恐惧不安的人,就会明白他的自负,他的不可一世,全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痛苦。他…把自己看成了凶手…”
戚珍珍睁大眼睛注视朱莉。
“他是个可悲的人物,即使他在商场上能呼风唤雨,却为童年的无心之过而内疚了大半生,武装自己,为了掩饰脆弱。也许是压抑久了,才使他早生华发。”
“你刚才说…什么‘凶手’?”戚珍珍忍不住催问了朱莉。
“那年小扬生日,他爸妈带着他,让白家的司机顺道载出城去,后来不幸发生了惨事…白奕凡说,在他们出去之前,他刚在那辆车下玩着拆零件的游戏…他认为那件车祸是他闯出来的,他说,他是凶手。”
?
?“绿筑”的客厅里,一股低气压正笼罩着 。朱莉陪着戚小扬看童书《青鸟》,他的身旁洒了一地面具--彼得潘、虎克船长、大野狼…各式各样白奕凡为他辛苦购买的面具,其中还包括以秦雨红的相片做成的数张面具,更是白奕凡的精心杰作。
秦朝阳不停地轻拍戚珍珍的肩膀,想为她恨恨瞪着对面白奕凡的眼光纾缓一下;白奕凡左支右绌,那厢戚珍珍瞪着置他于死地的眼睛,这厢秦雨红又离开他,加入朱莉和小扬的纯真世界。
“好了啦!”秦朝阳安慰着珍珍。“人家不是有心的啊,小孩子嘛!而且人家从小就对你们好,又不是出了车祸才对你们好,你自己以前就这么跟我说的啊!”白奕凡狼狈地低着头,他知道自己万万无法平复戚珍珍的委屈,但是,他不能再逃避,任是多大的痛苦,他也要面接受,不要畏缩!他起,正要抬头接即将穿他的锐利眼光时--
“我不管!”戚珍珍说话了。“我不管!你得把我的青春赔给我!赔给我!”
众人皆是一愣,向来温柔婉约的戚珍珍,此时竟然呼天抢地,要白奕凡对她消逝的金岁月负责,这…她不像造假掩饰,因为她真的淌了泪,几乎要水成河了…秦朝阳忙贡献自己的膛,让她埋首痛哭。
“奕凡,”秦朝阳煞有介事地说。“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想珍珍的意思是要你负起让小扬痊愈的责任,所有的医药费、心理治疗费、生活费…等,不管多久,就算一辈子,你也要照顾到他完全康复为止。”
白奕凡愣愣地点头,他一定做到!
“珍珍,我说得对吧?”秦朝阳等口的头有了表示,便继续说:“还有,你要负责把她嫁掉…”
口的啜泣一时停止,秦朝阳感觉得出,众人也顿时一愣,纷纷盯着秦朝阳。
“这件事,白奕凡,我可以为你节省寻找的体力,就我了,我要娶她。”
秦朝阳不知哪来的勇气,接着又说:“她要求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嫁妆不必多,一辆三千C。C。的大轿车、一百万元现金、‘绿筑’的永久居住权…好不好?
珍珍?”他怯怯地低头一问。
想不到戚珍珍竟摇了头!糗大了,秦朝阳心想,自己真的不行了,被拒绝了!
“我…”戚珍珍看着白奕凡,泪眼蒙。“我…我还要金币!还要去夏威夷!”
?
?“还没来呀?”秦朝阳偕同戚珍珍来到“ 白”餐厅,向座位里的秦雨红及白奕凡问道。
只见两人纷纷摇头。“没有。”
“怎么这样呢?”秦朝阳觉得不解。“那天把你送进医院,他是跟我说九月九没错呀!说跟你们约‘白’见的…会不会,临时又胆怯不来了?”
望着默不作声的一对,秦朝阳妥协地说:“好吧,你们就继续等,我和珍珍去挑戒指了,晚上别等我们吃饭。”
“小扬呢?”雨红担心这个大男孩。
“朱莉在家陪他。”戚珍珍微笑地说。
秦朝阳顺势帮腔:“可没有人她哦!她刚刚还千拜?万代,要我们让她住进‘绿筑’,说她治疗过一个戚小扬,不会怕这第二个!”
说得众人都笑了。秦朝阳拍拍白奕凡的肩,打气似地说:“加油了,我未来的好女婿,我站在你这边,你千万别怕她--”
“爸!”雨红知道父亲又要拿她大作文章了,不得不出声制止。
没想到秦朝阳充耳不闻,继续对后辈教授秘诀。“努力再努力,唯有努力,才能达到目的!我绝对支持你,因为你和我一样跳过水,早晚也会像我一样得到心爱的女人…”
“爸!”
“好了,好了,天机不能再漏了,你自求多福了,再见!”
望着一对有情人相偕的背影,雨红和奕凡各有所感,正当四目对,感慨万千之时,服务生送来一个刚刚寄到的信封。白奕凡拿出里头薄薄的纸片。
一切是缘,是欣喜;万请珍重,请相惜。
林立中。雨红的心又是一阵痛楚,奕凡则堆了颊歉疚。
“走吧!”奕凡说。“我会把三百万寄给他乡下的母亲,总有一天,他回家时会收到;至于他对你的情义,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只能…就这么着了。”
雨红茫茫凝视桌上的郁金香,百感陈。奕凡起身过来拉她,俯首在她耳畔说:“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雨红随他牵着走。只见他领她走进里头的办公室--那个当初她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她记得,自己在这间室内骂过林立中,而当时,白奕凡默默背她而坐。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白奕凡走到一面可以透视外头一张餐桌的壁窗前,告诉雨红。“我在这里,爱上你。”
雨红见了那座位先是一惊,听了他的告白再是一震,全身不能动弹。
奕凡拥住她,紧紧地,似为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拥住那魂萦梦系的娇躯。答案是着实的肯定之后,他吻上她诧异颤着的樱,释放那积已久的热情,强烈要求她,也得释放…不再保留。
他是真正的三十岁男人,曾经引得她燥热不堪,自责不已的男人!雨红在他的牵领下,释怀…烈地回吻他,带着责备的力道。
好…好!白奕凡接受她的惩罚,破碎的呼吸便是自己热切的反应,在他做了这许多错事之后--
他喜欢,这样的惩罚。
红颜若是只为一段情,就让一生只为这段情,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