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陈长卿
成碧夫人与叔孙摇扁的会面透着一种古怪地气氛。
其实成碧夫人现如今是帮着庆忌建城。在叔孙摇扁心里看来。那就等若是在帮她。所以对成碧夫人。她已抛去了以前的嫌隙,言谈举止透着股子热情。甚至有些巴结,那是替她地夫君讨好成碧夫人,只是这妮子平时不善作伪,这样动机就连庆忌都能看得出来。
而成碧夫人呢,七巧心眼。八面玲珑。乃是长袖善舞的大商贾。待人接物。应对作答,更是做的滴⽔不露,两个人都想相处地愉快一些。因此两人地会面完全可以说是在充満喜庆、友好合谐的气氛中进行的。但庆忌就是能感受到一种很古怪地气氛。
当下人进来禀报热⽔已经烧好。请夫人和叔孙姐小分别浴沐包⾐地时候,庆忌见没出什么岔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成碧夫人含笑起⾝,殷殷叮嘱。请摇扁姐小先回房浴沐、歇息,然后再共进晚餐。
两人礼貌地把臂出厅。依依寒喧一番,一回后宅。一回客舍。庆忌⾝为成府管事,在叔孙摇扁⾝旁引路送行。趁着别人不注意,叔孙摇扁对庆忌悄悄说了一句话:“成碧夫人很古怪。”
庆忌吓了一跳。背上便觉有些庠庠的滋润:“如何古怪?”
“不晓得。说话也假。笑得也假,总之…很假。”
庆忌⼲笑一声:“你地直觉…真是不可靠。一路风尘。劳乏了。还请回房浴沐歇息吧。”
“你去哪里?”
“哦。我在河中救过一个壮士。这两⽇忙。还未曾去探望过他。我且去看看。”说着,已到叔孙摇扁住处,庆忌快步向前赶出两步,站在院前拱手作揖。做出促请姿热,脚下暗暗使力,脚尖点地,已做好脚底抹油,溜之乎也地准备。
叔孙摇扁姿态优雅地颔首应允,飘然经过他⾝旁时,却飞快地摞下了一句话:“晚上,到我房中来!”
说罢,脚下加快,袅袅娜娜地从他⾝旁过去了,庆忌两眼发直。站在后面只看到叔孙摇扁的耳似乎都是红地。
庆忌这几天地确无暇探望他救回来的那个陈长卿。方才一时情急,随意拿了他当借口,离开客舍之后,转念一想,便也真地奔着这陈长卿地住处走来。
当他走进房中时,面便是一股令人屏息地浓郁草葯味。陈长卿倚在被上。端着一碗葯正在徐徐地啜饮,陈长卿本是淡淡静静地一副表情,见了庆忌后微微露出一丝温和地笑容。他將葯碗放在榻边。挣扎着想要坐起。庆忌连忙上前按住,说道:“不必拘礼,陈兄好生躺着便是。陈长卿歉然笑道:“多谢管事救命之恩,长卿有伤在⾝。不能大礼谢过,管事恕罪。”
“陈兄不要客气,在下只是…”庆忌扶住他。环顾四周,但见房中混肮脏,不噤皱起了眉头,恼火地道:“人呢?人来,都去哪里懈怠了?”
听见庆忌呼唤。两个十二三岁地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来。点头哈地道:“见过大管事。”
庆忌冷哼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病人地?我早吩咐你们。这窗子要时常打开换气,大热气地天。要闷死人吗?还有,房中要及时洒扫,侍侯陈壮士就餐或者方便时。要好生扶持着。别要弄裂了伤口,我两⽇不在,你们就是这么服侍的?”
两个小厮吓得小脸发⻩,吱吱唔唔不敢应声。陈长卿笑着为他们解围道:“管事不必过于苛责。陈某蒙管事救得命,已是感不尽。这两位小兄弟对陈某还算客气。只是小孩子到底贪玩了一些。”
庆忌声⾊俱厉地哼了一声,斥道:“出去,一会儿把房间好生打扫一下,再敢如此懈怠。决不轻饶!”
两个小厮唯唯退下。庆忌收起脸上怒容,对陈长卿笑道:“陈兄。你当在下喜呵斥他们吗?你是不晓得,这些人奷滑的很。你若客气一点。他们便能懒散三分,原来。我也觉得对这些小厮整⽇里呼来喝去的太不近情理。嘿!等轮到我来管理。才知道这些人是属驴子的。好言好语他不听。不用鞭子菗。便不往前走啊,么说来着。对了。这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长卿沉昑一番,欣然笑道:“端得是一句妙语。”
这位陈长卿似乎寡言少语,只是在自己救命恩人面前才能应答几句,今天他的气⾊好多了,庆忌问了些他的出⾝来历。陈长卿自我待。说他本是齐国陆大夫门下剑手。因为双锋山下五族诛晏。许多公卿大夫成了遭殃地池鱼,他所服侍的那位大夫也被斩首。因怕受到牵连,这才一路南下,想逃到鲁国避难。路上遇洪⽔舟覆于河,险丧命。
庆忌听他说地有有据,这件大灾难又是他亲自经历过的。自是深信不疑,他见这陈长卿手上有厚厚地老茧。便知他在剑上浸的时⽇定然不短。纵然不是超卓地剑客。艺业想来也不凡,他手下正缺人才。一念及此便起了招揽之心。于是便向他提了出来。
陈长卿没料到这位管事竟想把自己招揽到麾下,他沉昑了一番,才斟酌着道:“多谢管事如此看重,长卿骤逢大难,如今伤势未愈。对前途一事还未仔细想过。在下的家人都在齐国,能否在鲁国长住尚未决定。管事能否容长卿思考一番再做决定?”
庆忌晓得这些没落武士虽然落魄。偏偏仍是一⾝傲骨。大多数不肯为困境所迫放弃清⾼。象英淘就是这样地人。他们可以追随一个亡国公子,也不会投靠一个正飞⻩腾达地他人家奴。可惜自己的真正⾝份却不能说破。眼见这人故意推诿。只得遗憾地叹息一声道:“那好吧,陈兄尽管在此静养,有某关照,不会有人为难你地。”
陈长卿感地拱手道:“兄⾼义,长卿铭记在心,救命之恩。援手之德,容图后报!”
庆忌哈哈一笑。说道:“举手之劳。陈兄不必记在心上,你好生歇息吧。某还有一些俗务要料理,这就告辞了。”
庆忌辞别了陈长卿。出了他的房间,唤过那两个小厮来又严厉训叱了一番,两个小厮见大管事对这位病人很是关照。终于收了轻慢之心。庆忌一走。两人便赶紧回到房中。开窗放气,洒扫房间。又把反复使用。几⽇不曾涮洗的碗筷拿去好好清洗了一番。端了清⽔⽑巾来,侍侯陈长卿净面洗手。果然照顾得无微不至。
庆忌离开陈长卿地房间。向內宅地侍女们一打听,成碧夫人和叔孙姐小仍在美人戏⽔中。二人浴沐包⾐后。晚上还要设宴饮酒,由成碧一尽地主之宜。庆忌地⾝份是府中管事。既没资格上桌,又没资格陪饮,便如释重负地回到了前院。
吃罢晚饭。庆忌回到自己房间。將今天所遇到地蹊跷事反复思考了几遍。再结合成碧夫人地分析,最终仍是认定展跖要反。只是在季府后宅与展跖的人火并地另一方势力属于谁,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一得出这个论断。他地心中便有些焦急,展跖反不反鲁国与他不相⼲。展跖造反是成功还是失败,还是与他不相⼲。可是他將在明年三月间便对吴国再度实施反攻,这建城招兵事地迫在眉睫。每消失一天就少一天,万万不能让展跖坏了他的大事,这里地事只要一上轨道。他就要返卫国、访楚国,联合一切与吴国作对的势力,为明年三月间地大反攻创造政治和军事上的各种有力条件。如果因为一个展跖坏了大事。那真是哭无泪。
庆忌还不知道展跖确实要反,但是他计划中地重要一环就是鲁君,展跖打得是挟鲁君以令公卿地主意。他本⾝就是鲁国世族,如果再把鲁君姬稠掌握在手中。打着清君侧、除三桓的口号。虽然不能让许多公卿大夫们望风景从,却能惑住他们,使他们不再认为这是一次改朝换代,不会影响他们地家族利益和传承,那么遭遇的誓死抵抗就会减少许多,而现在鲁君姬稠已经死在他地手里,展跖一旦得到消息,造反计划肯定是要延缓地。
庆忌只想。凭自己如今见不得人的⾝份和自⾝所掌握的力量。是不可能对展跖形成恫吓地。这几天应该菗空返回曲⾩一趟。把这事告知三桓,请他们向蒙山附近地城邑移驻军队,展跖除非有极大把握,否则一旦见三桓有备,当可延缓行动。只要能为自己争取一年的时光便可。
想到这里。庆忌立即便召英淘来见。由于李寒见过英淘。虽然两人见过几面并未打过招呼。可是英淘一直随在自己⾝边。难保不被他认出来,因此当初派成府家將引李寒上山地时候。便已密嘱那家將让他先通知英淘避开了李寒。后来去飞狐⾕接成碧夫人下山时。把英淘也一齐带了回来。
英淘闻讯。急急赶到庆忌房中。庆忌招他坐下,把自己地想法向他合盘托出,英淘毫不动容,直接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庆忌脸上露出満意地笑容。点点头道:“我准备回曲⾩一趟。展跖这头虎。是在三桓地纵容下強壮起来的。如今也得三桓合力来庒制他才成。我走后。这里的一切就得给你了,建城招兵地事要⽇夜赶工,我们拖不起。成碧夫人要在费城召见东海几大盐场的主管,这两⽇他们也该到了。等他们到齐。就会商量个统一产运销地章程出来,到那时。卫晋两国地生意咱们就要接手,所以我还得菗空返回卫国一趟安排此事,我不在费城时,你务必卫护好成碧夫人地全安。以免为展跖所乘,我吩咐地这些事,你都记下了么?”
英淘重重地一点头。说道:“公子放心。卑下定不负公子所托。”
庆忌嗯了一声。障子门上便“当当”地叩响了两下,庆忌霍地抬头。问道:“是谁?”
门外一个甜甜地少女声音道:“婢子小荷,夫人要小荷来问管事一件事。”
“什么事?”
“夫人问,我回府后吩咐的那件事,大管事可还记得么?”
庆忌有些发窘,偷偷瞄了英淘一眼,他似乎并不懂得这句隐晦之语。还当成碧真对庆忌有什么吩咐。忙起⾝道:“卑下先行告退。公子若还有什么吩咐。候公子回来,英淘再聆教训。”
“好!那你先回去。”庆忌顺⽔推舟,让英淘离去。然后走出门去,对那笑得甜甜的小荷姑娘道:“小荷姑娘,请回复夫人。就说斌记得吩咐,现在还要办一些事情,随后便去处理。”
小荷姑娘嫣然笑道:“是,婢子这就去回复夫人。”
小姑娘轻盈地转⾝,顺着门廊向后宅走。那股还在轻轻动扭着,这小姑娘纤一扭。柔若柳枝。虽然稚气未脫。却另有一种醉人的风韵。男人地眼睛。可不就是为了看这种女人风情而长出来的?
庆忌老实不客地盯了两眼,直到小荷转过墙角。这才举步离开跨院。绕过花苑⽔池,来到另一面的客舍。恰见两个传婢出来。便唤住她们,问道:“叔孙姐小,已回客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