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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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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孙世家里,孟孙子渊把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冷笑道:“你看如何,他庆忌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季氏打着他的幌子夺你我之权,这才把他捧为上宾,嘿!他在鲁国不过两百亲兵,竟敢夜入我府,以杀恐吓,我孟孙子渊是被吓大的么?我要带兵剿杀庆忌,你意如何?”

  叔孙玉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一早从家里来,不曾听到什么消息?”

  孟孙子渊瞪眼道:“什么消息,还有什么消息比我家的消息更大?”

  叔孙玉淡淡一笑,轻轻叹息一声道:“昨夜,季氏也被人行刺了。”

  “甚么?”孟孙子渊呆住,半晌才怪叫一声:“这不可能,决不可能,他疯了不成?如果不是他,难道…难道真有什么别人对你我不利?”

  叔孙玉呵呵一笑:“子渊兄,你也拿不准主意了,是么?呵呵,连你听了这样的消息,都不敢确定凶手的身份了,试问,你我这样杀到庆忌那里,季氏会相信你的话吗?”

  孟孙子渊一窒,叔孙玉又道:“到那时,你扳不倒庆忌,反把自己行刺于他的事了出来,落得个不仁不义之名。”

  叔孙玉说到这儿,赞叹道:“姬僚有子如此,真是令人羡慕。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能有如此心计、如此迅速的反应,令人叹服呀。你去行刺,我原忖度,他能采取的手段不过有二,一是向季氏告发,到那时,他没有真凭实据,季氏又无决心与你我决烈,既然彼此撕破了脸皮。正好早早着季氏做个选择。

  如果他不走这条路。那就必然仗着一身胆,准备应付你层出不穷的行刺袭击了。孰料,他在我鲁国境内,居然敢对你施以这样的报复,仅是这样的话,仍是有勇无谋,他偏偏连季府也去行刺…”

  叔孙玉说到这儿。仰天叹息道:“唉,我鲁国公卿,谁不知道季氏是他的支持者,如果说是他去行刺季氏。除非把他当场抓个正着,还有谁人肯信?”

  孟孙子渊怒道:“依你说来,难道我被他欺上门来,还要忍气声,故作不知么?”

  叔孙玉一笑:“依我之见,庆忌之计当不止于此,他…必有后着。子渊兄,如果你现在杀上门去,除了自行迹,可是半点好处没有。”

  孟孙子渊疑道:“他还能有甚么后着?”

  叔孙玉道:“我已着人去盯着雅苑和季府。如果所料不差,很快就会有消息。”他微微一笑。拈起放在案上的断箭道:“庆忌善用兵,兵贵神速嘛。”

  孟孙子渊看见他手上拿的东西,奇道:“子玉,你拿了枝断箭做什么?”孟孙子渊把断箭递给他,从容笑道:“这是昨夜,庆忌亲自送到我府上来的。”

  孟孙子渊身子一震,骇然看向叔孙玉。叔孙玉一笑。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述说了一遍,孟孙子渊听地神色一连数变。等叔孙玉说完了,他正要发话,厅口一员家將禀道:“主上,有消息了。”

  叔孙玉肃然坐起,一前一后两个普通国人打扮地汉子走进来,叉手施礼道:“卑下见过主上。”

  叔孙玉盯着他们道:“说,有什么消息?”

  其中一人道:“主上,今一早,季氏公子赴雅苑接了庆忌,同车驶往东城去了,属下一路跟去,在城门外见季府悬尸悬赏,正在寻找认识死去刺客的人,有一个卖菜的青年认出那刺客是吴国馆驿的御者,季孙公子大喜,立即与庆忌分道,随他府上家將返回去了。卑下受命是监视庆忌,所以舍了季孙公子,追着那庆忌出城,不想他驱车一路向东南而去,目标方向当是尼邱山,车前车后,十余武士护侍,那道条路荒凉,卑下不敢让他发现,只得回来禀报。”

  孟孙子渊按捺不住道:“刺客是吴国馆驿的人,这…怎么可能?就算吴人知道我们收留了庆忌,既未发兵、也不行文,便遣刺客行刺我等吗?真是荒谬。”

  叔孙玉淡淡地道:“在你眼中荒谬,在天下人眼中未必荒谬。姬光能使一刺客而夺国,又使一刺客险除大患,为什么不能再使刺客对付你我?我鲁国朝野士民皆如此想,这就已经足够了。你想反驳,试问你能说明那吴国馆驿的御者为何成为刺客吗?”

  孟孙子渊忿忿地哼了一声,叔孙玉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人,点点头道:“你有甚么消息?”

  那人抱拳道:“主上,卑下打听到,季孙公子回府,未几,便领一队人马去吴国馆驿查抄驿馆,拘押使节…”

  孟孙子渊一皱眉:“不管如何,持节者代表了吴国,就凭一具死尸,季孙氏便断定是吴人主使吗?”

  叔孙氏微微一笑:“季氏没有这样地魄力,如果我所料不差,必是虎与他那儿子季孙斯蛊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反悔,不过他虽不杀吴使,怕也不会放了,必然派人赴吴国问责,抢占先机,这样吴人一旦向我鲁国索要庆忌时,他就可以拿吴使行刺的事来搪,拖延时间了。”

  孟孙氏恍然,叔孙玉又问:“就只这些消息吗?”

  那人呆了呆,又道:“是,旁的…没什么消息了。季孙公子把吴使关押起来之后,便驱车赶往东城去了。卑下一路跟随,听他与相识的公子说要去尼邱山下演练田猎之技。还与两位朋友约定今晚去鹤鸣馆饮酒。哦,对了,还说他昨夜送与庆忌公子六个美人,庆忌公子一夜寻,连御六女,让那六个从不愿入侍豪门地舞伎身心俱服,再也离不得他片刻,今一早他去接庆忌公子时还见那六个舞伎苦苦哀求,甘愿从此侍奉于…”

  叔孙玉听到后面七八糟。没有什么有用的话。把眉一皱,摆手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两个家將连忙躬身退下,叔孙玉把眉一扬,嘿地一笑,孟孙子渊气闷不已,问道:“你笑甚么?”

  叔孙玉目光烁烁。沉着道:“我在想…昨夜的事,只是庆忌一人的主意呢,还是虎、季孙斯之为了促使家主早下决心,所以与庆忌合谋。亦或就是季氏自己的一出好戏?城门发现刺客身份,乃吴国行人的御者,季氏之子又到处宣扬庆忌昨夜一刻不曾离开府邸,只与他所送的六个女人寻…。啧啧啧,若非是我亲生女儿对我所言,连我都要怀疑他昨夜是否真的来过了。”

  孟孙子渊瞿然变,紧张地道:“子玉,如果季氏才是主谋,那就真地坏了。你我两家合起来,也只勉强抵敌地住他。如果他是主谋,说明他已下定决心。不惜与你我两家决裂,也要相帮庆忌,出兵伐吴。如果让他计成,我们大势去矣,说不得,我们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叔孙玉眸光一闪,突地喜道:“啊!我想起来了。不会地。一定不是季氏的主意。昨夜庆忌前来,要我女儿转述地话里。曾提到或借兵,或借城,还劝我与其阻挠,不如参予。嘿嘿,如果季氏已然决意助他,他何必留有余地,还来拉拢我呢?”

  孟孙子渊惑然道:“这小贼如此滑,不会是使计稳住你么?”

  叔孙玉是聪明人,孟孙子渊鲁,心机倒谈不上多少,可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听在叔孙玉这足智多谋、又复多疑的人耳中,可不会简单听听就算了,一件平平常常的事落入他这样地人眼中,都能忖测出对方不知多少阴谋诡计,这种决定一家一族命运的关键大事,他哪敢马虎,所以越想越觉不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孟孙子渊双手扶膝,目光炯然,只待叔孙玉同意,便拍案而起回去调兵,但叔孙玉沉半晌,眼中的杀气渐渐收敛,垂目片刻,叔孙玉忽地抬头,慢说道:“三桓内战,最好地结局,胜败各占一半。季氏门下人才济济,有虎、公山不狃、仲梁怀一众豪杰,说起来他地胜算还要大些,况且…庆忌尚有三万雄兵的话虽未必可信,但是万余兵力应是可能之事,我们若与季氏作战,庆忌必助季氏,庆忌背后又有卫国撑,如果季氏向卫国借兵平,那时你我该如何是好?”

  孟孙子渊终究不如叔孙玉思虑周详,听他一说,脸上变,那起地杆却渐渐塌了下来。叔孙玉轻轻一叹,蹙眉说道:“如今之计,不动刀兵而消弥祸患的唯一办法,就是请国君还鲁,而且要把他掌握在我们手中,这才是稳妥之计,子渊兄,你以为如何?”

  孟孙子渊听了他方才的分析,也不敢再一力主张动武了,毕竟,他的目的是存己,而不是与季氏偕亡,孟孙子渊思索良久,迟疑道:“但…君上肯回来吗?而且,当初逐君赴齐的,也有你我一份。我担心…”

  叔孙玉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这样吧,你我各遣一人,共赴齐国,先与君上接洽一下,探探他的口风,如果君上同意返鲁,我们也好安排一切。子渊兄,所遣之人必须机灵多智,能言善辩,如果君上不归鲁,怎么也要说动了他才好。只要君上肯回来,那就好办了,他想坐稳君位,怎么离得了你我的支持?季氏一不灭,他就不会调过头来对付你我,而季氏…”

  叔孙玉微微一笑,一字字道:“季氏只可弱,不可亡,三桓鼎立,方可长存!”

  孟孙子渊想起三桓世家之间地复杂关系,苦笑着一拍身旁一厅柱,叹道:“不错,就如这厅中的柱子,矗在这儿固然碍事,可是难道能把它推倒不成?唉,既不能动武,那只好用用你之计了。”

  叔孙玉欣然道:“如此甚好。”

  他“啪啪啪”三击掌,一个家仆应声出现在门口,叔孙玉吩咐道:“速唤培良来。”

  过不多久,一个三旬左右地男子匆匆进入客厅,叔孙玉对孟孙子渊道:“事不宜迟,既然你也同意我的主意,那么咱们马上便派人赴齐。培良的从妹是君上甚为喜爱的一位如夫人,君上与培良也相的,我叔孙世家便派培良去,子渊兄可先回府,待我嘱咐两句,便让培良去你府上,与你季派的人一同赴齐。”

  三桓世家,分分合合,叔孙、孟孙两家现在虽是亲密的合作关系,但是同时也存在着权力地竞争,这样地大事,自然要两家一齐派人,互相监视才行。孟孙子渊点头答应,匆匆抱拳一礼,起身离开了。

  叔孙玉目注他离去,心中暗笑:“庆忌啊庆忌,饶是你机关算尽,又能奈我何?若非你这一手,孟孙子渊还不会这么容易从了我的主意,说来你倒是助了我一臂之力了。嘿,只待鲁君归国,一切僵局刃解,你这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地脚了。”

  叔孙家博大的后院,有草地有水池,李寒正在教授竞技要领,叔孙摇扁也在队伍当中,亲自督导训练,此时大家练的头大汗,刚刚解散到林荫下休息。叔孙摇扁似男儿一般,一脚踩在石凳上,手里端着一碗酸梅汤,刚刚喝了两口,忽见两个亲信家人走来,知道他们他们是去监视季氏和雅苑的眼线,连忙唤到眼前询问消息。

  两个家將把对主上说的话对叔孙摇扁又说了一遍,叔孙摇扁脸上顿时出古怪神气:“那个诈小子,不但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挑起季氏对吴国的嫌隙,动的好心机!”

  她哼了一声,举起碗来慢慢啜了一口清凉的酸梅汤,忽又想到:“咦…鲁脍六美被他收入帷帐了?这小子很厉害么?哼,我那一脚,怎不踢残了他!”

  这样一想,忽记起昨夜几乎赤身体地被他在身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小衣,肌肤相接感觉到的些许异样,白净如玉的脸上顿时腾起一抹嫣红,自羞自恼地道:“呸呸呸,我一个姑娘家,这是在想什么?”

  李寒蹲着碗酸梅汤,蹲在一棵树下正跟叔孙四卫套近乎,忽见摇扁小姐呸呸连声,连忙故作关怀地上来,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叔孙摇扁红着脸瞟他一眼道:“还能怎么?汤里…有沙子呗。”

  李寒眉头一皱,立即回首喝道:“真是没有规矩,是谁盛的汤,怎么把汤底给大小姐盛上来了?”

  叔孙摇扁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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