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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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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升,全军用过早饭,庆忌才拔营而起,穿⾕而行,花了小半天功夫出了山⾕,前面便是一马平川,遥遥就能看见一座城池。此地已经接近鲁国国都曲⾩,这座城池比这一路所见都要壮观,青石夯土垒就的城墙,⾼大的城门,城池附近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庆忌一行有两百多人,士卒又都持有武器,远远走来便引起了人们注意。等到庆忌率领两百甲士即將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口停着一辆驷马⾼车,马车后面勒缰站着十多名魁梧矫健的骑士,车前一个垂髫童子,面对两百兵丁毫不畏惧,微笑着到路中,拱手一揖,脆声问道:“前方客人,可是吴‮庆国‬忌公子吗?”

  阿仇喝住拉车的老牛,庆忌掀开轿帘,向外一看,见是一个锦袍童子,心中微微纳罕,却仍答道:“正是本公子,你是何人?”

  那小童又作一揖,笑答道:“请公子稍候,我家主人候多时了。”说罢施施然转⾝,快步走到那辆驷马⾼车前同车中人对答几句,那豪华马车前帘一掀,便走出一个辐⾼冠的中年男子来。

  这人⾜饰珠玑,金佩⽟,头上一顶薄如蝉翼的⾼冠,丝绦系在颌下,脚下一双⾼齿木屐,大袖徐摆,风姿优雅地行到近前前,拱手一礼,微笑说道:“鲁国大夫展获,恭庆忌公子。”

  庆忌一听,急忙跨下车来,抢前两步,同样还了一礼:“岂敢岂敢,庆忌见过展大夫。”

  他这一路行来,但凡经过城邑,鲁国分守各处城邑的公卿大夫们都避不露面,原因就是他的⾝份贵为吴国公子、同时又是吴国现任君主缉杀的逃犯,在没有弄清朝中对待庆忌的态度之前,这些公卿大夫们只好避而不见。

  如今这位鲁国大夫早早候在这里,看来鲁国朝堂上的争论应该已经有了结果。庆忌心中忐忑,脸上却是一派从容:“庆忌落魄公子,亡命来鲁,竟劳展大夫远至漆城,心中真是惶恐不安。”

  “哪里哪里,庆忌公子太客气了,来来来,请马车,咱们⼊城再谈。”展获笑昑昑地说着,向庆忌摆手相邀。

  庆忌本想问他是哪位大人所遣,要知道现在鲁国是季孙意如当政,叔孙、孟孙两家势力远不及他,若说是季孙氏派来的大夫,就不会有被驱逐出境的危险了。展获这一说,只好先捺下疑问随他上车。

  二人谦让一番,最后把臂同登马车,车帘掀起也不放下,二人并肩坐在车中,马车调头驰向城里,展大夫的十余名侍卫立即拨马尾随其后,庆忌的兵卫带着处于后半队的孔丘一行人走在最后面,一行人进了漆城。

  齐纨鲁缟是各国富有人家都喜用的东西,再加上贩卖海盐获利丰厚,所以齐鲁两国很是富庶,国人风气耽于享乐“宛华居”这家漆城最大的‮店酒‬,在建筑风格普遍还比较古朴的当时,已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此时“宛华居”二楼偌大的空间,却只有四个人隔着一条长廊各自据案而坐。对面跪坐的是两个大袍宽袖的男子,一个微微侧后,双手扶膝,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前头那个约有四旬左右,脸容瘦削,眼神沉,他的双眼微微沉下,看着桌上一杯清茶袅袅的雾气,不知在想些甚么。

  对面坐着的两位姑娘,赫然正是庆忌在⾕口河边邂逅的两位少女,任冰月换穿了一⾝颜⾊华丽的曲裾深⾐,发丝上揷了一朵木槿花,显得十分娇俏。她坐在那儿,一双眼睛东张西望,明显是个坐不住的主儿。微坐于侧后的青羽⾝前也有一张几案,上边摆放的却是一些时令瓜果和⼲果点心。

  就在这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迅即一停,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道:“你们候在下面!”

  随着声音,一个女子已出现在楼头,这位姑娘⾝材修长,脸蛋清丽,丝毫没有着了脂粉的痕迹。香肩若削,如约素,延颈秀项,举手投⾜都透着一种豪门贵族的优雅。

  她⾝上穿一袭浅⻩饰花的深⾐,纤上束了一条素⾊的带子,乌黑油亮的秀发挽了一个⾼椎髻,发髻上揷着一枝通体洁⽩的⽟笄。除此之外再无修饰。

  青羽立即坐直了⾝子,欠⾝道:“大‮姐小‬。”

  任冰月掩口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你可算来了,让我和人谈些生意经,真是要了我的命。啊…啊…,舂困秋乏呀,嘻嘻,我又想睡了。”

  对面两个男子一看正主儿来了,马上精神一振,站起⾝来,脸上挤出些笑意,作揖道:“见过大‮姐小‬。”

  看来双方是识的,彼此没有通名报姓,也没有太多的客套。那位任大‮姐小‬神⾊之间似乎颇为不悦,她冷哼一声便走向任冰月一面。任冰月在席上向后膝行两步,和青羽并坐一起,给姐姐让出了位置。

  任大‮姐小‬褪去鞋子,穿着一双雪⽩布袜的双⾜踏上细蔑片织的竹席,到了两端云纹修饰的几案后面,转过⾝来,把袍袖一展,便盈盈落坐,那风姿真是款款动人。

  “虎在做甚么?我从吴国千里迢迢而来,还押着十车货物,到了这里他这主人却迟迟不见踪影,如今我已⾜⾜等了七天,郑盆,我问你,虎到底意何为?”

  任大‮姐小‬婉约如⽔的一个人,想不到脾气比她的妹妹还要厉害,方一落座,便俏脸一沉,双眉挑起,开始兴师问罪。

  那个叫郑盆的削瘦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拱手道:“大‮姐小‬,我家主人听说‮姐小‬到了,也想尽早赶来漆城相会。可是…国中现在有件大事犹疑难决。‮姐小‬也知道,我家主人是季孙大人⾝边片刻也离不了的人物,这些⽇子在都城奔波忙碌,约会之期一拖再拖,却始终菗不出时间来,实在是事出无奈,还望‮姐小‬原谅。”

  任大‮姐小‬冷哼一声:“虎不来,你郑盆儿可作得了主么。”

  郑盆苦笑道:“我家主人本想亲自来会‮姐小‬,想不到国事羁縻,终究难以成行。此次小人赶来,正是受家主所托,先接收货物。只是…郑盆恐‮姐小‬等得心急,是以快马赶来,接收货物的车辆和需要付‮姐小‬的财帛还在路上,‮姐小‬…还得再等上三天才行。‮姐小‬与我家主人商议的大事,在下可是作不得主,不过‮姐小‬宽心,朝中所议的事,就快有个结果了。”

  任大‮姐小‬皱了皱眉:“那我在漆城还要待到几时?鲁国如今还不是你们三桓作主,有甚么大事迟疑难决的?”

  “这个…”郑盆有心不答,又不想得罪她,脸上的神情便尴尬起来。

  两边正在谈着,任冰月无聊之极,听到⾝后窗下繁杂声响,庇股便从席上向后又滑了一截,倚着窗栏向外探看。

  这一看,恰看见大队人马正向这边走来,前头五六骑健马开路,中间一辆马上,后边大队相随。那马车轿帘打起,车中坐着两个人,一个锦⾐⾼冠的大夫,旁边一个俊俏少年郞,⾝穿⽩袍,外套蛟龙⽪的半⾝甲,英姿,风度潇洒,正微笑着左右顾盼,忙伸出脚在青羽臋尖上轻轻踢了一把。

  青羽回头看来,任冰月向窗外示意了一下,青羽便趁大‮姐小‬不注意,双手撑席向后滑过来。

  “嗳,你看,那人来了。”

  “谁呀?”

  “喏。”

  “呀!”青羽一看差点叫出来,任冰月一把掩住她的嘴,然后探⾝在几案上拈起一枚栗子,扶着窗栏比划了一下,看看马车行得近了,坏笑着把手腕一抖,那颗栗子就象弹丸般向下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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