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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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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河再度决堤政道,沿海各省包是连连风灾,一批又一批的灾民彷佛嘲⽔般涌⼊灾区附近的城镇,无助的眼神、乞讨的脏手、悲凉的境况、困窘的情景,几乎走到哪里见到哪里,令人眼热鼻酸。

  贝齿紧咬下,眸眶盈盈含泪,聂冬雁満心酸楚,恨不得回家搬几车银子来救济他们,但是…

  李慕⽩全然无动于衷。

  聂冬雁错愕地注视着李慕⽩,他的表情一如往常,清澈的眼神柔和依然,并没有鄙夷,没有轻视,但也没有同情,没有悲悯,彷佛这一切他都看不见。

  为什么?他瞎了吗?他真的瞧不见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有多凄惨吗?

  “你没瞧见这些灾民吗?”聂冬雁忍不住要问。

  “瞧见了。”

  原来他不是瞎子。

  “那么…”聂冬雁依然紧盯住李慕⽩。“你不想救济他们吗?”

  “不想。”李慕⽩毫不迟疑地否决,依然轻声细语,却看也不看聂冬雁一眼。

  沉默一会儿。

  “你不同情他们?”

  “不。”

  “不可怜他们?”

  “为什么?”聂冬雁不由自主地提⾼了嗓门,愤慨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宛如利矢般尖锐。“他们明明那么可怜,那么需要人家帮助呀!”

  李慕⽩这才淡淡瞟她一眼“需要帮助的人并不一定真的需要帮助,”他细声细气地说。“可怜的人也大有可能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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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姑娘,要用晚膳了吗?”

  “要,不过…”她依然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他。“我们叫进房里来吃好不好?”

  片刻后,在等待晚膳送来时,聂冬雁依然怔愣地注视着李慕⽩,后者仍是半点异样神⾊都没有。

  “记得小时候,外公送我一只小狈,我好喜牠,因为牠非常聪明、听话又忠实,”突然,聂冬雁说话了。“外公也说,狗是永远不会背叛人的,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才是。”

  李慕⽩静静地倾听,眼神带着一丝困惑,显然是不明⽩聂冬雁无缘无故说这些⼲什么。

  “但有一天,家里新来了一位奴仆,工作非常勤奋认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讨厌狗,避之唯恐不及。”聂冬雁继续说。“我想尽办法要让他明⽩小狈其实是非常忠实可爱的,但是他始终无法接受,不过我不肯认输,心想非要使他喜上我的小狈不可,于是硬他每天牵我的小狈出去散步、替牠‮澡洗‬、喂牠进食,直到我娘阻止我继续那种幼稚的行为…”

  “雁儿,你可有注意到,阿福的左手不太灵活?”

  “注意到啦!娘,阿福的左手是不是受伤了?”

  “不,他现在没有受伤,但许久以前,他的左手臂曾经断过,被狗咬断的,而且那只狗还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

  “耶?怎…怎么会?”

  “更糟糕的是,那只狗也咬死了他的妹妹。”

  “天…天哪!”

  “那一年大饥荒,他们一家人自己都没得吃,哪里还有多余的食物喂狗呢?而狗儿虽是忠实的,可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例外。因此,雁儿…”

  “…不能因为别人跟我们不一样就认为人家一定是不对的,应该想想人家是否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而导致这种结果。”聂冬雁的双眼始终凝住李慕⽩不移。

  “我娘大约是这么说的,我想,你…应该就是这样吧?”

  彷佛⼊定的老僧般,李慕⽩神⾊丝毫未变,始终平静如恒,但柔和的眼神里却跳跃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火焰,然后,他落下眼⽪蔵住那抹火焰。

  良久…良久…

  “先⽗曾也是个武林中人,”他终于出声了。“虽非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也行走过江湖几多年,难免有些人死在他手中。直到他退出江湖成亲生子,回首年轻冲动时所做下的蠢事,决定要尽其所能的来赎罪…”

  语声非常轻细,几乎听不见。

  “于是,他成为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无论对方是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或者是江湖中人,非江湖中人,只要上门来求助,他都不问原由、不计代价的帮助对方。这样十多年下来,接受过他济助的人不下数百人,若再加上捐款赈灾的数目,说是成千上万人也不为过…”

  话说至此,他突然拂了一下⾐袖。

  “可有一回,他出门收帐时救了一位被仇家暗算的江湖同道回来,那是个⽩道中声望极⾼的大侠,先⽗不但救了他,更且推心置腹地与他成为至好友,对他毫无戒心…”

  万万没想到,那位李⽗视其为生平最至的⽩道中人表面上光明磊落,实则暗中觊觎李家的万贯家财,竟然伙同贼人假作強盗洗劫李家,将李家上下七十几口人全数杀尽,包括李⽗,李慕⽩的四位兄姊,独独放过了李夫人与当时年仅八岁的李慕⽩。

  留下李夫人,因为那个狼心拘肺的畜生垂涎李夫人的美⾊;留下李慕⽩,因为要拿李慕⽩来要挟李夫人顺从他。

  而后,他对外扬言是受李⽗遗言之托照顾李家的‮儿孤‬寡⺟,不仅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李家的家产,连李家主⺟也顺便接收下来。

  当然,这种说词不一定能尽信于人,但若是那些同样受过李⽗恩惠,并长住李家⽩吃⽩喝多年的十数位食客也异口同声为他“作证”的话,就算再有疑问也无从质疑起。

  所以,没有人怀疑他,一个也没有。

  “…为了我,李家唯一仅剩的‮儿孤‬,先⺟忍辱负重顺从那个畜生,暗中想尽办法要把我送出李家。一年后,她终于成功的避开那个畜生的耳目将我托给可信之人,是夜便投环自缢追随先⽗而去,当时先⺟业已怀有⾝孕即将临盆,是那个畜生的骨⾁,她早已打定主意不让那畜生的孩子有机会出世…”

  说到这里,李慕⽩徐徐抬起双眸,目光依然清澈,依然柔和。

  “先⺟在送我离开李家之前只告诉我两句话:这世上没有真正需要救助的人,只有忘恩负义的畜生。”

  多么悲怆的往事,多么沉重的教训!

  聂冬雁听得目瞪口呆,満心震撼。

  两句遗言,包含了说不出的懊悔,道不完的怨怼,深刻的悲痛,无尽的愤怒,还有对人的绝望。

  原来狗真的会咬人!

  她能怪他吗?

  不,她无法怪他。

  明知他太偏

  她还是无法怪他。

  即使他心已太狠。

  她依然无法怪他。

  不但无法怪他,她更喜他了!

  因为太心疼。

  凝望着那张秀气的容颜平铺着宁静柔和的表情,她似乎可以看见李慕⽩隐蔵在乎静表面下那颗受创的心仍在潺潺流着鲜红⾊的⾎。

  为他心痛、为他悲伤、为他愤怒,的情绪揪紧了她的心,扰了她的理智,她暗暗发誓,无论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是⽩道中哪一号了不得的大人物,她非替他报仇不可!

  然而,仅仅七⽇后,她便悚然心惊的发现,他本毋需别人为他报仇…

  天底下没良心的人比比皆是,趁火打劫者也是其中之一。

  人家房子被淹了,一夕之间财产尽遍乌有,这样已经够凄惨了,就算偷蔵了一、两粒碎银子,或者几样珠宝首饰,那也是为了将来安⾝立命之用,不然叫人家要怎么活下去。

  偏偏有人就是连丁点活路也不给他们留,不但硬是劫去他们唯一仅有的些微老本,还要捉走他们的子女儿,只要够年轻,有几分姿⾊,就别想逃过被抓去卖的厄运。

  没钱救济灾民,替他们除去那帮劫匪多少也算是帮上忙了吧?

  聂冬雁这么认为,于是又拉着李慕⽩客串⿇雀到处寻找那帮专拿灾民作目标的“恶螳螂。”

  数⽇后,好不容易,终于让她找着了贼窝,就在石人山半山上,可是…

  “聂姑娘,你当真要单人匹马闯进去?”

  “对啊!最多才十几二十来人,难不成还得找帮手?”

  “但他们…”

  “安啦、安啦,姑娘我应付得来啦!”

  “可是…”

  “不过几个贼匪,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可以…”

  “够了!如果你害怕的话,躲远一点就是了嘛,别再啰唆了啦!”

  不耐烦地把李慕⽩赶到路旁去发呆,聂冬雁便大剌剌地上前去叫山门,出来的果然只有十多人而已,也确实很好应付。

  但当她提剑追着最后一个落荒而逃的贼人进⼊山寨里之后,方才察觉小小的山门里头竟是那样大一座山寨,那个狼狈逃命的贼人拉开嗓门吆喝几声,四面八方顿时涌出数不清的人影,保守估计起码有两、三百人。

  聂冬雁一颗心顿时沉落⾕底,开始品尝到后悔的滋味,再见领头的那三个家伙竟是施展轻功如飞掠来,明摆着就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是⾝怀武功的⾼手。

  这是诈欺!

  不过这时反悔也来不及脫⾝了,她只好硬着头⽪伫立在山寨正‮央中‬,任由那些盗匪层层迭迭包围住。

  然而更教她心惊的是,那三个家伙其中之一⾝影一至便闪电般攫去她的面纱,她本无法阻止,甚至被拿去面纱之后才察觉到不对--这表示她的武功远远不及对方。

  霎时间,四周响起惊人的菗气声,旋即陷⼊一片窒息般的静默,两、三百双‮勾直‬勾的眼全盯在她的娇容上流口⽔,包括那个揭去她面纱的‮亵猥‬汉子,同样张口结⾆,落地踉跄,差点跌跤。

  怎么不⼲脆跌死算了!

  聂冬雁忿忿的暗忖。

  虽说她早已习惯人家垂涎的目光,但此刻这种境况实在不对头,搞不好小兔子真的要被吃掉了,就算没被吃掉,也会被口⽔淹死!

  “小…小娘子,”好半天后,‮亵猥‬汉子才神魂不定地开了口“你…你可是特意来加⼊我们的?”口⽔太‮滥泛‬,讲起话来有点像在⽔里吐泡泡,也好像是在吃自己的⾆头。“没问题,押寨夫人的大位子就由你来坐…”

  “作你的舂秋大梦!”聂冬雁气得柳眉倒竖,美眸圆睁。“姑娘我是专程来要你的狗头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贼徒!”

  谁知‮亵猥‬汉子睁着一双馋涎滴的⾊眼,更是満脸陶醉的样子“天哪!你这声音还真是娇滴滴,软绵绵,听得我浑⾝骨头都酥了。”说着,还真的涎下口⽔来了。

  聂冬雁顿时嗯心地倒退一步。“不要脸!”

  她一退,‮亵猥‬汉子马上前进两步,差点撞上她,她马上又退后两步,不料‮亵猥‬汉子病耙幌卵郏⾕怀鍪值阕×怂难ǖ馈?br>

  同样的,她本闪不开,只能又惊又怒地大吼“你想⼲什么?”

  “我想⼲什么?”‮亵猥‬汉子喃喃地重复,蓦而大笑,周围的人更是笑成一团,模样一个比一个婬秽。“小娘子,当然是要好好怜惜你呀!”说着,耝糙的手用力在她的粉颊上摸了一把。“啧啧,好粉嫰的肌肤!”他赞叹着,手往下移。

  “住手!”聂冬雁气急败坏地大叫。“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苏州聂府的人,你敢碰我试试看,我爹非宰了你不可!”

  那只⾊胆包天的手仅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唰一下撕开她前⾐襟“但你爹不会知道你在我这儿。”‮亵猥‬汉子満不在乎地说,又迫不及待地唰一下扯掉她⽔绿⾊的肚兜。

  “你!”聂冬雁又羞又急得差点咬碎了银牙。

  瞪住那双‮圆浑‬満,肤⽩似雪,⽟肌凝脂般的脯,‮亵猥‬汉子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満嘴的口⽔又开始淌出来,比狗更像狗。

  “放心,小娘子,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话落,那只五指大张的手陡然朝她前抓去。

  聂冬雁的心跳几乎停摆,眼角泪⽔猛然溢出…

  逃不掉了!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那五手指头在即将碰触到她脯肌肤前的那一剎那蓦然定住,好像被人点了⽳道似的。

  泪⽔讶异地止住,聂冬雁不觉瞪大眼,旋即注意到‮亵猥‬汉子的脸孔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后变成一片空洞茫然,她正感疑惑,又发觉四周的人个个一副惊怖绝的表情瞪着‮亵猥‬汉子背后,而且还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后退。

  她也想看看‮亵猥‬汉子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由于视线被‮亵猥‬汉子挡住,什么也瞧不见。就在这时,‮亵猥‬汉子突然以迟缓不稳的动作转过⾝去,于是,聂冬雁骇异地瞧见‮亵猥‬汉子背心处竟然开了一个比拳头更大的洞,更可怕的是,里面是空的!

  然后,‮亵猥‬漠子⾝子一歪倒了下去,随后映⼊聂冬雁瞳孔內的是李慕⽩那张秀秀气气的脸庞,温驯柔和的眼神,宁静安详的表情,还有他的手上抓着一颗⾎淋淋的心,一颗仍在微微动的心。

  “没有良心的人,”他轻言细语地柔声道。“留着心何用?”

  声落,五指往內收,噗的一下掐爆了那颗心,继而,黑⾊⾝形霍然暴旋,五指如勾,千百爪影随之爆而出。

  聂冬雁惊骇得两颗眼珠子都瞪凸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她所谓的“读书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飞掠在那两、三百个匪寇之间,像一抹虚无缥缈的烟,看不清,摸不着,于是,四周开始响起一声声心胆裂的惊呼,一声声令人⽑骨悚然的尖嚎,还有哭爹喊娘的尖叫、哀泣。

  “天哪,天哪,活阎王!”

  “救命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爹啊!娘啊!”那两、三百个适才犹神气活现的壮汉子,此刻个个彷佛遭天打雷劈般纷纷夺路狂奔,推挤跌滚,如同被惊扰的鸟兽般四散逃逸,又似被恶猫追噬的小老鼠到处吱吱叫,恨只恨爹娘少生给他两条腿,怪只怪上天吝于赏赐给他一双翅膀。

  但尽管他们没命的狂奔,亡魂般的窜,那教人魂飞魄散的“噗!噗!”声仍不断响起,逃命的人依然一个接一个陆续倒下,每个都是前一个大窟窿,还少了一颗活蹦跳的心。

  如此凶残的要人命手法,武林中只有一人会使。

  …七阎罗之中最凶残暴戾的当属老六恶阎罗无疑,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必直取人心,活生生攫去敌手活蹦跳的心脏…

  聂冬雁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但是她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森森又⾎淋淋的事实。

  然后,更多有关于恶阎罗的传言逐一掠过她的脑海…

  生狠毒,心黑手辣,残毒专横,滥施杀,杀人如⿇…

  曾只⾝进袭盘龙潭,在一刻钟之內挖去四百多颗人心,也曾单人独挑⾚会一百九十八骑,杀了个天昏地暗,这也就罢了,毕竟盘龙帮与⾚会都是无恶不作的黑道枭帮,被消灭也是活该…

  可恨的是,号称仁心孟尝的⽩道大豪司空贤,平⽇乐善好施,为人磊落坦,竟也无缘无故被恶阎罗在‮夜一‬之间夺去全府上下两百多条人命,最后还放了把火烧了个一乾二净…

  这些,全都是他⼲的?

  那个情温驯、脾气好好,老是被她欺负到没可奈何苦笑的“读书人”这些,全都是他⼲的?

  她实在无法相信!

  但事实就在眼前,且仍在持续着,那凄厉的哀嚎,那惊恐的求饶,那慌杂沓的奔逃脚步,依然持续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聂冬雁仍然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转动眼珠子扫视目力所及之处的景象,而这已⾜以使她背脊发凉,心头震骇不已。

  纵横错遍布四周的尸体,満地尚在流淌的鲜⾎,而最教人不寒而栗的是伫立在这片活生生地狱景象正‮央中‬的李慕⽩。

  聂冬雁心惊胆战地注视片刻他那双⾎淋淋的手--上面还有一些心脏的碎沫渣子,再拉⾼视线凝住李慕⽩的容颜,一如以往的恬静表情,不见一丝狠毒,不见半点冷酷,甚至不觉分毫杀气,仍旧是那么柔和、那么安详,就像个连只都狠不下心去宰的温柔男人。

  他真的是恶阎罗?

  慢条斯理地,李慕⽩转⾝步向井边,就井旁的⽔桶洗净手上的鲜⾎,又脫去溅満⾎迹的黑⾊儒衫,里面是纯黑⾊的紧⾝劲装,再走回她⾝前,提起适才扔在地上的行囊取出她的⾐衫,动作异常轻柔地为她披上,遮住那一片无限美好的裸露舂光,然后点出一指‮开解‬她的⽳道。

  “现在,聂姑娘,我们要上哪儿去呢?”他细声细气地问,并从另一个行囊取出另一件黑儒衫穿上。

  要上哪儿去?

  双手紧揪住披在⾝上的⾐衫,聂冬雁又是惊骇,又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一时仍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聂姑娘,有什么不对吗?”李慕⽩静静地俯视她,困惑地问。

  有什么不对?

  他竟敢这么问,难道他不…

  遽尔,她脑际灵光一闪,不觉脫口问:“告诉我,那个害死你全家人的畜生叫什么名字?”

  李慕⽩深深凝视她好一会儿后,方始侵呑呑地回答她“司空贤。”

  果然是他!

  聂冬雁恍然大悟,除了杀人手段残酷不留情之外,恶阎罗最为江湖中人深痛恶绝的就是这件事,但这怎能怪他呢!

  他要报仇啊!

  “你为什么要杀少林凡月大师?”

  “大和尚有奷杀女人的恶习。”

  武林中人却说是恶阎罗在奷杀女人之际被凡月大师撞见,因出面阻止而被杀。

  “为什么要杀青城派青虚道长?”

  “他杀了自己的徒弟,意图侵占徒弟的家产。”

  江湖上却传言是青虚道长为救徒弟反双双被杀。

  “丐帮帮主?”

  “死在我手中的并非原来的丐帮帮主,而是千幻秀士易容假扮的冒牌货,真正的丐帮帮主早已被他杀死。”

  老天,事实竟然差距如此之大!

  聂冬雁惊讶得直眨眼。“你为什么从不辩解?”

  “为何要?”李慕⽩神情淡然,低低柔柔地反问。

  这还用问吗?

  “因为…”聂冬雁蓦而顿住,若有所悟地仰眸对上他那双澄澈柔和的眼,深深地、久久地凝视他,李慕⽩也很有耐地等待着。

  良久,良久…

  突然,聂冬雁背过⾝去。“你下手为何如此‮忍残‬?”

  在她⾝后,李慕⽩轻轻呢喃“没有良心的人,留着心何用?”

  没有良心的人,留着心何用?

  是的,他没有说错,没有良心的人要心何用?想更多卑劣歹毒的奷计,做更多灭绝天良的勾当?

  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没有良心的人。

  不知为何,聂冬雁的心突然尖锐地刺痛起来,痛得她差点呻昑出来。

  他明明是个好人啊!为什么大家都要说他是坏人呢?

  “我想…”

  “姑娘?”

  “我们该出关去找我外公了。”

  一⽇之间,聂冬雁好像突然长大了、成了、懂事了。

  她不再贪玩、不再任,乖乖的任由李慕⽩领着她朝关外而去,甚至几乎不说话,总是若有所思地偷觑着李慕⽩,只偶尔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李公子,你可有私心恋慕的姑娘?”

  “不曾有过。”

  “哦!”或者是--

  “李公子,倘若有人用狡猾的理由你做不乐意的事,当然,不是坏事…呃,应该不算吧…总之,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如何?”

  “该我做的事,就算再不乐意我也得做;不该我做的事,就算任何人我我也不做。”

  “哦!”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并不能让聂冬雁満意,但在出关那一天,她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管能不能成功,她还是要试试看!

  即使他不喜她,甚至可能很讨厌她,或者在被迫的情况下,他会更厌恶她,她还是非得试试看不可,因为…

  她不想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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