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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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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平山并不高,山多清泉、银杏与奇峰怪石,尤其是怪石,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狮如虎,十万峰石,形状灵奇。

  尚在远处,李慕白即可望见山脚下绿树掩映的别苑和小湖泊,背靠青山、面临碧水,别苑内建筑依山构建,渐进渐高,亭台楼阁巧大方,错落有致,名为别苑,实为山庄。

  “…后面还有一条青石路通往山上,过两天我带你上山去看…”

  聂冬雁忙着为李慕白作介绍,李慕白始终静静地聆听,不嘴。到后来,还是聂冬雁自己先行终止了拉拉杂杂的解说,狐疑地望望骑马在前方的父兄,再看看后面的马车。

  “喂!慕白,才刚过元宵,爹就突然说要住到别苑里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岳父不也解释过了吗?”李慕白神情安详,泰然自若。“是有仇家要来寻仇,故而先行避开。”

  聂冬雁眼一病啊!澳阈牛俊?br>

  李慕白没吭声。

  聂冬雁哈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也不信,无论如何,你要小心点。”

  “小心什么?”李慕白淡淡地问。

  “小心我爹耍什么小人手段啊!”聂冬雁非常认真地警告他。

  李慕白却不当一回事。“你过于大惊小敝了。”

  “我大惊小敝?”聂冬雁又气又急,呱呱叫得快变成一只老母了。“告诉你,我爹真的…”

  “好好好,我小心、我小心,”不等她呱完,李慕白便好脾气地顺从她,轻声细语地。“我会很小心,这样行吗?”

  新婚夜,聂冬雁信誓旦旦的要事事听从夫婿,结果依然故我,都是他听她的。

  不过聂冬雁担心的也没错,一迁入别苑内,聂文超就决定可以开始“审问”李慕白了,在这僻静的郊外,四周渺无人烟,就算聂冬雁要抗议,要卯起来发飙,要咆哮得尽人皆知,也不会有人给她知。

  “李慕白,你…多少岁数了?”

  当夜晚膳时分,聂文超就“发难”了。

  “正在用膳耶!爹,你不怕消化不良,我怕,最…”

  “雁雁,帮我剥只虾好吗?”

  聂冬雁马上明白李慕白的暗示,不甘心地瞪眼嘟嘴半天,方始不情不愿地“放过”父亲。

  “好嘛!”

  “谢谢。”李慕白轻言轻语地道谢,再转向聂文超。“小婿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聂文超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对雁儿而言,未免太大了一点。”

  “爱说笑,爹挑的那个什么世子都三十好几了!”聂冬雁一面剥虾,一面嘲讽地咕哝。

  聂文超窒了窒,旋即装作没听见。“家住哪里?”

  “天山。”

  “化外之地,雁儿可要辛苦了。”

  “霸王庄还在蛮夷之地呢!”聂冬雁又进来了。

  聂文超又窒了一下,忍耐地捏捏鼻粱,再问。

  “家里做何营生?”

  “玉石买卖。”

  “买卖?真俗。”

  “司马大哥家里开钱庄岂不更俗?爹以为每个人都像您一样,祖上留下来大批田产,可以让您闲闲没事坐着等收佃租,收到佃租之后刚好拿去吃喝玩乐吗?”

  “我哪里吃喝玩乐了?”聂文超再也忍不住。

  聂冬雁讥讪地哼了哼。“杏姨不就是您玩出来的吗?”

  杏夫人愀然变,正待破口大骂,却被聂文超按了回去,深沉的眼注定聂冬雁,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雁儿,你当真这么恨我又娶了杏姨?”

  “不,我不恨您又娶了杏姨,毕竟,世间专情男人能有几何?”教人意外的,聂冬雁否认了。“我恨的是您有了杏姨之后就忘了娘,您可知道娘每天每天都在盼着您去,但娘去世前那四年,您只去看过娘三回,只因为…只因为娘又瘦又睡悴,闭月羞花已离她远去…”

  聂文超愧疚地别开跟,李慕白默然不语。

  聂冬雁好不容易愿意面对“罪魁祸首”尽数吐出心事,并发出所有的怨怼,这对她而言是好事,他不想阻止她。

  “或许您要辩驳说有让杏姨代您来看娘,先不论杏姨根本代替不了您,您可知道杏姨来看娘时总是端着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还对娘炫耀说现在睡在爹身边的是她,掌握聂府大权的也是她,甚至娘的孩子也是她的了,所以娘最好对她敬慎一点,否则她一个不高兴,马上可以把娘赶出聂府去等死!”

  聂文超面色微变,愤然地瞥向杏夫人,后者不安的垂下脸。

  “更过分的是,您把哥哥和姊姊交给杏姨去养,养得他们忘了亲娘的生身之恩,竟敢跑来责备娘忘了杏姨的大恩,负了杏姨的大义,您知道娘有多痛心吗?”

  “所以…”聂元恍然大悟。“你才不准我们进娘的忘心居?”

  “你们有资格进去吗?”聂冬雁反问。

  聂元怔愣地回想当年,然后惭愧的摇头。“不,我们没有资格。”

  李慕白悄悄握住聂冬雁的柔荑,依然无言。

  这些事他都听她提过了,但也就是因为她业已说过一回给他听,她才能说出第二回--第一次总是最难说出口的,现在,只要她能和“罪魁祸首”把话说开,她心中的创伤自然也能慢慢回复。

  “不,爹,我不恨您又娶了杏姨,我恨的是您对娘太薄情!”

  聂文超默然片刻,忽然起身“你们慢慢吃吧!我…还有点事。”语毕即转身离去。

  杏夫人恨恨地瞪聂冬雁一眼,也随后追去。

  反观聂冬雁却是一副神清气的模样“真痛快!”她说,然后笑咪咪地招呼大家用膳。“怎么了,你们?不吃了吗?”

  她还吃得下?众人面面相戏。

  李慕白却是低语“舒服多了?”

  “非常多!”聂冬雁重重点头。

  “那就好,那么…”李慕白望着她手上那只快被捏扁的虾。“能不能换只虾给我?”

  “嗯?”聂冬雁一愣,低头。“哇,这是什么?好恶!”

  李慕白轻轻咳了一下。“听说是你要吃的虾,我的…呃,可以稍待。”

  “…不必待,先给你吃好了!”

  “…”“么妹!”

  匆匆飞掠向厨房的聂冬雁蓦而飘落下来,循着声音望去。

  “司马大哥?”

  司马青岚微笑着上来。“这么急,上哪儿去?”

  “拿酒。”聂冬雁只好改用两条腿走路。“我们在天平山顶看太湖,拿了吃的却忘了喝的,秋香又不会轻功,慢得跟蜗牛一样,所以我就亲自来拿啰!”

  “这种天气…”司马青岚两眼往上看。“瞧得见太湖吗?”

  “白茫茫一片,看得见才有鬼!”聂冬雁嗤之以鼻地说。“不过慕白反倒喜欢那种气氲,远眺四周,视野开阔,无边无际的蓝天唯有白云游走其间,慕白看了直赞叹,然后就开始在那边摇头晃脑的念诗和词,我听得脑袋又颤抖又筋,只好赶紧下来拿酒,慕白啊!一喝了酒就不爱开口。”

  慕白、慕白、慕白,她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人吗?

  “么妹。”

  “干嘛?你也要一起去念诗吗?”聂冬雁打趣道。

  “不,我只是想问你…”司马青岚迟疑一下。“我们认识七年了,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或者,只因为我是世伯挑上的人,你就彻底否决了我的一切?”

  聂冬雁突然止住脚步,不可思议地望住他“怎么你还没对我死心吗?”她翻翻白眼,再叹口气。“好吧!那我就老实告诉你,你的条件确实很好,这点我承认,若是一般姑娘家,只要你说句话,连考虑都不用,她们一定会点得头都掉了,可是对我来讲…”

  她上下瞟他两眼。

  “你很俊美,那又如何?我天天看娘又看自己,早就看到麻痹了;武学渊博?很抱歉,我没见过;腹经纶?”她两手一摊“我又不懂,当然,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但那是为了讨好我,我讨厌人家讨好我;最重要的是…”

  两手扠,仰着下巴,她的表情在认真中带着一丝嘲讽。

  “你是司马世伯的独子,备受父母宠爱,生命一直很顺遂,从不曾有过不如意的时候,也不曾经历过任何波折,所以你无法体会别人的痛苦,无法感受别人的悲伤,即便我们认识七年,你可以说是从小看我到大,却始终无法看到我心中的愤怒,老是把我当任闹别扭的小孩子来哄来骗…”

  说到这里,她轻蔑地哼了哼。

  “你的体贴是浮面的,你的关怀触不着我的心,你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是肤浅的、是可笑的,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比你更成!”

  司马青岚有点难堪。“你…你不能怪我生命太平稳。”

  “我没有说怪你,我只是在告诉你为什么我只能拿你当哥哥一样看待,因为你就像我那两个哥哥一样肤浅。”聂冬雁耐心地解释。

  “我相信你也跟他们一样,信任杏姨所说的一切,从来没有任何怀疑,你的眼睛跟他们一样盲目,你的心跟他们一样幼稚,你以为好言好语的哄我骗我就是对我好,说什么我误会杏姨了,并不是所有的后娘都不好,劝我好好和杏姨相处就会明白杏姨人有多好。哈,那根本是在我的伤口上盐巴嘛!”

  聂冬雁憎厌地瞥他一眼。

  “说句良心话,有时候我真的很厌恶见到你们!”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如她所说,司马青岚不由得狼狈万分。

  “李公子才大我两岁,他就够成?”

  扁是听到人家提起李慕白,聂冬雁的眼神就变了,温柔而怜惜。

  “那当然,虽然慕白才大你两岁,但他的遭遇比我更悲惨千百倍不止,他心中有个非常非常大的伤口,也许永远都愈合不了,我的创伤对他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伤,所以他一眼就可以看穿我的底细,一句话就可以打动我的心,一个细微的举动就可以消弭我的悲痛。这些,你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I

  “可是他…”司马青岚有些难以置信。“看不出来。”

  “所以才让人更心痛啊!”聂冬雁转身继续步向厨房。“他把一切都藏在心底深处,表面上是那么柔和安详,天知道他心里了多少血。”

  受创越重的人伤口埋得越深,如果你看不见他的伤痕,表示他的创伤确实很沉重。

  忆起李慕白曾说过的话,司马青岚终于了解唯有受过伤的人才讲得出那种感受。可是,这样未免太不公平,难不成一定要他身受创伤才能打动心爱的人的心吗?

  “照你这么说,你们不过是在互伤口而已呀!”

  “错,只有他在抚慰我的伤口,我还没有办法碰触到他的伤口。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停步于厨房门外,聂冬雁斜睨着他。

  “也许你不相信,但其实他并不喜欢我,是我请外公他,他才不得不和我成亲,即使如此,他依然是个最温柔的好夫婿,虽然没有浓情意,没有爱语绵绵,但他真心体贴我、关怀我,对他,我是死心塌地,爱得发狂,无论爹有什么打算,我都不会离开他,这话,麻烦你转告爹,谢啦!”

  话落,她就转身进厨房里去了,司马青岚则震惊得一时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李慕白不喜欢她?

  而且,竟然是她李慕白娶她的?

  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是有仇家要上门寻仇,所以不得不暂避,这自然是借口,却没想到借口会变成事实,这是聂文超始料所未曾及的结果。

  这,聂文超一早便将女儿召唤去,郑而重之地宣布他不会再故意挑剔李慕白--反正不管他怎么挑,聂冬雁都有办法一一驳回,而且驳得他很难看,一点也不顾他的面子有多薄,死命扒他的灰、刨他的底,使他在晚辈面前丢尽脸面。

  说要骂回去嘛,偏偏不管说什么理亏的都是他,身为老爹是他唯一伟大的地方,可惜这点好像不怎么管用。

  “聂府是武林世家,身为我聂文超的女婿,必然拥有足以保护我女儿的能耐,这是我必须坚持的,你要知道,聂府上下除了下人之外,每个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包括你娘在内。所以,你去叫他准备好,午膳过后爹要好好试试他有多少能力保护你。”

  盯着掩不住得意之的爹爹,聂冬雁面无表情,半晌不吭声,蓦而转身就走,也不作任何回答。

  “别忘了呀!”

  聂文超洋洋得意的嘱咐追在后面,还有聂元,他也跟了上来。

  “么妹,别怪爹,有这层顾虑也是不得已,要知道,人在江湖免不了有仇家,若是么妹夫没有能力保护你,爹又怎能放得下心让你跟他走呢?杏姨说的好,毕竟你是…呃…”聂元蓦然噤声,因为司马青岚猛然撞了他一下,撞得他头雾水,正自疑惑问,突然听见聂冬雁嘲讽的冷哼。

  果然是杏姨!

  那女人就是见不得她好,总是口甜言语的陷害别人,这回也是,明明知道李慕白不会武功--至少他们都这么认为,却故意要爹来试他的武功,明摆着就是要好好整一整李慕白。

  当然,她是不担心李慕白真的会被整,但她并不希望让他们知道李慕白会武功,因为他的武功太高强,爹爹必定会追问他到底是江湖中的哪一位,届时她该如何回答?

  老实说李慕白就是阎罗谷的恶阎罗?

  不行,这么一来,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坚决反对到底!

  那么,骗他们?

  算了吧!李慕白不喜欢说谎骗人,一句话还没说完,马脚就跑出来好几只了。

  唉,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到底能怎样?

  祈求天下雨?

  “雁雁。”

  “嗯?”

  “你在想什么?”

  “没在想什么啊!”“…那为什么要把我的衫子在你的裙子上面?”

  “…呃?”猝然回神,聂冬雁连忙低头一看…“耶?怎么会这样?”急忙把线拆掉,然后对自己出一个嘲讽的笑,再抬头,李慕白一手捧书两眼盯住她,一阵心虚,她忙又垂下脑袋,装着认真做女红。

  “雁雁,到底怎么了?”

  “没…没啊!”“…与我有关吗?”

  真恨她的心思这么容易被他看穿!

  叹着气,她放下女红,抬眼正视他。“慕白,我知道你不喜欢说谎骗人,可是,只要一回就好,为我说一次谎行不行?”即将午时了,可恨老天不帮忙,半口口水也不肯吐下来,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李慕白疑惑地把书本搁回几上。“为什么?”

  聂冬雁暗一咬牙。“因为…”

  “小姐!”

  浑身一阵抖颤,聂冬雁不着捂住耳朵扭眼望向房门口“天哪!秋香,这里没有人跟你抢嗓门,你不要老是尖叫好不好?”她没好气地说。

  慌慌张张的,顾不得与小姐抬杠,秋香一进房就蹲在小姐身边善尽婢女的职责传递八卦消息。

  “刚刚司马老爷带着司马夫人还有一大群破破烂烂的人来找老爷,模样好不凄惨,秋香恰好经过,便躲在一旁偷听…”一口气,再说:“但因为隔着太远,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见老爷吩咐太少爷马上回城里去把府里的护院全给叫来,还说什么要请帮手也来不及了…”

  聂冬雁不愕然。“不会吧!真的有人要来寻仇?”

  “约莫是,那群破破烂烂的人里,好些都受了重伤呢!”秋香拚命点头,又紧张又害怕,还直鼻子。“怎么办,小姐,若是真有人来寻仇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先逃命啊?”

  “没出息,兵来将挡,水来上掩不就行了,还逃什么命!不过…”聂冬雁蹙起眉沉“堂堂怀南剑都被追得这么落魄,还携家带眷落跑,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家这么厉害?”随即又展眉欢笑。“不过这样一来,爹可就没闲工夫找我们的麻烦了!”

  “小姐是说老爷耍姑爷…呜!”

  使力捂住秋香的嘴,聂冬雁对着李慕白嘿嘿嘿假笑“没事!没事!”再放开秋香,朝她拚命使眼色。“现在苑里肯定忙得很,如果我们不自己找吃的就没得吃了,还不快去抢点午膳来,若是饿着了姑爷,小心我扒你的皮,煎你的来给姑爷吃!”

  秋香马上会意。“是,秋香这就去,抢不着也会偷,不过外头得很,秋香八成会被叫去帮忙,恐怕得晚一些时候才能抢到食物。”

  “没关系,有就行了。”

  秋香一出去,李慕白便轻轻细细地开了口。“雁雁…”

  “啊!慕白…”聂冬雁早就料到了,他一叫她的名字,她马上飞身过去占据他的大腿,再搂上他的脖子,羞答答地凑上樱。“人家…想要…”

  这女人真是急慌了,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挡他的问题!

  聂文超说来不及请帮手,这话倒真给那张乌鸦嘴说中了,才隔一天,对方就追上门来,而且还是-大清早天刚亮的时候,大家还卷着厚棉被困在被窝里作美梦,冷不防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空而至,顿时骇得众人分别跌下去,然后才是当当当的警锣响--慢了好几步。

  秋香是爬上楼的--用四只脚,再爬到小姐的闺房。

  “小小小…小姐,那那那…那话儿来了,好好好…好恐怖的叫声,咱咱咱…咱们该逃逃逃…逃命了吧…”

  闻言,正在服侍夫婿穿衣的聂冬雁空转眼过去往下一瞥,地上居然爬着一只缩头乌,不由得白眼一翻。

  “真是不象话耶!秋香,亏你还是武林世家的婢女,小小几声惨叫就吓得你,还真用爬的!算了,你还是回房去躲被窝里吧!要不,躲后山去也行,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那那那…那怎么行!”秋香马上勇敢地攀着门框爬起来,再抖着两腿过去要伺候聂冬雁更衣。“小小小…小姐上哪儿,秋秋秋…秋香就上哪儿,横横横…横竖命就这一条,给给给…给了小姐也就是了!”

  “还真是慷慨悲壮,视死如归啊!”聂冬雁喃喃道,然后拉紧了自己的长,因为秋香一过来就差点把她的子扯下去。“不过拜托你,我是要穿,不是要好不好?”

  由于乌老是扯后腿,聂冬雁三人是最后一批到达庄苑前的空地…不,那已不能算是空地,早被几十个捉对儿拚斗的人挤了,杏夫人与聂元宝领着十几个护院守住庄苑口,表情都不是普通的凝重。

  聂冬雁拉着李慕白只看了片刻,当即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脸色都那么难看。

  “天爷,他们是谁,居然连爹、二叔和司马叔叔都拚不过?”

  “三魔中的花魔和天魔,以及回魂府的府主断魂勾夏凌生,副府主离魂刀沙百练。”在这种紧急时刻,杏夫人也顾不得和聂冬雁的私怨。

  “是他们四个?”聂冬雁惊呼。“可是他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谁也没想到双魔竟然是夏凌生和沙百练的师父。”看得出杏夫人很想出去帮忙--虽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庄苑里还有司马毅那个不懂武功的夫人以及受伤的人,她不能不守在这里。

  “但…但…爹究竟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不是你爹,是司马夫人那边的问题,她弟弟无意中杀了夏凌生的儿子,对方自然要追杀过来。”

  “也就是说…”聂冬雁了口唾沫。“这事无法善了?”

  “除非把司马夫人的弟弟出去。”

  “那么…”虽然已看得出结果大概会如何,聂冬雁仍忍不住问:“我们打得赢吗?”

  “你说呢?”

  不用说,九成九是没希望,聂府护院死的只剩下两个,除了司马毅之外,司马青岚和聂文超、聂勇超、聂元、聂元夏都受伤了,而对方却只伤了沙百练一个,带来的人手还剩一半,再打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快,去两个人把太少爷和司马少爷扶回来包扎伤口,否则不用人家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先失血过多而死了!”眼见打斗场中情况越来越不利,杏夫人当机立断,迅速吩咐人去带回聂元和司马青岚。

  “雁儿、宝儿,这儿交给你们,我得下去帮忙,不然你爹会…”她咬了咬牙,旋即带着其它四位护院飞身加入战场。

  “小小小…小姐,我们是不是该逃…”秋香惊恐地直颤抖。

  “闭嘴!”聂冬雁怒喝,回身揪住车慕白的衣袖,两眼央求地瞅住他。“慕白,拜托你,帮帮他们吧!”在这种紧急状况下,李慕白是现成的,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救星。

  李慕白淡淡瞟她一眼。“不。”

  “不要这样嘛,稍微伸伸手就可以了啦!”

  “雁雁,你知道我是不帮助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们是我的亲人,不是任何人啊!”李慕白依然摇头。“不。”

  “慕白,不要这样,求求你啦!”聂冬雁更是低声下气,仰着娇靥苦着脸,就差没跪下来。“帮一下下就好了嘛!”

  “任何人我都不帮。”

  “那我给你跪…”停住,聂冬雁脸更苦了,她根本跪不下去。“好诈喔!居然不给人家跪。”

  “就算你跪下,我也不会帮。”

  “慕白,求求你啦…”

  她在这边越求越可怜,一旁的秋香,以及坐在那边地上让人家包扎伤口的聂元与司马青岚则怀疑惑地面面相觑。

  她干嘛求一个不懂武功的读书人?要他拿书去砸人吗?

  “小小小…小姐,你你你…你干嘛求姑爷,他他他…他又不会武功!”

  “么妹,你别太无理,李公子也无能为力呀!”

  “对啊!么妹,妹夫又不是…”

  “你们统统闭嘴!”聂冬雁头也不回地吼过去,再继续可怜兮兮地摇着李慕白的手。“慕白,帮一下下就好了啦!好啦、好啦!”

  柔和的瞳眸移向聂元,李慕白歉然的摇头。“不。”

  眼角瞥见场中的情况益发紧急了“慕白,求求你啦!”聂冬雁不由得更焦急地拚命扯他的衣袖。

  “不。”

  再瞟一眼场中,聂冬雁终于死心了,她没有时间再哀求李慕白,场中的人更危急了。“好吧!那我自己去帮。”她并没有生气--她能理解他的坚持,只想着说既然他不帮,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帮,于是拔剑便朝场中飞身而去。

  见状,聂元不由得口狂呼“么妹,不要去啊!你帮不上忙…”旋即又见李慕白居然也负手慢地步向场中而去,更是气急败坏。“天哪!么妹夫,你更不能去,那儿危…”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个“险”字要出口未出口的那一瞬间,聂元的瞳孔内突然失去李慕白的影像,他不愣了一下,下一刻,骤然两声令人骨悚然的尖厉嚎叫传入所有人耳际,宛如一把钢刀猛地刺入人们的心腔,骇得双方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收手后退。

  当然,聂冬雁也停住了,因为惨嚎声就在她左近,是那两个扑向她而来的敌人,但她才刚举起剑来,那两个人便争先发出那种非人的叫声踉跄后退,倒下。

  前各一个血淋淋的大,同样少了一颗心。

  她缓缓转身向后,李慕白静静地伫立在眼前,两手各捧着一颗心,眼神柔和,表情安详。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地呆立着,每双盯住李慕白的眼更都充了颤栗与惊骇,无法移开视线地看着他噗噗两下掐烂两颗心,就好像掐烂两颗软柿子一样随意。

  没有人出得了声,包括聂冬雁,就算她早已看过这种情景,照样骇异得说不出话来。

  她永远也无法习惯这种恐怖的景象。

  良久,良久…

  “恶…恶阎罗?”天魔语音闇哑地吶吶道,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因为他希望对方能否认。

  李慕白没有否认。

  但他也没有承认,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天魔,目光清澈祥和,秀气的五官既不见凶残,也不显暴,彷佛他只是个无辜的路人甲。

  无辜个鬼!

  不用他承认,天下间会用那种手法杀人的只有一个人。

  “恶阎罗,你…”天魔困难地咽了口唾沫。“要手管这件事?”

  轻轻叹了口气“不,”李慕白终于开口了,细声细气的,比从未见过男人的姑娘家更腼腆“我向来不管闲事,现在也不打算改变主意,除非…”他双眸徐徐转注聂冬雁,眼神透着无奈。“你们要伤害我的子,否则我并不想手你们之间的纠纷。”

  “你的子?”天魔也跟着转望聂冬雁。“她跟聂府是什么关系?”

  李慕白又不吭声了,回答他的是聂冬雁。

  “他…”她指指聂文超。“是我爹。”

  天魔与聂文超对视片刻,神色数变,显见他的心已开始动摇了。然后,他回过头去望住夏凌生。

  还要再打下去吗?

  夏凌生双眼仍紧盯住李慕白,脸紧绷,心田之中有一片汹涌的在翻腾,这片包含了惊惧、愤怒以及不甘。

  若是任何其它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坚持要继续打下去,但眼前的不是任何其它人,是恶阎罗,是江湖上传言最最残暴恶毒的煞星,于是,往昔所听到一些有关恶阎罗的传闻,闪电般一件件飞掠过他的脑海,那些传闻没有一桩不是血淋淋的,没有一件不是令人心胆俱裂的,一想到要面对这种煞星,他便不可抑止地感到一股颤栗自心底升起。

  他万分不想与这个煞星敌对,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马上转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但是,他更不愿意放弃儿子的仇,还有个人的尊严与声誉。

  “师父,您和师母两个也敌不过他一个人吗?”

  天魔明白了,于是,他的视线方始移至花魔身上,两人便不分先后地扑向李慕白,毫无征兆,突兀又急厉,是全场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既然预料不到,自然也无从闪躲起。

  但李慕白不是任何人,只见他不慌下忙地轻轻一晃身,那两人自认至少有一人可击中目标的发难便全告落空。

  然后,全场又开始动了起来。

  但此刻的状况与之前恰好相反,少了双魔,聂文超这边可以说是轻松应付、游刃有余,司马毅与聂文超对付回魂府正副府主,其它人可以专心应付回魂府三十几个人手。

  至于双魔,他们异常谨慎而小心地和李慕白战着,但是,没多久他们便惊骇地发现两人倾尽全力仍无法占到丝毫上风,看上去那样秀秀气气的李慕白彷佛戴了面具的活阎罗,既辛辣,又狂厉,更悍野,一片片兜天盖地的爪影宛如魔鬼的狞笑,既凶,又猛,更狠。

  但最令人心惊又愤怒的是,李慕白竟然还有余力身出去挖出别人的心,再及时转回来继续和他们对战,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阻止的能力。

  因此,所有被聂冬雁找上的人都会马上避开,因为一旦和她对上,还没来得及动手,下一瞬间他们便会发现自己的心不见了。

  他们宁愿英勇的战死。

  最后,聂冬雁这边的人啼笑皆非地发现他们竟然找不到半个对手,大家都凉凉的站在一旁观看三十几个人一起围攻李慕白,而李慕白则像是来自幽冥的鬼魂般,飘忽着一抹蒙胧的影子悠然穿梭在凌厉的围击之中。

  二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

  四个人…

  再过片刻--

  “老天,沙百练的心也被挖去了!”聂勇超窒息般地喃喃道。“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呀?”

  聂元夏两眼越睁越大,忽地喉头咕咚一声“夏凌生也没了!”他颤栗地说。

  “雁儿。”

  “爹?”

  “你…”聂文超瞥向聂冬雁。“早知他是恶阎罗?”

  聂冬雁耸耸肩。“知道啊!”“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

  “你…”聂文超正待怒骂,忽又回去,同所有人一样心惊胆战地目注场中已停下所有动作的三人,背脊发寒、心头冒冷汗。

  李慕白左右两手各双魔心口处,那两人则低头怔愣地看着自己口,好像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李慕白双手一收,那两人颠覆了一下,同时抬眼瞪住李慕白,片刻后,两人笔直地往后倒,不分先后。

  夫俩到死仍是一条心。

  看也不看一眼,李慕白慢条斯理地掐爆了最后两颗心,神情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宁静柔和,然后,他徐徐行向庄苑前的湖畔,就着湖水洗净两手,褪下黑色儒袍后再转回来,他一接近,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好几步,噤若寒蝉。

  除了聂冬雁。

  李慕白一靠近她,她就开始抱怨。“天哪,真的很恐怖耶!慕白,你就不能换种方式吗?譬如一把勒死、一拳打死、一事劈死、一剑刺死、一刀砍死…啊!对了,干脆扔进湖里淹死不更省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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