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宮內的琉璃绮院中,昨夜的雪花漫铺一地银霜,一抹逸雅⾝形踩上覆着薄雪的草⽪,环望这片被初冬之雪点缀的皇城,不噤悠然漫步其中。
来到结冻的湖边,见到岸边岩石上,几片未被雪花覆掩住的残叶,他捡起一片,碎后,再摊掌,风扬起便散碎在结冰的湖面上。
来人轻叹,化出长长雾气,冰冷而清冽的空气,呼昅间皆呑吐出⽩雾。
浅紫淬染⽩樱瓣的⾐裳,及肩之发⽟笄束拢,浅紫染⽩樱的缎饰也垂飘在⽟笄上,发丝与缎饰在晨光中飘扬,看来脫俗的⾝姿更见逸雅,也见清瘦。
昂手信步在这条悉的景⾊上,转向幽僻曲径时,看到走来的人,俊秀的面容依然是那一贯看似端正的神采,与面对悉之人定有的调侃。
“苏四公子,好段时间没见你进宮了,可终于又看见你了。”面而来的老宮女,一见到苏少初,惊喜招呼。“看董姊姊的神情,是非常想我了。”绽出温雅微笑,苏少初挑眉道:“早知有思念我的人,我便早点来了。”
“四少的风流多情人尽皆知,思念你的可不差我这老姑娘一人。”几乎可当苏少初⺟亲年纪的“董姊姊”笑骂着。
“让人思念是种罪,我最不爱让人犯罪,尤其为我牵心挂肚的『董姊姊』。”
“瞧你这气⾊,红润不⾜的模样,这段时间去哪了?”见他略瘦的面容,长辈的⺟关怀忍不住涌出。
“当然是深山隐居,疗伤止痛罗!谁教我太过风流多情。”苏少初佯装捂心,一派受伤状,感谢帝都百姓生生不息的民间故事,让他连想藉口都省了。
“唉!以你的条件还怕碰不上与你般配的女孩子,年纪轻轻的,有得是机会,别再难过了。”想起前阵子发生的大事“董姊姊”忙安慰他。
“唉!有董姊姊贵言,少初会看开的。”
忧锁的俊眉一平化为浓浓叹息,看得老宮女真是心疼不舍,忙转移话题。
“太子这几天老叨念着你,今⽇进宮来,是到太子那吗?”
“今⽇是来探望姊姊,顺道往长公主那请安。”
事实上是为着见师⽗而来,这段时间,宮內的师⽗为他忧得心焦如焚,思念难安,再加上已开始有谣言传他病重不起,再不出现,怕是死讯都有了。
“长公主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好,也瘦了不少,你最会说笑解闷,同她做伴一下也好。”
苏少初听了,对自己造成师⽗如此担心,自责不已!
“今天皇宮內有一场盛大的弓比赛,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皇亲之子都要参加,皇上要看看他们的武能力,会由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开场箭;下午是东域和西疆来使的朝贡,晚上要办一场不同以往的豪华盛宴,连舞姬、乐曲都要别出心裁,要比往年隆重、繁华,晚宴你会参与吗?”就当看热闹也好。
“这些往常都办过,怎么今年要这么特别?”
“几个小皇子说得好,顺道宣扬国威,让外族知道我中原是多么壮大、富裕,连姑娘的舞都跳得比人漂亮,光看就让人口⽔流不停”
苏少初闻言忍不住笑,会说这种话的定是九皇子‘皇子和十一皇子,三个不満十岁的小皇子活泼可爱,最爱闹在一起,也常说些让人噴饭的话。
“参加、参加,宣扬国威嘛!怎么能不参加呢!”
老宮女忙着往其他行宮去,又寒喧几句话后,便先行离去,还不忘代他好好照顾⾝体,别再为情所伤。
“为情所伤!”苏少初幽幽自嘲“我还真不晓得那是什么滋味,倒是这⾝体嘛…”
伸出手,他看着指上,一只精雕细刻的金戒…
“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有一年,当他决定和师⽗长居中原,不再往返南源和帝都两地奔波时,原打算就此默默不说破⾝分,反正有“他”会继续留在此,不会有人发现的,没想到对方那笑出的声,彷佛已说明这个秘密她早知的答案。
“你怎么会知道?”至今,他们的⾝分好多人都不清楚。
“感觉罗!一者风雅、一者孤⾼,不了解的只以为是情绪多变,生来脾多,但,我就是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上回你以箫声引我,昑着同样的词句,就是在试了?”知道始终被人看破后,还真不是味道。
美丽的面容掩笑着。“我只是想知道,一样的外在,是否有同样的內心?”
“最后呢!喜这个答案吗?”
“还没试过瘾呢!”
“还有新花样呀?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吗?”他摊手,一副别客气似的。
“别失风度,让我送你一个东西,当作饯别也当作纪念了,同时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少女将一只雕工精雅,上头有三颗小金圆珠围着二道小竹节的宽⾝金戒,放到他手上。
“这戒中蔵有二支护脉金针和三颗旭⽇丹红,能助你于危急时刻。”
“旭⽇丹红!”甚为难炼的伤葯极品,炼上十年或可得一,而令她给了他三颗。
看着戒上的金⾊小圆珠,不得不佩服她的灵慧巧手。
“无论中毒或內伤,旭⽇丹红都能救你于危急时,但,谨记,它只是救急,并非绝对灵葯,且旭⽇丹红因葯力太強,后遗智每发一次功,便折损三分內力,所以无论伤毒,还是得找治疗之法,才是绝之道!”
反折三分內力!“这是救人之葯,还是噬人之葯?”
“看你怎么运用了,只要⾝中之伤或毒疗愈,旭⽇丹红的葯也随之解除,只是要恢复功力也得长时间休养。”
“希望我别有用上它的机会。”会用上,代表那情况定然悲惨!“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将戒指戴上,成为⾝上唯一的饰品。
“⾝在南源地,心系东域情。”无奈的声幽幽长昑,拿出随⾝长箫。“来⽇,你定会遇上他,代我将这枝箫给他。”
“为何你不亲自给他?”甫问出这句话,他便有些暗恼自己。
眼前的女子只是微笑,苍⽩的面⾊与边的深紫,是连胭脂都再也掩盖不住的,天生的心病残疾,她已来⽇无多。
“为何指定由我将箫给他?”接过长箫,却有千斤重般,令他內心跟着一沉。
“因为你最了解我的心,就算我人不在,最后决定给他的答案是什么,你一定知道。”
蓦绽的笑容是一份坚定,彷佛告诉他,因为相知所以托付,人生知音唯有对方。
“这枝箫代表我的心,给了你,另一枝随⾝翠⽟笛,代表我的命,当你再听到此笛之音,我已远离这苦难的尘世,会有人带着笛声替我跟你做最后的道别。”
“那么,我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听到此笛之声。”深深的,发自內心长喟。
指上的戒指,三颗环绕竹节的金圆珠已少了一颗,悠思的瞳颇见愁怅,直至雪花飘落指尖,冷意传来,才发现下雪了。
“少初爱弟这么想感受雪中意境吗?”悉慵懒的声,随着一把遮上的伞来到苏少初⾝旁。
苏少初敛眸淡笑,回首望向一双绝不陌生的犀邃眼瞳,永远深沉的不着边般,今天却隐隐让人觉得有股沉潜的力量在瞳底发。
朱毓一⾝紫蓝⻩织线的羽袍,在貂⽑大裘的披系下,修拔的⾝形要比往常看来多一份英的壮健。
“三皇子也是意境不差,能在这不该是尊贵的皇家骄子行经之地相遇,令少初真想说讶异呀!”
这条坡道僻径,大多是下人与爱静的员官行走,伟大的皇亲贵族可不爱纡尊降贵。
“好段时间未见,爱弟消瘦不少。”
“寻常小辟家,总不比餐餐大鱼大⾁的皇亲贵族来得脸⾊红润。”唉!
“从险关中脫逃,是需要好好补一补。”
“疗情伤,止心痛,算不上险关。”怎么好意思呢!
“少拿本皇子当成一般人数衍。”
“少初岂敢敷衍三皇…”
话未说完,只看到伞忽掉下,苏少初连反应都来不及的便被拉进朱毓怀中,才愕抬首,便被紧紧攫覆住!
苏少初瞠大了双瞳,下意识推开,对方却⼲脆捧紧他的双颊,每一指头都像烙进他⽪肤中,紧的完全不容扳动!
苏少初恼起,气运于指掌要迫开这堵⾝躯…
每发一次功,便折损三分內力!
缓缓地放下运劲的指掌,忍着这蛮横強硬的強索!
一再辗转的昅,朱毓迫使那失去初时反应之机,便只能任他肆的柔更加开启,一触到那躲无可躲的⾆,掠夺的齿更是如见猎物般的深攫!
雪花漫天飞扬,片片飘落幽径上,那呈现一強硬、一抗拒的纠葛⾝影。
未几,当对方的一稍离,苏少初马上想撇头,却瞬间再被扳回覆吻住,且更重力的啮!
“住手…”
终令默然想忍受的苏少初开始挣扎,却被一再一再的浓烈深,腻的⾆紧密纠难分!
“今天如此顺然不反抗,是因为认了,还是受伤在⾝!”
终于松开那被红的瓣,却依然紧捧掌中面容,朱毓凝盯那双凛眉回视的双瞳,轻咬着想倔抿起的下瓣,一路厮磨过那绽启息的上,而至秀的鼻梁。
“请你当作是以和为贵,少初人单势孤,无法抗拒『不滥权、不用权势庒人』的天家皇子。”
苏少初咬着冷嘲,对脸上那拂撩的挲摩气息,温腻得令人呼昅也不噤急促起,却又充満避不掉也挣脫不开的愠恼!
“好个少初爱弟,紫飞双月、于紫烟,再来呢?”
“少初不解三皇子之意!”
“于紫烟就是紫飞双月,让这两人⾝分画上等号,再给予一堆人见证的死亡,爱弟⾼招呀!”
“三皇子不可因为于紫烟与少初有过感情,便认定少初和紫飞双月有关系!”
“爱弟可以坚持不认,于紫烟、紫飞双月都是你,但是你⾝上的⾎气伤毒可瞒不了!”
“往昔旧疾,谢过三皇子关切,少初有余力自理,还请皇子自重,快放手!”对那双始终与自己鼻眼相对,深沉又见精光簇炯的犀瞳,毫无退步之意,苏少初只好再道:“请三皇子莫要再惊吓行经下人!”
三皇子朱毓抓住苏四公子,在雪花中吻,双方看起来还深情凝视的模样,早令一旁几名经过的太监、宮女全震惊的不敢出声。
三皇子和苏四少有暧昧的谣言,早非一朝一夕,如今可一清二楚的印证在眼前!
最后在朱毓扫来的锐光中,各个连忙惶恐走避,內心对所见都震颤极了,匆匆跑开后,迫不及待告知他人这则皇室大见闻。
“魔希教的掌功向来寒成毒,能解奇毒的?碧珠功用是针对毒物,对掌功化成的內伤和⾎气之毒,是不具作用的。”
已明摆着告诉他,想用赐给陆家的僻毒奇珠?碧珠是没用的。
“感谢三皇子建言,小小旧疾,不需如此大费周章。”
对朱毓终于放开的箝制,苏少初暗松口气,否则,现在的自己还能有多少出手的本钱,他很清楚。
朱毓对他的小小旧疾之言,只是叹息道:“爱弟对草葯医理并不陌生,內心该清楚,能化⾎气之毒的,并非靠葯物,而是天泉地热汇之气!”
此时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鼓音,还有人声的喧嚷。
“看来弓比赛将开始,听说三皇子是带领开场箭仪式的皇子之一,快去吧!莫让皇上候人呀!”
此时幽径另一头,晏平飞和封言的⾝形已出现候着主子。
“三皇子,请。”苏少初退到一边,以示恭送。
见此,朱毓只是敛眉一笑,伸手解下⾝上的名贵貂⽑大裘,改披到苏少初⾝上!
“三皇子!”
这样的动作,令苏少初一怔,一股含着他体温的貂⽑大裘,暖缓裹住苏少初。
“爱弟之果然是本皇子最奢望的盛酒杯呀!”伸手抚他的瓣,对方却技巧侧⾝避开,朱毓出口的声不噤充満浓浓求渴。“多么令人想要永远得到,该怎么独占爱弟你的、你的⾝体、你的人呢!”
“虽然少初不鼓励⽩⽇梦,但是作点⽩⽇梦能让三皇子少点实际动作的话…咳咳,那就偶尔为之也行啦!”苏少初一副认真思考的建议着。“省得太过坚定追一场难以实现的梦,后果怕会是难堪呀!”
因为等他內伤痊愈,还敢撂这种強拥、強吻,欺玩善良少年的手段,大家走着瞧!
唉!其实他这人襟不差的,只要别动到他苏少初本人,他不介意某种意境上的“舍己为人”被人作作梦,梦里想怎么胡搞瞎整,没问题,只要能让当事人得到平静満⾜,但是千万别叙述给他听就是了。
“本皇子想要的琴中幽兰,无论是一则多难得到的梦,倾其一切与所有、不计毁誉与手段,都定要到手!”朱毓将伞给苏少初,抹上角的笑,是警示也是宣告“爱弟小心哪!只要你主动找上本皇子时,就是本皇子美梦成真时。”
苏少初皱眉,这是暗示主动找上他朱毓,就是他出手时吗!
“长公主,苏家四公子,苏少初拜见。”厅外,宮女行礼禀告着。
“请他进来。”
朱蜻屏在左右宮女的随侍下来到外厅,尽管已⼊中年,服饰素淡,天生的优美气质,是自然散发的⾼贵典雅。
“你们全退下吧!”
待厅內宮女全退出后,苏少初当下上一脸关切的朱蜻屏。
“师⽗!”他忙扶住快步来到他眼前的恩师。
“初儿,你没事了吗?听到你出事,你大哥又不说清楚,急死师⽗了。”温暖的柔荑抚上爱徒清悴的脸颊,満是心疼。“你怎么瘦了这么许多,脸⾊也不是很好,翡翠丹不够吗,师⽗这还有,你都拿去吧!”
“师⽗,你别担心,虚惊一场而已,我没事了。”苏少初绽出往常笑容,安哄道:“大哥怎么说的?”
以大哥从不让长辈担心和对长公主的敬重,定然轻描淡写带过。
“你大哥只说你和傅大侠在进行一件事情,不小心受伤,希望能用翡翠丹让你尽速恢复。”朱蜻屏相当不解。“你们在进行些什么?有何事会是有傅大侠在,你却还受伤了?”
“就一些替朝廷逮捕坏人的任务,我请傅兄帮我,结果不小心中了陷阱,受了些伤,现在不碍事了。”
幸好傅遥风及时找到伤重昏的他,再将早已预备好,之前逮到,杀了无数妇孺的南寨女匪尸体推落河中!
“别骗师⽗,为师虽然武力已失,号脉医理之能可在,你眉心中的淡青之气,分明是中了⾎毒之气。”
朱蜻屏按上他的腕脉,随即脸⾊一变。“魔希教的魉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