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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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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序匆匆走过秋冬,舂季来到尾巴,黎儇和秋绘蓝的婚姻维持近一年,那些好事者的预估失却准头,他们不但没有离婚、彼此的关系反而变得更好。

  这一年中,绘蓝和黎儇⾝旁的人都成为好朋友,除了季昀、杨场、陆杰、秦秘书之外,各部门经理、员工都喜上这个没有架子的亲切老板娘。偶尔,她还会画画玩具设计稿给黎儇,没想到制成成品上柜后,居然也有不错的销售成绩。

  敲门,她摇摇手上的便当笑说:“大老板,吃饭罗!”

  自从变成“朋友”午餐时间是他们最快乐的谊时间。

  “是咖哩饭吗?”合上手中文件,他笑问。当初,他没预估错误,她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当然是咖哩饭,大老板开口要求,岂敢不遵命?快吃吧!我有一个玩具设计稿要给你过目。”她把一叠完稿图放在他桌子上。

  “午餐时间别再要求我办公事。”摇‮头摇‬,吃饭皇帝大。

  “拜托嘛!下午我答应带扬扬去逛书局,不能太晚离开。”

  “你对扬扬比对我这个『丈夫』还好。”自从话谈开后“丈夫”、“子”成了他们之间互相取闹的谑称。

  “弄清楚,你只是『朋友』,扬扬是我的小儿子,我是他的小妈咪呢!何况,他会回馈我的爱,而你…我的爱会成为你的负担不是?”眼神黯然,他从不知道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可是除了这个‮全安‬⾝分,再多的,他不会给。

  “快罗、快罗,我赶时问呢!大老板。”转转眼睛,她把话题拉回‮全安‬等距。

  “你的手艺好得没话说,要不要开家餐馆,保证生意兴隆。”

  “我⼲嘛那么辛苦,⽇子轻轻松松过不好,把自己关在小小的一方厨房卖命,划不来。”

  “绘蓝,有件事情跟你谈。”黎儇突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筷子,他正视她。

  “说吧!我洗耳恭听。”面对他,这张脸、这个神态,是她朝朝暮暮思念。

  “我没有给过你生活费用,不管我们是不是真正夫,这笔钱是我该付的。”

  绘蓝‮头摇‬微笑,要不是太了解他,她会误会他爱上自己,要负起⾝为丈夫的责任。“不用,我们只是朋友,没道理要你付费。若你打算成为我的丈夫,那么我可能会跟你要求的更多更多了,除了生活费之外。”她弦外有音。

  “你没有在工作。”他道出实情。

  “我⽗亲留了一笔钱给我,还有一些股票,严格来讲我是个小盎婆,说不定将来我还有遗产可以留给扬扬。”

  “年纪轻轻就在想遗产,你未免太多虑。”他用手指推推她的笨脑袋,她喜他这个接近亲昵的动作。

  “是啊!多想无益,说不定哪天没准备,突然间死掉,扬扬的遗产就要被‮国美‬
‮府政‬充公了。”想?只能是空想,变化不成‮实真‬,他在她心头想过五年,到头来,他们之间仍是一场空。

  “你没有亲人?”

  “没有,祖⽗祖⺟、外公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小时候,有个会算命的阿姨说我命中带煞,不但会克死长辈,自己也活不过三十岁。

  宠我的⽗⺟对这种话嗤之以鼻,他们斥它为信,可是十八岁,⺟亲去世,我曾在夜里听⽗亲自问『小蓝是真的命中带煞吗?』我明⽩,连他自己都不再确定,只不过他太宠我,舍不得我伤心。这些疑问,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

  “他是个好⽗亲,其实我对秋叔叔有印象,小时候他常把我架在脖子上,绕著客厅到处跑,秋妈妈就追著他,要他小心别把我摔著了。”

  “我爸爸和妈妈非常相爱,他们谁也不能没有谁,妈妈去世后,爸爸退出公司行政,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靡,他的⽩头发冒得好快,皱纹增加得连我都害怕。我眼睁睁看着他衰弱、看他死亡。

  办完后事后,我彻头彻尾相信算命阿姨的话是真的,不是信,我的命太差,不管多尽心力部活不过三十岁。既然如此,我想算了吧!死掉就死掉,不怕的。于是我终⽇沉溺在悲伤中,总想着自己就快死亡…”

  “这种想法不对,命和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想活,死神带不走谁的。”

  “当时黎妈妈就是这样告诉我,她和黎爸爸整整陪我两个月,想打消我的蠢念头,然后你出现了,我对你一见锺情。

  为了爱你,燃起生机,我告诉自己,要活得尽责才有权爱你。记不记得那夜,你风尘仆仆来敲我家大门,你很疲惫但神态却是自信、认真,是你的认真鼓舞了我。”

  “我不知道,对于你,我的存在有这么大的意义。”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嫁给你?以你的标准来说,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单⾝汉。”

  “为了价值结婚?我做不到。我结婚是为了我的爱情,虽然这种想法单纯得近乎无知,不过,你别担心,现在我懂了,婚姻光是靠一个人的爱情是无法建构成功的,它必须两情相悦,必须要两个人有共同的目标。

  你和季昀姊有共同目标,你有她的依赖,现在欠缺的只是她的爱,加加油,等她一爱上你,我们马上签字离婚。”一退再退,她的舞台越来越小,小得快要无立⾜之地。

  “绘蓝,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走近,他抚上她清瘦脸庞。他记得刚嫁给他时,她圆圆的脸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可是你不爱我。”她接下他的话。“季昀姊也是个好女人,而且你爱她,所以局面已定,我真不明⽩自己还在ㄍㄧㄥ什么,为什么非要到最后关头才肯承认婚姻无效。

  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抱著那纸结婚证书,我才能心安气定,才能安稳⼊睡,哪一天,它被宣布无效了,我…我会失落茫然。”只是失落茫然吗?不!她说得太轻松。是害怕、是恐惧,是痛不生。

  “没关系,我不在乎了,你就一直抱著它吧!”一冲动,他伸出手,把绘蓝拥进怀中。

  恋上这个怀抱,她不想离开,可是,一流连,她的心就不断沉沦,忘记他们只是朋友、忘记要谨守分际,然后过度膨的想像力又要弹跳出来,欺骗她的知觉,告诉她,他对她也有了一分情愫。

  眼睛,敛起情绪,说好不让他的心有负担!推开他,她又是一脸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娶季昀姊罗?”

  这个问题,问得他答不上话。

  “好男人不应该让同情心过度旺盛,否则欺了女人的真心会万劫不复哦。”话说出口,句句是勉強。

  “绘蓝,很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我不够可爱,让你疼不⼊心吗?那么,要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我应该好好修正自己的人格情。”他的抱歉若加上几项化学物质就能转变成爱,她愿倾尽所有来换。

  “问题不在你,在于…”

  在于他的心早住进别人?这种事不用再谈,多谈一次多伤一次心,反正结果可以预期,差别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不说这个,你快吃饭,我这次设计了一套让孩子玩分数的披萨大王,它可以让孩子在切切分分当中,学会分数的组合分解。”转移话题,在他⾝边的⽇子已经不多,她要好好把握每个分秒,不要浪费在伤感之中。

  一笑,他接受她的好意,回转座位,两人只是朋友。“等我吃完饭再说说,要是这组玩具再让我赚大钱,我就给你旭暲的股份。”

  “我要那些做什么?当壁纸吗?不用,目前我很満意你家的装潢。”见他的饭盒已经空一大半,她转⾝朝外。“我去帮你冲杯茶,醒醒你的脑子,好专心看我的设计稿。”

  凝望着她的背影,她又瘦了。对她,他只能辜负,不能回馈…

  “你们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坐在地板,陆杰透过昏⻩灯光看着绘蓝。

  这是他第N次来到黎儇的住所,⽩从和绘蓝结婚后,黎儇再没踏进这里一步,倒是陆杰成了这里的常客,几次见面,他们无话不谈。

  “不然,还能怎样,如果有多一分可能,我都不会放弃,可是…目前状况,大概是我们之间的极限。”一口呑进満杯苦酒,冉次注満玻璃杯,猩红的体再度向她召唤。

  “够了,你已经喝过两杯。”陆杰菗掉她手中的酒。

  “两杯了?我的酒量又进步?糟糕,我的意识还很清楚,你不让我喝,我今天晚上要睡不著…”不知几时起,她上喝酒,只有在微醺当中,她才能安稳⼊梦,不会‮夜一‬悲泣。在她的梦里有黎儇、有她的爱情…

  “照这情形再喝下去,以后没喝⾜三杯你就要失眠,然后四杯、五杯、六杯,你会成了标准的酒鬼。”陆杰恐吓。

  “真变这样,你要辛苦点,下次我酒后驾车被抓,你要带钱去把我保出来。”怎没丝毫醉意,难不成真要她睁眼到天亮?

  “不行不行,再放你这样下去,我良心会受谴责。”他站起⾝,把她一柜子的酒全倒进马桶。

  “不给我喝酒,那你得去帮我买安眠藥。”绘蓝耍赖。

  “安你的头!睡不著我来唱催眠曲给你听。”拍拍她的笨脑袋,是不是女人一旦爱上了,就会笨得比猪还严重?

  “谢罗!你的歌声会让我恶梦连连。”趴在桌上,她说:“我问过自己,真能和他当一辈子的朋友吗?”

  “你能吗?”要真能退而求其次,她的⽇子会比现在好过吧!

  ‮头摇‬、‮头摇‬、再‮头摇‬。“我不能的,签下离婚证书,我就要收拾行囊,离开他,离得远远,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他。”

  “真小心眼,你不是在‮国美‬长大的?‮国美‬人离了婚,都还能保持良好关系?”

  “可惜,我的骨头、我的⾁、我的⽪,全带了‮国中‬基因,照规矩,离完婚,就要老死不相往来。”

  “你恨他?”她有道理恨他,陆杰想。

  ‮头摇‬、‮头摇‬、仍然再‮头摇‬,她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恨、无法恨,离开他会思念成嘲,心会枯竭,可是留在他⾝边,看着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心会碎,会痛得无以复加。离不离,都是辛苦。”

  “这就是你始终不肯留在季家吃早晚饭的原因?不管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改善、不管黎儇邀了几十次,你都宁愿回到这个小空间,独自品尝寂寞。”

  “那里是季昀姊和他的世界,这里才是我和黎儇的天地,只要想起一年前他就住在这里,我踩著他走过的地板、看着他看过的电视、敲打著他使用过的电脑,知道吗?冰箱里还有他留下来的啤酒,一年了,我都没去动过。在这个空间里,我做著他做过的事,很幸福ㄋㄟ!不骗你。”

  “这么幸福的女人还会夜夜不成眠?”他调侃。

  “纱窗⽇落渐⻩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舂晚,梨花満地不开门。闺中怨妇有失眠权利。”笑笑,她往后仰躺,头枕在沙发上,他也曾用这个角度看天花板吗?侧侧脸,绘蓝挤破那颗从眼角偷渡出来的泪⽔。

  “不喜听我唱歌催你⼊眠,那我来叙述一件事,包管你听了心情大好。”

  “说吧!我在听。”没望向他,她的眼光停留在她和黎儇的婚纱照上,那是他们唯一一张,照片里的黎儇怒容満面。

  “昨天,黎儇把我叫进办公室,他提醒我,晚上不要来找你这位单⾝女子。”

  “我不是单⾝女子,我是已婚妇女。”她很珍惜眼前的⾝分。黎太太…很好听的三个字,她喜

  “是!他就是要我别来打搅你这位『已婚妇女』。他要我记著,到⽇前为止你还是他的老婆,要我记住朋友不可戏。于是,我就跟他吵起来,我说:『绘蓝有朋友的自由』。他回答:『绘蓝忙了一天,有休息的自由。』听到这里,我口气变差,对他大吼:『我是她在‮湾台‬唯一能谈心的朋友。』他竟然比我更大声,说:『我就是她的朋友,有心事她可以找我谈。』”

  朋友?他还是认定她是朋友,不管她为他做了多少,他们就只是朋友

  “被他一,我又对他暴跳.『我就是要追她,怎么样!』他居然毫不留情地一掌挥过来,幸好我闪得快,不然我的帅脸就要丑上好几天,逃到门边,拉开门,我挑衅回骂他.『占著茅坑不拉屎!』走到门外,我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秦秘书被我笑得満头雾⽔,最后⼲脆不理我。”

  “不礼貌,把我形容成茅坑,我应该赏你五百,教会你不能污衊女同胞。”

  “看来,他比他自以为的更在乎你,说不定有一天…”陆杰想‮引勾‬她的好心情。

  “别再给我希望,作心理建设很辛苦的。”阻下他的好意,两个人都沉默。

  大家都在等那一天来临,季昀在等一个完整的家庭、扬扬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亲,他在等一个心爱的子,而她…她在等一个伤心的结束…

  站起⾝,她走到二十寸的大型婚纱照前,伸出手,描著他的眼睛、他的眉⽑、他不⾼兴的下垂嘴角。靠在他前,她听不见他的心跳。

  “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爱我?只要你开口,拚了命我都会为你做到。”

  “笨瓜,这种话要到他面前去说,在这里讲他听不到。”

  转过⾝面对陆杰,她刻意装作轻松。“你的立场不坚定,一下子要我表态,一下子又要我放弃,听你的话我会无所适从。”

  “因为你的爱让旁观者不能不为你动容,绘蓝,善待你自己。”

  她无语。谁不想善待自己,只是她的爱早成洪⽔猛兽,淹没了她、呑噬了她…

  ‮机手‬响起,陆杰犹豫著要不要接。

  “快接,一定是你的新女朋友。”甩甩头,甩去伤心,她换上笑睑。

  他耸耸肩,打开‮机手‬,几个短言谈后,绘蓝催促他快去赴约。

  “我把你的酒全倒光,又不留下来把你弄睡,明天你会不会带著熊猫眼去跟阿儇告状。”他环上她的肩膀,她笑着把他推出门外。

  “放心,我不是这种小人,我才要担心你,要是女朋友跑了,你硬要我以⾝相许,我才亏大了呢”

  “我要是有个像你这么痴情的女朋友,打死我都不会让她跑掉。”

  “快去快去,我不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下次女朋友又跑掉,别赖到我头上。”关上门,送走陆杰,一屋子的清冷袭来,缩缩肩膀,她有些冷。

  打开电视,让热闹的声音在耳膜间充斥,眼睛盯著萤幕。不晓得里面演些什么,她却哭哭笑笑的,演尽剧中人的心情。

  星期⽇,黎儇、季昀和扬扬站在懋承的坟前,一炷清香,点出心头宁静。

  “懋承,我们来看你了。扬扬是不是又长大一些?有没有注意到他又胖了?这都是绘蓝的功劳,她好会带孩子,扬扬宁愿跟她也不想黏我。他越长大越像你,一个小小懋承在我眼前提醒著我们的那段恩爱。我好想你、好爱你,几次怨天对我不公平,它夺去你、夺去我的终⾝幸福,幸好,你一直在我心里,不曾离去,想着你、念著你,我就会満心快。

  最近想很多,我不知道把黎儇绑在⾝边是对是错,总觉得自己太自私,他有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我占尽便宜,把他牢牢系住。你的托付、他的专心,让他不去正视自己的心情,我想他是爱绘蓝的,可是他不肯承认,只因为,他认定自己爱我。

  我不懂他、一直都不懂,只觉他像巨人,有他在⾝边一切事情全部搞定。我是个糊涂虫,连我都搞不清楚要他在⾝边,是因为我的心接纳了他,还是贪图有他的方便,嫁不嫁他,我的心没有定论,你告诉我,好吗?”季昀对著懋承的照片,心里翻翻涌涌的全是旧时情意。

  “爹地,妈咪在做什么?”扬扬拉拉黎儇的⾐服问。

  “她在跟爸爸说话,你乖乖不要吵。”

  “爸爸死了,我们跟他说话他会听得到吗?”

  “当然会,你有心事也可以对爸爸说,他不但会听到还会帮助你美梦成真哦。”

  “好,那我也要跟爸爸说话。”扬扬双手合起,对著懋承说:“爸爸,你叫妈咪赶紧嫁给爹地好小好?学校小朋友都有爸爸,我好想把爹地变成爸爸,带到学校炫!你帮帮我好不好?”

  扬扬的童言稚语引得两个大人对视。

  “好吗?”黎儇用眼神徵询她的笞案。

  能吗?这一点头,她就剥夺了绘蓝的快乐,她真能为自己自私?犹豫在眉间游走,她真的下不了决定。

  黎儇理解她的意思,没再勉強,蹲下⾝,握住扬扬的肩膀。“跟爸爸说完话了吗?如果说完,爹地带你和妈妈去六福村玩好不好?”

  “我要去!我要去!”他乐得困住黎儇的脖子,一手牵著妈咪,三个人⾼⾼兴兴的出发。

  他们说要去扫懋承的墓,清晨出门,下午回来。但是已经⻩昏,太慢慢收起一束束金⾊光芒,准备返家。绘蓝端著食篮,等过一小时又一小时,等得菜凉心也凉。

  星期天嘛!全家人出去走走玩玩是应该的,培养亲子关系嘛!他们…他们是一家人,那么她呢?她在“一家人”之外…握住双臂,她无力地坐在门外,背贴住冰冷的铁栏杆。

  他们去了哪里?野外踏青?游乐区?不管去哪里都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吧,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満又安康…而她,她是他们可爱家庭中的唯一缺憾。

  假设当初她和黎儇的婚姻成功,那么她现在也会有一个宝宝,也许在肚子里、也许抱在怀里,呵护著、宠著,她要当个最好的妈妈。

  她曾问过黎儇,为什么想当玩具商,他说他喜听孩子的笑声,一个喜听孩子笑的男人,一定是个好爸爸,那么,孩子有好爸爸、好妈妈,她的孩子会是个幸运的安琪儿。

  当我还是个小娃娃,妈妈常对我们说话,

  她说孩子你会长大,有句话千万别忘记它…

  妈妈说,你不要羡慕那有钱的人,有钱的烦恼你一定听闻,

  也不要追求那虚荣名声,爬得越⾼就跌得越深。

  她哼著小时候妈妈在她耳边常唱的歌曲,她要是有宝宝,她会把这条歌当成催眠曲,‮夜一‬
‮夜一‬唱下去。

  拌儿唱过一遍又一遍,她唱出皎洁月光、唱得星辰闪烁,唱到月亮升上中天,唱得口乾心焦。翻翻腕表,快十点了,可是她不想走,从包包里拿出纸笔,她要写信,写上她失落的心,和她没有归依的情。

  天堂就在那里,在那道门之后,在隔壁的房里;

  可是我把钥匙弄丢了,或许我只是把钥匙放错地方。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在那扇镂空雕门之后,在季昀的⾝边,可是我把钥匙弄丢了,让我走不进你心里。我想…这个错出在我,所以,我继续待在角落享受孤独,等待你把门扇开启。

  亲爱的黎儇:来‮湾台‬一年,走来走去就是那两条路,一条通向季昀姊的家、一条通向你的公司。

  今天放自己一天假,我从复兴北路直直行,转向南京东路,然后从敦化北路往下走,走到敦化南路。在地图上两个箭步就能抵达的地方,我却花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完。

  在南京东路上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地方不大,但是布置得雅致,金⻩⾊的厚重垂帘,让我想起英国城堡的富丽堂皇。一走进去,舒曼的月光曲来相,我很喜那个绑著短辫子的服务生,每次笑开,她的眼睛就眯成一条线,仿佛全天下事都值得开心大笑。

  我点了一份抹茶蛋糕,味道淡淡的,不甚甜,上面的鲜油打得恰恰好,一点都不腻口,还有它的蓝莓夹心‮引勾‬得我食指大动。换了你这个挑嘴的饕客,也会觉得滋味不错,不过;我不喜它的咖啡;煮过头了,有点焦味。

  我在敦化南路看到一家很大的诚品书局,里面的气氛让人想坐下来,好好阅读。于是,我找到一本书,坐下来,花了两个小时,和作者的心灵相通。

  想不想知道我看了哪一本书?我看一本“愿作鸳鸯不羡仙”那是张曼娟‮姐小‬编的古典小说,⽩话版本,很适合我这种中文造诣不⾼的外国人。

  序里面,她提到房玄龄的子,在历史上她是个善妒妇人,不准丈夫和其他侍妾接近,连皇帝送来的几位美人待遇也一样,一经发现便大动⼲戈,闹得全家不安宁。

  皇帝气极败坏,宣妇人进宮,一方面斥她三从四德乃女本分,一方面备了毒酒,恐吓若妒不改便圣旨赐死。妇人认为丈夫应守婚姻盟约,专修一世,否则,虽死无憾。

  举起毒酒,一饮而尽。她用最烈的方法宣示爱情的独占,她坚持不容许旁人介⼊地的爱情,她的勇气和决心让皇帝输了这一著,她赢了,千千万万的‮国中‬女都要为她击掌喝采,她做了许多人想做却不敢做、不敢想的事…在那个女权还是梦想的时代。当然她喝的不是加了鸩毒的酒而是醋,从此吃醋成了嫉妒的代名词。

  我自问,她是不是也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几经思考,仍然‮头摇‬,不是矫情虚伪,是因为我和她的立场不同、心情不同,不管她有多嚣张跋扈、张牙舞爪,但她有丈夫的爱可以依仗,而我…并没有。手上没有握住⾜够资源的人,无权嫉妒。

  走出诚品,招来一辆计程车,司机伯伯不断告诉我生意难做、经济不景气,我在他的叨念中下车,结束假期。

  十一点钟!你们大概己经在外面吃过饭,今天玩得开心吗?我想扬扬可能累坏了,帮我把这几本童话书带给他,也顺便帮我把这几期的服装杂志给季昀姊,先走了。祝你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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