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元宵夜,挽翠带大宝到城里看花灯,直玩到上半夜,几户大户人家放完烟火,人嘲才散去。
她看到颜均豪,他带着其他妾生的几个孩子,一同在河边放烟火;他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转⾝继续和另外三个儿子玩耍。
他再也不会伤害她了,所有的流言辈语也伤害不了她。她安分做事、安分做人,别人爱说什么,那都不关她的事。
徐⽟泉和丹桂一直陪着他们⺟子,最后还送他们回去。
她有大宝,有好姐妹,有好大哥,她十分満⾜。
回到屋子,为大宝换下衫,柔声唤着:“大宝,觉睡了。”
“灯灯!”大宝提着小灯,仍在房间东奔西跑,一下子提灯照亮黝黑的⾐橱,一下子又探进底,想看黑漆漆的地板有没有蔵妖怪。
“大宝,夜深了,月儿忙了一个晚上,躲到云里觉睡了。你看,你的小木马不动了,它也在乖乖觉睡呢。”
大宝望着小木马,想要跑上前晃动它,挽翠忙道:“大宝,小木马睡着了,你不能吵它,不然它明天就不能陪你跑马喽。”
“跑马马。”大宝腻到娘亲怀中。
挽翠拿过他的小灯,吹熄烛火,抱起了圆胖的亲亲小子。“大宝好乖,大宝睡着了,明天才有力气跑马马。”
“爹,跑马马。”大眼充満了期待。
她心酸地他的软发“爹回家看爷爷了,爹很忙,要离开大宝,大宝已经长大懂事,大宝不要吵爹,我们帮爹看屋子。”
“爹,娘,睡睡。”爹为什么要离开?大宝想跟爹娘一起觉睡耶。
挽翠明⽩他简短话语的意思,只是低头蹭了赠他的软发。“乖,娘跟大宝一起睡,以后大宝长大了,要一个人自己睡喔。”
“不不。”大宝不要一个人睡!
“乖大宝!”她搂紧了儿子,轻轻拍抚他的背“娘在这里陪你呀,娘唱歌给大宝听,大宝听了会作梦,梦到大宝骑⽩马,跑呀跑在大草原,地上好多漂亮的野花…”
“爹。”
“对了,爹也跟大宝一起骑马,马儿跑得好快,好像飞在天空中…”
“唔…”圆圆大眼渐渐合了起来。
挽翠放下大宝沉睡的小⾝子,为他盖好棉被。这小家伙是玩累了,才哄几句就已然⼊睡。
轻轻摩抚他的胖⽩脸蛋,再轻轻走出房门。
走过几间房,她推开楚镜平阒黑的房间,捻亮烛火,桌上躺着一对未完成的鸳鸯。
另一对鸳鸯已经绣好了,⽔蓝绸缎布面上,两只鸳鸯相互偎依,彷如低语。
好个鸳鸯戏⽔!整个房间充満着清淡的蓝⾊。⽔蓝帐,天蓝被面,湖蓝软褥,还有一只揷了柏梅枝的青磁花瓶。
房间向东,为了不让过早的⽇照醒唤睡的人儿,她糊了新窗纸,镶上灰蓝纱帘,一针一线,都是她的手工。
挽翠坐到桌前,细细审视未绣完的鸳鸯,估算着,大概再两天就可以大功告成,届时好枕巾、填⼊枕头,正好赶上楚镜平归来的⽇期。
到时候,有个女人将住进这间房…
为他连夜赶工枕巾,是她最后的心意,也是将她最深、最不敢言明的情意,藉由缤纷的绣线诉说。
想像他卧在鸳鸯枕上的模样,她浮起一丝温柔的微笑。
曾经,她以为会爱上颜均豪,但是洞房花烛夜之后,她的世界陷⼊凄风苦雨。
曾经,她以为再也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情动,然而楚镜平闯进她的生活,陪她度过笑和悲伤的⽇子,⽇⽇、夜夜,风风、雨雨。
她的心有了他。
若非他要回家娶,恐怕她还不知道自己竟已深深爱上他,只因为想到他将怀抱另一个女子,她的心就无由来地酸苦。
不苦了。她明⽩自己的⾝分,不敢奢望⾼攀。她很満意现况,若能为他守着屋子,偶尔几年瞧他一眼,直到老死,这辈子也就够了。
手指轻抚过光滑的缎面,想到他温柔的微笑,还有他对待大宝的耐心。
想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夜很深,她的双眼渐感酸涩,今晚看花灯看得太累了,她还是早点休息吧。
拿起鸳鸯枕巾,坐到边比对一下枕头,左瞧、右看…嗯,届时两对鸳鸯并排在上,一定很热闹。
她又轻抚上枕头、被面、软褥,不自觉地躺了下来。
躺一下就好,躺在他睡过的地方,可以偷偷地想他。
“咚!”心头跳了一下,她的脸腓红似火。躺一下就好,一下下…
咚!咚!咚!心头越跳越快,越跳越,昏昏然,熏熏然,立即坠⼊了甜藌梦境中。
***
天光蒙蒙初亮,挽翠跳了起来。
天哪!她竟然在楚镜平的房间睡着了!大宝起找不到娘,一定会哭的。
自己睡糊涂了,她得赶紧去瞧大宝,回头再整理房间吧。
冲回自己的房间,竟然看到一双大鞋摆在大宝的小鞋旁边。她立即神经紧绷,菗出门闩,准备痛击大胆恶人。
蹑手蹑脚来到前想要救大宝,忽然被那张俊脸震得手脚发软。
瞧他们“⽗子俩”睡得多安稳!大宝腻在他的怀中,一只小手还捏着他的指头,而他则把大宝护卫得密密实实。
楚镜平被声响吵醒,一睁眼,见到了久违的温柔容颜。
“你…你!”挽翠赶忙把门闩蔵在背后“楚大爷回来了?”
“是啊,我的被人占了,只好来占别人的。”又是那种凉凉的声音。
“我…”挽翠全⾝陡然发热,他看到她的睡相了?
楚镜平不敢惊动大宝,小心翼翼爬了起来,再为他掩好被子。
“我请的丫鬟都到哪儿去了?昨夜敲了老半天的门,就是没人帮我开门。”
“她们…我让她们回家过年,今天才会回来。”挽翠低了头。
“你知道我们怎么开门的吗?”
他好像生气了,挽翠咬着,摇了头摇。
“胆儿爬墙,差点摔伤了腿,我一进门就听到大宝哇哇哭着找娘。”
挽翠心疼地里向睡的大宝。该死!是自己睡死了!
“大宝看到我就不哭了,我陪他骑小木马,又扮马让他骑,呵…”楚镜平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楚大爷,对不起。”
“管家不够机灵勤快,我随时可以辞退。”
“楚大爷不要…”挽翠惊慌地抬起头来,她不要离开他呀!
四目望,他没有生气,她看到的是他充満笑意的灼灼目光。
彷佛洞察出她內心的秘密,那朵微笑越来越大,眼神越盯越紧,她浑⾝冒汗,几乎要被他看融了。
“你拿那木作啥?”
“没…没什么。”她赶忙把门闩放回原位。
蓦然记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她又垂下头“夫人…夫人来了吗?”
“喔,她来了。”
“在哪个房间?”挽翠渐感心痛。
“那口箱子是她的。”楚镜平指着门边一口大箱“里头有她的布料、⾐服、首饰、补品,还有小孩的⾐服、玩具、书本。”
连小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挽翠不愿再想人家夫甜藌恩爱的模样,蹲下⾝拖着箱子“我送到楚大爷的房里。”
“不急,先放这里。”楚镜平跨步走了出去。
挽翠正踌蹰着是否跟上前去,他回头唤道:“一起过来见我的夫人吧,大宝在觉睡,这里不方便讲话。”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挽翠随楚镜平来到他的房间中;一见到凌的被褥和未完成的刺绣活儿,她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嗯!这房间布置得很幽雅清静,她喜,我也喜。”
楚镜平来回踱步,背着手打量焕然一新的新房。
挽翠忙着收拾桌上的针线布片“我不知道楚大爷会提早回来,房间还没有整理好,请楚大爷先出去,我收拾好了,再请夫人一起过来…”
“不用收拾,她已经来了。”
“啊!”挽翠吓了一大跳,惶恐地望向门边,那里只有⽩茫茫的冬,什么也没有。
再回头望向楚镜平,他深邃的双眸依然锁住她。彷佛自第一次见面后,他就一直这样凝视她。
“夫人在…在哪里?”她的声音抖动着。
“在这里。”
“没有哇。”
“在这里。”他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双掌。
他的热流灼烫她的掌心,她顿时全⾝摊软,而他那源源不绝的柔情还在冲⼊她的⾎中,把她冰冷的⾝心烧得沸腾。
“没有…没有夫人…”她虚弱地道。
“你就是我的夫人。”
又是轰然一声!她腿两发软,站不住了,这次铁定要晕了。
他拥住她纤弱的⾝子,在她耳畔柔声道:“挽翠,我要娶你。”
“不。”他开什么玩笑!她想挣扎,却不由自主向那温柔声音的来源。
眼眸深邃,情深无尽,说话的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挽翠,我好想你。”
泪雾一下子蒙了眼,是她看错了吧?听错了吧?
他还是吓着她了。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地、缓缓地叠上思念已久的柔软瓣。
宛如许久以前,彼此就已经期待这个吻,一旦胶合,再也分不开了。
他咽下她所有悲伤的泪珠,细腻地吻亲她的软,一吻一印,极其温柔,再小心探寻,住她的丁香小⾆,绵绵不尽地送上他的疼爱。
挽翠已经完完全全摊倒,只能靠一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臂,⾆无力地任他摆弄,虚软地回应他的柔情。
在绵长吻亲中,诉说了彼此的情意与相思。
“挽翠,挽翠…”他捧着她的脸,一再地呼唤她。
“镜平…”她离不开他的深眸,也是痴地看着他。
“你可知我等了多久?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接受我…”
她是接受了他的情,可是她能接受他的人吗?挽翠心中一酸,猛然头摇,挣开了他的怀抱。
“不!我不当人家的妾,我也不会再嫁…”
话未说完,他马上堵住她的檀口,双臂抱紧了她;这次是狂绵密的吻,让她知道,他爱她。
她又醉在他的深吻里。完了!她是沉沦在他的柔情藌意里了。
“不行的…”她在息的片刻挣扎道:“我不是你外面的妾…”
他笑意很深,凝视她濡红滟的“挽翠,为什么你想当小妾?当我的正室夫人不是更好吗?”
挽翠心头狂跳!正室夫人?她扯住了他的⾐襟“你到底成亲了没有?”
“没有。”
“你没娶妾?”
“商人精打细算,不浪费钱养别的女人。”
“那你回家做什么?”
“过年啊,让爹娘看看我啊。”楚镜平抚上她那双颤动的柔荑“顺便告知我那抱孙心切的爹娘,我在外面有了心爱的女子,名唤骆挽翠,我想和她成亲。”
“你…你说了?”她是他心爱的女子?噢!她又要量了。
“对!我也跟爹娘说,我还有一个儿子,他们马上有孙可抱。”
“你不能开我玩笑,我又没答应你!”
“你睡我的,还不是想当我的夫人?”
“你…人家是不小心睡着的,”她气得抡拳捶他,这家伙到底是正经还是玩弄她呀?
他任她捶着,他就是喜看她有情绪的模样,还空出一只手抚弄她尚未梳理的发丝“那你怎会跑到我房里,不小心睡着呢?”
“我帮你布置新房,不在你房里,要去哪里?”
“⽩天也可以布置呀!还是夜深人静时,比较好偷偷想念我?”
被他一语说中心事,挽翠又气得捶他,拳头敲在他厚实的膛上,咚咚咚,又像是她狂的心跳,咚咚咚,他正敲开她的心门。
蓬门今始为君开。她的真心⾚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
手劲放缓了,脸颊渐渐染上晕红,有如初尝情滋味的小姑娘,她害羞地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不打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拿子敲我。”他笑意盈盈。
“我会敲的…”声音好弱“只要是登徒子上门,我都会赶走他们的。”
“我不是登徒子,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赶我。”
“谁是我的夫君了!”泪⽔突然迸流而出,马上了脸庞,粉拳再度捶上他的“奷商!你怎么可以欺骗我的感情?你诳我来当管家,就是想要我的人,谁知道你在家乡是不是娶了亲,又来这里引勾我…”
“挽翠,相信我。”他坚定地道。
“我不相信,男人没有好东西…”
“相信我。”
“不要!我要带大宝走…”
“相信我。”语气沉稳而温柔,眼里是了然一切的怜爱。
他深深了解,她的情意已经表露无遗,却仍不断地抗拒,不是故作扭捏,而是她心底深层仍埋有惧怕,害怕他也是薄幸无情的男人吧。
他再复述一次:“挽翠,相信我,相信我的心,也相信你自己的心。”
“你的心?”男人不是只要女人的⾝体而已?他们怎有心?
他为她拭泪,柔声道:“我爱你,我也真心疼大宝,希望你们⺟子能跟我过好⽇子。你再看看这间屋子,哪里不是随你的意思布置?这是我们将来一起生活的房间,当然要以你的喜好来打点了。”
一起生活,一世相爱,一生相伴,她不再孤苦了吗?
靶受他手指的温情,她抬起头,望定他真挚深邃的眼眸,心在悸动。
“你没有成亲?为什么要骗我?”
“我若不骗你,你恐怕还在和我斗气,不知道你早已经爱上我了吧?”
“谁爱你了!”恼得又捶了一拳,泪⽔滚滚而下“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还装神弄鬼欺骗我!”
“我以前说,你会相信吗?还不是把我当作⾊鬼,一子打了出去。”
挽翠咬了,若早些时候他说出情话,她只会当作是轻薄言语,将他打出去的。
“我这么凶,你爱错人了。”
“不,我没有爱错人。”他吻亲着她的泪痕,柔和地道:“第一眼见到你对大宝温柔疼惜的神情,我就被你昅引,那时我就想娶你为。”
“我嫁过人…”她避开他的。
“如果我要娶⻩花闺女,何必苦苦寻觅?正因为我要娶一个温柔贤慧的子,所以我费尽心思,苦心追求…”
“我不温柔,也不贤慧,你看走眼了。”
“商人楚镜平绝对不会看走眼,就算是蔵在废墟中的好货,我也会找出来,重新把她调理得容光焕发。”
“都是你的歪理!”气!气!气得想哭,也⾼兴得想哭!
“挽翠…”他吻着她的瓣,像是慰抚她此刻紊的心情,绵昅,直到她停止掉泪。
他拿出巾子,帮她拭去一脸的涕泪,微笑道:“我做任何事情都有道理,我不做亏本生意,要娶就娶最好的子,还可以买大送小…”
咚!一拳捶上他的“你混蛋!”
骂人了。楚镜平一笑,看来他还是收敛一点为妙“你得习惯我的个,我喜开开小玩笑,人生才会快乐呀!来,不要愁眉苦脸的。”
“你爹娘的意思…”她依然眉头不展。
“他们反对我娶你。”他直言说出事实。
“算了。”她轻轻推开他。
他仍然搂紧她“不能算了。他们一听到你带了一个孩儿,马上反对,可他们没有看过你,我相信只要他们见过你和大宝,一定会接纳你。”
“不要为了我杵逆你的爹娘。”挽翠垂下头,方才的情全部消失无踪“我在这里帮你看房子,你还有更好的对象…”
“没有更好的对象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为他着想的她“挽翠,只有你,才是我楚镜平唯一的子。”
“我…”他今天变得好⾁⿇,害她又想哭了。
“我明天要上京城办事,那是去年夏天就订好的见面⽇期,不能失约。等我月底回来后,我带你和大宝回老家,请我爹娘同意我们的婚事。”
他马上要走了,挽翠略感惆怅。
“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她声音怯懦了。
“我就把家产事业统统丢还给我老爹,让他不得安享晚年。”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爹?不行的!”
他笑得慡朗“从小我爹就叫我吃苦,我十五岁挑起楚家家业,老爹却逍遥自在去了;如今他要管我的婚事,我就让他管家业!”
好奇怪的⽗子!挽翠略感不安地望着楚镜平。也许,她还不够了解他。
他知道她的疑惑,吻亲了她的额头,笑道:“等我回来,我再慢慢跟你说家里的事,我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不明不⽩的人。”
“还是算了…”她不想让他为难。
“对自己没信心吗?我看上的好货都是世间珍宝,你得相信我的眼光。”
“我不是货…”她想议抗,却被他堵住了。
“救命啊!”一声惊叫打破了缱绻浓情,两人同时惊讶地望向门外。
一个男子跑过走廊,向里头望了一下,赶忙跑了进来。
“大哥,你在这里呀!快救命,那个小娃娃好凶…”
话还没说完,大宝已经擎着大木,啪啪追了进来,一睑勇敢“打坏蛋!打打!”
楚镜平忙赶上前,抱起大宝,拿下木-笑道:“大宝,他不是坏蛋,不能随便打人喔。”
“坏蛋,娘!房间!”
“爹知道了。姑丈他要找爹,不小心跑到大宝和娘的房间,姑丈不是要欺负娘,大宝放心。”
“姑丈?”好陌生的词,大宝不懂。
“挽翠,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夫江涛生,他是楚家酒坊最好的酿酒师傅,昨夜和我一起回来的。”
江涛生被大宝吓出一⾝冷汗,抹了扶额头,惊喜地道:“大嫂!百闻不如一见啊!大哥才过完年就拉我出来,他说很想念大嫂呢!”
挽翠脸一红。楚镜平到底向他家人说了什么?她不习惯大嫂的称呼,也不习惯面对其他男子,垂下了头,低声唤着:“江公子。”
“挽翠,太见外了,叫他涛生吧。”楚镜平轻捏了她的手心。
“呀!”挽翠烧红了脸,忙道:“我去帮你们准备早饭。”
望着挽翠羞赧离去的背影,江涛生感到十分惊异,这个在楚家掀起轩然大波的女子竟是如此柔弱纤细,彷佛是个弱不噤风的小姑娘!
错了,大家都错了,不是野女人拐大哥,是大哥拐了人家⺟子啊!
“大宝,我们去帮娘烧饭,好不好?”
“爹!好好!”大宝搂住爹的脖子,非常开心。
江涛生目瞪口呆,不觉羡慕起相亲相爱的这家人了。
***
“蒹葭苍苍,⽩露为霜,所谓伊人,在⽔一方…”
大宝咿呀呀念着诗,随着抑扬顿挫,他也在爹的肚⽪上晃来晃去。
楚镜平半躺在湖蓝软褥,⾝上坐着胖小子大宝,只见大宝不甘寂寞!又掀开他的⾐襟找⽑⽑。
他左手扶住大宝,右手摩抚那软密的黑发,一双深眸却望定了桌边的挽翠。
挽翠正低头剌绣,火光掩映中,她的脸儿酡红,神情如醉,嘴角挂着一抹很轻的笑容。
“挽翠,别了,过来这边坐吧。”
“不,快弄好了,我把它赶完。”
“急什么?我明天要出门了,让我多看你几眼。”
他的话像波浪拍打她的心房。在过去,颜均豪说走就走,也没有留下一个归期,她只能苦苦等待,把仅存的一点点夫情分等到销磨殆尽。
“挽翠?”他又柔声唤着她。
忘掉过去了。她坐到畔,伸手抚了大宝的背,轻声唤着:“大宝,爹陪你玩一天了,你好乖,我们回去觉睡,让爹休息。”
“爹,睡睡。”大宝乾脆趴在爹的⾝上,赖着不肯走。
“今晚让大宝和我睡吧。”楚镜平坐起⾝子,拎起大宝放在里侧“跟爹一起睡,明天一早爹带大宝去跑马。”
“嘻嘻,跑马马!”今天大宝跑得好快乐耶。
“爹明天要去京城谈生意,等爹回来以后,再带大宝去找爷爷。”
“爷爷?”圆圆大眼不解地眨着,爷爷是什么东西?
“我来哄他睡吧。”挽翠见他说一句,大宝的精神就好上一倍,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娘,香香!”大宝闻到娘的香味了,嗯,好香!
挽翠俯⾝吻亲大宝的小胖脸,轻拍他的心口。“大宝是乖宝宝,马儿跑累了,大宝喂马儿喝⽔吃草,然后马儿就要觉睡喽。大宝玩累了,也要乖乖躺下来,枕头好软,被子好暖,大宝好舒服,眼睛闭起来,梦到一个漂亮小姑娘,跟她一起玩喔。”
楚镜平微笑听着,也扯了被子躺下。
挽翠缩回手,不好意思碰到他的⾝体,眼神仍是柔和地望着大宝。“大宝乖,今天爹陪大宝一起睡喔!爹爹保护大宝,让大宝睡得香香甜甜,一觉到天明。”
大宝睡眼惺忪,绽出一个憨甜的笑容,长长的睫⽑垂盖了下去。
“乖大宝,好好睡。”柔和的尾音渐收渐微,房里悄然无声。
再看一旁的楚镜平,他似乎也闭眼安睡;她静静瞧着他俊的脸孔,目光由他的浓眉流转而下,停驻在他那丰润満的瓣。
不敢想像,她竟能再苋良缘;良人属我,我属良人。
月光溶溶,光影如⽔,彼此心里的情意就像流⽔潺潺不竭。
他张开眼,握住她的手,也是静静看着她。
他的热流缓缓烧遍了她的⾝子,她的脸逐渐发热,慌地收回目光,扭过头,站起⾝,不发一语。
他亦是轻⾝站起,环住她的纤,吻了她的鬓角“挽翠,我喜你刚刚看我的样子,好温柔,好美丽。”
“别…大宝在这里呀。”
他还是搂紧她,耍赖地道:“过去我只恨自己不是大宝,不能让你疼。”
她羞怯地一笑。“你大人不能跟小孩吃醋。”
宛若看到亮丽的朝,楚镜平直楞楞地望着她,发出一声如梦也似地长叹。
“挽翠,挽翠,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笑。”
“是…是吗?”
“是啊!你从来不给我好脸⾊看,我吓都吓死了,幸好我不屈不挠,使尽手段,终于把你骗到手了。”
“你…你坏。”她再也凶不起来,只是低头轻笑。
“挽翠!”天!一笑倾城,比起她的怒容,他更喜她抿微笑的模样。
低头吻住那朵笑容,住彼此的感动。
月影斜移,她抬起醉梦似的双眸,喃喃地道:“镜平,我不要你只有爱我,你也要爱大宝,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不然…”
“不然就不嫁给我,是不是?”他转⾝再为大宝拉拢被子“放心,我会严格训练大宝,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看到她转为忧伤的神⾊,他又笑道:“这样大宝才有资格当二宝、三宝的大哥啊。”
“什么二宝、三宝?”她恼得脸红了,不知道他这么爱开玩笑。
“还有四宝、五宝哩!嗯,你想要几个宝?”
“不来了。”她本想用力蹬脚,又怕吵醒大宝,乾脆低头跑了出去。
好个害羞的小娘子呵!以往她凶恶冷漠的外表只是武装面具,如今这才是原原本本、温柔多情的挽翠呀。
上前握住她的手。“我送你回房。”
短短的一条走廊,很快到了尽头。
“挽翠,我会尽快赶回来,你好好养胖自己。有事情叫丫鬟去酒坊找⽟泉和涛生,不要亲自出门,也不要再洗⾐服了,瞧你这手…”
“你好唠叨,不会有事的。何况徐大哥他们要忙着搬酿酒器、买酒坛、试酿,我不会去⿇烦他们的。”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我还不是一个人。”她轻松地道。
“不会再是一个人了。”他拥紧了她“真舍不得离开你,要不是这次太赶,我就带你和大宝一起上京城玩。”
“以后不是还有机会吗?”她低垂了头,粉靥酡红“如果你好好待我,就算我待在家里侍奉公婆,也是情愿的…”
他抵着她的额,笑道:“你想侍奉公婆,恐怕还找不到人,他们比我更会到处跑呢!你呀,就专心侍奉相公就好了。”
“讨厌…”忸怩的声音蔵进了他的深吻里。
月儿情催,佳人软腻,他的鼻息声逐渐浓重,双手也变得不安分。
“镜平,不!”她的⾝体颤抖了起来。
“挽翠,我想要你,我…”
“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他很克制地放开她,双眸仍是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柔情。他明了她的感受,他愿意尊重她。
“我现在放过你,等咱们回老家拜过天地后,洞房花烛夜我就不客气喽!”
他逗挑的语调转为郑重:“到了那时候,我要你完完全全成为我的子。”
她笃定地点头,就是这分尊重让她得以坦然无惧地爱上他。
再给她一些时间整理心情,她将会放掉过去的创伤,以一个全新的骆挽翠,真正成为楚镜平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