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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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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第一名的宝座被夺走之后,俞敏凤开始注意起耿仲平这个人。

  尽管在那之后,耿仲平的成绩又回到中上,不再有惊人的表现,但她仍心怀戒慎。毕竟她怎么也不能忘记,这家伙为了一个卑的原因,而让她十几年来,头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以绿,你在傻笑什么?”午休时间,敏凤捧著英文课本在背单字,不过显得漫不经心,无聊之余,她忍不住对著兀自笑得很开心的好友发问。

  “你看!”林以绿献宝似的递上一本封面破旧的小说。

  “什么东西?”看那本书又旧又破,俞敏凤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找不到?那你手上这本是…”以绿真夸张!不就是一本破小说嘛!

  “这是耿仲平送我的!”林以绿的脸微微泛红。“上次他听到我跟你聊天时,提到这本小说,刚好他知道哪里有,就替我买下来了。”

  “他怎么偷听我们讲话啊!”敏凤不悦了。

  “他不是故意的!”林以绿连忙替他辩解:“他就坐在你隔壁,当然会不小心听到。”

  “这书又破又旧,还脏兮兮的,你不觉得很碍眼吗?”对林以绿的说辞无法反驳,敏凤将目标转到小说上。

  “喔,因为这是耿仲平在旧书摊找到的,所以难免旧了点!”

  “旧书摊?那里的书很脏耶!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俞敏凤轻嗤:“我劝你还是把书还他算了,免得沾到耿仲平的贫穷病毒。”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向来个温婉的林以绿忽然提⾼音量,生气的模样著实吓了敏凤一跳。

  “不是吗?”敏凤呐呐地说:“你不也怕被传染!”

  “贫穷病毒”是他们这些瞧不起外校生的贵族‮生学‬间的传统笑话,戏称外校生⾝上带著会传染的贫穷,最好少跟他们接近。而敏凤和林以绿偶尔也会拿这个来开开玩笑,但却没料到林以绿这次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总之,你不该这么说他!”林以绿涨红脸,捏紧手上的小说。“他…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又穷又贪钱!”见一直以来都跟她同阵线的好友态度转变,俞敏凤有些受伤,言辞尖锐起来。“你以前不也觉得他们那种外校生很低下吗?他⾝上穿的那套制服本也是跟学长买二手的!又脏又恶心!而他上次考第一名的理由,居然只是为了那区区几万元的奖学金。光想到就恶心!”

  几万元的小钱,对她们这种一套运动服就花上近万块的富家千金‮姐小‬,实在算不了什么,她怎么都觉得耿仲平考第一名本不是为了奖学金,而是心机深沉,有更強大的谋在背后潜伏。

  “那是他凭实力争取来的,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林以绿被急急涌上的怒火冲昏了头脑,音量不自觉加大。“或者你本还记恨他抢走你的第一名宝座?”

  话一出口,原本嘈杂的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

  “林以绿!你实在太过分了!”敏凤被众人投来的目光弄得莫名难堪,羞恼的丢下一句话,气急败坏地往教室外面冲,只想抛开这尴尬的场面,却在走出教室时撞上了一具坚实的膛。

  她愤愤地抬起脸,对上了那张总是渴睡的温和脸庞。

  是他!

  罢和四位新识学长吃完饭回教室的耿仲平,被横冲直撞的柔软⾝躯撞个満怀,面⾊微红。

  “你没事吧?”耿仲平扶稳她,尴尬地开口。

  “都是你的错!”敏凤忍著夺眶而出的泪⽔,忽然伸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为什么…”耿仲平捂住热辣的左颊,惊愕莫名。

  俞敏凤显然也对自己的耝蛮举止万分不解,她看看自己的掌心,又看看他颊上浮起的红印,怎么也说不出道歉的话,⼲脆抛下他,气冲冲地跑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得不到合理的解释,耿仲平把视线挪回安静地看完整出闹剧的同学。

  众人则跟著从错愕中回神,而沸腾起来,几个男生上前慰问他,添油加醋的说明事情经过,当然也包括“第一名情结”的始末。

  雹仲平听著杂杂碎语,微微发疼的脸颊,有些怔忡起来。

  天气真好。

  朗朗的蓝天,飘著几缕丝绵绵的⽩云,徐徐凉风轻轻的从窗边吹进来,教人懒洋洋地提不起劲。

  雹仲平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自从认识了那四位学长之后,他的悠闲生活忽然忙碌了起来,三不五时被学长们抓去出公差。

  “你很有潜力!”温学长老是上上下下打量他半天,眉开眼笑的下这个结论,有时又跟蒋学长偷偷摸摸不知道在策画些什么,远远对他品头论⾜,害他浑⾝不自在。

  究竟他们在计画什么呢?耿仲平摇‮头摇‬,懒得去想。

  台上的国文老师正‮头摇‬晃脑朗诵著古文,他提不起精神,斜斜靠在窗户边,一脸昏昏睡,丝毫不觉邻座有双锐利的眼眸正不悦地打量著他。

  虚伪的家伙!

  俞敏凤一面低头抄著注解,一面不住瞥向邻座那个偏斜困倦的头颅。

  自从上次巴掌事件之后,她对耿仲平的反感越来越深了。

  这家伙莫名其妙挨了她一巴掌,不但没还手、没追究,居然还想以德服人,跟其他同学说她的好话,说她只是一时冲动。

  对!她是冲动!

  冲动在她当时怎么没多赏他几巴掌,好打掉他那张虚伪嘴脸。敏凤咬牙切齿的想着。

  那一巴掌,不但打掉了她和林以绿三年的友谊,也打掉班上同学对她的崇拜。

  而只是承受一巴掌的他,居然成了既得利益者。

  现在连班上几个和她同路的贵族‮生学‬,都开始对他友善了起来。

  敏凤越想越气,丝毫没察觉自己的眼神在他⾝上停留过久,久到引起老师的注意。

  “俞敏凤?”国文老师推推老花眼镜,尖著嗓音唤道。

  “是。”忽然被点到,敏凤连忙站起⾝,力持镇定,心里却暗叫不好。

  这老师最喜抓上课不认真的‮生学‬起来问问题,错了就得罚站到下课,平⽇她总是看别人出馍,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都是那个该死的耿仲平!敏凤恨恨地想着。

  “方才老师说,‘食⾊也’是出自于谁之口?”

  “食⾊也是出自于…”完了!果然是她没听到的部分。看着同学们正望向她,等待她这位“学年第一名”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敏凤难堪地快哭了。

  “喂喂…”细小的声音从邻座传来。

  敏凤眼神斜睨去,看见她最讨厌的耿仲平假意撑著头,侧向她的手心上写了个大大的“告”字。

  他在帮她?敏凤怔怔地看着那个“告”字。

  “俞敏凤?”国文老师等得不耐烦了。

  俞敏凤心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回答:“是…是告子。”

  “很好,坐下。”国文老师这才満意的点点头。“我们继续。”

  敏凤坐下,才发觉自己颤抖得厉害,她握著笔,写出歪歪扭扭的字,心仍狂跳著。刚刚她真的好怕自己会答错,被叫去罚站,那铁定会成为班上这星期最大的笑话!而她的人生,是不容许有一点点失误的。

  幸好刚刚…敏凤看向邻座的讨厌鬼,他始终一脸困意朦胧,瞬间发觉她的注视时,温和的对她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很友善,没有一丝嘲弄,甚至在…窗外透进的光照下有些…好看。

  敏凤随即为自己无聊的想法感到生气,连忙转回脸,愤恨地低头瞪向课本。

  这讨厌鬼,这次帮她又不知道包蔵什么祸心。

  她绝对、绝对不能被这个既做作又讨厌的穷光蛋惑!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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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么?”耿仲平总是眯成困意倦倦的眼眸,像猫瞳一样,蓦然放大。

  “恭喜你!承礼已经用总长职位推荐你参选下一届的‮生学‬会长。”温望非淡淡地开口。

  “‮生学‬会长?参选?为什么?”骗人的吧!

  “按照往例,学校的最⾼‮生学‬⼲部都可以推荐一名学弟妹参选。于是承礼推荐了你,就这样。”温望非的解释,有等于没有。

  “为…为什么是我?”他的人生志向是‮觉睡‬、‮觉睡‬跟‮觉睡‬。为什么会突然被卷⼊这种⾼级的‮生学‬运动?

  “你人缘不错啊!柄中部的学弟妹对你的印象很好。”温望非递上一份资料。“你自己一定不知道吧!苞你同校车的其中两个学弟是今年的国中部学代。我们私下问过,只要你竞选,他们会替你保住柄中部票源。”

  “可是…”耿仲平这一整个学期,还没像此刻这么有精神过。

  竞选?票源?为什么这些听起来都不像一个⾼中生应该放在嘴边的字眼?

  “放心!”项敬之误把他的错愕当担忧,上前搭住他的肩膀。“就算没有国中部票源,你看看,学长我这么帅,这么⽟树临风,英明神武,又是篮球队队长,只要我出马,你安啦!稳上的。”

  要是听完了这种话,还能让胃里的晚餐消化掉,基本上,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铁胃。”

  蒋承礼看着众人泛⽩的脸,忍不住拍开项敬之的⽑手,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耿学弟,就算他长得连脸都没有,靠我本⾝的票源,你也一定可以稳坐会长位子。而且今天我在球场遇到萧恒酝,就是国中部推出来试选的学弟,他说如果你出来选,他会把他的票源拉给你。”

  “为…为什么?”耿仲平一脸错愕,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听过,人家⼲嘛帮他?

  “听说他的小女朋友上次在校车上闹胃痛,你拿胃藥给她,他很感。”蒋承礼撇起笑着。

  “可…可是我不想…”怎么连给个胃藥都会出问题!他只想悠闲地过完⾼中生涯啊!

  “学弟。”温望非忽然表情认真道:“在我们学校,有钱人家的‮弟子‬和我们这些凭实力考进来的穷人家小孩,一直有很大的差距存在,为了改变这一点,我努力运作地下改⾰,让承礼当上第一个应考⼊学的‮生学‬⼲部。我们现在希望你、石晋和敬之可以替我们把这个奇迹延续下去。”

  “这…”听起来好像很伟大、很有道理,可是他还是觉得‮觉睡‬比较好。

  “学弟,不用担心!”项敬之的手又搭了上来。“有我当未来的体育总长,和石晋的德育总长,我们会全力协助你当会长的。”

  这些学长怎么讲得仿佛已经当选似的!雹仲平搔搔发,不知如何是好。

  世界上可没有任何东西比‮觉睡‬更可贵!可是…耿仲平看了四位学长和蔼中带著“胁迫”的目光。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豁出去了。

  真是未选先轰动!

  雹仲平参选的消息,昨天下午才决定,今天已经轰轰烈烈的成了校园报的头条新闻。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校刊社社长温望非的小手段。

  “能掌握媒体的人,就能掌握一切!”这句话实在说得太好了!

  扁看校园报上对他的介绍,就能十⾜的印证这句话。耿仲平对著摊在眼前的报纸瞪大眼睛。

  “平⽇乐于助人?认真好学?乐观进取!”

  此报可信度为零。

  “耿仲平!你这什么意思!”一张粉嫰剔透的俏脸,怒气冲冲地横在他眼前,挡住了校刊。

  这堂体育课,正好是耿仲平留守值⽇生,俞敏凤庒抑了一整天的怒气终于有机会爆发。她故意跟老师说⾝体不舒服要回教室休息,而找到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敏凤…”耿仲平看了一下,才认出是隔壁座位的女生。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被‮生学‬会长推荐竞选了,为什么你还要参选?”敏凤按捺不住熊熊怒火,动地对著他大吼,完全失去平⽇的仪态。

  “我不是故意的。”她好凶!雹仲平瑟缩一下,慢呑呑地说。

  “不是故意的?你说!那么多学弟妹都想拜托⼲部推荐,如果你不是努力争取饼,怎么可能受到蒋学长的推荐!”她早就看出这家伙心机很深!现在终于得到证明了,原来他之前拼命笼络人心,就是为了今天。

  “那是学长…”该不该说出自己和学长的关系呢?如果说了,恐怕会扯出认识学长的经过。他天生不会说谎,不如还是别说,免得连累学长。

  畏畏缩缩的,像什么男人!俞敏凤越看他犹疑不定的样子,越是怒火旺盛。真不明⽩蒋学长怎么会推荐这么窝囊的学弟!

  今天是报名竞选的最后一天,所有学校⼲部整合出三个候选人,一个是她,一个是眼前的讨厌鬼,另一个则是国中部的萧恒酝。

  一般而言,国中部的候选人只是陪榜,选蚌经验,主要的竞争还是在⾼中部。

  如果不是这个讨厌鬼忽然杀出来,这次的‮生学‬会长竞选,对她而言,本就是稳赢的局面。

  可是现在…不行!她不能输!

  俞敏凤咽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勉強庒下愤怒,扯出一个僵硬笑脸。

  “耿仲平。”她的口气软软的,趴在他桌前。“你可不可以退选?”

  “这…我…”耿仲平最听不得别人好言相求,见她美丽倔強的小脸上难得出现恳求的表情,险些答应,但一想起学长们对他的深厚期望,又令他犹豫了。

  “算了!”敏凤见他迟迟不肯答应,愤恨地说了一声,骄傲地昂起下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同他说话。

  “喂,敏凤…”见她生气,耿仲平手⾜无措,连忙转过去,低声下气地想安抚她。“敏凤,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反…反正我又不见得会赢。”

  “你当然不会赢!”她样样都比他好!怎么可能输给这样一个穷光蛋!敏凤越想越生气。“我知道你不会赢,但你就是很碍眼、很讨厌!苞你这种人当对手本就是在污辱我!讨厌!”

  敏凤对著他吼完,兀自趴在桌子上,不再理他。

  “俞…”耿仲平伸手想推推她,最后还是把手放下,怔怔地看着她细柔的发丝被窗外吹来的风打散在空气中,轻叹了口气。

  她为什么这么介意得失?当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想必自己也很不好受吧!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她赢。耿仲平望着趴在桌上的纤细背影,诚心默祷著。

  安静无声,向来是家用餐的唯一规矩。

  “其威企业”是俞其威一手创立的金融公司,也是‮湾台‬百大企业之一,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以放⾼利贷起家的其威,在有了某种程度的财富后,开始费尽心力想打进上流社会,为此,其威不但严谨要求自己的言行举止符合上流社会的风范,对两个女儿更是百般督促,深怕自己曾经黑暗的过去会被人看出来。

  “敏凤。”其威放下刀叉,难得在用餐中开口:“关伯伯跟我说,他儿子震东在学校推举你竞选下届‮生学‬会长是吗?”

  敏凤为了答话,也放下刀叉。“是的,爸爸。”

  “你姐姐熙珑以前也当过‮生学‬会长,你要争气点,不要输给姐姐,也不要让关伯伯见笑,知道吗?”

  “是的,爸爸。我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脑海里不期然的映出那张困意绵绵的脸,敏凤心情降到了⾕底。

  “除非赢了,否则做得再怎么好,都只是浪费时间。”其威严肃的面容绷得更紧了。“知道吗?敏凤!”

  妈妈在她小时候就不在了,所以她特别在意⽗亲的想法。

  “是,爸爸。我会赢的。”

  承诺著自己也没把握的事情,敏凤忽然觉得食物再也难以下咽,⼲脆起⾝告退。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敏凤扑到软软的上,把脸蒙在枕头里面,直到透不过气,才抬起脸吐出一口气。

  “只是浪费时间吗?”俞敏凤低喃。

  这几天,讨厌鬼的宣传活动好多!几乎要盖过她的光芒了!照往常经验推断,⾝为占百分之八十強的贵族‮生学‬,应该会有较大的胜算,可似乎这样的优势开始颓倾。

  为什么?为什么像他这么做作的讨厌鬼还会有人支持?为什么大家看不出来他的坏心眼和心机呢!

  震东哥下午跟她提过,国中部的学代们开始替讨厌鬼奔走造势,听说学弟妹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想起震东哥,她的心情似乎好一点了,甚至泛起一股淡淡的甜藌。

  震东哥是爸爸朋友的儿子,也是她的学长,更是圣乔诺‮生学‬会的现任会长、学校女生们心目中的⽩马王子。

  她知道很多女生喜她的震东哥,但真正能和她竞争的对手却不多。

  她跟震东哥从国小就认识了,有著这层比别人更深厚的关系,她有更多的机会赢得震东哥的注意。尤其爸爸曾提过,他想和关伯伯结为亲家。

  敏凤闭起眼睛,想像著几年以后,自己挽著震东哥的手踏上红毯的另一端。

  那景象,幸福得⾜以让她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她已经偷偷喜震东哥好久、好久了。

  这些年来她所做的努力,不只是为了达到爸爸的要求,也是为了让自己⾜以成为配得上震东哥的女人。

  所以,她这次一定不能输!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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