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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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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情‮奋兴‬的林黛⽟跟在沐且云⾝旁,先是游大街,然后上茶楼喝茶吃点心,偶尔传来的鸟啼,让人心旷神怕。

  “你什么时候回浙江?”她随口一问,他顺着她的话说:“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她听不懂他的意思。“怎么个快法?又是怎么个慢法?你是浙江总督,可以这么自由吗?”

  “你舍得离开金陵吗?”他突然问,本来,他没打算带她去浙江,现下他改变初衷,放不下她了。

  她指了指鼻头。“我吗?”

  他点点头“这里有亲人、朋友,你肯定舍不下他们才是。”

  “金陵没有我的亲人,正确地说,大明朝的子民里没有我的亲人,我真正放不下的不是金陵,而是T市。”

  “T市?”她又开始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她点点头“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我来自那里,未来的世界。”语调里隐蔵着有感而发的意味。

  “未来的世界?”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那个世界比这里文明好几百倍,是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世界。”她决定告诉他。

  他非常震惊。“你是说你来自未来?”

  “没错,很恐怖吧?别把我当成疯子,我不是疯子。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你们大明朝的山河最后会断送在崇帧皇帝爷手里,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助満州人取而代之统一天下。”

  她说得轻松,他却听得胆战心惊。“你哪里编来的故事?什么崇祯皇帝?吴三桂?他们难不成又是你的朋友?”小妮子胡说八道习惯了,他分不出真假。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们和你同一个朝代。”她试图解释,劳心劳神。

  “你说你来自未来,你是怎么来的?我也跟着你到未来见识见识。”他试着用这个法子她承认自己瞎编故事。

  “我现在回不去了,我坐的‮机飞‬失事,美人的陶像把我昅了进去,醒来之后我就在这里了。”

  “‮机飞‬?”什么东西?

  “就是像鸟一样能在天上飞的飞行器。”她向掌柜的借来文房四宝,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这是‮机飞‬,这是车子,全是未来世界里的东西,还有电视机,不用请戏班子来唱戏,电视机会播给你看,这是电话,分隔两地的人不管距离多遥远都能听见彼此的声音,航天‮机飞‬…”

  她说得兴致⾼昂,他却眉头越锁越紧。他站起⾝卷起宣纸,还了文房四宝付了账,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咱们回沐王府。”

  “我还没介绍完咧,未来世界里的东西,我说上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

  “茶楼里已经有人竖起耳朵听你说话了,我不喜这样,我们还是回沐王府里‮全安‬些。”

  “有什么不‮全安‬的吗?大伙儿会当我是在说故事。”

  “如果他们把你当作怪物参观呢?我不能冒这个险。”他不想她惹上⿇烦。

  “你相信我说的话?”她有些‮奋兴‬。

  他看向她。“我不知道该信什么,你说你从未来世界来的,却回不去未来世界?”

  “我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为什么要造船?”她准备全盘托出她的计划。

  “为什么?”

  她回答:“我希望大船航行到世界的尽头时发生船难,被大海呑噬的我也许能回到未来,我生活的那个世界。”

  闻言,他停下脚步,浑⾝一阵轻颤。“你疯了!”

  “我想回去嘛!”她可怜兮兮地道。

  沐且云知道她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她说的话、她画的图,要凭空想象本难如登天。

  “你说你是‮儿孤‬,也就是没有亲人?”

  “我是没有亲人,可是我有朋友、有同学,我的大学‮凭文‬还没拿到,我还想学冲浪,发表十万字的长篇剧本…来到这里,我成了废物,你们这里的姑娘会的,我一窍不通。总之,我住在这里什么都不对劲。”

  他定定地看着她,审视着她。“你是在告诉我,你很不快乐?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是不快乐,是一无是处,我会计算机,可在你们这里派不上用场;我喜电影,可你们这里连张底片也没有。”

  “这里真的没有让你眷恋的东西吗?”他问。

  她想了想,有些惰绪催促她应该说些什么,但情绪稍纵即逝,她抓不住。

  “没有。”她简短回答。

  他难掩失望。“很好,没有,没有你眷恋的。”

  “你怎么了?”她不明就里“我们走吧!回去后咱们再想想可有其他法子能让你回去未来,”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她看着他。

  “说不相信是自欺欺人,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他能怎样?她对他没有眷恋,也不会有牵念,她不可能会为了他留下来的,这里对她而言既古板又落后,他本留不住她,没有可以留住她的东西。

  “真好,至少你不会把我当成疯子。”她眉开眼笑。

  “答应我,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半点关于你来自未来的事,这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她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知道非答应他不可。“我答应你就是了。”

  **

  之后,他们形影不离的时候变多了。

  林黛⽟向沐且云说了许多未来世界的事,她说的精彩,她是辩论社社长,口才自是一流,加上她又写剧本,文采横溢,说故事的本领更是一等一的⾼明。

  他听得人,不知不觉地,他变得在乎她,在乎到令他吃惊的地步,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想参与她的喜怒哀乐,想说服她留下来…

  想影响她爱上他。

  “少夫人,史家‮姐小‬来访,见不见客?”月季问道。

  “又想找⿇烦了,叫她来吧!反正我正愁找不到人解闷。”

  从小的经历练就了林黛⽟一⾝百毒不侵的好本事,想在她⾝上逞口⾆之快,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史洁瑛信步走来,后头跟着两名丫环,排场不小。

  “我要跟着且云哥哥去浙江,希望你不会阻拦。”

  史洁瑛开门见山很⼲脆。

  “我没理由阻拦。”

  史洁瑛没料到事情能这么顺利。“你这么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脚长在你⾝上,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且云路上有你相伴,也有些趣味。”

  “你别故作大方。”

  林黛王笑了笑。“我最不大方了,我很小气,你错看我了。”

  “只有大方的人才不会嫉妒,你少装模作样了。”

  林黛⽟美丽的嘴角漾着纯真的笑,手指玩着在颊边的青丝。“我不大方,一点也不!”

  “那你为何让我也去浙江?”

  “因为我不去啊,既然不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你不懂吗?”

  她纤手揪玩着,手里的发丝黑而亮。

  “少骗人了,你怎么可能不去?”

  林黛王甜笑着。“不骗你,我是真的不去,乘坐马车太累了,我讨厌走那么远的路。”

  “你是且云哥的,不陪着上路不是很奇怪吗?”

  史洁瑛想不通。

  “你更奇怪,你不是对且云情有独钟吗?我不去浙江不是正合你意?我不去你也有意见?去了你更有意见,真是矛盾啊!”“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管你去是不去。”

  林黛⽟格格笑着。

  “你笑什么?”史洁瑛一肚子火无处发。

  “笑你爱错了人。”

  “你说!”

  “难道不是?且云这一辈子只爱藕花姑娘,你自作多情追逐到天涯海角,他还是不可能爱你。”

  史洁瑛闻言,立即变脸“你懂什么!盎贵人家的情爱不是你一介平民能了解的。”

  “噴噴噴!听不惯实话也是你们贵族千金的⽑病,算了,不说了,省得招⽩眼。”

  ****

  同⽇下午,用完午膳后,不想浪费生命在午睡上头,林黛⽟到街上晃,正好巧遇卧龙雅舍的牛嬷嬷。

  “买藥啊?”她见牛嬷嬷手上大包小包的藥袋。

  “明知故问。”牛嬷嬷没好气地说。

  林黛⽟不以为忤,不死心地追问:“又是那位姑娘生病了?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别揷手管卧龙雅舍的事。”

  “不能对症下藥,吃再多藥也是枉然。”

  牛嬷嬷哼了声“公子医术⾼明,岂有不对症下藥的道理?你不懂别装懂。”

  “有的时候心病还得心藥医,也许你家姑娘本是心病,不吃藥也能好。”林黛⽟说的头头是道,还能唬人的,只是不知能不能唬住以固执闻名的牛嬷嬷。

  “什么心病心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你家姑娘肚子里的蛔虫,用猪的是猜不着的。”

  牛嬷嬷眼看就要中计了,却在关键时刻回过神来。“你想套我的话对不对?我没那么笨,”

  “套什么话?你家姑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人知道吗?”

  牛嬷嬷心一慌,转⾝快步离去,这行径更是启人疑窦,林黛⽟想也没想,旋即跟上前去。

  ****

  牛嬷嬷脚程飞快,轻功了得,转眼间就摆脫了林黛⽟,林黛⽟拦了辆马车,火速赶往卧龙雅舍。

  那⽇认识的小丫环拿着扫帚扫着园子里的落花,一见林黛⽟,热心地喊她:“大姊姊,你来找公子是吗?”

  “黑公子在不在?”

  “姑娘又生病了,牛嬷嬷到街上抓藥去才刚进门,大姊姊今天想见公子恐怕不可能。”

  “你家姑娘和黑公子是什么关系?”

  小丫环狐疑地看着她“姊姊不是公子的朋友吗?”

  “我是他的朋友啊,朋友分很多种,我属于那种半生不的朋友,所以有很多事得花时间弄清楚。”

  小丫环哦了一声。“明⽩了,姊姊是公子的新朋友,还不认识公子喜的姑娘。”

  “对对对,就是这样,很聪明,留在这里扫落花实在太可惜了,改天到沐王府找我,我替你安排个更适合你的工作。”

  “真的吗?我喜煮东西,能不能进膳房帮忙?”

  “可以,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那位生病的姑娘住在哪里?”

  小丫环指了指东边。“她是公子喜的人,和公子一块住在东厢房。”

  “那位姑娘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小丫环摇‮头摇‬。“不是很久,我来时她还没来呢广“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一年左右,姑娘很少离开东厢房,我只见过她一次。那回牛嬷嬷熬藥,但因肚子疼急着往茅房跑,所以要我端藥到公子房里,公子唤躺在上的姑娘:‘藕花,藥来了。’那位姑娘动了动眼⽪,睁开眼,看了我一眼。”

  “藕花?怎么也叫藕花?你确定你没听错?”太诡异了,于藕花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会错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于藕花没死?

  如果于藕花没死,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死了呢?她为什么要诈死?

  有太多的疑问无解,最快的方法就是向当事人问个明⽩。但是要问黑涛还是问于藕花?

  沐且云知道这件事吗?若他不知情,知道后又会如何反应?

  “你能不能带我到东厢房去?”

  “我不敢。”小丫环摇了摇手。

  “不会有事的,事成后沐王府厨房的工作等着你。”林黛⽟向她保证。

  小丫环犹豫着“公子会杀了我。”

  “不用怕,我会顶着。”

  “可是…我还是不敢。”

  林黛⽟看她胆小怕事快哭出来的模样,只好不再通她。

  “算了,不拖你下⽔。”

  凭她的本事要找东厢房应该不成问题。

  ***

  林黛⽟躲在窗外的灌木丛里,房里很安静,除了藥味,感觉不到有人活动。

  她见机不可失,蹑手蹑脚地接近房间,她轻声推门而人,光影流转,更觉屋內的明亮温馨。

  侧⾝静立在门扉之后,粉颊因为紧张而鲜红,扬起长睫,转过⾝,⽔眸凝视着。

  上躺着的人儿正闭目小憩或养神,她不确定。

  真是于藕花?她记起沐青云形容于藕花清丽秀雅,她趋向前定睛审视。

  女子苍⽩虚弱,气息略

  “涛,是你吗?”女子开口问,气若游丝。

  女子没得到响应遂睁开眼,上林黛⽟好奇的目光,讶然叫出声,像是用尽了全⾝的气力。

  “你是谁?”

  林黛⽟友善地笑道:“我从沐王府来,你是藕花吧?”

  女子颤了下,打了个哆嗦,惧意甚浓。“你到底是谁?涛不可能会让你进来的。”

  “黑公子当然不可能让我进来,因为你们合谋做了不够光明磊落的亏心事。”

  “这是我种的因造的孽,与涛无关,若有报应,由我一人承担,”于藕花半坐起⾝,手抚口微“你先别注自己⾝上揽罪,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罢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竟然还活着,你为什么诈死?”

  “你和沐王府是什么关系?”

  林黛⽟坐在沿看着病态纤弱的于藕花。“我叫林黛⽟,是沐大人刚过门不久的子。”

  于藕花倒菗了一口气“且云的子?”

  “你不信他会移情别恋?”

  “不是的,我不否认我很惊讶,我以为且云会守十几年才娶的。”

  林黛王笑了笑。“他是准备为你守一辈子啊,可惜老太爷由不得他,他娶了我。”

  “老太爷喜你,你很幸运。”话里难掩羡慕之情。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诈死,然后躲在这雅舍里?难道你打算这样过一生吗?”

  于藕花坐起⾝,顺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来:“我和且云的事你知道多少?”

  “很多,大伙儿都说你的美好、你的善良、你的识大体,说沐大人痴心一片,所有的真心真情全往你⾝上搁。”让她这个二十一世纪女主义的追随者都忍不住吃味。

  于藕花叹息一声“全是溢美之词,我承受不起。”

  “我又发现你的另一项优点了,你很谦虚。”

  于藕花摇了‮头摇‬“我和且云从小指腹为婚,他的个耿直而专一,哪怕后来我和他相处之后并不那么适合,他仍然愿意娶我为。”

  “不适合?不会吧!大家都说你们是天生一对,相配极了,怎会不适合?”

  “不是那样的,且云对我的不是爱,而是同情,正确地说,他从来不曾爱过我。”

  林黛⽟张口言,于藕花抢⽩:“你信吗?我和他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只限于拥抱,再无其他。”

  “不可能啊…”林黛⽟感受到的是他強烈的‮望渴‬,和霸道占有。

  “所以,且云本不爱我。”

  林黛⽟恍然大悟“因此你选择了爱你的黑涛?”

  于藕花点点头“黑涛和且云给我的震撼是不同的,黑涛一见着我的面,我即能感受到他強势的热情,他是那么在乎我,这是且云所不能给我的。”

  “黑涛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他吗?”

  于藕花‮头摇‬“他不知道,我不希望他知道我是因为且云不爱我而选择他。”

  “为什么用诈死的方法?”

  “当时的情况我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她是自私的,她想保留好名声在世间流传,烈女不事二夫,她既已定了亲,岂可再有贰心?

  “有坟有碑,你和黑涛真是用尽心思。”

  “我⾝子不好,要蒙混过去并不难,涛在事前让我眼下‘七⽇散’,在七⽇间无声无息像死人般睡去,老太爷原本就不喜我,坚持七⽇內将我下葬,也幸好许多事恰恰都能巧妙配合…”

  “第七⽇,黑涛趁夜掘了坟把你弄出来,你们骗了所有人。”

  “因为我和涛想要在一起。”

  就为这话,林黛⽟投下了同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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