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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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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天空泛蓝,目光所及没有一片云飘过。

  门上传来富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林黛⽟的目光停驻在不远处的秋千架上。

  进房来的沐音云清了清喉咙“很无聊?”

  林黛⽟点了点头,天天关在沐王府里能不无聊的,她愿意拜他为师。

  “想秋千?”

  同样是女人,按理说她应该很能理解同为女人的黛⽟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可偏偏她这个嫂子和一般女人不一样。当别的女人认命安分地在家相夫教子时,黛⽟想的却是飞出沐王府。

  “如果能出沐王府,我想去见一个人。”

  “谁?”方圆百里,没有她不认识的人。

  “大明第一状师黑涛先生。”不圆満的婚姻留着何用。

  “黑涛是个状师,你想见他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沐音云可不想闯祸。

  “有些问题想请教他。”

  林黛⽟说这话的同时,一只画眉鸟正好飞进屋里,停在梁上。

  “好漂亮的乌。”林黛⽟面露喜⾊喃语。

  “它是藕花的鸟,藕花死后它就飞走了,怎么今天又出现在浓情小筑?真奇怪。”

  又是于藕花。“藕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么多人在她死后仍对她念念不忘。”

  “藕花…是个好女人,这样好了,你不是想认识黑涛?黑涛和大哥一样爱藕花,你可以问问他,藕花到底好在哪里,怎能让他们难以忘怀。”

  “黑涛是你大哥的情敌?”

  沐音云点点头“这在沐王府不是秘密,他们俩还曾为了于藕花比武定⾼下,武艺略胜一筹的人可得到藕花。”

  “结果你哥赢了?”

  “大哥赢在沉着,其实黑涛的剑法亦不弱,只是求好心切,大意失荆州。”

  林黛⽟嫣然一笑“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好奇了,于藕花真那么昅引人?她很美吗?”

  林黛⽟相信男人全是受美颜支配的蠢蛋,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于藕花的美貌而非美德。

  “藕花呀…”她看向林黛⽟,若有所思。“藕花的美不及你,你拥有倾城倾国之美,藕花…坦⽩说她称不上美若天仙,只是秀丽罢了。”

  沐音云的话出乎她的意料。“藕花不美?我不信,这或许是你的主观看法,你不想让我难受才这么说的。”

  沐青云漾开了解的笑。“不信你去问黑涛,他爱藕花,应该最主观。”

  “择⽇不如撞⽇,今天咱们走一趟卧龙雅舍。”

  “你连卧龙雅舍也知道?”沐音云有一丝讶然。

  “你说的,沐王府公开的秘密,这里的下人私下和我聊的全是藕花的好,养大了我好奇的心眼,非一探究竟不可。”她甚至遗憾于藕花死得太早,如果她能认识于藕花、和这么完美的女人做朋友,也许她的脾气能改一改。

  **

  她们乘坐马车出沐王府,由沐家大‮姐小‬和少夫人共乘一辆马车出门,这在沐王府可是头一回,马厩小厮好奇地问:“大‮姐小‬,你和少夫人上哪儿去?”

  “今天南门有个庙会,咱们想一块凑趣去,一会儿大人问起,你就这么告诉他。”

  行进中,林黛⽟问她:“为什么说谎?”

  “我不确定大哥会有什么想法,藕花死后黑涛不再踏人沐王府,他们井⽔不犯河⽔,我担心他们会不⾼兴咱们俩这么做。”

  “为何他们不能英雄惜英雄呢?”她以为只有美女心眼才狭小,没想到男人一样好不到哪儿去。

  “藕花让他们做不成朋友。”沐音云淡淡一笑,掀开马车布帘看车外风光。

  “藕花反对他们做朋友?不会吧!我的风格一向是先让所有爱慕我的男朋友成为好朋友,如有异议,我就不理他们。”

  蚌开朗的沐音云听出了兴味。“这么说来,嫂子有过许多男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我的朋友可多了,有篮球校队队长,有‮生学‬会会长,有上市公司小开,有研究助理,有…太多太多了,如果你能去那个地方,随便一抓就是一把青年才俊,本不用苦恋贾宝⽟那小子。”想起过去,她精神全来了,吃得开的她什么朋友没有,可到了沐王府,她成了龙困浅滩。

  沐音云跟不上林黛⽟谈话节奏“嫂子,你说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就是…哎呀,我也说不清,说多了你们会以为我是疯子,有幻想症。”

  “嫂子说的地方可是仙境?”

  林黛⽟闻言噗哧一笑“仙境?不是仙境,那里有部分的人过着比地狱更不如的生活。”

  林黛⽟说得清楚,沐音云却听得模糊。“嫂子说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在…在另一个空间。”她真是越描越黑“总之是一个我没把握是不是能回去的地方。”

  马车平缓地前进,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卧龙雅合便出现眼前。

  ****

  下了马车,她们俩再步行了一会儿,看见一座⾼大的楼宇,在楼宇前停了下来“黑涛的府邸很气派,我来过一次,那次藕花来这里过生⽇,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黑涛喝醉了,说了许多醉话,醉话里全是对藕花的绵绵情意,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黑涛成了大哥的情敌。”

  “哎哟,原来是沐王府的大‮姐小‬,真是稀客。”说话的是卧龙雅舍的管家牛嬷嬷。

  “黑先生在吗?”

  牛嬷嬷看向站在沐音云⾝旁的林黛⽟“你是谁?”

  “她是我大哥的新婚子。”沐音云回答。

  牛嬷嬷略带敌意地说:“沐大人变心了?”

  沐音云被牛嬷嬷问得有些尴尬“我大哥没有变心,是爷爷大哥娶的亲。”

  “若这么轻易就变心,当年为何不把藕花姑娘让给我家公子?”牛嬷嬷怨恨地道。

  “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现在讨论也无解,您就别为难音云,她能说出道理的话,就能够改写历史了。”林黛⽟微笑道。

  牛嬷嬷不客气地回腔:“我又没问你话,你揷什么嘴。”

  好个口气大的婆婆,让林黛⽟联想到‮儿孤‬院的院长,她算是领教到了。

  “外头的客人是谁?怎么不请她们进来坐坐。”低沉的声音穿墙而出。

  牛嬷嬷跃起,几个起落“跟我来。”

  “好厉害的轻功。”林黛⽟想起李安导的《卧虎蔵龙》。

  “牛嬷嬷很忠心,你不要怪她说话不得体。”沐音云道。

  林黛⽟只是咧嘴淡淡一笑。

  “放心,我从小就和这样的人周旋,我懂得怎么调适。”

  卧龙雅舍雕金砌⽟,堂皇巍峨,有一种沉静之美。林黛⽟不喜立在雅舍外的一片墙瓦,过于冰冷、灰暗,想来拥有这样楼宇的黑涛应是个寂寥、孤单的自负之人。

  她跟在牛嬷嬷和沐音云⾝后走进雅舍的花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草藥的苦涩味道。

  “公子,沐王府少夫人和大‮姐小‬求见。”牛嬷嬷道。

  黑涛正闭目养着神,一听来者,睁眼,徐缓一笑,他并没有露出讶然的表情,只是眯起一道危险黑眸,冷酷地觑了觑林黛⽟半晌。

  “坐啊!”他说。

  林黛⽟无畏地走近他,拣了个靠近他的位置坐下。

  “音云,好久不见。”

  沐音云亦坐了下来。

  “是啊,自藕花死后,我们便无机会再见。”

  “沐且云变心的速度真快,不到一年的光景,藕花还尸骨未寒吧!要是藕花地下有知,一定很好奇是谁这么大的本事抢走了誓言一片痴心待她的沐且云。”

  黑涛锐利的目光投向林黛⽟。

  “我什么本事也无,每天吃睡,睡吃,是个大饭桶。大睡猪。”林黛⽟自我解嘲道。

  黑涛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实真‬的黑涛一副⽩面书生模样一点也不黑。

  “伶牙俐齿。”黑涛啐了句。

  “我是嘴上厉害,笔下功夫可输你一大截。”

  黑涛大笑“少夫人抬爱了,黑涛平凡得紧,一枝笔除了状子什么也写不出来。”

  “公子客气了,黛⽟往后还想请您帮个忙哩。”

  黑涛定睛看着她,心中百味翻腾,好个⽟人儿,沐且云总有好运道,遇上的女子都是一时之选。

  而且她竟是个这么特殊的女人,视他炯炯的目光不回避,不脸红,充満了奔放的热情。

  “你和藕花很不一样。”他评论。

  沐音云笑道:“看吧!想知道藕花的事来问黑涛最清楚了。果然,他的脑海里全装着藕花的倩影。”

  “你想知道藕花的什么事?”他问。

  林黛⽟耸耸肩“我今天什么都不想知道,改天吧!澳天再来讨教。音云,咱们走吧!”

  “黛⽟…”沐音云不明⽩兴致的嫂子为啥急着回家。

  只见黑涛笑了笑。

  “我应该没得罪你吧!”

  林黛⽟站起⾝,喝了一口牛嬷嬷才端上的热茶。

  “没有,今天来的目的很单纯,不过想个大状师做朋友罢了,”

  “跟状师做朋友一点趣味也无,以后你慢慢会知道。”低敛着眼,双臂握于前,漫不经心地看着一头露⽔的沐音云,莫测⾼深。

  **

  沐王府浓情小筑

  沐且云的愤怒,震撼整个沐王府。

  真正的惹祸精、罪魁祸首,却露出无辜的笑,活像个没事人一样。

  “为什么背着我到卧龙雅舍?”他的语气里透着強烈的火藥味儿。

  “你为何这么生气?你气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她笑看他的狂怒。

  “你明明知道黑涛他…”沐且云突然住了口“知道黑涛什么?”她一脸无琊。

  “你少明知故问,这不是秘密。”他的不安被挑起,这个小妮子,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知道黑涛是你的情敌?你们曾经一样痴狂地爱着同一名女子?”

  他很想忘却的伤痕,被她扯开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认识黑涛?你与黑涛为友就是与我为敌。”他的痛苦至今未平“有这么严重吗?你们男人心眼不是比我们女人大吗?怎么碰上爱情就这么失态?”

  “你到底想怎样?扰我的生活吗?”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又泛起了波澜。

  林黛⽟‮头摇‬叹息,有一点幸灾乐祸。“住在希腊的苏格拉底曾说过:“最热烘烘的爱情,有最冰冷的下场。”

  “苏格拉底?又是你的朋友?”而且听起来两人关系匪浅,他该不会真娶了个万人子吧?

  “另一种形式存在的朋友。我要说的是,你不要这么小家子气,黑涛说我和藕花很不一样,绝对不会重蹈当年覆辙,你们不可能像爱藕花一样同时爱上我的。”

  她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黑涛爱上你?”他还没想到这一层。

  “怎么,不可能吗?”她板着一张脸。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认了!”他能不认吗?

  这种事的机率本就不大,若真一语成谶,他沐且云无话可说。

  “认了?为什么认了?你这人真奇怪,不是你抢到藕花的吗?黑涛是你的手下败将啊,你怎么这么没自信?”林黛⽟说的跟真的一样。

  “有很多事,你不明⽩。”他叹了一口气。

  她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我⽩痴啊,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我太杞人忧天了。”

  “为什么不可能发生?”他反问。

  林黛⽟拍了拍他的肩头“老兄,你忘了,你不爱我啊,你既然不爱我,又怎会和黑涛同时爱上我呢?”她提醒他,两人今天的谈话本是在庸人自扰。

  他微愣。“是啊,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往事不可能重现。”

  她点头微笑,笑得有几分苦涩。

  “不管怎样,不许再见黑涛。”他还是不准她。

  闻言,林黛⽟横了他一眼。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我和黑涛做朋友又没碍着你,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古代人就是古代人,差了几百年,灵活度也差了几百年。”

  “什么几百年?”

  “我说你食古不化。好了,黑涛这个状师朋友我是定了,你不准阻止我。”

  他不知道吗?没有一个律师朋友在她的生活圈行走,她可是一点‮全安‬感也无。

  “为什么非要黑涛不可?”他不准备让步。

  “不是非要黑涛不可,而是因为黑涛是名状师,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金陵城的状师不只黑涛。”

  “我要的状师是一流的状师,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

  “阿猫?阿狗?又是你的朋友?”怎么她的朋友全取了个怪名字,不是苏格拉底就是奥莉薇。

  “哦…不!我的朋友里没有阿猫和阿狗,你别扯一通。”

  “明天我再介绍另一位十分有名望的状师让你认识,别和黑涛扯在一起。”他仍不死心。

  “有名望的状师?他是大明第一状师吗?”她问,扬着可爱的俏颜,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不是第一,可也称得上是榜眼级的状师,”

  她摇‮头摇‬,直接拒绝。“我只要第一,其余免谈。”

  沐且云见她不听劝,火气上扬“你讲不讲理啊!怎么这么难沟通?”

  “你才不讲理呢!人家想跟谁做朋友还⼲涉这么多,你烦不烦啊!”“我是你丈夫,你应该听从丈夫的意见,”

  “丈夫又怎样,一丈之內是我夫,一丈之外…”

  她看见他的脸⾊越来越难看,赶紧闭嘴“一丈之外呢?说下去啊,怎么又不说了?”他铁青着一张脸,她咽了咽唾沫“不说了,免得有人要杀人了。”

  她最不会的就是看人脸⾊,现下差点惹祸上⾝,他陡然伸出长臂,扣住她纤弱的肢,俯首用厮磨着她红粉的嫰颊,嗓音低沉:“一丈之內是吗?很好,既然你承认一丈之內是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什么…”

  谤本来不及解读他话中涵义,他的⾆已钻人她的內,‮犯侵‬她的柔软一她哩咛出声,‮腿双‬一软,⾝子不停地发颤,又来了,他又要‮犯侵‬她了,只能任他狂肆宰割,她很自己真没用,竟然无法从他的掠夺中逃开,他将她抱起,置放在大上,俯视她。“这一回很有机会怀上孩子,你自己要好好小心⾝子。”

  猛地,林黛⽟的心揪了下,幽幽开口:“我不要孩子,你不会明⽩无⽗无⺟的孩子有多可怜。”

  “谁说孩子会无⽗无⺟?”他不⾼兴地道“有⽗无⺟一样很可怜,”她气息虚弱。

  他转⾝,拢起⾝上略显凌的⾐物,瞅着她精巧的小脸,却无法洞悉她的心思。

  “你怎么老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你我⾝子皆健朗,孩子怎会有⽗无⺟,除非你想离开沐王府。”

  她的心房乍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想望,在这里的⽇子,虽谈不上无忧无虑,可也算是⾐食温,她嫁的男人,称不上温柔体贴,亦不爱她,但有情有义,子然一⾝的她有啥好怨的?

  “我不属于沐王府。”她说。

  “你要搬回贾府?”他问。

  “我也不属于贾府。”

  他被她弄糊涂了,既不属于沐王府,也不属于贾府,她到底属于哪里?

  “生下孩子,还你自由,你爱属于哪里就属于哪里,我在金陵不会久待,你要把握我留在金陵的时间。”

  她忘了他是浙江总督,回来金陵省亲请的是婚假,就算加上老夫人卧病在的探亲假,他也不可能待上一年半载。她已有预期,他或许会将她搁在金陵。

  不过,无所谓,她是新时代的女,没有男人一样可以活得有尊严。

  懊会发生的,总是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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