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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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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一年伦敦。

  七月的光穿透了重重浓雾,洒落在古老的石板道上,整座城市充斥着欣鼓舞的气氛,到处飘扬着彩带与鲜花。⾐着华丽的英国骑兵排列在道路的两旁,将夹道的千万民众隔开,一辆马车缓慢从圣保罗大教堂驶出,不论经过哪里,民众的呼声响彻天际。

  穿着军装的男人,微笑着向他的子民致意,而坐在他⾝旁的女子则是全世界的焦点。她穿着米⽩⾊的婚纱,碎钻王冠箍住了婚纱,也暗示着她尊贵的⾝分,那金发蓝眸的美貌下,是羞怯的笑容,随着⾝旁的男人向群众挥手。

  没有人知道,甚至包括她⾝边的男人,也不知道她紧握着婚纱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汗

  这是最隆重的世纪婚礼,威尔斯王妃在全世界的注目下诞生了,众人喜悦的看着这位灰姑娘,赞叹她的美貌,羡慕她的幸运。就像是坎持柏里大主教所说的,这一切宛如童话故事再现。马车上这对新人,就像是童话中所描写的王子与公主,负载着全世界的祝福,理所当然的就该恩爱度过下半生。

  所有的媒体都集中到这个城市,关于威尔斯王妃的报导,不停的在世界各地流传,她似乎天生就有昅引媒体的魅力,摄影机与镁光灯始终离不开她。

  镁光灯就如同固执的猎⽝,而她则是猎物,从此之后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镁光灯的追逐。从生时,到死去,同样都被追赶着,镁光灯不愿意放过她。

  当马车进⼊⽩金汉宮时,在正面建筑的左翼,一扇金碧辉煌的窗子被推开,小小的东方女孩正好奇的采出头来,灵活的大眼轻眨着,感‮趣兴‬的趴在窗口看着,正巧看见⾝穿军服的王子扶着威尔斯王妃下马车,那二十五尺长的⽩纱裙摆让小女孩瞪大了眼。

  女孩小小的⾝躯更往外挪移了些,想看清楚那件漂亮婚纱。细瘦的双臂攀住窗缘横木,惊险的探出半个⾝子,而下方的众人全因为新人的到来而忙本没有注意到三楼窗口的小女孩。

  她还不太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记得爸爸要忙着报导的事,而她独自跑去一间花店玩,看见‮大巨‬的雕塑盆,里头堆満了漂亮的⽩⾊玟瑰花。那雕塑盆好大好大,大得像是她的‮澡洗‬盆,她好奇的爬进去,在浓密的玫瑰花里睡着。一觉醒来,她睡眼朦胧的爬山花海,这才发现置⾝在陌生的房间里,四周堆満了众多珍奇的礼物。

  那些人正忙着拍照,许多人围着那个漂亮的女人,抢着要跟她拍照。重复的动作十分枯燥,但是那些人像是永远不会厌倦般,在镁光灯前微笑着。

  因为看得久了,女孩有些累,忍不住眼睛,攀住窗缘横木的手惊险的一滑,她惊慌的张大嘴,感觉⾝子滑出窗外。

  尖叫声凝结在口中,她紧闭上眼睛,以为会狼狈的摔落地面。然而,有某种力量勾住了她的后领,让她悬挂在窗口,像是等待风乾的火腿。

  “瞧瞧我抓住什么了。”慵懒的语调里,带有几分的笑意,那人的嗓音醇厚,却带着几分的哑。

  她悄悄睁开紧眯的双眼,偷觑着那人。后领上那只手逐渐往后,顺带将她的⾝躯往上提,终于将她提到他的面前,她一双脚无助的在空中摆啊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放开我。”她小声的说,挣扎着想要站好,而那人却又偏偏不肯放手。她的动作烈,两乌黑的小辫子也跟着晃动,辫子尾端的缎带如同飞舞的蝴蝶。她小心的端详眼前的男人,谨慎却不胆怯。

  那是一个手长脚长的青年,有着黑⾊的发与褐⾊的眼,深刻而俊朗的五官,以及黝黑的肌肤,⾝上则穿着正式的礼服。黑发修剪得很整齐,却略显过长,覆在⽩⾊的领缘,褐⾊的眸子十分深邃,让人想起温热过的蜂藌。

  “你会说英文,”他有些诧异,嘴角那抹笑没有褪去,看着手中挣扎不休的女孩。

  他之前就发现她在窗口鬼鬼祟祟,怕她出什么意外,才特地上楼来的。也还好他来得够快,才能在危急时出手救下她。不敢想像要是他没有赶到,这个小不点会摔成什么样。

  “会。”她点点头,终于放弃挣扎,悬在半空中与他大眼瞪小眼,仔细的研究起这个青年。她从小苞着爸爸走过好多地方,学过好多的语言。

  今⽇英国王室喜庆,广邀世界各国的王族到此庆祝,进⼊⽩金汉宮来的,应该也是哪一国的贵族。他审视着女孩,对她精致的五官感到讶异。“你是哪国的公主?⽇本还是泰国?”他从那细致的五官及肌肤,猜测出她的东方⾎统。

  她偏头认真的想了想,之后谨慎的回答。“我是爸爸的小鲍主。”

  他轻笑几声,终于将她放下地来。“哪个国王如此幸运,能够拥有这么珍贵的掌上明珠?”

  “爸爸不是国王,”女孩微笑着,终于决定要喜眼前这个青年。至少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舒服;“但是她的下句话,却让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住。“爸爸是伟大的记者。”她宣布道。

  “记者!”青年瞪大眼睛,像是听见毒蛇的同义词,紧急的转着头四处查看着。“记者不但偷潜⼊这里,连女儿都带进来了?”他不敢置信。

  女孩看着他惊慌的模样,咯咯的笑着。“爸爸在外面,我是跟着玫瑰花进来的。”她指指一旁的雕塑盆,认为青年慌的模样很有趣。

  确定房內没有其他人后,他稍微松懈下来,看着眼前笑得十分开心的小女孩,褐⾊的眼眸有着沉思的光彩,静默的看着她。这个房间是收放民间送来的贺礼,或许真的差连同她一块送进⽩金汉宮来。

  他喃喃自语着,浓眉紧蹙着,虽然年轻,却已经有几分王者的威严。“要是被人发现你进到这儿来,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啊。”因为各国王族群聚,所以戒备特别森严,要是这小女孩被发现混进这儿,恐怕会演变成‮际国‬事件,最后弄得难以收拾。

  “不能在这里玩吗?那我出去好了。”她耸耸肩,不当一回事迈开小腿,灵巧的往外跑去。

  “等等。”他连忙追上去,跨出几步就轻易的追上她,将她拎回来,稳稳的抱在手上。

  “你别跑,让我送你出去。”

  “我会自己走路。”她不悦的‮议抗‬着,觉得这个人似乎不太喜让她的双脚碰到地。

  他不以为然的哼了几声,把她脚上的小鞋脫下来放进口袋,不让她再有机会下地跑,抱着她往外走去。大厅里的庆祝仪式似乎开始了,所以走道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少数的军人在站岗,因为认出他的⾝分,所以也不多加追究,以为他手中抱着的,是哪国的小鲍主。

  “把鞋子还给我。”因为鞋子被抢,她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等到了外面我就还给你。鞋子先放我这儿,免得你到处跑。”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她好奇的看着那些军人,发现他们文风不动时,开始不停的扮鬼脸,企图逗笑他们。

  “安分点。”他轻敲她的头,发现她的鬼脸几乎要让那些军人失去自制。为了挽救军人的尊严,他毫不客气的制止始作俑者。

  他打算带她到车库,直接将她送回⽗亲的⾝边。看看窗外,那些群众与记者还死守在那儿,他蹙起眉头,不确定是否能拨开人墙,顺利离开⽩金汉宮。

  走到回廊的边缘,可以窥见大厅里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众多的王族举杯向威尔斯王妃致敬,处处⾐香鬓影,在觥筹错间映照出众人的微笑。而他们站立在边缘,俯视着大厅里的景况。

  坐在主位上的,是美貌的威尔斯王妃,她面对此起彼落的镁光灯,脸部线条因为疲倦而有些僵硬。在镁光灯好不容易止息,而众人都在凝听着她丈夫的演说,没有人注意到的片刻,她将双手放回婚纱上,看着指上璀璨的蓝宝石,美丽的蓝眸有些黯淡。

  “她是不是不快乐?”女孩小心的问道。她不懂,那个美丽的新娘,为何会出现那么寂寞的表情。

  “她怎么会不快乐?她拥有全世界的祝福。她只是有些累了。”他诧异于女孩的问话,直觉的否认,心里却不太能确定。那个表情的确是充満了寂寞,威尔斯王妃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婚戒?

  “拥有全世界的祝福,就一定会快乐吗?”她无法明⽩青年的说法,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青年没有办法回答,他沉默的抱着她继续往外走去。在众人都沉醉于童话般婚礼的喜庆中时,女孩的问话却如同利刃,划破了‮悦愉‬的表面。旁人的祝福真的能够决定那个女人的快乐吗?

  为什么让他看见那一幕?是否阿拉想告知他什么?他的视线回到女孩精致秀丽的面各上,审视着那张小脸蛋。“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哄着,她乌黑柔软的黑发。

  “pen。”女孩回答,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他皱起眉头,涸葡定自己没有听错。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竟会替女儿取名为“笔?”

  正想再问得仔细些,面走来⽩金汉宮的礼宾长,他心里暗暗叫糟。这个礼宾长脑中记所有宾客的资料与容貌,要是正面撞上,绝对会发现女孩是“非法⼊侵”的。眼睛瞄到一旁,他眼明手快打开走道旁的一扇门,将女孩轻柔的推了进去。

  “先待在这儿,乖乖的别跑。”他叮嘱着,急忙关上门。在关上门前,他看见那只清澈的黑眸,静静的回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像是隐蔵了亘古的秘密。属于遥远东方的神秘,还有某种尚未苏醒的慧黠。

  礼宾长话多,认出他的⾝分后跟他谈话许久,还邀请他一同到大厅去参加盛宴。他用了许多理由推搪,好不容易才送走了礼宾长。

  迫不及待的,他打‮房开‬门探询着。“pen?”他呼唤着。却已经看不到她小小的⾝影。

  另一扇门被打开,那个女孩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待着,已经从另一扇门逃出去,再度闯⼊深不可测的⽩金汉宮。

  他的心有些惆怅,像是遗失了什么美丽的珍宝。手缓慢的伸⼊口袋,拿出那双小鞋,掌心还能感受到她遗留在小鞋上的温度。若不是这只鞋子,他几乎要怀疑她只是他所幻想出来的。

  那双黑眸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一九九七年台北八月的气候仍是闷热的,城市里的空气令人难以呼昅。人们躲蔵在大楼里,玻璃帷幕之后享受着空调系统的照顾。

  在一间商业大楼的某层办公室里,透明的玻璃隔出众多的小房间,每间隔间都是一个小小的个人工作单位,分别负责不同的新闻报导议题。这里是‮际国‬通讯社的‮湾台‬中心,各类重大消息都在此处过滤与传达,从成立到如今有十多年的历史,电脑系统从来不曾停止运作,世界各地都有记者正在传达消息回到此处,在经过整理后,过滤出可以让大众知悉的部分,之后贩卖给其他报社,或是公布于专属网页上。

  角落一间小单位里,堆満了档案夹以及书籍,年轻的女子紧抿着,专注的敲击电脑键盘,⾝旁的录音机里播放出她之前所记录下的点滴。

  她的眼眸清亮而美丽,对世人昭告着令人惊叹的活力。剪成贴耳的俐落短发,如今在她工作时习惯的拨发动作下而显得凌,一绺发落在细致的粉颊旁,精致的五官带着一丝精灵般的俏⽪,有着让人‮悦愉‬的神奇魔力。

  她运键如飞的指略微停了下来,凝神想着某个字句,手肘碰触到一个档案夹,众多的照片散落一地。

  每张照片里,都有那个金发蓝眸的美丽女子,在众多微笑的表情外,还有着落寞的神情。数百张照片散落一地,俨然就是那人的一生,任何一个举动,都无法逃脫镁光灯的追逐。

  她略微一愣,看着那些照片,眼中逐渐浮起坚定的决心。想得太出柙,她的胄又在隐隐发疼了,她打开菗屉拿出胃葯,却遍寻不着⽔林,只好咀嚼着乾涩的葯片,困难的呑咽着。

  玻璃上传出规律的声响,她抬头一看,发现小张站在走道上,用指关节敲击着玻璃。

  “盼影,总编辑找你。”小张指指总编辑的位子。

  彼盼影点点头,将照片谨慎的放回档案夹內。她拨拨头发,用手拍拍⾝上的灰尘,俐落的一个转⾝,跳出狭小的隔间。“他找我做什么?我最近很乖,还来不及做出什么让他可以叫我的事情。”温润的弯成微笑,看来甜美而无害。

  小张轻笑几声,欣赏盼影美丽亮眼的容貌。在社內的男同事间,盼影是最常被提起的目标,但是几年下来却从来不曾有人得到她的芳心。“大概要问你手边那些旅游报导的进度。”

  “什么旅游报导!”她扮着鬼脸,语气有些不快也有些心虚。

  盼影往总编辑的位子走去,用修长的指胡梳整一下短发,细致的五官上是淡然的微笑,清亮的黑眸里也带着温暖的笑意。她一路上忙着跟其他记者打招呼,看看其他人的进度,拖延了好些时间才走进总编辑室。

  “老编,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特地召见我?”她打着招呼,走进总编辑室里,双眼因为‮奋兴‬期待而发亮,她不客气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包裹在简单的衬衫与牛仔之下的,是完美的窈窕⾝段。

  谢杰夫的视线从等待对⾊的胶片上移开,皱着眉头看向盼影。“你手上的旅游报导做得怎么样了?这几个星期来的反应都不错,我等着看你如何做结。版面已经空下来了,今晚要更新网页。”

  盼影眼中的光彩因为失望而熄灭,她肆无忌惮的打了个呵欠,纤细的手遮掩住微张的口。“喔,那个啊,我早就完成了。”她小声的回答,意兴阑珊的挥挥手。

  “完成了就快些传到排版室去。”谢杰夫看着眼前的女子,审视半晌之后才说道:“接下来还有一些采访工作要给你,你找个摄影记者一起去。”

  盼影呻昑一声,用手覆盖住眼睛。“老编,我以为你找我来,是答应要让我写那篇关于威尔斯王妃的系列报导。”她失望的叹息着。

  “不行。”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一点情面都不留,知道只要口气稍微软一些,盼影就会心存希望,不死心的死烂打。

  “但是我已经写了不少,你先看看稿子之后再决定也不迟。”她充満希望的说,站起⾝子打算回去拿稿子。

  “你给我站住。”谢杰夫的眉头皱得更紧,将瘦削的⾝体往前倾,双手紧握着胶片,透明的塑胶薄片在他的手中扭曲着。“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要做的是新闻,而那篇报导不具备新闻该有的即时。王室离婚是一年前的事情,如今风平浪静的,你为何要大费工夫的去做关于她的系列报导?你只要好好写好旅游报导就行了。”因为愤怒,他头上头发震动着。

  “老编,冷静些,你的假发快掉下来了。”盼影好心的警告着,却换来一声狂怒的咆哮声。她耸耸肩膀,娇小的⾝子不情愿的缩回沙发上,已经习惯了谢杰夫愤怒的喊叫。“我只是想要介绍关于她的一生,请相信我,这些年来我不断收集关于她的资料,一定能够做出让你満意的报导。”进‮际国‬通讯社已经数年,她仍是只能负责旅游报导。心中有很多遗憾,就是‮渴饥‬的想要写出那篇关于威尔斯王妃的报导,她当初抱着豪情壮志进到‮际国‬通讯社,可不是只想拿着公费环游世界的。

  “顾盼影!”他吼叫着,太⽳正在剧烈疼痛着。第无数次怀疑,当初究竟是谁录取彼盼影进来的,她有着其他人无法匹敌的勇气,但是那些勇气常常用错地方,也不知该说她勇敢还是愚蠢,一旦抱定主意就不顾一切的往前闯,总之就是让他头疼不已。

  “我真的想写那篇系列报导,十多年前我甚至还参加过那场婚礼,我⽗亲是当时参与采访的记者。”她坚持着,双手握着拳,眼眸里闪动着光亮。她不曾忘记过那场婚礼,也不曾忘记过在⽩金汉宮里,那个青年抱着她,他们看见了威尔斯王妃落寞的神情。

  她一直记得那一幕,记得那个青年。或许会对英国王室的新闻如此重视,是源于那天的记忆。

  “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你对英国王室的新闻一直抱着超乎寻常的‮趣兴‬?”谢杰夫有些明了,不过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不论写什么稿子,你写报导的立场始终不够客观,会掺⼊过多的‮人私‬情感。盼影,我们要的是报导,不是小说。”

  盼影皱起眉头,困扰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报导的立场不能中立,是她最严重的问题。

  在求学时不论是指导教授,或是⾝为优秀记者的⽗亲,都曾经告诉过她,而进⼊‮际国‬通讯社后,不够冷静的笔调,成为她工作上的阻碍。

  “这么做不符合经济效益,我不能够答应你,‮出派‬人手去做那篇报导。”谢杰夫挥挥手,不愿意再谈,之前两人已经争吵过数次了。他拿出两张记者邀请函,丢给已经一脚踏出门外的盼影。

  她手忙脚的接住邀请函,低头查看着。“东方饭店?”那是台北最富盛名的饭店,出⼊的都是‮际国‬级的大人物。

  榭杰夫⽳“那里今晚有一场辟方餐会,不少大人物都会前来参加,你只要稍微记录那些与会人士就行了。”这是最简单的工作,但是派给顾盼影,他还是有些不安,必须多加叮咛着,怕她又会闯出什么祸来。

  “那是最无趣的工作,你派别人去吧!”因为要求被拒,盼影有些生气,弯弯的眉始终紧蹙着。

  “顾盼影,你的能耐就只能做这类的工作。”谢杰夫瞪视着她,摆出上司的脸⾊。

  她美丽的五官皱成一团,因为挫败而胃疼?媳嘧苁遣蝗贤哪芰Γ皇欠峙陕糜伪ǖ嫉陌娓褪且煞靡恍┪薰赝囱鞯幕嵋椤鲜窃谛睦锬庒媚兆琶挥谢峥梢院煤帽硐帧?br>

  “老是派这种工作给我,我可是专业记者耶,你怎么老是低估我的能力。”她不⾼兴的喃喃自语,缓慢的往外走去,决定再去呑一颗胃葯。

  就只是采访一个会议,不会惹出什么⿇烦吧?况且东方饭店声名远播,顾盼影应该知道轻重才对。

  看着走出总编辑室的女子,谢杰夫觉得太⽳又剧烈的开始疼痛了。

  因为是采访活动,所以盼影只是穿着轻便的衬衫与长,看来没有任何专业记者的严谨,简单俐落的短发,配上清丽的脸庞,反倒有些像是尚未毕业的女‮生学‬。她无趣的站在一群记者之间,纤细的指拨弄着前的记者证,娇小的⾝材被人群挤到一旁。

  这类的采访是最无趣的,文字记者与摄影记者两人一组搭配前来,她负责拿官方说法的新闻稿,而摄影记者拍几张照片,就可以回去修润上版了。

  她看着手中的新闻稿,弯弯的眉头紧蹙着,娇小的⾝躯找到不错的位子,躲在大厅的角落,倚靠着仿古的汉⽩⽟大屏风。

  几个参加会议的大人物在众多记者中闯出一条路,扔下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慌的走⼊宴会厅。记者们不死心的询问着,想要问出一些端倪。其实在这种公开场合,若是当事人不愿意开口,想套出大新闻简直如同缘木求鱼般不可能。

  “小陈,再拍几张照片,我们就回去差了。”盼影隔着老远喊道,顺手跟几个同业打招呼。她缓慢的将新闻稿放进背包里,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欣赏着饭店內的陈设。

  众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大厅走道上,只有盼影一个人在旁闲晃着,她双手揷在长口袋里,丝毫没有记者的模样。她低头看看手表,想着回去后该怎么处理档案夹里那些照片。

  她真的很想做那篇报导,报导那个女人从伯爵之女,在嫁⼊王室后,成为众所瞩目的灰姑娘。在多年之后童话破灭,那女人离开王室,试着找出人生的其他出路,但是不变的是镁光灯始终追逐着,窥探着一切。

  想得太出神,她靠着汉⽩⽟屏风的⾝躯逐渐往下滑,她想要站好,挥舞着双手好平衡⾝子,那模样动作有些滑稽。她发出惊慌的细微尖叫声,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子却往后跌去,以为会狼狈的摔落‮硬坚‬的地面。

  但是她先是撞上一个柔软的⾝躯,接着被一双坚定的手臂给扶住,有人适时拯救了她,免去她摔得鼻青脸肿的命运。

  她往后仰着头,看见一双深邃的褐⾊眼眸紧盯着她。那双褐眸如此深邃,让人难以看穿,装配着深刻的五官,以及黝黑的肌肤,简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扶住她的是一个穿着中东服饰的男人,⽩⾊头巾下的深刻五官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浑⾝却带着神秘的气质,一种昅引人却又无害的琊恶特质,最容易撩拨女人的心,像是一把人接近的火焰。

  “你还好吧?”那男人用阿拉伯语问道,声音很低沉,却醇厚而好听。

  盼影呆愣的点点头,半晌后才明⽩那人并不是在询问她。她往一旁看去,看见好几个裹着深⾊布匹的女人,手忙脚的扶起被她撞倒在地上的女郞。

  那女郞穿着米⾊的中东服饰,大概原本也是被布料包裹得密不透风,却因为她刚刚的‮击撞‬,⾐衫有些凌,覆盖脸庞的布料滑落,露出她的面容。那是一张美得令人屏息的容貌,秋⽔般澄澈的眸子,似乎蔵着世界上所有的秘密,洁⽩的肌肤像是上好的⽩⽟,完美得让人惊叹。她的五官精致,是属于东方人的容貌。

  “我没事。”美丽的女郞点点头,视线与盼影接触,温润的弯成一个友善的微笑,之后重新用⽩⾊的布料覆盖脸庞。仔细一看,还会发现她所穿的是上好的丝绸,与其他女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盼影先是惊讶于女郞的美貌,那么美丽的女人,是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她的诧异不只是因为对方的美貌,更是因为脑海中隐约浮现的悉感。

  就算是再怎么错误百出,她终究还是个记者,⾎里还有一点⾝为记者的敏锐,她直觉的知道这几个人的⾝分特殊。她垂下眼睫⽑,遮盖眼眸中‮奋兴‬的光亮,双手却紧张的冒汗。

  绝对不会错的,这一次她的直觉绝对不会有错,她嗅到独家大新闻的味道了。

  她用英文喃喃道歉,低着头假装要离开,却敏感的知道那个男人的目光始终跟着她,视线锐利得让她本不敢回头视。她一边走着,一边飞快的在脑中寻找着,究竟是在何处见过那个美貌女人。

  走了十来步远,她才敢稍微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回头探看着,正好看见那群中东打扮的人们,走进汉⽩⽟屏风后方的电梯中,那个窈窕的⽩⾊⾝影消失在电梯里。

  就在那一瞬间,她惊呼一声,脑海中的雾褪尽,终于想起了那个女人的⾝分。她‮奋兴‬的息着,感谢老天赏给她这个宝贵的大独家。

  “小陈,把照相机给我。”她呼喊着,眼看时机不等人,她飞快的转⾝去跟摄影记者抢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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