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薄曙露出第一道光,衬着一片淡雾,此时的明山带着另一种若隐若现的柔美,在清晨光乍现时,一辆⽩⾊房车驶下了明山。
坐在驾驶座旁的方擎,盯着窗上剃去胡子的倒影,忍不住用手轻抚着下颔。在刚果因为没有器具的关系,不知不觉地这把胡子也留了两、三个月,现在就这么剃去,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窗上倒影映出另一张脸⾊沉郁的侧脸。看唐毅那満是霾的模样,该不会是他昨天玩得太过火,反而弄巧成拙了吧?
方擎顺顺那束在脑后的长发,眼球迅速转着,考虑着该怎么开口。要开门见山、单刀直人呢?还是迂回曲折、旁敲侧击好呢?
“现在赶到桃园,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课?”想了想,还是最基本的寒喧险保些。方擎双手枕在脑后,一面说,一面偷偷瞄着唐毅的反应。
“我上午没课。”唐毅面无表情地答道,方向盘一转,绕过一个山弯。
方擎拉住把手,稳住因离心力而偏斜的⾝子。一句话,就把他的开场⽩给打断了。方擎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直接开口算了。
“昨天我上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连接风的晚宴都吃得气氛沉重。毅,你虽然寡言,但还不至于不苟言笑,至少昨天刚见面时就不是如此。”方擎⼲脆转头直接看向唐毅。“是我闹得太过火了吗?”
唐毅依然保持一贯的沉默,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让方擎不噤为之气结,在他决定放弃时,唐毅终于开口。
“不,不是你的错,问题本⾝就存在着。”唐毅语重心长道。
“定位问题?”方擎收起开玩笑的轻松,顿了下,问道。
“嗯。”唐毅点点头,勾起的畔含着自嘲苦涩。“你没有发觉吗?在她心目中,我永远是需要她保护的弟弟,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我的行为都被她的认定所设限,怎么也走不出她为我画下的范围。我每迈出一步,她就用她的防护将我又圈退一步;她只专心一志地把我困在弟弟的角⾊中,却对我的改变、我的感情视而不见。”
才比她晚出生一个月,他就输在这一个月的差距上!唐毅紧抓住方向盘,修长的指节泛⽩,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着。他不在乎世俗的说法,何谓女比男长?年龄对他而言本毫无影响。
但他只在意一个关键…路羽晨…她就是局限了他所有一切的主要关键,他收敛了所有放肆的占有望;他过于在乎她的想法,怕她害怕世俗,害怕那有名无实的姐弟称谓;为了她,他不得不向刻板的礼教低头,改采循序渐进的方式。只是他发觉,这进展缓慢的方式已几乎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了。
“你何不把这看成是爱情的关怀?有时保护并不只针对亲人才会发生,如同男人对女人所兴起的保护心态,相对的,女人也会对男人有同样的想法。”方擎看了他一眼,说出他的看法。“只是女人处于弱势地位,所以表现并不明显,大部分的女人都只能用紧迫盯人来发怈她们心有余而力不⾜的保护。”
“你的意思是?”唐毅心念一动,斜睨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前方道路上。
‘称的‘卡斯比亚’是坚強的,她有⾜够的能力将她的保护完全表现,只是有没有用…看我现在还好端端地准备前往阿拉伯,就可以知道了。”提到她的能力,方擎还是忍不住把昨天遭到攻击的惨况拿出来椰榆一下。
回想到昨天那幕坐垫由四面八方打来的情景,他就不噤觉得好笑。方擎又瞄了唐毅一眼,果然那原本紧绷的脸也染上了几许笑意。
“我该为了这个现象喝采吗?”现在的唐毅已经有心情说笑了。
“或许‘卡斯比亚’只是还没整清自己的想法,不然的话,你不对劲也就算了,她跟着你闹什么别扭?在看到唐毅那一脸雨过天青、満脸笑意的模样,方擎又起了见不得人好的恶劣念头。“或许,我说的是或许而已,可能几率只有百分之一哦!”唐毅笑看着他一眼,知道方擎只是调⽪的个犯了,对于他的泼冷⽔并不以为什。
“你要漂泊到什么时候?专挑人迹鲜见的地方走,不孤独吗?”唐毅淡淡扫了他一眼,眼中透着关怀。
“有时⾝处人群中,反而更加孤独。”方擎敛起轻佻的笑,正⾊道。“这个道理,你再清楚不过了。”
唐毅挑挑眉,并不答话。可不是?现在的人与人间全闭心相待,有多少人所言所行可以谓之“真?”在这样的假象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只要心中有情,就算是⾝处于广无一人的沙漠上,亦无畏孤独。”方擎伸长了手,往后仰去,舒服地躺靠在椅背上。
“谁是你心中的情?”唐毅问道,想要套出他的秘密。
“你啊,我的好友。”方擎笑着推了他一把,对他挤挤眉,故意将他的话扭曲。尽管经过空间的阻隔,每次见面,那种悉的相容感总是不曾改变。“别费心了,那个人还没出现,谁知道她会是郁金香还是大波斯菊啊!”“搞不好是沙漠中的仙人掌也说不定。”唐毅顶了回去。
“那也不错,耐看又好养,比那‘卡斯比亚’好到手得多了。”方擎忍不住又拿路羽晨来挖苦一番。
“彼此彼此,小心你被仙人掌扎得喊疼。”唐毅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击。
两人对望了一眼,顿时一同开怀地笑了起来,跟刚下山的沉闷气氛完全相迥。
“说真的,其实划地自限的是你自己,你跳脫不开你为自己所定下的角⾊,否则自信如你,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受到影响。”方擎拍拍他的肩。“好啦,心理辅导到此为止,接下来看你用什么方式采集‘卡斯比亚’啦!”
“你可别忘记答应过的沙。”他怎么可能不懂方擎是在暗示他不要过于冲动的道理,唐毅感地笑笑。
“记在脑中了。”看见机场人口已近在眼前,方擎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走的时候‘卡斯比亚’还在睡,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补上招呼!”“我会的。”唐毅点头,两人对视一眼,换着內心深处最重视的情谊。
上完最后一堂课的路羽晨,回到家时天⾊已暗,她一边弯脫鞋,一边按上墙边的开关,明亮的灯光马上驱走満室晕⻩。
今天唐毅送方擎上机飞,所以她今天是搭公车上下课的。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习惯了唐毅接送的她,竟对以前每天搭的公车陌生起来了。
虽然在尖峰时刻公车是拥挤的,但她知道,那种不悉感来自心灵;周围人愈多,她就愈明显意识到自己是独自一人,唐毅那让她充満安心感的⾝影,并没有在她⾝边。
不过今天没有马上和唐毅独处也让她松了口气。今天的她一直心神不宁,只要一想起昨天的画面,原本平静的心湖马上就波涛汹涌了起来。
还好书晴因为社团的事请公假没来上课,不然,在这种心慌意的情况下,再被她那经常上演、且百折不挠的追问一,哪还有全⾝而退的可能?
但也有可能经过书晴的追问后,她那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答案会呼之出也说不定…
路羽晨的动作一顿,这样的想法让她既期待又怀着恐惧。她怕,她怕出现的答案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或许答案本⾝就已存在,只是一直被她层层加锁,埋在心的最深处,不许任何人去挖掘、去正视,包括她自己…这个念头让路羽晨发颤,马上下意识地头摇,企图摆脫那恼人的胡思想。
路羽晨将鞋子摆进鞋柜,起⾝进门,才刚刚踏上玄关的木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花!整个屋子満満的卡斯比亚!
她看到整片的卡斯比亚在客厅滥泛,从沙发到茶几上,粉紫的⾊调蔓延成一片柔情,侵上她的口,她的心,她的眼眸,幻化成晶莹的薄雾。
路羽晨咬着下,脚步轻缓地走近那片花海,她不敢出声,怕这是场易碎的梦幻。她走到前方,跪坐下来,目光在那片卡斯比亚上游移,眼中蓄満了感动。花海正中放着一张小卡,她伸手拿起,打了开来。
峭崖边的卡斯比亚,我披荆斩棘地为你搬来了。
卡片并没有署名,但她认得那刚健方正的字体,是唐毅所写的;他在引申方擎那段另有含意的话。她怔住了,那一次,他几乎夺取成功的吻,当时她真相信了他所辩称的,觉得不过是个玩笑;但如今,她明⽩了,一切早就明显展现在眼前,只有她,竟愚钝地不曾察觉…
自从她八岁那年唐毅进人她的生命以来,在她心目中,他一直是个弟弟,一个她在心中暗自许下要一生守护的弟弟。但如今,唐毅的行为,还有她的心情,都已经走了样。
回想打从再次见到唐毅开始,她发觉,一切都跳脫了她所知的道德观,一切都跳脫了她长久以来所认为的角⾊定位。但不管內心再怎么动摇,不管唐毅对她的态度再怎么陌生,她一直告诉自己,她还是把唐毅当成弟翟拼待。
然而当她一旦正视了唐毅,她才无助地察觉,这个自我催眠的效力有多薄弱!唐毅眼中猛散发的热切,轻易地将她的设防击破,让她慌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唐毅是个男人,而她,却不由自主地被昅引着!
她怎么能?路羽晨揪紧了⾐角,这个強烈浮现的答案攻得她手⾜无措,她所习惯的相处模式变了。今后,她该怎么看唐毅?她该怎么办!
坐在満天的花海前,她咬着,仰着首,任由泪⽔滑落…
愈近假期的⾼速公路上,南下的车流量比往常愈增许多,全是些赶着返乡过节的出外游子们。家住T市的唐毅和路羽晨也不例外,在除夕前夕,也加人了返乡的车阵中。
打从一上车,路羽晨就藉着假寐的理由侧躺着,背对唐毅。其实毫无睡意的她是清醒的,看着窗外飞逝景象的双眼是失焦无神的,甚至于连倒影的视线和唐毅对上了亦不自觉。
她知道自己这种态度很反常,但她没有办法,因为她不知和唐毅独处时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分界去看他。她不断地告诫自己,他是个弟弟,却忍不住另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柔化了她的感觉。
自从方擎离去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已经没有再好好见过一面。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期末考紧随而来,每天晚上她都和杨书晴上图书馆讨论功课,不到图书馆关门绝不离去,隔天一早就搭了早班公车到教室温习功课。这样的读书约会让杨书晴大呼吃不消,直嚷着专门抱佛脚的她怎么转了?
面对这样带着抱怨的椰榆,她只脑凄笑地推说期中考成绩不尽理想,想用期末考来弥补一下。但实际上是为了什么原因,她心里清楚得很。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连回家看到隔壁书房的灯亮着,都还放轻了脚步赶紧溜进房间,深怕被听到声响的唐毅发现了,会碰个正着。
她怕,她怕在还没找到自己的定位前,她将失自己;或者说,她只接受在姐弟之间的定位,而她怕在还没将自己脫络的心捉回牢牢系紧前,她不敢面对唐毅,怕一见面,她将眩在他的昅引中,再也无法逃开…
她怕这样的结果,也怕无能的自己没有能力去面对,所以在想到解决方法前,她只能用消极的方法一一逃,努力地痹篇一切!路羽晨缓缓地闭上了眼,敛紧的眉宇间,写満了无助。
她开始对他筑起⾼墙了。唐毅望了那纤瘦的背影一眼,心中布満苦涩。以前怨自己对她没有危险可言,如今她的意识觉醒了,所采取的反应却让他无法接受。
回想起在最后一堂考完、了考卷的路羽晨被他在教室门口给拦截下来时的情景,他的心中仍不免闪过一丝痛楚。
“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你了,只好到教室找你。”唐毅淡淡地说,俊逸的脸庞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
今年的寒假放得晚了,离除夕夜只有两天的间隔,他来找她,是为了怕愈近舂节愈容易塞车,打算明天放寒假的第一天就开车返家。
真可笑,两个住在一起的人,却得在学校特地寻找才碰得到面。
在他代一切时,她一直低垂着头,直到他代完离去,她还是不曾抬起头,更别说是让他见到了她的脸。
他没有点明她的反常,更没有质疑她的逃避,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只有在近她时,放任自己的望渴,企图让她感到他的存在。
她以为她真的躲得开他吗?
当她在图书馆里消磨时间时,他顶着寒风,坐在馆外的凉亭里头静静地守候着。在看到她出来时,隔着远远的距离跟着她走到了站牌。
一直等到她上了公车,才以超快的速度开车返家,早她一步踏人家门,冲进书房里,就着窗口,看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门,在听到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的那一刹那,他才能够定下心开始设计程式,因为他知道,他所挂念的人已回到他的领域。
他多想攫住她的肩头狠狠摇晃,要她面对他,也面对自己,但他做不到。因为,他害怕,他怕轻举妄动的后果反而让她更否决了那正在悄然滋长的情愫,他只能给她⾜够的时间、空间,任由她去思考,只是这段期间,将是他最难熬过的时期。
唐毅将视线调回了前方的道路,轻叹了回气。
唐毅的叹气声虽轻,却还是清楚传人路羽晨耳里。她口一紧。她…伤了他吗?她的反应太过度了吗?路羽晨悄悄伸出手指描划着窗上倒映的轮廓,带着不忍和煎熬,再次闭上了眼。她不敢再看向唐毅,怕心中那种克制不了的感情滋长,将会超脫她所脑控制的范围…
在两人各怀所思的情况下,已进⼊了T市区,悉的家已近在眼前。
唐毅把车子停在巷口,转头想要唤她,却发觉她眼睫低垂,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似的,朱微启,轻柔呼昅着。
多⽇来的逃避让他的望喧嚣澎湃,冲破了他仅有的理智,他缓缓俯下了头,双掌抵在她的两侧,随着愈来愈近的距离,她的柔美芳香尽在鼻间缭绕,在意眩神驰时,他却在距离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他看到她的眼睑,正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她醒着,而且很清醒,对于目前的状况相当明了,她紧张、害怕还带着无措,随着她绷得僵直的动作昭然揭露,却被自己所制造出来的睡相给限制住,无法采取任何动作自救。
唐教望着自掘坟墓的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笑她,也笑狠不下心的自己。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占领那片红,掠夺那片温热,他相信,不知所措的她一定会保持人睡的状态,并且事后绝对不会当面提起。
但一向使人失了理智的感情,在此时却让他马上清醒。对她放下太多感情的他,并不想利用她的慌来乘机进占,因为他知道,这将对她造成极大矛盾与磨折。
他叹了口气,重新靠回椅背上坐正。良久,觉得两人都已从紧张的情绪中平息后,才开口轻唤:“到家了。”
“嗯。”隔了一会儿,路羽晨才轻应了声起⾝,低垂的头仍让人看不到表情。
“快进去吧,阿姨等我们很久了。”唐毅手臂靠着方向盘,视线落向门外。
沉默在两人间织着,谁也没有先动作。在唐毅几乎要再催促第二次时,⾝旁的路羽晨下车了。
“谢谢。”短促的语音伴随着车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一如她刻意隐蔵的情绪,淡化于听不真切的话语中。
这句谢谢,为了什么?为了他一路开车的辛劳?还是为了他的克制力?
唐毅怔了一下,然后闭起了眼,将额抵在方向盘上,手在头顶的方向盘处握,紧紧地握。
厨房里传出咚咚的切菜声,伴随着阵阵的菜肴香,活跃了过年的喜庆气息。
唐毅坐在客厅里,听着那规律的声音,看着电视萤幕,心思却不在上头,怔怔地陷⼊了沉思。
回到家中,他除下了每⽇洗手作羹汤的职责,反倒是什么都忙不上手的路羽晨被请尚桢唤进厨房里磨练。
想当然耳,那切菜声绝对不可能是路羽晨弄出来的,她别切到手就谢天谢地了,何况是这种迅捷的速度?唐毅想到此,脸上浮现浅笑,但随即又被暗沉掩去。
回家两天,路羽晨总是藉口办年货、大扫除,忙这弄那地逃掉与他独处的时间,碍于⽗亲与阿姨都在的关系,他本没法子对这种状况做出任何改善的举动,怕被看出了端倪。
“毅。”一声叫唤由他背后传来。
唐毅闻声回头,看见⽗亲正朝他走来。
“什么事?”唐毅将⾝子稍挪,让出一个位置。
“这个是你的录取通知,前几天寄到,我想跟你谈谈,却一直都找不到时间。”唐浩轩将手中的信给唐毅,往后靠向椅背,看着他。
唐毅接过,将里头的信纸菗出。在看完后,又缓缓地把信纸放进信封里,置于桌上,手在下颚处握,脸⾊显得些微凝重。
那是一封通知信函,通知他所提出赴美公费留学的申请已获批准,要他在期限內回覆。
“你想出国深造吗?”唐浩轩开口问道。
“这是教授推荐的,一切由公费支付,他说先试试看再说。”唐毅望着桌上的信箴,脸上所呈现的不见喜悦,反而是沉虑居多。“没想到竟然通过审核了。”
“看到这封通知,照?砝此担矣Ω靡械椒浅8咝巳僖哦浴!碧坪菩倭讼拢遄米糯氪省!澳阋恢笔歉霾挥梦业P牡暮⒆樱米约焊米鲂┦裁矗愕某删停仓っ髁四愕哪芰Α!?br>
对于这些夸赞的词汇,唐毅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听着。
“出国深造是你经过深思的计划,或是为了逃避某些事而一时兴起的?唐浩轩看着眼前优秀杰出的儿子,轻叹了口气。“你很立独,一切都自己打理得好好的,也因此逐渐造成什么事都不需要跟我报告的情形,而我也一直很相信你,给予你绝对的自由。就因为如此,或许你有出国的念头,我却完全不曾注意。”
唐毅将握的双手置于膝上,低垂的眼看不到思绪。
“我疏忽了你太久,直到如今,才发觉我对你的人生本一无所知。”唐浩轩将手轻轻搭上唐毅的肩头,聚紧的眉头布満了为人⽗的无力感。
“你给我的自由就是你对我最好的关怀。”唐毅抬头看向已两鬓微⽩的⽗亲,在⽗亲对他吐露失职的同时,亦察觉到自己对亲人保持距离的态度,竟让⽗亲深深自责。“你给予放任,是因为你对我有信心。如果不是因为你独特的教育方式,不可能会有现在的我。”
“你真的这么想?”第一次听到儿子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唐浩轩动得手都轻轻颤抖了起来。
唐教露出肯定的微笑,点了点头。在这一刻,不曾了解过对方的两人,将自己从未表达的想法传给了对方,也接收了对方隐蔵在心中一直不知如何表现的情感。
“我绝对尊重你的打算,只是这个决定,很可能会完全改变你的未来。”唐浩轩看向唐毅,说出他的看法。他并不认为只要放过洋就是好的,所以当他看到这封通知时,他并没有感到特别喜悦。“出国留学,真的是你想走的路吗?”
“还不确定,或许。”唐毅轻道,说出一个认真思考过却?饬娇傻拇鸢浮?br>
“再仔细考虑,我绝不会提出任何意见,免得左右了你的想法。”唐浩轩起⾝走至沙发后头,拍拍他的肩。“留或不留,都是属于你要面对的人生。”
“我晓得。”唐毅点头,沉昑了会儿,叫住准备走到楼上的唐浩轩。“爸,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羽晨。”
这个请求让唐浩轩怔了下,在对上唐毅那首次带着恳求眼神时,他点了点头。
‘选择权都在于你,我不会⼲涉的。”唐浩轩使力紧握了下唐毅的肩膀,表达他绝对的支持,然后转⾝缓步上楼。
唐毅看着⽗亲的背影,恳谈过的融洽与温暖亲情填満臆,但当视线调到桌上那封平放的信函时,他的脸⾊又逐渐沉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