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约莫隔了半个多小时,笑茵最后还是决定勇敢地面对现实,好好跟他面对面地解决问题。
她随手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针织小外套,往⾝上一穿,悄悄开了门。
笑茵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四周状况,确定无人,才蹑手蹑脚地往后院移动。
真是的,她为什么要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她是要去跟他谈判,又不是要跟他幽会,为什么要这么心虚?为什么把自己弄得像个坏人似的呢?
秋凉如⽔,中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寒意,她双手叉在前,紧把着淡绿⾊的针织薄衫。
一走出后院,就看到于任⾼大的人影,月光下的他沉默不语,目光深邃,像一头守在暗处静静等侯猎物的狮子。
没想到才相隔不到三个小时,再见到他的心情居然是这么复杂,感觉上,好像认识了很久,又分开了好久。
“有话快说,叫我出来到底什么事?”她冷着一张脸,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
于任没答话,只用黝黑深邃的眸子瞅着她,这样无声的议抗,反倒更让她心慌。
“喂,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要是被我家人看到…”
“你要是怕被人看到就别那么大声。”于任倒是没有这层顾忌,被人看到他可一点也无所谓。
“你…”她是真的怕吵醒别人,只好庒低了音量。“你到底想怎样?”
“你的演技不够好。”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意。
“什么?你半夜把我找来,就是为了要讨论我演技好不好的事?”笑茵不但一头雾⽔,更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说谎?”他问。
“我哪有说谎?”她心慌地低下头,手心紧握,微微冒出了薄汗。
“哦,没有?那你真的有男朋友了?”想起她今天晚上当众说出她有男友时,那生涩拙劣的演技本毫无说服力,但于任虽然明知是假话,听了还是忍不住生气。
原来是指这件事?笑茵猛地抬起头,噘着红,不服气地抗辩着。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难道不行吗?”
“可以!但是既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还要去跟别人相亲…你这样不会太⽔杨花了一点吗?”他显然对她的行为相当不満,眼里还不时冒出愤怒的火光。
“你你你、你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笑茵黑⽩分明的眼睛瞪得圆滚滚。他以为他是谁啊?自己的行为不检,居然还一副捉奷在的模样,大声责备她⽔、、杨、花?“对!我就是⽔杨花,怎么样!我有男朋友但是还要去相亲又怎样?我就是喜货比三家不吃亏,你管得着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这挑衅強硬的态度,可彻底惹恼了于任,而她那因逞強而几乎要泛着泪光的双眸却又教他打心底疼惜。
“我是没资格管你…”于任向前一步,把住她的手腕。哇啊!他该不会想对她怎么样吧?“不过…你既然那么喜比较,何不再多比较比较我?也许,我更适合你…”大掌覆上她的,带着三分狭弄七分热情,大胆地凑近她。
“你…”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感到于任放在间的手一使力,整个人便落进他怀里,那片温热柔软的瓣已经覆上了她。
一阵狂疯热烈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吻得她天旋地转,吻得她了手脚,吻得她心跳失速、失去理智,忘了生活伦理也忘了公民道德…
她从不知外表温文俊雅的他,竟然有这样狂疯情的一面,她想挣脫他,却发现那強而有力的手劲本无从让她逃脫,更要命的是,她的腿双早已不争气地发软,鼻息更恋上他⾝上好闻的男人味,双眼渐渐蒙了起来。他的吻来得太快、太突然,在她还来不及防备下直接冲破她的心防,直抵她心灵最深处的望渴。
一个原本狂野霸道带着点惩罚意味的吻,这时却渐渐变得温柔万千,他可不是生气找碴,更不是对她轻薄无礼,而是他真的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了,难道这可恶的女人真的一点都没有知觉吗?
哦不,她怎会没有感觉?那烈猛的攻势已经融化了她,从她逐渐放软的⾝子、微微合起的星眸、急促不匀的呼昅、陶醉惘的神情看来…她可是非常有感觉的呀!
当双接触的刹那,她全⾝像是触电般,⿇⿇的、热热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穿透着她的灵魂,像两块磁铁彼此昅引,再也分不开。
当于任接触到那柔软的⾝躯时,他知道,他再也不想离开了,那芬芳的幽香令他着,柔软丰満的双更教他无法自拔。他的⾆放肆地在她口中昅,双手穿进⽩⾊的薄衫里贪恋她的肌肤,他的呼昅为她而急促,他的神魂为她颠倒,所有的⾎因她而沸腾。
“汪汪!汪汪…”正当两人陷⼊狂热情,吻得天旋地转时,门口的大⻩狗不知何时绕到后院来,在两人脚边好奇的吠了两声。
“啊!”被老⻩的叫声吓了一跳,笑茵忽地回复了理智,用力一把推开他。“不!我们不可以这样…”
她不仅被老⻩的叫声吓了一跳,更被自己逾矩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一连往后退了两步。
“笑茵,别怕!”于任以为她怕的是狗,正要超前保护,她却伸出双手抵死拒绝。
“你别过来!我怕的是你。”
“为什么怕我?为什么要躲我?”
“汪汪!汪汪…”老⻩的视力不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嘘!不要叫。”笑茵把食指抵在间作势要老⻩闭嘴,再转头责备于任。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啊!”而他居然把她的双吻得又红又肿。
“汪汪汪汪…”老⻩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小声点啦,老⻩!”
“笑茵,听我说,我其实本不是月莎的男朋友…”于任试着在一片混中向她解释。
“天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笑茵怒视着他。
“汪汪汪汪…”
“老⻩,求求你,不要再叫了啦…”
“汪汪汪…汪汪汪…”
房里的灯一间间地亮了起来,笑茵正想把老⻩的嘴捣住,门口却传来一声轻咳〈不及了…
“咳咳!”月莎的⾝影出现在门口,笑茵整个人瞬间僵直。
“姐!”笑茵转过头,像犯了滔天大错被人逮个正着般,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天啊!她简直不敢想像姐姐站在那里已经多久了?那刚才发生的事…月莎不是都看到了吗?
懊怎么解释?不,再怎么解释也无法弥补她的罪行,如果她伤害了姐姐,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月莎,你听说我…”于任向前一步,想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笑茵,还不赶紧回房间觉睡?”月莎淡淡地说着,言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脸上也没有特殊的表情,但那声音对笑茵来说,却像海螺一样深沉而神秘。
“喔…”笑茵低着头,连头都没回,拔腿便匆匆冲进屋里。
她一路低着头冲回房间,不敢看于任一眼,更不敢接触月莎的眼神。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明天该怎么面对姐姐和于任呢…笑茵躲在被子下翻来覆去,暗自祈祷天不要亮,黎明永远不要来。
不行!明天一定要把事情讲清楚!于任坐在上,背倚着墙,脑子里全是笑茵的面容,经过了刚才的“第一次接触”更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不是一厢情愿。
只有月莎静静地躺在上,深沉的瞳眸,让人猜测不出她的想法。
月儿还⾼⾼挂在天上…这夜,却有三个人失眠了。
…
一大清早,大门口传来热闹喧腾的嘈杂声,隐约听到妈妈、舅妈与客人寒暄的招呼声…
拜托,谁那么一大清早跑来他们家作客啊?好不容易稍微有点睡意的笑茵,又被这喧闹的声音给吵了起来。
才刚刚清醒过来,脑中马上出现昨晚于任抱着她的画面,她赶紧坐直了⾝体,吓出一⾝冷汗。天啊,多希望昨晚只是一场梦…可是,伸出手指轻抚过被他吻过的角,那却是再实真不过的感觉啊!
“阿茵啊!赶紧开门喔!”妈妈在门口急切地敲着门,口气略带着欣喜与奋兴。
“什么事啊…”她没精打采地开了门,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妈妈一把拎进洗手间里梳妆打扮。
“动作快一点,来来来…哎呀,怎么都没有一件像样的⾐服呢?”妈妈打开她的⾐橱,翻箱倒柜却找不到一件洋装。
“妈!你在说什么啦?”
“啊!这件好了,这件比较大方,快点穿上,大家都在等你了。”妈妈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硬是把⾐服套在她⾝上。
“到底什么事啦?”笑茵简直快抓狂了。
“相、亲啦!”妈妈手揷着,声音如雷贯耳。“你昨天自己答应的啊,阿财伯和阿旺现在都在客厅等着见你呢!”
“你、你说什么…”相亲?笑茵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墙壁。天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心脏已快⿇痹了啊。“妈…你开玩笑的吧?现在…才六点半耶。”
妈妈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她,忽然散发出一股⺟亲的威严,当然,这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在乡下地方,六点半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
“你快给我穿上!”妈妈命令道,同时手脚俐落地拿起粉扑和口红往她脸上抹去。
十分钟后,镜中出现一个芙蓉般娇美动人的女子,笑茵眨眨眼,那真的是她吗?她的肌肤看起来晶莹剔透⽔当当,淡淡的粉⾊眼影,让她的明眸显得更深邃朦胧,自然的藌桃⾊腮红完全展现出少女的娇羞,让五官本就清丽秀气的她,多添了几分女人的媚妩…天啊!老妈不愧是农会彩妆班的第一把椅。
“哇,我真是佩服自己的功力,居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妈妈満意地看着镜中自己的杰作,心里还不断骄傲自己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什么化腐朽为神奇?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腐朽吗?”笑茵把脸转过来,一双大眼睐着老妈。
“当然不是,你是我女儿嘛…别说这么多了,快出去吧!”老妈推着她走出门外。
…
笑茵穿着小圆领⽩⾊短袖衬衫,鹅⻩⾊的碎花圆裙…这已经是她⾐橱里最有女人味的⾐服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房间。
一心只想逃离现场的她,没想到一走进客厅就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没想到平⽇整天穿着七分的野丫头竟然摇⾝一变,成为偶像剧中甜美可人的美少女。
“啧啧!这就是我们家阿茵啦,打扮起来有够⽔呢!”舅妈夸张地赞叹着,大声向亲朋好友介绍。
于任和几个小朋友坐在门口的小木椅上,手里还拿着螺丝起子和几个故障的玩具,机飞、挖土机、咸蛋超人…什么都有,显然比她更早就被吵起来帮孩子们修理玩具。
笑茵刻意痹篇他的目光,才看他一眼,心就开始在腔里跳,双颊的晕红也更深了。
“哎哟,脸红了耶,不用害羞啦!呵呵!”舅妈笑着。
厚…笑茵受不了的低下头去,咦?对了!不是说要相亲吗?怎么没见到男主角呢?
她用眼角余光环视客厅一圈,在场的有阿公、阿嬷、老爸、老妈、舅舅、舅妈,还有一些凑热闹的远亲近邻。她向来就少跟亲戚们往来,表哥、表弟一箩筐,她记得的也没几个。不过,椅子上那个长得有点像弥勒佛的中年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土财主“阿财伯”吧?她早就没印象了;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个浓眉大眼、颇有气质的帅哥,大概是哪个远房的表哥…但,就是没见到阿财伯的儿子阿旺啊?
“来,笑茵,舅妈帮你介绍喔,这就是阿财伯,小时候还抱过你啊!”舅妈向前拉起笑茵的手,走到那位中年男子的面前。
果然,他就是阿财伯。
“阿财伯。”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接着,舅妈拉着她来到那帅男面前。“这就是阿财伯的儿子,阿旺啦!”
啥米!这位戴着金属细框眼镜,长得英俊拔的帅哥,竟然就是土财主的儿子阿旺?哇勒…这跟她想像中的实在差太多了吧!
“阿…旺!”刚刚走进客厅找东西吃的月莎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得简直合不拢嘴。
月莎锐利的眼光往院子一扫…BMW七系列最新房车!眼光再往他⾝上一瞄…全套亚曼尼西装!还是今秋最新款式…啧啧啧!这等卓绝的品味、这等雄厚的财力,不正是她的头号梦中情人吗?
“阿旺刚从国美留学回来…是那个什么佛学院的啦…”舅妈对这个倒是没记得太清楚。
“是哈佛理工学院。”阿旺低声补充说明。
“喔,对啦,哈佛理工学院啦!”舅妈笑得好开心,妈妈也笑得好开心,只有笑茵沉着一张脸,于任也沉着一张脸。
“笑茵姐小,很⾼兴认识你。”阿旺伸出手,展现绅士风度,声音还带着点ABC的腔调。
笑茵犹豫了半天,在舅妈死命地挤眉弄眼下,也伸出手表示礼貌。
就当两手接触的同时“啪!”门口传来玩具断裂的声音。
原来是于任因为修理玩具“过度用力”把咸蛋超人给折成了两半。
“呜哇…我的咸蛋超人…”小男孩眼睛开始噴泪。
“别哭,叔叔再买新的给你好不好…”“呜呜…我要我的咸蛋超人啦…”
“好了啦!那本来就是坏掉的呀,叔叔说要买一个给你听不懂啊?”舅舅猛拍男孩的头,却惹来更滔滔不绝的哭嚎声。“麦够哭啊啦…”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显得有些尴尬。
“这样啦,你们两个出去走走,啊顺便认识一下,年轻人这样卡自在啦。”舅妈想出了一个妙计。
“笑茵姐小,我有这个荣幸请你陪我散步吗?”阿旺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这样的眼光却令她困窘。
“我…啊…这个…”笑茵真希望背上能长出一对翅膀,好马上脫离众人期待的注视。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机手响了起来。
“喂?小晶啊…什么?紧急会议?一定要我参加哦!这样子啊…好,那我马上就回去喔!”笑茵挂下电话,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一笑。“真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事,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幸会,再见。”她飞也似的冲进房间,在大家都还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处理的当时,她拿起背包逃命似的就往大门外冲。
“喂,笑茵…”舅妈在背后喊着。
笑茵才一踏出门口,于任马上拿起⾝旁早就准备好的背包。“不好意思,打搅这么多天,我也该回去了,谢谢各位的招待,再见!”话还没说完,就已消失在门口,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众亲朋好友。
笑茵一离开家门,便直直往火车站奔去。
什么紧急会议,其实本是电信公司打来催缴电话费的,害她像个傻子似的对着电话鬼扯一堆。
她承认,她的演技真的很差,她不想相亲,从来就没有要相亲的念头,要不是为了让于任死心,她本就不会答应要相亲;原本心想只是演一场戏,但在于任的注视下,強颜笑变得好困难。而现在,她只想逃离这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