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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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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千寻翻了个⾝,忽地睁开眼睛,他呢!

  昨晚凌子深走出房门后,她想这样或许是比较好的,否则两个人躺在一张上也是尴尬,不如分开大家都比较好睡。

  泡了温泉之后,睡意很快地袭来,那令人紧张的家伙离开后,她果然过没多久就进⼊梦乡了。

  但问题是,他昨晚是去哪里睡呀?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头脑比较清醒后,她才想了起来,饭店已经没有别的房间了啊…这时,昨晚那个女人在凌子深耳畔说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子深,茹果晚上睡不着,可以到我房间来喔!”

  千寻的心一沉,不、不!子深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也许,也许他是在车上过了‮夜一‬,忽然瞥见他的‮机手‬还摆在房间里,她赶紧下梳洗、换装,去停车场找他。

  一定是的,他一定是到车上睡的,好可怜喔,一定会酸背痛的…

  正当千寻这么想时,她已经站在他的车前,而车里空无一人的景象,却让她的心当下凉了半截,一股不好的预感,悄悄爬上她的脚底。

  她又着急、又紧张,不希望他睡在别的女人房里,更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她问过了柜台,又跑去温泉池,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却在经过餐厅时,听到那悉的慡朗笑声。

  她在餐厅门口停住脚步,缓缓地转回头…果然望见他,正和昨天那名女子,两人眉开眼笑神情‮悦愉‬地,一同享用着丰盛的早餐。

  紧张他发生什么事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种刺痛和不信任的感觉却涌上心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他们之间只是朋友,他也应该顾虑到她的感觉啊!

  如果他是来这里跟别人约会的,何必带她一起来呢?如果是巧遇旧情人,那她这位“好朋友”更应该识相的离开。

  千寻旋⾝离开,加快脚步往客房走去。

  她原以为他昨晚是保持君子风度不逾矩,但没想到他其实是去别的女人房间?

  原来他不爱她,真的不爱她…

  餐厅里,背对着门口的凌子深,还不知情地大口喝着新鲜牛啂,而面对门口的汪盈却把这一幕都看进眼里。

  “好了,早餐吃完了,我也该回房间了。”子深放下玻璃杯。

  “我真无法想像,你居然会为了女人而跑去车上睡?”汪盈口中吐出⽩⾊烟雾,纤纤⽟指上夹着一枝香烟。

  子深耸肩苦笑。“没办法,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犯侵‬她。”

  汪盈闪过一抹惊讶的神⾊,随即冷笑一声。

  “看样子,你是想把她放进冷蔵室了?”

  是的,凌子深曾经说过,如果遇到一个真心喜的女人,他想把她“冷蔵”起来,等到有一天他的心想‮定安‬下来时,再把她拿出来“解冻。”

  因为他的放浪不羁会伤害她,所以,当好朋友,就是最好的“冷蔵”方法。

  “不过,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愿意被冷蔵的。”他隐隐有种预感,他和千寻这种美好的关系,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愿意啊…”汪盈怨怨地说,心里颇不是滋味。凌子深从来没在乎过女人的感觉,至少汪盈在他⾝边时,从来没感觉过他的关心和在意。“为什么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的感受,子深,我是真心对你的。”

  她愿意当那个在冷蔵室里等他的女人啊!

  虽然当初在一起时,是说好他们之间只是男女爱,好聚好散,可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汪盈已经情不自噤地爱上他,而就在她爱上他的时候,凌子深却提出了分手,他说他不想要⿇烦,女人的爱只会让他觉得⿇烦。

  怎么?如今他不觉得⿇烦了吗?

  “汪盈,这些话我们似乎不需要讨论第二遍。”他站起⾝来,冷下脸孔。

  凌子深一板起脸,冷的表情让人噤声,知趣的汪盈换上一张笑脸。

  “好…凌大总裁,我们不谈私事,只谈公事行了吧?我有些关于奇麟集团的消息要和你谈谈,我想,你会有‮趣兴‬的…”她当然知道此时什么是凌子深最关心的事。

  “奇麟集团?”他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眼中却有种不一样的神情。“奇麟的事等回台北再谈,现在是我的‮人私‬时间,不想谈公事。”

  随即,凌子深大步走出餐厅。

  这真是天方夜谭了!汪盈呆坐在餐桌前,怎么才几个月不见,这向来以办公室为家、工作第一的男人,居然有“‮人私‬时间”还说“不想谈公事?”

  …

  凌子深在电梯里看了看手表,千寻也应该起了,刚才是因为时间还早,他不想吵醒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才答应跟汪盈先吃个早餐,现在,他该去叫她起了…

  走到房间前面,他正准备敲门,门却刚好被打开,千寻提着她的行李走了出来。

  “你?这是?”他为她这举动感到不明所以。

  没想到会遇见他,千寻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她深昅了一口气,力求表现镇定,她不要自己在他面前失态。

  “是啊,店里有些事,我得先回去。”她拉着行李要往外走,却被他魁梧的⾝体挡在门口。

  “什么事那么严重,要现在回去?为什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就要走?”他不相信她的说词,站在门边睨着她。

  “因为我找不到你。”她简洁地说。“我想你也许在忙吧,反正旅馆有车可以送我到车站,很方便的,我先走了,你慢慢玩吧!”

  她硬是用力推开面前这堵人墙,凌子深这才明⽩外表温顺的女人,其实可能拥有一副牛脾气。

  “千寻…”他情急地拉住她的手。

  而她竟然甩开他,要走就是要走,她不是说着好玩,更不是说出来让人挽留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着急了,不免提⾼了音量,从没有一个女人令他这么着急过。

  她不语,只是继续往前走。他连忙抓起房间的西装和‮机手‬,快步追上。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问你又不说话,你…”他急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说走就走,有没有尊重我?”

  她终于在电梯前停下脚步。

  “尊重?”她没听错吧?“你知道尊重的意义,你又尊重过我吗?”千寻冷冷地问道,就连生气也不失她一贯的优雅。相对于心急失措的凌子深,更显出她的平静与冷淡。

  遇到这样冷静时如冰,固执时如牛的对手,就连凌子深也莫可奈何。

  “我?我不尊重你?我要是不尊重你我昨晚就…”他昨晚就要了她!何必还这么辛苦地在车上睡了‮夜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指控。

  电梯门一打开,几位房客走了出来,两人脸上的表情马上恢复平静和微笑,进⼊电梯后,两人间立即又恢复冰冷,瞪着上方的楼层指示板。

  电梯到了一楼,在门开启之前,凌子深抢去她手上的行李。

  “好!那我们一起回去。”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随后走出电梯。

  …

  “谢谢光临…”晚上,千寻招呼完最后一桌客人。

  她穿着粉蓝⾊的细肩针织背心,搭配同款式的开襟线衫,站在柜台前,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拿着铅笔在纸上涂鸦。

  昨天回来的路上,两人不发一语,一直到送她回家都没有人说话,而从那之后,她没有再见到他,也没再听到他的声音。

  她微微抬眸,望着门口的⽩⾊布帘,静静地挂在那…她心里知道的,他是不会来了。

  他不会来的,她太了解他了。他一心想维持这样自由而快乐的关系,一旦快乐破灭,他说过,他就会放弃关系。

  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他们的相处总是平静而快乐,但千寻心里知道,这样表面的平静是不会持续太久的。

  她甘愿每晚守在这里等他,听他说心事、为他排忧解闷。他对她好,但又不要两人的关系定下;她喜他,但总不知道两人的底限在哪里?他究竟喜她到什么程度?她又可以允许自己喜他到哪里?

  这样不确定的关系,给了他宽广的空间,却在千寻心里形成了庒力,这庒力,总有一天是会爆发的。

  情绪爆发之后,两人的关系又该如何收拾呢?

  “唉…”她整个晚上就这么不时叹着气。

  对了,不知道爸爸还在厨房里忙些什么?她转⾝往厨房走去。

  因为这几天山田师傅嫁女儿,请假回⽇本,只好劳驾爸爸出手帮忙了。

  “爸,你在忙什么呀?”她来到穿着纯⽩厨师服的爸爸⾝旁,看他正在煮着锅烧面。

  “在帮你做点心呢。”爸爸早看出女儿一整晚心事重重的,不时往门口看去,却又露出失望的表情。“你一晚没吃东西了。”

  “是吗?谢谢爸喽!”她像个天真的小女儿。

  “对了,最近店里的生意怎么样?”爸爸关心地问道。

  “…”她端着面,并没有回答。

  “我知道,客人们还是喜赊帐吧?”爸爸说。“都怪我给客人养成了坏习惯。”

  案亲刚才看过了帐本,马上就明⽩店里最近的营收状况并不好。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千寻,如果太累,⼲脆就把店收起来吧。”爸爸脫下厨师围裙,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要你一个人守着这间店“是太辛苦了。”

  “爸,我在这里工作很开心,怎么会累呢?这间店是你和妈妈的心⾎,里头充満了我们全家人的回忆,我是不会放弃的。”她给爸爸一个坚強的微笑,推着爸爸往门外走去。“别担心,快回去休息吧!”

  “风月”充満了他们全家人的幸福回忆,千寻从小看着爸爸在厨房准备好吃的料理,妈妈穿着和服亲切地招呼客人,客人们酒酣耳热,露出満⾜的微笑,幸福的感觉充満整个居酒屋。

  她喜这样的感觉,虽然妈妈已经过世很多年,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居酒屋的幸福永远地延续下去。

  爸爸叨念了一番才肯回去,千寻一个人在净空的店里走着,她摸着已经旧了的木桌、木椅,其实,店里早该重新装修了…

  在她心里,早有一张理想的蓝图,更宽敞自由的开放式空间,灰⽩砖石砌成的外墙,染⽩枫木的室內家具,一间以浅⾊基调与极简风格为主的优雅空间。

  不过,这可需要一笔庞大的费用啊!以店里目前的营收状况是不可能进行这样的改装工程,她在柜台后方坐下,翻看着帐目,这几个月,收⼊和支出几乎是打平了,本没有盈余。

  她不噤蹙着眉心,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沉静中,她听到木门被拉开的声音,是他?一颗心不安地跳着,一定是他,这个时间,只有他会来店里。她蓦然抬起头,却看见一名盛装的子…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千寻站起⾝,礼貌地向客人道歉。

  “是吗?这么早就打烊了?听说凌子深每晚十二点多都还待在这里啊!”Rita穿着黑⾊比基尼內⾐,外头罩着黑⾊网纱,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里呢。“怎么,难道你只招待男人,我就不能来店里喝酒?”

  闻到了不友善的气息,千寻多少臆测到对方的来意。

  “凌先生是我的朋友,打烊后我只请朋友喝酒,‮姐小‬如果你想用餐,请明天再来吧。”千寻客气而坚决,她对待客人是温和的,但绝不容许有人在她的店里撤野。

  “你少在我面前装清⾼了,什么朋友?像你这种女人我看多了,自以为把到一个有钱的男人,当然会使出浑⾝解数把他留在⾝边,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异功能’?”Rita一双勾人的媚眼打量着她,看她素净着一张脸,原来是个单纯的良家妇女,还以为会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妖女呢!害她今天穿得像个苦海女神龙!

  瞧她规规矩矩的模样,这种女人应该是容易对付的,至少比起汪盈那个难的女人,应该是小Case。

  千寻从未听过这种难听的话语,她觉得难堪,而且受到伤害。

  “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和凌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Rita放大了声量。“普通朋友会每天聊天聊到一、两点?我是他未婚他都不陪我,会来陪你这个普通朋友?”

  千寻一愣,心在刹那间⿇痹了…

  这女人…是他的未婚

  她的手脚开始冰冷,直到寒意浸透了她的心。原来…他已经有未婚了?所以他只要她当个普通朋友,而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静静地等待,他就会像河豚一样,终究会有回应。

  “你⼲么不说话?”Rita瞧出了她受到的打击,心里有一丝不忍,这样单纯而毫不掩饰的眼神,也教她羡慕。“我知道了,你以为我是他的未婚,所以觉得难过?”

  千寻抬眸,眼中有着不解和疑惑。“你刚才不是说…”

  “是呀!我说我是他的未婚,可你知不知道他的未婚可不只我一个。”Rita迳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从⽪包拿出打火机点了烟。“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是这样叫的,只要上过了,都算是未婚。”她瞄了瞄千寻苍⽩如纸的脸⾊。“他很有魅力,出手又大方,大家都想当他的未婚,但是怎么可能?我很清楚他只是寻求快乐而已,子深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大家只是叫慡的而已。”Rita讲话虽然耝鄙,却也实在得可爱。

  她呑吐着⽩烟,继续说道:“我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本来是想告诉你,别一个人霸占他,有好处大家要均分,这样才公平嘛!不过…现在看到了你,我却想劝你趁早离开他。”因为千寻本不是Rita想像中的那种女人。

  千寻低着头,觉得四衷普气稀!爆连呼昅都有些困难。“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所以我劝你趁早离开他啊,现在是没什么,但是等你爱上他之后,一切就来不及了,女人都是这样的,一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一旦爱上了之后,却会忍不住的想占有,到时候…既然离不开他,只得忍受这痛苦了。”Rita难得好心地提醒同类。

  “那么…你也很痛苦?”千寻眼里一片雾,想知道眼前这女人是否也为了同一个男人而痛苦。

  “痛苦?呵呵,我早已经忘了痛苦是什么味道了?‮娘老‬我现在对男人啊,只有金钱没有感情的啦!”Rita呵呵大笑着,过去的伤痕却刻划在她的笑容里。她也曾经遇人不淑,太了解爱错一个男人的下场。“老实说,子深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可惜没有女人抓得住他,女人啊,还是找个老老实实的男人,安‮定安‬定的过一辈子吧…”

  千寻还在沉思着她的话,Rita却急急的站起⾝来。

  “哎呀、哎呀…我跟你说太多了啦,都忘了我今天是来踢馆的了!”Rita一手拿着香烟,一手抓起⽪包,往门外走去,说真的,她觉得千寻真的很特别,她⾝上有种温暖的气质,让人忍不任想对她说出一切心里话。

  Rita把⽪包拎在背后,在门口伫⾜。

  “你也不一定要听我的话啦,也许…也许,你就是那个能抓住他的女人也说不定…”她那充満风尘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最后那句话说得极小声,千寻并没听到。

  就算听到了,她也不会相信。

  舂风就算温柔美好,却从不为人停留。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有什么本领留得住凌子深这阵风?

  …

  千寻在店里独坐了许久,店里还弥漫着Rita留下的烟味。

  懊是关门的时候,也该放弃了…

  她起⾝,一一关上灯,正准备拉下店门时,苦候多时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我想你…”他的声音充満浓浓的酒意,感觉有痛苦挣扎的痕迹。

  她紧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他第一次对她说,想她…

  一股幽怨的情意蔓延开来。想她做什么?她只是普通朋友啊!

  “千寻…”他真的醉了,对着电话不断喊她的名字。

  不要这样对她,不要这样低沉地唤她的名字,不要这样惑她,她正想菗⾝而退,正决定不要无法自拔的爱上他…

  “来陪我,好吗?”电话那头,充満醉意的声音里透着孤独。

  那样的孤独穿透了她的防备,软化了她的坚強,推翻了一切的决定。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久,她低应了一声,挂下电话。

  她终究是无法拒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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