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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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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钟声响起,‮生学‬们陆续将东西收拾进自己的背袋,三三两两离开教室,由于是最后一堂课,目标几乎都很一致的往校门口移动。

  梁浩心也不例外。

  将厚厚的原文书拽进袋子里,看了看手表,才四点不到,想出去,却觉得夏⽇的太好晒,回家嘛,似乎又有点太早了…

  走出教室,在楼梯转角处有人叫住她。

  “梁浩心。”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停下脚步转过⾝,漂亮的眼睛定在唤她的男孩子⾝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的名字叫苏彦临。

  他不知道是什么系的什么来着,浩心也不记得了,只隐约知道他是社团幽灵人口,她听过他的名字,但从来没见过他的人,直到上星期社团举办了活动,才算是真的见过面。

  苏彦临是工学院的吧,怎么会跑来商学院这里?在偌大的校园中,这两个学院一南一北,距离很遥远呢。

  被浩心黑⽩分明的双眼一看,苏彦临登时有点不好意思“我…来等你。”

  “来等我?”

  少女漂亮的双眉微微上扬,这是什么奇怪文法?他们又没有约好。

  跑那么远过来,大热天的还一副很⾼兴的样子…慢着,浩心半病捌鹧劬Γ懒恕?br>

  从小就有人说她的双眼会放电,长大之后,电力有增无减…哎,她现在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是,苏彦临实在不是她喜的型。

  害羞、內向、容易脸红…对付这一类的人,反问就对了。

  于是她调整好一个没有笑意的的笑容,用平常对待任何一个甲乙丙丁的态度“你来等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呃…”她仍然礼貌的微笑。

  苏彦临被她带着疑问的眼睛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晌后,吐出了两个字“没事。”

  浩心想笑。

  看,多有效啊。

  美好的角隐隐勾起弧度“没事的话,我要回家啦。”

  “那你慢走。”

  看到苏彦临一副懊恼的样子,她得花一些力气才能阻止自己笑出来。

  才稍稍冷漠一点点,他马上就打退堂鼓,看来,他的心意也是很有限,说不定是属于“约约看,说不定会成功”那类的人。

  出了商学院大楼,夏⽇乍后的毒辣太直直的照下来,太过刺眼,她忍不住病捌鹆搜劬Α?br>

  不是下午四点多了吗,怎么还这么热啊?

  应该有三十度吧?说不定更可怕。

  台北的夏天总是惊人。

  从这里到捷运站还要走上快十五分钟呢,天哪,十五分钟,她一定会被太晒融化的,如果早上出门有带伞就好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没想到远方一朵云飘过来,遮住了烈炙的太,顿时之间凉慡不少。

  抬头看了一下,好大的一片云。

  遮久一点啊,她在心里想。

  趁着烈⽇被遮住的时间,浩心好整以暇的朝捷运站走去,没太没下雨的天气,再好也不过了。

  只是,她并没有⾼兴多久,在校园到捷运站途中的中心点上,明显感到有⽔珠落下,滴在她⽩净的额上。

  一滴、两滴,很快的,⾖大的雨点朝她⾝上洒落。

  街上行人纷纷走避,她在红砖道上快步的跑了起来,她记得前面有家咖啡馆,她可以先去那边避雨。

  只是,她的脚步似乎晚了那么一些。

  当她终于跑到咖啡馆门口,服务生刚好把“客満”的牌子挂上。

  忍不住一阵懊恼,雨势非常大,她不可能这样跑去捷运站,而‮生学‬的普遍等同词就是穷困,大概也没有几位出租车大哥会把空车兜到大学附近。

  浩心无奈,只好站在遮雨棚下,等待这午后的雷雨过去。

  深绿⾊雨栅下,还有另外一个人。

  因为无聊,浩心开始打量他。

  她目测他大约有一百八,年纪可能跟她哥哥梁浩远差不多,头发有点长,是卫道人士会皱眉的那种长度,穿着⽩⾊T恤跟牛仔,手提电脑斜背在⾝上,手上拿着一件薄外套,脚上是一双有积尘的球鞋。

  她偷看着他,不料,那人却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接的瞬间,她脸颊一阵‮热燥‬,很快的别开头。

  她将脸转往咖啡馆里面,想看看有没有空位置,或者,寻求并桌的可能…可是很显然的大家都是进来躲雨的,没人点餐,桌上放的都是最简单的美式咖啡。

  透过落地窗,她发现店內有一桌男孩子笑嘻嘻的看着她,笑容带⾊,眼光颇为轻薄。

  浩心还没想到那么多,与她一同站在遮雨棚下的男子却突然把手上的薄外套披在她⾝上“把⾐服穿起来。”

  低低的,有点磁,很好听的声音。

  “⾐服浸⽔了。”男子又说。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早在大雨来袭之际透明了一半,苹果绿的裙子也被雨⽔濡,贴合在⾝上…

  她连忙将外套穿起。

  男子很⾼大,他的外套刚刚好可以盖住她的臋部,避免她透的⾐服继续大剌剌的勾勒出⾝上属于少女的曲线。

  男子轻轻的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的脸朝着马路“不要看就没事了。”

  她为了自己的狼狈而显得懊恼非凡。

  他一定觉得她是个笨蛋吧,着⾐裳在这里站了半天,完全没有想到可以靠着墙壁遮后面,再用大背包遮一下前面。

  大概是她的恼怒太明显,那人突然又开口“你听过店里正在放的这首歌吗?”

  浩心细听了一下,只隐约分辨出来是⽇文歌曲,至于歌者是谁,她本不知道,因为她几乎不听东洋音乐的。

  “这首歌叫『开始时总是下着雨』。”

  她扬起眉“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真的。”他笑了起来,样子非常好看“刚开始的歌词是『和你见面的⽇子,不可思议般的总是下着雨,就像是走进了一条由⽔做成的隧道,感到非常的幸福』,很有趣,下雨的⽇子听到下雨的歌。”

  她扁了扁嘴“我可不觉得有趣。”

  “雷雨季,出门带把伞吧,包包那么大,也不差多那一些重量。”

  “就是因为上课带的书已经太重了,我才不想多带东西啊,有时候一天要带到四、五本书,我觉得我不是‮生学‬,我是苦力。”她平常虽然不排斥多认识人,但是,跟一个陌生人抱怨东抱怨西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发生“有时候换教室,跑起来还会呢。”

  那人被她的言论逗笑了。

  他笑起来跟那些讨好她的男孩子们都不一样,没有同年龄男孩子的灿烂飞扬,但却多了一种温和。

  温和的笑意,跟他的声音一模一样。

  浩心其实还想跟他乡聊聊,但是,雨却在这个时候停了。

  天空好象变魔术一样,一下亮了起来,大雨过后的街道因为乍现的光而反出点点金芒。

  那人对她点点头“雨停了,快点回家吧。”

  “我…⾐服怎么还你?”

  “旧⾐服而已,没关系。”那人笑笑“很⾼兴认识你。”

  然后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他很⾼大,脚步幅长,一下子便离开她的视线。

  是…怅然吗?

  浩心并不太明⽩现在心中的感觉是什么,说起来这好象还是她第一次看着谁的背影,该说可惜,还是有其它的名词可以形容此刻的失落?

  她走进了店里“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刚刚放的是谁的歌?”

  服务生从吧台后面的架子上取下一片CD。

  她记下了唱片公司以及唱片编号,然后她到市区一家常去的唱片行请店员替她找来。

  那人说,那首曲子叫“开始时总是下着雨”

  不是骗她,真的有这首歌。

  晚上,浩心躺在上,反反复覆的听着同一首曲子。

  梦见了一个下雨天,她独自撑着伞在街上走,长长的红砖道上空无一人,每当她觉得就快要到那家咖啡馆的时候,咖啡馆就会突然不见,然后出现在更远的地方,等到她接近之后,再度消失,挪远。

  隐隐约约,除了雨声之外,还听到一阵悠远的旋律…

  和你见面的⽇子不可思议般的总是下着雨

  就像是走进了一条由⽔做成的隧道感到非常的幸福

  每次确认了自己是在爱着你时却又觉得光是爱是不够的

  而和你同行时雨总是围绕着我们

  你的名字虽然和温柔一样是十分常见的

  但一旦叫出了口便会发觉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名字

  我走不是真的在⾼明的爱着你是不是能⾼明的爱着你

  比谁都要来得真挚比谁都要来得強烈

  因为今晚想要引你所以一直望着夜空

  (词:飞鸟凉)

  …

  “为什么街上人这么多?”走在人挤人的西门町闹区,左看右看都是人,浩心忍不住发出了这个无意义的问句。

  一旁的好友,范⽟宁凉凉的回答了“因为是假⽇。”

  “我当然知道是假⽇,但问题是,他们不嫌热吗?”

  “你自己还不是照样在街上走?”

  “我原本不热的,看到街上那么多人才觉得热。”

  范⽟宁笑笑“你是自己心情不好吧?”

  苞浩心从⾼中起就认识了,范⽟宁比谁都清楚她的脾气,她的个比较焦躁,尤其是一旦心情不好,看什么事情都不顺眼,没有千金女的优雅,反而老是在赶时间似的,什么事情都急匆匆。

  浩心的家庭成员很简单,⽗亲,以及一个哥哥。

  案亲梁楠源是“观点⽇报”的老板,哥哥梁浩远目前也在报社工作,自小是那个跟梁楠源有着特殊情愫的家务助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或许是缺乏⺟亲的陪伴,浩心并不像一般女孩子,她做事从来不拖拖拉拉,很⼲脆,不会推三阻四。

  在外人眼中,浩心可能有点骄纵,不过在她不会这么认为,相反的,她还觉得浩心颇为真诚。

  范⽟宁看看手表,也近中午了,便提议“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嗯。”两人就近在星巴克坐下,冰咖啡跟凉慡的冷气吹走了浩心的烦躁,漂亮的脸上渐渐恢复神采。

  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在大热天跑出来呢?浩心想。

  是很不想待在那个没人的家,可是出来后这样人挤人的,好象也没什么好玩,太这样大,说不定还会中暑。

  可能是思虑恢复了,浩心突然想起“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

  “是你打电话给我的耶。”

  “你不用跟陈逢与约会吗?”

  范⽟宁勉強一笑“吵架。”

  她咦的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不吵架。”

  范⽟宁跟陈逢与是班上历时三年的班对,虽然偶尔会有小争执,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旁人无法接受的你侬我侬,甜藌到每当认识新朋友,新朋友一定以为他们是热恋期。

  面对浩心的疑问,范⽟宁一脸无奈“我也以为我们不吵架。”

  “那至少证明你们是正常情侣。”见好友略显颓丧,浩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会吵架是正常的。”

  “我看你跟王昭熙就不吵。”

  “所以我们分手啦。”

  “真的分啦?”

  “怎么这么问?”浩心一脸奇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件事她可是第一个告诉范⽟宁的呢。

  当时的感觉很奇怪,她是如释重负,范⽟宁却是一脸可惜的说:“可是…他那么完美哎…”是很完美啊。

  可是太完美的,反而不‮实真‬。

  说来,这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王昭熙的问题呢?人家跟她吵,她受不了,人家不跟她吵,她也受不了…现在想来,梁浩远说得好象没错“女子中的小人最难养”大概吧…

  正在发呆,却突然听见范⽟宁的的声音“哎,下雨了。”

  浩心回过神,可不是,刚刚明明还是⾼照的好天气,现在却下起了夏⽇午后雷阵雨。

  耝耝的雨滴直击在玻璃上,画出一道一道好看的⽔痕。

  她想起了那首歌…“开始时总是下着雨”

  “浩心,你有没有带伞?”

  “没有。”

  “啊,那要等到雨停了。”范⽟宁看了看手表“离开场还有四十分钟,不要错过电影就好。”

  “夏⽇雷雨,不会很久的。”

  街上行人纷纷走避。

  着玻璃,浩心看见有人站在遮雨棚下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有的人拍落⾝上的雨⽔,也有人正抬头看着天际,她突然想起几天之前那个短短的邂逅。

  那件深⾊的薄外套她特别拿去送洗,洗⾐店的人昨天把⾐服送回来了,熨得平平整整的…她将它挂在⾐橱里。

  虽然她告诉自己,有机会的话她会还给他,然后亲口跟他道谢,不过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人生中的巧合不会太多。

  …

  累!

  浩心一回到家,整个人跌在铺上,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字:累。

  到底是谁规定三年级要替毕业生准备茶会的,很累人耶!何况,拿证书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也得参加那不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就算是要凑人数也不是这种凑法吧,三十几度的气温哪…

  叩叩,门板响了。

  “浩心。”郑仪凤的声音传来。

  郑仪凤是梁楠源请回来的家务助理。

  她就住在附近,每周会来三次,打扫、洗⾐服,顺便帮他们煮一些微波即可食用的料理放在冰箱里。

  她做得很好,超过了一个家务助理应该做的范围。

  她甚至去参加过浩心的⺟姐会。

  运动会时,因为梁楠源要工作,浩心的家长席永远只会有她的存在。

  ⺟亲不在⾝边的浩心自小便有关于她的记忆存在…虽然是陪伴多年,但是,她们的感情总是无法更进一步。

  浩心知道⽗亲跟郑仪凤互有感情,也知道曾经爬到管理阶层的郑仪凤愿意放弃事业,来当家务助理是因为真心喜她的⽗亲,但是…她不会阻止,只是,也做不到去祝福。

  “什么事?”

  “你爸爸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家里会有客人。”

  “那也是他的客人吧,不用特别跟我说。”

  “浩心…”

  “我很累,我要‮觉睡‬。”浩心将脸埋在枕头里,打开音响,放⼊一张邦乔飞的专辑,拒绝再去听门板外的声音。

  房间內,冷气呼呼的吹着。

  也许是乏了,她没多久便睡去。

  糊糊之际,似乎听到有人大笑,有男声也有女声,大概都是人的声音,但也有一个似乎是陌生人…

  她翻了个⾝,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本只想小寐一下的,结果竟睡了四五个小时,窗外天都黑了。

  她将响了一个下午的邦乔飞切掉。

  客厅里,传来梁浩远慡朗的声音“浩心,你起来啦?”

  “嗯。”“过来一下。”

  浩心将头发稍微拨了一下,趿着拖鞋到了客厅,用双眼确认刚才在自己梦境中吵吵闹闹的声音来自何处。

  她的⽗亲、她的哥哥,观点⽇报的主编郭子雷,得过奖但是口⾆毒辣的女记者谢明妹,梁浩远的大学同学兼她的万年追求者杨致凯,最旁边,还有一个人。

  头发有点长,脸上有抹温和的笑。

  他的笑容很悉。

  和你见面的⽇子不可思议般的总是下着雨

  就像是走进了一条由⽔做成的隧道感到非常的幸福

  是那个把⾐服借给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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