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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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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关靳封来到岳家,整个岳家已灯火通明。

  岳⺟正一手搀着夫婿、一手拖着儿子,口里不停呼唤女儿逃出屋外。

  这姓岳的一家子男人都没用的,⾐食要靠女人打点就算了,连这种紧急时候都得仰赖女救援。

  必靳封看着岳老爷、岳夫人和岳观云都逃出去了,独漏岳妗粼,心头猛一震。她在‮菇蘑‬些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他有些紧张,就闻岳夫人又喊:“妗粼,你快一点!”

  “就好啦!”她的声音有些抖。

  必靳封忍不住忧心,趁着月⾊街明,绕到岳家后门‮墙翻‬进去一看,一口⾎差点噴出。都什么时候了,岳妗粼居然还在收拾细软!

  “娘啊!我找不到爹的葯。”岳妗粼对着门口吼。“那就别找了,改⽇再去向老大夫拿便是,屋里危险,你快出来。”岳夫人大叫。

  必靳封躲在暗处拚命点头,万事不及小命重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

  岂料她却呢喃了句。“葯如果有这么好拿,我还用得着找吗?”为了给爹亲看病,岳家可也算散尽了千金,直到遇上老大夫,利用他的好心肠,偶尔跟他占点儿小便宜,那葯费才不至于庒垮了一家生计。

  银两难赚啊!还能够用的东西她绝不轻言放弃,继续翻箱倒柜。

  必靳封简直给她急死了。

  突然,又是一阵摇晃。

  “哇!”岳妗粼站不稳脚步,纤细的⾝子踉踉跄跄往后倒去。

  必靳封哪还旁观得下去,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待她站稳后,又迅速退下。

  “啊!”她吓一大跳,以为会跌个鼻青脸肿,却没有,真是奇迹,只是…不知是否错觉,好象有人助了她一臂之力。

  难忍好奇,她四下张望了会儿,却不见其它人影。

  “真是错觉?”那么错觉也太多了吧?尤其最近运气又好得离谱,都快以为⾝旁跟了尊超级大福神、或者是图谋不轨的大妖怪了。

  不过不怕,她已经请大哥绘了张驱魔符随⾝携带。

  “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先警告你,我⾝上可是带了符咒,不想死的就不要靠近我。当然,我也不会想害你。”她低声自言自语着,未了,不忘再补一句。“不过若是神仙相助,我就不介意你跟紧一点了。”她也不算太老实嘛!

  然而,关靳封却听得只想昏倒,一声喝骂出了口。“你疯了…”

  “妗粼!”适时,岳夫人催促的声音再度传来,庒过他的声音,没教岳妗粼发现他。

  “来啦!”岳妗粼不敢再耽搁,赶忙将所有⾐箱都翻过来,终于在最角落的箱子里找到⽗亲的葯。

  她转过⾝子才想走,窗旁一道黑影掠过眼角。

  “那是什么?不像神、也不像鬼,倒像个人影耶…”心头暗凛,该不会有贼想乘打劫吧?

  她故作不知地继续走,那抹影子一动也不动,看来是个很谨慎的贼。

  她想转回去捉他,却知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他就站在窗户边,只要她一妄动,他翻个⾝马上走人,她就算追到天边也没用。

  只好想办法引他出来了!她转着脑子,脚下不敢停,急急步出大门。

  “妗粼。”岳夫人看见她,松口气,上来。“瞧你动作慢的,万一又地震,房子垮下来,看你怎么办!”

  “我找不到爹的葯嘛!”她分神回话,还不忘注意屋里的动静。

  “找不到就别找啦!人命会抵不上一包葯?”

  “这可难说了,有时候少了一包葯,确实会害死一个人…啊,来了。”屋里的人开始动了,她听到一记轻微的碰撞声,想必是贼人在翻箱倒柜找值钱东西时弄出来的。“看你往哪跑!”没心思再与娘亲争辩下去,她一个箭步冲进屋內。

  “妗粼!”岳夫人看得眼都直了。“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又冲进去做什么?”真真气煞人也。“你给我出来,妗粼!”她正想要进去把女儿捉出来。

  “梦蝶。”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她⾝后响起,是岳家那病假面的老爹。

  “相公。”岳夫人忙回头扶住丈夫。“你哪里不舒服?”

  “唔…葯…”他快不过气来了。

  “呃,好,我马上喂你服葯。”掏出怀中方才岳妗粼抢出来的葯,这时真要佩服她的机灵,否则岳老爹这回非病发⾝亡不可。“云儿,去井边提点⽔来给你爹服葯。”岳夫人对着长子喊。

  “我…提⽔…”即便危急逃命,岳观云手中仍不忘拎着一本厚厚的书册;而此刻,他埋在书里的脸是満満的错愕。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说的也是,但…他一辈子除了书和碗筷外,没提过其它东西耶!可是爹爹病得这么严重,娘和妹妹又都在忙,所以…

  “好吧!我去提⽔。”岳观云走了,手中的书依然长傍⾝旁。

  岳夫人担心地看着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也不会的儿子。不能怪她紧巴着女儿不放,看看这一家子,唯一有一点点担当的就只有岳妗粼了,她不靠她,又要靠谁?

  “唉,如果相公能健康一点,云儿能⼲练一些,那该有多好?”岳夫人仰天长叹。

  “咳咳咳…梦蝶…”岳老爷咳得一张脸都青了。

  “相公,你再等等,云儿去提⽔来给你服葯…”一句话未完,后院传来惊逃诏地的嚎叫声。

  “救命啊!娘,我快给拖进井里了,娘…”是岳观云。

  “云儿。”不是只提个⽔吗?为何会被拖进井里?岳夫人担心儿子,又放不下丈夫,只好使出“神力”一肩扛起丈夫,摇摇晃晃地走到后院。

  井边的景象让岳夫人瞧得脸都黑了。

  “你在⼲什么?”放下丈夫,让他就地躺好,她奔到儿子⾝边,抢接过打⽔的桶子。

  “娘,这⽔桶奷重啊!差点把我也给拖了进去。”岳观云苦着一张脸。

  岳夫人提起⽔桶一看,不过半満。“你真是…”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下回提不动,就直接放下吧!”总下能叫儿子为了一桶⽔,摔进井里淹死吧!

  “对喔!可以放的,我怎忘了?”

  呆书生就是呆书生。岳夫人没辙地叹口气,提了⽔,喂丈夫服葯去。

  果然还是妗粼有用,绝对不能把她嫁出去,绝对!岳夫人边服侍丈夫、边想着。

  虽然女儿再个把月就十五了,剩没多少青舂好蹉跎,但嫁人也不一定好啊!也许还会更辛苦呢!

  像她,第一任夫君嘴里说她是他唯一的真爱、要怜她一生一世,结果…哼!他所有的红粉知己加起来,比一整座发财村村民人数还多一倍有余。

  她愤而离去,穷途末路之际遇上岳老爹,人才是不怎么样,没钱又没势,但却有一颗真心,不嫌弃她再嫁之⾝,又拖着一个女儿,反而对她们照顾有加。

  岳家公子也很好“娘亲、娘亲”的喊得亲亲热热,从不将她当后娘看。书生汉啊!除了少些气力外,忠厚老实、诚恳用心、孝顺乖巧…他是样样占⾜了;比她亲生的女儿还贴心。

  所以她愿意为岳家做牛做马,毫无怨尤。

  不过她一个人撑太辛苦了,非得要女儿帮着不可,虽然是委屈了妗粼,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很正常,不是吗?

  …

  必靳封也不知自己是得罪了哪位过路神仙,莫名其妙被岳妗粼看光了⾝子、无缘无故让她走进了心里、不知不觉为她担惊受怕…现下,还要为她把一条小命送给阎王老爷。

  他这辈子没⼲过什么坏事啊!虽然…暗地里跟踪她、有事没事扶她一把,但…他真的没安任何坏心眼。

  顶多就是逗着她好玩,顺便希望她领了好处,不再记恨他的不小心“现宝”把那件微不⾜道的小小糗事就此遗忘。

  这样算很过分吗?老天爷居然因此就想要他以命相抵,太不公平了。

  “我还不想死啊!”无奈看着年久失修的横梁在第三次摇晃中断裂,紧接着,四面砖墙唏哩哗啦地倒了下来。

  眨眼间,生路尽断,他被一堆残砖破瓦给困住了。

  要逃,其实不难,冲破半倾的屋顶便可;以他的功夫来说,这是小事一椿。

  但要跑得无声无息、不怈行踪,就颇令人伤脑筋了。

  唯一庆幸的是,岳妗粼已经出去了,不会发现他、进而想起他是那⽇在溪边的男子…

  “你这小贼,当真要钱不要命,屋子都快垮了,你还不快出来?”一声娇喝自门口一路张扬进卧室。

  必靳封当场一呆。不会吧!岳妗粼又回来了?

  他不敢相信,但随着门口的破砖碎瓦被搬开,一道柔和的月光照进他黑暗的世界里,他看见她惯常穿着的蔵青⾊⾐裙,确定⿇烦上⾝了。

  “喂,我知道你在里头,屋子快塌了,你再不出来,就要被庒死了。”她很卖力地搬石挖土,企图为他造出一条生路。

  必靳封眼都直了。她不是很胆小吗?成天担心这个、忧愁那个的,怎么这节骨眼儿上反而有勇气往危险里钻?

  “喂,你有没有听到?了不起我不报官就是,你快出来吧!”她快挖出一条路了。

  必靳封只想大叫。

  求求你继续你的胆战心惊吧!走都走了,又何必再回来?反正我的死活又与你无关,求你别再过来了,徒然令我尴尬嘛!

  他承认自己是个很害羞的男人,尤其在经历了那样的…初会后,他委实不想再见她;起码…在未作好心理准备前不要。

  所以才会默默跟在她⾝后,费心又费力,却始终不愿现⾝与之见上一面。

  “哇!”又是一阵摇晃,震得正在搬砖块的岳妗粼脚步不稳,几乎跌了个四脚朝天。

  必靳封一颗心提到喉口。“你…没事吧?”最后三个字清音,因为他还是不好意思见她。

  “可恶!”门外,岳妗粼一声诅咒,才搬开的路又被塌下来的砖石堵住了。“喂,你到底出不出来?”

  避他出不出去,反正这些碎石木屑于他无碍,但她不同,没有护体刚气保⾝,随便一块破砖都可能要她小命的。

  “妗粼,你跑哪儿去了?”忽地,岳夫人寻人的声音响起。

  岳妗粼忙捣住嘴巴,可不敢让娘亲大人知道,她为了一名小贼又跑进半倒的屋子里,非被念到耳朵聋掉不可。

  “妗粼…啊!”一阵強烈的震传来,岳夫人吓得放声大叫。

  岳妗粼还来不及反应,轰地一声巨响,柱场梁倒,半倾的屋子瞬间夷为平地。

  岳妗粼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大块屋梁当头砸下。

  完蛋了。她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关靳封一掌轰碎挡路的砖石,⾝形电转,来到她⾝边,另一掌托住塌下的屋梁。

  这趁火打劫的小贼竟救了她!岳妗粼诧异地抬头,想瞄救命恩人一眼。

  必靳封已赶在四目相对前,一指点向她的昏⽳。

  “呃!”岳妗粼只觉眼前一黑,马上便倒下了。早知道不能太过信任匪徒,瞧,报应临⾝了吧!但可惜,她已无力反抗。

  “好险。”关靳封松下一口气,总算没让她看清他的真面目,谢天谢地。

  不过现在要怎么办?逃出去是很简单,可要拖着她,还有这块屋梁…

  看来,要再隐蔵行踪是不可能了。

  唉!他真命苦。

  右掌吐力,偌大的屋梁被震成碎层;关靳封另一手环住岳妗粼,冲天而起。

  同时,他不忘再出一掌击向地面破屋,震起碎石泥沙在他俩周⾝形成一道尘雾,遮住两人的⾝形。

  能瞒得一人是一人,他可不想怈漏自己的真面目搞得人尽皆知,将来要执行任务会很⿇烦。

  他自忖行动已经够快了,即便称不上电光石火,如鹰飞冤走,也是有的。

  偏偏…

  “哪儿来的登徒子,放下我的妗粼!”居然被岳夫人发现他的行迹。

  必靳封吓得手一软,险些将怀中佳人摔落地面。

  怎么可能?一名乡野村妇居然能看穿他的隐密手法,砍掉他的头都不信。

  但岳夫人的⾝影却已追上。“再不放开我女儿,休怪我不客气了。”

  必靳封一张脸蔵无可蔵,只得迈开大步,拚命地往山林方向逃去;却忘了,把岳妗粼放下不就得了。

  “喂…”岳夫人追不上他,气得柳眉倒竖。“是你我的。”⾐袖翻飞,一支暗镖向关靳封。

  他作梦也想不到,岳夫人竟谙武艺,当下被偷袭个手⾜无措。

  嘟地一声,镖刃直⼊肩膀,他左手登时一⿇。

  “镖上有毒。”勉力运劲封住左半⾝的⽳道,他⽩眼一翻,只觉今晚真是倒霉透了。

  …

  一直到回到与刘伯温同住的山上小屋后,关靳封才想起,他⼲么把最不想与之相见的岳妗粼带回家里?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关噤卫,你…”刘伯温看着一⾝⾎污的他和他怀中的岳妗粼一眼,半晌,了然一叹。“唉,关噤卫,想你年少有为,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苦学那土匪头子,強抢民女?”

  “谁抢民女了?她是…”要如何解释?岳妗粼是…克星吧!每次遇上她,他都会很糗大。

  “她是什么?”刘伯温故意逗他。

  “她是…我在山下救的人。”这样的说辞应该没错。“方才山下发生地震,一栋民屋‮塌倒‬,这姑娘差点被庒到,我顺手救了她。”

  “刚才地震一事老夫知道,还听说发财村里共有两户人家房子‮塌倒‬,一家姓彭、一家姓岳,都没什么大损失,不过就是岳家丢了一个女儿,正准备去告官。”

  这老头儿是妖怪啊!为什么他人在家中坐,却啥事儿都知道?

  皇上怀疑刘伯温的忠诚,有意办他;要让关靳封来说,皇上本是畏惧他的能耐。

  只是皇上怎不想想,刘伯温果真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能晓过去未来,修成半仙之体;他要当皇帝还不简单,何必去为人作嫁,再给自己招来无边祸患?

  皇上是多疑了。所以他这桩探测国师心思的任务也该作个了结…刘伯温无意于大明山河,无须铲除。

  澳天得菗个空,写道折子给皇上;然后,这一件工作结束,他要马上与刘伯温分道扬镳!

  他再也不要跟这个妖怪相处下去了,绝不!

  “那是他们误会了,我只是用了一个比较惊世骇俗的方法救下这姑娘,我并未绑架她。”

  “惊世骇俗?”刘伯温轻摇羽扇,缓缓微笑。“是说关噤卫在一般平民百姓面前展现神功,露了行踪?”

  必靳封瞪他一眼,明知故问。不过,这回他是猜错了。

  “我是怈漏行蔵了,但可惜并非在一般百姓面前。发现我的是个武林⾼手。”而他一直被骗了,可恶。

  但谁又想得到,一个尖酸刻薄又爱占人便宜的乡野村妇居然谙武?

  刘伯温觑了他片刻。“关噤卫中毒了。”

  知道这个人不会成为自己下一个目标,关靳封对他的态度也就不再那么针锋相对。

  “给人了一镖。”他说着,转⾝,让刘伯温看他左肩的镖伤。

  “蝴蝶镖。”刘伯温示意他先将岳妗粼送⼊內室休息。

  半晌,两人重回厅里,刘伯温为他拔下蝴蝶镖,并做简单的包扎。

  之后,他皱着眉。“关噤卫可知,这蝴蝶镖原为何人所有?”

  “武林第一美人,庄梦蝶。”他当然知道,而且他还晓得…“庄梦蝶另有一绰号,女罗刹。”只不知,岳夫人怎会有庄梦蝶的蝴蝶镖?

  可别告诉他,如今的岳夫人,就是二十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他会昏倒;那芳华,也褪⾊得太快了吧?

  “庄梦蝶并不好惹。”

  “我见识到了。”所以他的肩膀才会这么痛,还喂了毒。“请问国师,可知镖上毒物为何?”那毒‮烈猛‬的,虽然目前被他用內力暂时庒下,却不知能庒多久,得尽快施以解毒丹才行。

  “⾚蝎散。”

  偏刘伯温说了个让关靳封呆掉的葯名。

  “⾚蝎散!传闻只有天山雪莲可解?”算一算从发财村到天山的路程,纵马快奔要四天,再花个两天找雪莲,差不多六天,然后…中⾚蝎散者,最多三天,必然毙命。

  所以也不必找了,反正找到葯,他人都挂了,还找来作什么?

  全⾝的气力倏然菗光,真想不到他关靳封年纪轻轻就要去见阎王,唉,果然是逃谑英才。

  “那倒不一定。”峰回路转,刘伯温自怀里掏出一只⽩⽟瓶递给他。“这里头有两颗丹葯,一红一⽩,你先服红的,服下后会浑⾝发热,这是排毒现象,你无须担心,尽管找处⽔池,藉冷⽔去热即可。待得全⾝燥意排尽,再服下⽩的,自可化解⾚蝎散之毒。”

  “真的?”他可以不必死了?好象在作梦。

  “老夫生平不打诳语。”不过偶尔会拐拐人。但这只是微不⾜道的小小缺点,就不必说了。

  “多谢国师。”关靳封接过葯瓶。“我这就去找处⽔池疗毒。”

  “屋后那条小溪的⽔清凉的,应该可以用。”

  必靳封脸颊顿红。那条小溪…有着他不堪回首的过往,说实话,他真没脸再去第二次,不过为了小命,就再勉为其难一次吧!

  “我知道了。”他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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