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凤大烛前,卓家老小,一字排开。
接到消息赶来的卓家二老,目露惊慌之⾊,瘦小的个头靠在卓蟠⾝旁,而卓蟠则是躲在奔雷托后头,一家老小,全把奔雷托当成现成的活萨、救命符。
“你这缩头乌⻳,还不快快给我滚出来!”菊手持长鞭,边走边卷着圈,两道目光骇然地像是索命夜叉,步步朝向卓蟠的方向而来。
“你…你要做什么?今天可是大爷我大婚的好⽇子,容不得你来这撒野胡闹。”仗着前头有座⾼大靠山,卓蟠至少还有三分豹子胆,敢跟菊顶个那么两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河邬情刚烈,看到这家伙不自省遗出狂言,气得想冲上前先给顿好打。
哪晓得还没来到卓蟠跟前三步左右,便被一道人墙给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你们要⼲什么,识相的就给我滚开。”河邬面对四兽战将,眼眸中毫无惧⾊,其余三姐妹不甘示弱,也是一字排开,形成四对四,壁垒分明的局面。
“全部都给我退下。”奔雷托从四人中间走了出来,直接来到菊面前。“姑娘何必大动⼲戈,有话不妨坐下好好谈谈。”
“⼲你什么事,不是姓卓的都给我滚到一边去,我手上这鞭子可是不长眼,要是不小心被鞭尾给扫了,破了你那张俊秀之相,可别怪姑我没事先警告你。”红润的脸庞看来娇多情,然而说起话来利如锋刃。
奔雷托暗暗打量眼前这位俏人儿,不噤有些愕然惋惜。
好朵娇绝⾊的玫瑰,可惜多刺了些。
“在下是蒙古土谢圆汗十四旗的旗主,奔雷托。”
“鞑子就是鞑子,来到繁华文明的江南,你还是鞑子,行头用不着介绍得那么响亮。”菊用轻蔑的口气回应,这下可恼火了一旁的四兽战将。
“你这女人说话当心点,小心我…”哈札虎踏前一步,绿儿连忙⾼脯,硬是将这头猛虎给顶了回去。
“小心什么?女人女人,你娘不是女人啊?”绿儿嘴尖快,硬是让哈札虎吐到嘴边的话,又整个往肚子里呑了回去。
“那…那你爹不是男人啊?”哈札虎想不到话回应,只好把绿儿的话修一修,原封不动地给她顶回去。
“是你们先不尊重女人的,跟女孩家说话不会客气点吗?”紫儿来到绿儿⾝旁,同仇敌汽地把话给堵回去。
“你也不看看你们跟泼…”
“泼什么,有种你就把下面那个字给我说出来呀!”河邬杏眼圆瞠,圆滚滚的一双⽔灵大眼,瞪得哈札虎不慌也心。
“就是嘛,敢站出来为什么又不敢说了呢?”最后一位蓝儿,堵住炳札虎的最后一个缺口,将整个圈儿补満。
只见哈札虎被四名娘子军团团围住,孤立无援的他,马上朝后头使个眼⾊,要其它三兽前来助阵。
不过这三只兽可没那四名娘子军够义气,他们够冷静,没有奔雷托的指令,他们只有护驾在眼前,动也不动那么一下。
“哈札虎,祸从口出的是你,快去跟姑娘们道谦。”
纵有百般不情愿,主子都下命令,他哪敢不从,只见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赔了罪,马上转⾝疾步振走,一人窝在角落生着闷气。
不过哈札虎的赔罪,似乎无法为情势挽回些什么,几名娘子军,依然霸占着厅堂,特别是菊那对炯炯出神的锐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卓蟠的⾝上一寸。
“前戏演完了,你这主角是不是也该上场了,卓蟠,我数三声,你要是不敢出来和我对质,还像个⻳孙子一样躲在别人后头,我今天就连你家的祖坟也一同踏平!一不理会在场多有声威名望的人,菊依然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
“我…”全⾝冒着冷汗的卓蟋,双手不铜着奔雷托厚长的宽袖,双眼露出乞求眼光。
“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出去把话说清楚,这样别别扭扭,岂不是更让人以为是你在作贼心虚!”奔雷托见卓蟠畏首畏尾,不免怀疑起这里头一定有什么文章,要不然,卓蟠不会害怕的直打哆咦,如同丧家大般。
“哼,总算说了句人该说的话!”菊噙着笑,手中的软鞭不停地在卓蟠面前晃呀晃着,作势要吓死这⻳孙子。
卓蟠一听,像孙悟空听了紧箍咒般,五脏六腑全都热燥起来,生怕菊手中那条软鞭,会落到自个儿⽩嫰的⽪府上。
“表…表哥啊,我真是冤枉的呀,你自个儿也瞧见了,她连你这素昧平生,打不着边的人也骂上了,还有什么不好诬陷的,这女人仗着在苏州家大业大,就到处作威作福、鱼⾁乡民,为了让她卖酒的生意一枝独秀,所以就千方百计也让我生存不下去,就是这样,我才会忍痛割爱,把酒坊卖给表哥你啊…”笔事编得正精彩时,一条鞭影就从卓蟠的左脸蛋扫了过来,呼呼作响的鞭风夹杂着长出的力道,迅速在卓蟠的脸上开出了一道⾎口子。
一条⾎痕就这样在卓蟠的脸上绽了开来,疼得他摔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这一鞭是警告你,要是你再讲话,下一鞭我就让你终生开不了口。?字字句句都寒迫人心,菊看着在地上痛苦万分的卓蟠,依然冷漠如昔。
“是非公断,自有国法裁定,姑娘你这么做,岂不失了自个儿的立场。”奔雷托这下也看不过去了,这女娃儿泼辣的程度,远超过他想象之外。
“这兔崽子抢了我酒坊的酒,还打伤我的家仆,要论国法,怎么不先把他给抓起来一顿好打,反倒先教训起我来了。”她正声厉⾊地看着奔雷托,満腔的怒火让她的脸涨得红通通,竟别有一番嫣红明之貌。
“他抢了你的酒,打伤你的家仆,你有何证据,或是人证?”严峻的五官上,带着几许威严,-一菗丝剥茧问着。
“有…”菊这下被问得有些结⾆,抢劫这等事要留下证据,可还真难如登天,至于人证…那些家奴们全在吴江,也没带半个来,唯一的目击证人…嗯,对了,没有证人,找只鸟证也行吧!“河邬,去外头的树上,把黑妞儿给我叫进来。”
河邬不敢马虎,领了命后,快步地朝着外头跑去。
在场人全都看傻了眼,有些人已开始窃窃私语,这黑妞儿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在遭抢的过程中,详细地目睹一切,还能从容不迫地指证历历,想必是个胆大心细、冷静自持的內敛之人。
不一会,河邬又咚咚咚地跑了进来,随着她⾝后飞回来的,是只羽⽑乌黑亮丽的九官鸟。
“好热闹,好热闹…”黑妞儿嘎嘎嘎地叫着,奋兴地在屋內绕了几圈后,最后则停在菊的肩上。
“黑妞儿,那天绑在你腿上的图案,是个什么样的图案,你大声说给这里的每个人听。”菊一板一眼,认真地问着⾝旁的九官鸟。
“两脚桌、两脚桌…”黑妞儿突地振翅起飞,只见她在梁柱间飞来飞去,还动得掉下两漂亮的羽⽑。
两脚桌?
众贺客嘴里哺哺念着,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从对方嘴里,听出这鸟话中的玄机。
全场陷⼊一片讨论的场面,这时菊才不慌不忙,将手中原本系在黑妞儿腿上的纸条给拿了出来,并呈现给在场的所有客人看。
“两脚桌顾名思义,就是‘桌’字少了底下两撇,去掉那两撇,不就是你这⻳孙子的姓吗?一双漂亮的凤眼半眯着,她蹲在卓蟠面前,还将纸条往他额上贴了过去。
卓蟠当然打死都不能承认,他知道是有人出卖了他,只是这神秘客当时把脸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两颗眼珠子,谁晓得他是何方神圣。
“笑…笑话,全大清姓卓的成千上万,你不去找别人,把帐算到我头上,你是看我好欺…”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桌上的寿桃塞个満嘴。
“姓卓的,你我之间的恩怨咱们心里头都清楚得很,你倒是一推六二五,全给我撇得⼲⼲净净,我再郑重地问你一次,劫酒车这件事,你承不承认是你⼲的?:菊再没任何耐,手中的长鞭,随时都有可能再往他的右脸颊,菗上第二条鞭痕。
“不是我就不是我,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承认。”仗着人多势众,卓蟠就不信她敢在他的地盘上拿他如何。
“陆姑娘,光凭一只鸟和一张纸,就要判定一个人的罪行,未免也太薄弱了些。”奔雷托还以为她会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想不到是找只鸟出来佐证。
“好,我看你能出硬到几时,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马上就能证明我的推论是真还是假。”
“陆姑娘但说无妨。”
“要是你能让我把卓家庄里里外外搜查一追,我肯定能找出我们醍飘居所损失的酒来。”她十分笃定,为了今天的婚宴,那天被劫的酒,肯定是要用来宴客,若真是如此,那真相很快就能⽔落石出了。
况且在每坛酒上,都有着⻩金菊的标志,若能找到,便是有力的证据。
“不、不行,你凭什么搜我卓家庄。”卓蟠吓得面如⽩纸,这一搜还得了,他这条命还有得活吗?
“怎么,心虚了吗?”她狠瞪了卓蟠一眼,忙将目光扫向一旁的奔雷托。“怎么,伟大的蒙古旗主,⿇烦你说句公道话吧?”
这下可让奔雷托无言以对,他总不能只手遮天,老偏袒着卓蟠,几百双眼睛都在亮睁睁地看着他,是非曲直,绝不容许他来私断私了。
“好,就照你的办。”奔雷托才说完,卓蟠马上爬到奔雷托面前,紧紧扣着他的臂膀子。
“表…表哥,这万万不可啊…”这时,卓蟠将目光投向卓不仁夫妇⾝上,他要让他们知道,万一图穷匕见、东窗事发,他们一样没好下场。
卓不仁当然知道自个儿生了什么样的儿子,只是⾝为他的亲生⽗亲,又怎好见死不救呢?
“奔雷托,你表姨和表姨丈我,从来也没求过你什么,这回这兔崽子捅出这么大的楼子,我们也感到万分痛心,万一真让这陆的女人查出些什么,绝对跟我们没完没了的,再说,这酒坊迟早也是你的,就怕她这一闹,搞得⽝不宁,连带地将我苦心经营的酒坊,一⽑不花地通通拿了去,那你…岂不便宜了外人去。”卓不仁人如其名,为了能苟延残地留个破名声,不惜与儿子来个狼狈为奷。
“是啊,奔雷托,表姨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你就行行好,救他一命吧!”就连自家表姨也来说情,奔雷托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全家人都哭成一团,现在拜菩萨还来得及吗?”光看几个人围着那鞑子哭哭啼啼的丑态,她就知道,这场仗打到最后,她铁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只见奔雷托从一群不光彩的亲戚中走了出来,脸上确实颜面无光,他独自来到陆菊面前,小小声地说道:“你说个数目,这么多人,给人留条生路吧!”
菊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弯弧片状的红,在得意的条笑下,更是明动人。
“生路?刚要给他生路,是他自掘坟墓、自寻死路,怪不得我。”她也小声地回应,不过,那得意的声音,硬是把奔雷托的气势给整个庒了下去。“现在姑我酒也不要、钱也不要,你猜我要什么?”
“你要什么?”
“我要这间酒坊,还有要你学着狗,边叫边爬出这大门。”她说得认真,半点不像揷科打浑。
奔雷托第一回见到有女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而且还得理不饶人,非把狗急跳墙、人急悬梁不可。
她的得寸进尺,同时起了奔雷托的服征望,他倒要看看,这剽悍到极点的女人,最大的能耐,究竟到什么地方?
“要是我酒坊也不给你,更不学狗爬,你要怎么办呢?”奔雷托显然与菊正面扛上,这女人实在也太不厚道,非把人的尊严残酷地踩在地上不可。
菊面无表情,轻轻甩动手上长鞭。“那我手中这条鞭子,恐怕不会怎么⾼兴了。”
她轻挪脚步,刻意拉出个可以出鞭的距离,四兽战将见状,忙想上前护成人墙,不过却被奔雷托给撤了开来。
“你们全退到一旁,我倒想领教看看,陆姑娘的鞭法,究竟到了怎样炉火纯青的程度。”
“好,要是你能接得了本姑三鞭,我就拿了酒走人,要是你接不下我这三鞭的话…”
“任凭处置。
所有人见到一场战恐怕是免不了,纷纷退到十步之远外,偌大的厅堂,就剩奔雷托与菊两人。
她的眼珠子,不停地上下打量眼前这大巨威武的男人,他的双肩隆起,膛壮硕,严峻深刻的五官,有着男人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骄傲,他双手背在⾝后,一派从容,即使从眼神中,也不见有任何紧绷的惶惑之⾊。
你不选样武器,不怕吃亏吗?”她的长鞭触⾁绽⾎,被菗上一鞭,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我的双手,就是武器。”他这句话,说得更是云淡风轻。
“好,我最喜有自信的男人。”这个蒙古男人,还真有当年成吉思汗的味道。
她明⽩地遇到可敬且可怕的对手,姑且不论这男人的功夫底子有多深,光是那股气势,就够让人弱了三分。
她咻咻地甩动长鞭,将地上的织毯打出一股沙尘,她就不信,人的双手脑旗过她手上这条长鞭。
就在这一雄一雌要展开决战时,绿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面露惊慌之⾊。“菊姑娘,这姓卓的偷偷去报了官府,现在外头来了许多衙役,你看要如何才好。”
“官兵来了就来了,还怕他不成。”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可是…万一这事传回苏州,让梅姑娘知道的话…”河邬忌讳的倒不是跟官府扛上,而是陆家大姐陆元梅。
这一物降一物,家中的三姐妹,哪个听到大姐的声音,不吓得大气都不敢一声,只怕让大姐知道她带人来绍兴大闹一番,再怎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也不免还是得被臭骂一顿。
事到如今,也只有暂避风头,等到风波暂息,再来找这鞑子算帐。
“今天算你命大,卓蟋的这笔帐,我就记到你头上。”
菊撂下狠话,随即转了个⾝,四名丫环紧跟在左右,五人像是落人几间的仙女,匆匆飘来,又一溜烟地飘了出去。
一场浩劫及时避免,卓蟠抚抚膛,久久还无法回神。
是夜,一坛坛一瓮瓮的上等好酒,就这样从酒窖里,被一一地搬了出来。
所有的酒坛子上,都印有一朵花菊的图样,一旦真被陆菊给搜了出来,那可真是百口莫辩,只有乖乖等死而已。
“旗主,这些酒全都是难得的上上之选,像这些丹封缸、福建沉缸及这几坛澄海狮泉与长乐烧,都必须以古法酿造,从发酵、蒸馏、贮存到勾兑这过程,一个步骤也马虎不得,而且过程往往都需经过数年时间,才能酿出一坛好酒,在下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是一名花样年华的女子,对于这样精致名贵的酒,都能搜罗到自己的酒坊里,感到相当诧异。”⾝为四兽之首的哈札龙,在-一浏览这些名贵的酒后,对于陆菊,有更深一历的体认。
“这些酒往往都出于自产产地,外地的酒坊,想要取得这些贩卖的经营权,没有一些手腕,本就不得贩售,对方能一口气,将国全各地的好酒经营权拿不,再转卖到一些甲族旧门之中,可见得,她绝非是个简单的人物。”就连奔雷托也不噤啧啧称奇,要跟国全的酒商打好情,成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大盘商,此等运筹帷幄,本不是一般女子可做得到的。
“我也苟同旗主的看法,所幸她在南咱们在北,在生意的竟争上,还好都能正不见王,要不然,真要跟她来场恶斗,咱们未必能占得了上风。”悉菊经营策略的哈札豹,心有余悸说道。
奔雷托听完,嘴角不噤浮出浅浅笑靥。“我看未必,经过今天这番手,我看这陆菊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以她的个,她绝对会再找上门来的。”
一听到陆菊将会二度光临,卓蟠全⾝的⽑都竖了起来,当下冷汗直流,颤声道:“表哥啊,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只要别让那魔女靠近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多行不义必自毙,谁叫你先去招惹对方,我这张脸被你丢得还不够吗?要不是看在表姨和表姨丈的份上,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卓不仁一张老脸被他害得无地自容,要不是衙门官差及时赶到,和陆菊的一场争斗,即使没有死伤,伤到和气恐怕也是免不了的。
“我…我知道错了嘛,可…可这都是陆菊那女人害的啊,她仗着自个儿大姐在经营稻米小麦的买卖,就把上好的小麦、⾼梁呀,收归于自己的酒坊去酿造,然后再把一些陈米或国麦,恶意倾销给我们,我当然酿不出上好的绍兴酒来,这一切都是姓陆那女人的错。”卓蟠不思自省,还将所有的罪过,通通推卸到菊头上。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骗我?”奔雷托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钟馗抓妖,一眼就将眼前这小表的原形看得透彻。
“你爹和你娘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旗主了,我看你还是自己招了吧!”哈札狮两手臂叉在前,耝壮的臂膀看得卓蟋是心惊胆跳,半个响庇也不敢放。
“我这”卓蟠真的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会有今天,大多都是他成天游手好闲、流连青楼,又没好好经营酒坊所致,加上恋上范员外的千金,才会导致绍兴酒的生产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
“从今天起,绍兴酒坊的大权,通通到我手上,你无权再⼲涉,此事我已跟你爹娘商议过,而你呢,我也帮你安揷好一份差事,你就到酒场里,跟着那些工人们学酿酒好了。”
“什么?我…我跟那些工人们酿酒?这…表哥,这不成啊,我很怕热的,夏天一到,那酒场里头问得密不透风…”
他发现奔雷托的脸整个变成铁青⾊的,立即话题一转“酿-…酿…我学着酿酒就是了嘛!”
此事抵定,自此,绍兴酒坊,正式由奔雷托亲手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