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人像私奔似的，从逃生门走楼梯，一路奔下十二层楼。

　　这种感觉竟是从没有过的刺与兴奋，但是真正令季心蔷兴奋的，却是被他牵着手的感觉…

　　不过，一路连下十二层楼梯，别说一般人吃不消，她可还是穿着细跟的高跟鞋呢！

　　“不、不行了，我的脚好痛…”她着气，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

　　“嗯？”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竟马上蹲下身，一手握住她的脚踝，另一手跟着下她的高跟鞋。“让我看看。”

　　这个动作可让她紧张了。“喂！你、你要做什么啦？”

　　“别吵，让我看一下。”他倒是气定神闲，一点也没有运动过量、气吁吁的感觉。哦，对了！他是运动员嘛，十几层楼梯对他来说应该是小意思。

　　他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不起，我忘了你穿的是高跟鞋…不过，这鞋跟也未免太高了吧？以后还是不要穿这么高的鞋子。”

　　有没有搞错啊？他居然管起她的鞋跟了！

　　“这个不用你管！”她呛声，准备收回她的脚，自己的脚被人握在手上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他细心又温柔地抬起她的脚，按按又。

　　正当她觉得有些脸红心跳时，他说道：“要是害你受了伤，你老哥肯定会剥了我的皮。”

　　季心蔷心中的柔情意顿时消失了一大半。哼！原来是为了怕被老哥剥皮才会对她那么好。

　　“好了，没事，没扭到也没受伤，只是脚后跟磨破了点皮。”这是他诊断的结果。

　　她赌气地把脚伸回高跟鞋里。“那可以走了吧？”

　　“不行，”他坚定地回答道：“再走的话，会痛得更严重的。”

　　“那怎么办？”

　　“我背你吧，还好我的车停得不远。”他在她身前，屈膝弯下身子。

　　“什么？”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背我！”别开玩笑了，她这花蝴蝶虽然很习惯于穿梭在男人间，却可从没停留在任何一朵花身上，更别说让男人靠得那么紧！

　　“怕我背不动？”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猪啊！”拜托，她最重的时候也没超过五十二公斤好不好！美体老师说她的身材是少一块太少、多一块太多，秾纤合度，刚、刚、好！

　　“那你怕什么？”他笑问。

　　“哼，我可从来没让男人背过…”

　　“我也从来没背过女人啊，这样我们扯平了吧？”他拍拍自己的肩膀。“快上来吧！”

　　季心蔷咬着，看着他强壮结实的肩膀，考虑了几秒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搭在他肩上，没想到他倏地扶住了她的，瞬间便站起身，背着她往不远的停车场走去。

　　季心蔷还来不及反应，就接收到路人好奇的眼光。她顿时觉得难为情死了，路上还有很多人呢，他竟然就这样在大街上背着她…

　　“把我放下来啦！丢脸死了…”她把头埋在他背上。

　　“有什么好丢脸的，人家又下认识你。”他觉得好笑。

　　“不要，我还是自己走好了，放我下来啦！”她不安分地踢着脚。

　　“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乖乖听话。”他平静地说着。

　　她努努嘴，不以为然地说：“谁说我要小孩子脾气了…”

　　可是，说也奇怪，当他叫她乖乖听话时，她也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走进停车场，他一手打开车门，把她轻轻放进副座，然后弯下身子，替她把鞋子穿好。

　　这样细心体贴的动作，实在很难教人不心动啊…此时他抬起头，又对她说：“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季心蔷嘟起嘴，正想说自己哪有要脾气，就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我们在一起吧。”

　　“我哪有闹脾气！”

　　“那就答应我啊！”“我…”脑中强烈的自我意识正在大声地要求她，拒绝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但是，她的潜意识又抗拒不了这个一生中唯一吸引她的男人，她该怎么办呢？

　　“那，让我考虑一下吧…”这次她可不敢拒绝了。如果再摆高姿态不理他，他真的退缩了怎么办？不过，现在既然他又主动提出交往，那么，掌控权就到了她手上。

　　不甘心这样容易就答应了他，又怕一不小心失去了他，季心蔷决定干脆定个规则…

　　“先给你三个月试用期。”

　　如果要雇用一个终生“员工”三个月的试用期应该不为过吧？

　　让她这个“雇主”可以享尽权利，又不必尽任何义务，一旦苗头不对，还可以轻轻松松身。

　　“试用期？”这回，换他惊讶了。

　　“没错，试、用、期。你现在不是来报名应征的吗？那我当然要看看你的表现，而且先约法三章，在这三个月内，不得向任何人透这个秘密，另外，在这三个月内，我有权力随时中止关系，而你不得有异议。”她笑得明媚动人，果然像个娇俏的女老板。

　　“OK，没问题。”他笑得坦然，淡淡的笑容里出一股自信。季心蔷就是被他这个特质吸引住的…聪明却不外，自信而又内叙。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怕她逃掉呢？

　　计算机程序设计久了，攻略游戏玩多了，自然也明白了男人与女人间的战争规则。

　　第一，当然是先动情者输。再者，你愈是在乎的，愈是想抓紧的东西，它愈是会逃跑远离。但是对更高竿的玩家来说，如果不先预设立场，不在乎一定要拥有，不在乎会不会失去…那么，对他而言就连输赢的问题都没有。

　　于彦棠并非玩家，不过这点智能，他倒还是有的。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黑暗中，他深幽的眸中有抹神秘的色彩。

　　“什么要求…”

　　他就等她开口这样问。一个轻柔又带着点警告意味的吻，马上突如其来地封住了她的。

　　剎那间，她完全无法思考，也不能行动。他柔软的双像块巨大的铁石，她抵抗不了那样强烈的吸引力，而正当她有些沉醉时，他的却离开了。

　　她睁开眼，看到他嘴角还挂着那暧昧不已的笑容。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生气了，上却还有他甜美人的气味，

　　“当初我进这间公司时，要了一千万的签约金，现在我只向你要一个吻，这样不过分吧？”他浅笑，表情人，让人对他生不了气。“还有，明天一块吃晚餐吧。”

　　“再说吧。”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心里却是甜的。

　　这个人，本来就是她想要的。只是，现在发球权到了她手上，而她想要的，很简单，只是要他花上加倍的力气来追求她，多受一点“小小”的折磨而已。

　　…

　　她会不会太无聊、太残忍了点？

　　哦，不不不，在季心蔷的眼中，这一点儿也不无聊，更说不上残忍。

　　要知道，当年他拒绝了荳蔻年华的她，在她内心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天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才重建对自己的信心？现在，她也只不过是要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咩！

　　她还沉醉在昨晚稍占上风的得意中，那小小的喜悦却在她一早上班，看到于彦棠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早餐，和女同事们排山倒海而来的爱慕眼神后，立即烟消云散。

　　“彦棠，这是豪华海陆汉堡，是附近最有名的早餐喔！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彦棠，还是吃这个吧，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喔，低油、低卡的营养三明治和健康沙拉，对身体比较好喔！”

　　于彦棠的办公室里，同时挤进好几位女职员，都带来了各自准备好的爱心早餐。

　　“还有这个，菊花枸杞茶，对长期使用计算机的人最好了，可以保护眼睛喔。”

　　季心蔷几乎要傻眼。天，这些可都是她一辈子没做过，也不会做的事。这些女人表情夸张、口若悬河，怎么不干脆去当第四台购物频道的演员好了？

　　于彦棠透过人墙看见她，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好象在说这也不是他愿意的。

　　她突然有股冲动，很想冲进去在于彦棠的额前贴上一张“本人产权所有，请勿侵占”的纸条，再在门口贴上一张“闲人勿进”教那些女人都离他远一点！不过她还是冷冷撇过头，装出一脸不怎么高兴又不怎么在意的表情。

　　以她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让“对手”得意的。

　　而她的对手，并不是此刻正在逢争宠的那群女人，而是那真正的男主角…于彦棠。

　　季心蔷闷闷地走回办公室，不过一走进办公室，她刚才不悦的心情立即得到了平复。原来，她这边也毫不逊，一束束表达爱意的鲜花、一份份精心挑选的礼物，也早已堆了她的办公桌。

　　季心蔷原本对鲜花早已麻痹，看到礼物也从不会微笑，但这时，却有一丝神秘诡魅的笑意攀上了她的嘴角。哼哼…输入不输阵，这一回合，他们两人仍是平分秋！

　　不过，这桌的鲜花要怎么处理呢？这样她根本无法办公啊！

　　际手腕一向高明的她，马上决定把花束分送给办公室里的其它女职员，这样一来，她的办公室人缘肯定又加分不少，真是一举两得。

　　她总算分送完所有花朵，正准备回去办公，却发现一束九百九十九朵的超级豪华型玫瑰花，已经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盛开的花朵光四，连已经收过无数花束的她，都忍不住睁大双眼，出了惊讶的表情。

　　难道是于彦棠？她心里飘过一丝窃喜。不过他这个人行事一向低调，这不像他的作风啊…“这样的花，才配得上你。”她还没来得及求证，罗柏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花束后，神秘地笑道。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果然是总经理级的手笔。

　　她这才明白花是谁送的，脸上忍不住出现了一丝丝落寞的神情。

　　罗柏威看她并没有明显惊喜的表情，于是问道：“喜欢吗？”

　　她客气地笑笑。“喜欢啊，谢谢总经理。”

　　“别那么客气，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叫我柏威就可以了。”他的眼神暧昧，笑容挑逗。

　　“这…这样不太好吧？”她虽然善于际，但也懂得谨守分际，保护自己。她可是非常爱惜羽的。

　　罗柏威看出了她的顾虑及犹豫，笑了笑。

　　“放心吧，我是这间公司的总经理，没有人敢说你的闲话。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从一开始就非常欣赏你…”他刻意低了声量，眼底充了爱慕之意。

　　她回避着他的目光。“总经理，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这样真的不太好，她一向对办公室恋情很感冒，所谓好兔不吃窝边草，搞办公室恋情太麻烦也太复杂了，这的确不太适合她，因为她可是只聪明的兔子呢。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却又被他打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向你保证，公司里绝对不会有人敢说闲话。”罗柏威略带侵略地向她靠近。“何况，既然公司的其它男同事都有权利送花给你，我也应该有权利追求你吧？”

　　心蔷反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并不是慌张，只是不习惯和人靠这么近。

　　“总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想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吧。”她的微笑里，有一种不容侵犯的神圣与高傲。

　　送花给人，主动向女人示好，居然还被拒绝？这简直是罗柏威前所未有的经验。身为这样一间庞大科技公司的总经理，想接近他的女人不计其数，而她一个新来的秘书，居然I点也不领情？

　　“咳！没关系，那就等下班吧，晚上我请你吃饭，算是我想和自己的新秘书多了解一下彼此，可以吗？”他换个方式约她。

　　“我想还是…”

　　她还是想拒绝，罗柏威却没给她机会开口…

　　“没关系，你考虑一下，不过，先麻烦你帮我把这份资料送到于总工程师的办公室好吗？”

　　他很有技巧地使用拖延战术，不让她有正面拒绝的机会。可是罗柏威想出的借口，却恰巧是她的致命死。

　　是啊！那个自以为是的于彦棠，现在一定正在为自己如此受到女同事而得意得很吧？那么她当然也不能示弱啊…“好，我现在就送过去。”她接过那叠资料，马上转头走出办公室。

　　罗柏威看着她美丽的背影，眼中再度出爱慕不已的目光。她有着婀娜的身段、美丽的长发，又很会打扮，总是知道如何展现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今天，她穿着一件黑色深Ｖ领的线衫，小小包袖出她白皙的手臂，而前挖深的Ｖ形领口，更令她只要轻轻弯，就会出令人鼻血的感曲线…

　　看她踩着黑色高跟鞋离去的窈窕模样，罗柏威不看得痴了。他下定了决心…非得到这女人不可！

　　…

　　心蔷以超优雅的高姿态走进于彦棠的办公室“啪！”的一声，把文件放在于彦棠的桌上。

　　“拿去，你的资料。”她冷冷地说道。

　　“谢谢。”他始终保持良好的风度，十年如一。

　　可她偏偏就是痛恨他这种永远平静、不愠不火的态度。当年拒绝她时是这样，现在要追求她…还是这样！

　　季心蔷杏眼一扫，桌上的早餐几乎已经被清空了，她脸色微微有些不屑。

　　“早餐吃这么多，你不怕撑到胃痛？”她口气淡漠，刻意表示不以为然。

　　“还好，都是大家的一番好意嘛。”他也故意这么说道，其实一半以上的早餐都分送给其它男同事了，他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嘛！

　　开玩笑，他于彦棠何许人也，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又怎么能让这高傲的女人玩于股掌中？

　　说什么三个月试用期，还要保持秘密不能对外透？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廉价员工耶，所以，他绝对要让她后悔自己订下的约法三章。

　　“是吗？”季心蔷这回脸可白了，心里却也还明白这是他的坏心伎俩，让她再怎么吃醋也不能表于外。“那你继续吃吧，我不妨碍你吃早餐了。”

　　她气得往门外走，却也没忘拋下一句话…

　　“喔，对了，今天晚上总经理请我吃饭，我们的约会可能得取消了。”

　　这话终于让正在享用早餐的于彦棠停了下来，脸上的平静显然起了波折。

　　“跟他吃饭？有这个必要吗？”他不怎么高兴。

　　不高兴不是因为她要跟别人吃饭，而是那吃饭的对象让他不愉快。罗柏威在业界的评价并不好，听说私生活也不怎么检点，她没事为什么要跟他去吃饭？

　　“总经理请秘书吃饭，我没理由拒绝吧？”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他真正的用意。”他板起了脸。

　　“那又怎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明知罗柏威对她不怀好意，她还要答应跟他吃饭？于彦棠终于动怒了…

　　“好女孩就该懂得自重自爱…”

　　“凭什么我跟你吃饭就是天经地义，跟别人吃饭就是不自爱？于彦棠！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她气得双手扶着办公桌的两边，倾身向他咆哮。

　　她低身前倾，却出了让他血脉偾张的青光。

　　“你…”那青光太过人，他一时不知该把眼光往哪儿放。不过一想到罗柏威也可能有机会目睹这一幕，他的脸马上铁青了下来。

　　“你什么你？没话说了吧？”她咄咄人地向前进，以为是她的话让他词穷。

　　“女孩子穿衣服不要太，不要自以为有好身材就要让全天下人看，愈漂亮的女人就愈是要自爱。”他板着脸，说话的口气简直像爸爸在教训叛逆期的女儿。

　　季心蔷随着他的眼光低头一瞧，这才知道是自己不小心青光外。不过，他刚才的那番话已经彻底惹恼了她。

　　就算不是女主义者，也受不了这样的大男人思想，何况他是她的谁啊？有什么资格这样批评她？他自己还不是吃着别的女人送来的早餐，还吃得津津有味？凭什么就不准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还管起她的穿着！

　　“你是我的谁？我爱怎么穿，你管得着吗？”

　　“我是没资格管你，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赌气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出去约会。”

　　如果是别人，他当然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在他心里，可从来没把她当作“别人”

　　她可气透了，不屑至极地抬起下巴，一手，哼了一声…

　　“赌气！呵…你以为你是谁？难道你以为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以为我就不能爱上别人，不能跟别人约会？”听听他的口气，简直是吃定她了！而她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被人吃定的感觉，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型男杀手”耶！

　　“既然这样，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也恼火了。

　　“废话，当然是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就偏要跟他一起去吃饭！”她丢下话，便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才发现，他们的大声争吵早已引起办公室外所有人的瞩目。

　　她轻咳一声，直了，抬起膛，装作没事一般，从容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于彦棠低头继续工作，心思却已完全不在工作上。而正走回办公室的季心蔷却已开始打算着晚上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赴宴，既能把总经理得团团转，也能让于彦棠尝尝嫉妒的滋味！

　　是“望城市”里的凯莉这么说的吧！苞旧情人之间的竞赛是不可避免的，游戏名称就是“看谁死得惨？”换一种方式说，就叫“看谁混得比较好？”

　　当游戏主角变成这对俊男美女，战况肯定是更为紧绷而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