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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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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月无光,众多火炬和煤油灯却将花园照亮得有若⽩昼,十二只空香槟瓶整齐排列在砖墙上。

  南方人看到班先生拿出来的决斗手,心里叫苦。它是南军常用的标准型柯特手,适合在作战时使用,对女却太沉重了。

  但凯琳早已用惯她⽗亲的手,并不这么认为。她掂了掂手的重量,很快地将六颗‮弹子‬上膛。

  人们在距离酒瓶二十五步处画线,比赛的两人站在线后,各开六。女士优先。

  凯琳走到线的后方,举起手。通常酒瓶这种把戏对她是轻而易举,但今天她喝多了香槟,头有些昏沉。

  她摇‮头摇‬,收摄心神,专心瞄准,扣下扳机。酒瓶应声破裂。

  围观的男士齐声惊呼。她转向下一只酒瓶。酒力上涌,加上第一发击的成功令她有些大意,她没有仔细瞄准就开,错失了目标。

  肯恩旁观她专注地解决了剩下四只酒瓶,稍早的愤怒已被赞赏所取代。六瓶击中了五瓶,而且她还不是很清醒。该死,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背着火焰而立,举⾼手的⾝影有种原始、狂野的美。如果她不是如此难以驾驭…如果…

  她放下手,转向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洋洋自得的样子令他忍不住笑了。

  “还不错,⽩太太,不过你还留下了一只。”

  “的确,”她回以笑容。“你可不要留下超过一只以上。”

  他微俯头,转向击的目标。

  围观的人鸦雀无声。男士不安地明⽩到肯恩一开始就知道的事…这场比赛将会是胜败难分。

  肯恩举⾼手。它在手上感觉极为悉,就像曾经在战争中陪伴他多年的柯特手。他击中第一只酒瓶,接着一只、又一只,弹无虚发。

  当他放下手时,六只酒瓶已全部破碎。

  凯琳忍不住笑了。他确实是个神手,眼力好,手也稳。看着他映着火炬的伟岸⾝影,她忘了‮孕怀‬的事、忘了自己的怒气,喉间紧窒着对这名英伟男子的骄傲。

  他转向她,扬了扬头。

  “做得好,亲爱的。”她柔声道。

  她瞧见他脸上的惊讶,但要收回话已经太迟了。这是只属于闺房里的昵称,只曾在情中出现的爱语,她刚才却忘形地在公开场合中说出来。突然间,她感觉到⾚裸、脆弱,而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情流露,她抬起下颚,转向旁观者。

  “既然我的丈夫是个绅士,我相信他会再给我一个机会。能否有人取一副牌来,挑出黑桃A就好?”

  “凯琳…”肯恩语含警告。

  她转向他,已抹去稍早片刻的脆弱。“你要和我对决吗?”

  花园里彷佛只剩他们两人,其它人全都消失了。旁观者并不明⽩,只有肯恩和凯琳知道这次的决斗已经变质,两人间延续已久的战争转移到新的‮场战‬上。

  “我和你对决。”

  黑桃A被竖立在砖墙上,花园里陷⼊致命的寂静。“每个人击三次?”凯琳问,重新将枝上膛。

  肯恩郁地点头。

  她举起,瞄准扑克牌里的黑桃A。她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放下,直到手比较稳定后,再次举起,瞄准、击。

  她中了扑克牌的右上角。这一击相当优异,旁观的男女窃窃低语,有的女士甚至打心里为她感到骄傲,乐见女也能同样精通男专属的技能。

  凯琳再度举瞄准。这一次她击偏了,‮弹子‬中纸牌下方的砖墙,但仍然算是很不错,群众也都明⽩。

  她的头开始晕起来,但她強迫自己专注在纸牌‮央中‬的黑桃上。她练习过无数次,最重要的是专心。她缓缓地扣下扳机。

  这一几近完美,挑掉了黑桃的尖端。南方男士的恭维声变得稀稀落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安。他们从不曾看过女子拥有这么好的法,而那似乎是不对的。女人应该是要被保护的,但这名女子却打破了这项法则。

  肯恩举起手。花园里再度陷⼊岑寂,只有海上吹来的微风扰动着园里的枝叶。

  声一响,‮弹子‬击中了纸牌左方的砖墙。

  肯恩重新瞄准,再次击,这次中了纸牌的上缘。

  凯琳屏住气息,祈祷他的第三能够中,祈祷他不会…也太迟地祈祷她没有主动要求这次的比赛。

  肯恩再次开。硝烟散去,纸牌‮央中‬的黑桃A整个被轰掉了。他的第三击正中目标。

  围观者为之‮狂疯‬,连南方人都暂时忘了敌意,庆幸男优势的定律再度被守护住了。他们围绕着肯恩,纷纷恭贺着他。

  “击得太好了,⽩先生。”

  “看着你击真是种殊荣。”

  “当然,你的对手只是个女人。”

  他们的恭维听在肯恩耳里格外刺耳。他们拍打着他的背,他则望向凯琳。她独自一个人站着,手隐在宽大的裙襬里。

  一名南方男士将雪茄塞给他。“你的女人还真不赖,但总地来说,我认为击还是男人的玩意儿。”

  “你说得对,”另一名男士出声附和。“男人击败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对他们如此轻易抹煞凯琳的法,肯恩的心里只有轻蔑。他将雪茄塞了回去,瞪视着他们。

  “你们这些傻瓜。如果她不是喝多了香槟,我绝没有机会胜过她,你们则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他转过⾝,大步离开花园。众多男士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凯琳震惊极了他竟然为她辩护。她将手给薇丽,撩起裙襬追了上去。

  她一直追到他们的卧室里,瞧见他正在将⾐物塞到敞开的行李箱里。稍早的欣喜顿时逝去。

  “你在做什么?”她屏息地问。

  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我要回‘⽇升之光’。”

  “为什么?”

  “明天早上我会派马车来接你,”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届时我已经离开了。”

  “那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看她,继续收拾行李。他缓缓地道:“我要离开你。”

  她发出声类似‮议抗‬的闷哼。

  “我必须在还能够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时离开,凯琳。不用担心,我会派律师过来,确定你的名字在‘⽇升之光’的地契上。你不必担心你宝贝的农场会从你的手上被夺走。”

  凯琳的心怦怦狂跳。“我不相信。你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纺棉厂怎么办?”

  “齐吉姆可以管理它。也或许我会卖掉它,已经有人向我开价了,”他将梳子、刮胡刀等一股脑塞到行李箱里。“我已经受够和你的战争了,凯琳。我撤退了。”

  “但我不想要你离开!”她直觉地喊道,而且那是事实,她无意收回。

  他终于抬头望向她,悉地抿起。“那倒是令我惊讶。自从満十八岁起,你一直在设法摆脫我。”

  “这不同,‘⽇升之光’…”

  他合上行李箱盖,用力得都为之震动。“我不想再听到‘⽇升之光’!我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该死,凯琳,那只是一座棉花农场,不是神龛!”

  “你不了解。你从来就不了解,‘⽇升之光’是我仅有的一切。”

  “你告诉过我了,”他平静地道。“或许你该试着明⽩究竟是为什么。”

  “什么意思?”她抓着柱,支撑着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从不付出自己。你就像我的⺟亲,不断自男人那儿夺取,直到你榨⼲了他,而我该死地绝不会落得和我⽗亲一样的下场,因此我必须离开。”

  “我一点也不像韦萝丝!你只是无法接受我不愿被你主宰的事实。”

  “我从来就不想主宰你,”他柔声道。“我也从来不曾想要拥有你,不管我说了多少遍。如果我想要一个能够被我踩在脚跟下的子,我早在数年前就结婚了。我也从来不想要你巴巴地跟在我的后面,凯琳,但该死了,我也绝不会巴巴地跟着你。”

  他扣上行李箱的⽪带。“我们结婚后…第一晚时,我原以为也许我们会有机会,但这桩婚姻每下愈况,我自嘲是个傻子。然后你穿著那件黑⾊丝料睡褛,半夜来找我,你显得如此害怕,却又坚决不已,我忘了傻不傻那一套,再度让你⼊侵我的心房。”

  他放下行李箱,站了起来。他注视着她好一晌,而后越过两人间的距离。他眼里的痛苦似乎同样刺穿了她…因为她也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他碰触她的面颊。“当我们‮爱做‬时,”他沙嗄地道。“就彷佛我们不再是分开的两个人。你毫无保留,给予你的狂野、你的温柔、你的甜美。但那样的‮爱做‬是没有基础的…没有了解或信任…也因此它逐渐变质了。”

  他的拇指弄着她⼲涩的,柔声低语。“有时当我在你的体內时,我想用我的⾝躯来惩罚你,而我为此痛恨你,”他垂下手。“最近,我经?浜逛逛沟匦牙矗ε履程煳一嵴娴纳肆四恪=褚梗蔽铱醋拍愦┲羌穹湍切┠腥嗽谝⻩鹗保抑沼诿靼孜冶匦肜肟颐侵湟炎叩搅怂缆贰颐且豢季痛砹耍泊永辉怈帷!?br>

  凯琳紧握着他的手臂,泪眼蒙地望着他。凯琳别走,还不会太迟。如果我们更努力尝试…”

  他摇‮头摇‬。“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剩下了,凯琳。我伤得很重…很重、很重。”

  他俯⾝轻吻她的额头,提起行李袋,离开了房间。

  肯恩说到做到。次⽇凯琳回到“⽇升之光”时,肯恩已经走了。

  往后一个月,凯琳像个梦游者在屋子里游。时间对她已失去了意义,她将自己锁在曾和肯恩共度无数夜晚的大卧室里,并常常忘了进食。一名年轻律师带着叠文件和亲切的笑容来访,给她看她拥有“⽇升之光”的地契,以及她的信托基金的掌控权。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但她从不曾如此悲惨过。

  他会在太过喜他的书本和马匹之前送走它们…

  律师解释了肯恩由她的基金里挪用来重建纺棉厂的钱已经全部归还。她听进了他的话,却一点都不在乎。

  曼克前来请求她的指示,但被她打发掉。莎妮责备她没有按时用餐,她也不在乎。她甚至对杜‮姐小‬的叨念充耳不闻。

  某个冷的二月天,她躺在卧室里假装看书,露西前来宣布甘薇丽夫人在楼下的起居室等着她。

  “告诉她我⾝体不适。”

  但甘夫人没有这么轻易被打发掉。她不睬露西,径自上到二楼,敷衍地敲了门后,推门而⼊。

  她打量着凯琳凌未梳的长发及憔悴的面容。“诗人拜伦会爱极了这个,”她讥诮地道。“少女像濒死的玫瑰般枯萎,⽇益凋零。她不吃东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你究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想图个清静。”

  薇丽脫下斗篷,丢到上。“就算你不在乎自己,至少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凯琳坐直⾝躯。“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上个星期在镇上遇到莎妮。是她告诉我的,我决定自己过来看看。”

  “莎妮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你不认为莎妮会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吧?”

  “她不该说的。”

  “你没有告诉肯恩孩子的事吧?”

  凯琳強持镇静。“你先到起居室,我会拉铃叫人送茶过去。”

  但薇丽没有这么容易被岔开话题。“你当然没有告诉他。你太骄傲了,不屑这么做。”

  凯琳的战意顿时消失无遗。“不是因为骄傲,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太过震惊于他即将离开,忘了告诉他。”

  薇丽走到窗边,推开窗帘,眺望着窗外。“对你来说,成长为女人并不容易。话说回来,我想对我们每个女人都一样。成长对男人较容易,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较清楚的仪式。他们在‮场战‬上英勇作战,或是藉由‮钱赚‬显示他们的男子气概。对女人来说就比较不清楚了。我们没有所谓的成长仪式。我们在男人首度和我们‮爱做‬时成为女人吗?如果是如此,为什么我们称之为‘失去’贞?‘失去’这个字意味着过去比较好?我讨厌我们藉由和男人的⾁体行为,成为‘女人’的说法。不,我认为我们真正成为‘女人’,是在我们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当我们学会以爱人的心来给予和接受时。”

  薇丽说的每句话都打动凯琳的心。

  “亲爱的凯琳,”薇丽走回边,拿起斗篷。“该是你踏出成为‘女人’的最终一步的时候了。生命中的某些事是暂时的,某些是永久的,你该作出决定了。”

  她像来时般匆匆离开,但她的话令凯琳深思良久。她听着马车声辘辘驶离,披了件羊⽪外套,跟着离开屋子,到小时候常去的奴隶教堂。

  教堂里暗冷。她坐在长木椅上,想着薇丽所说的一切。

  老鼠在角落吱吱叫,树枝拍打着窗子。她想起肯恩离去前,她在他的脸上看到的痛苦。长久以来,她一直紧闭的心门打开了。

  无论她怎样否认或抗拒,她已经深深爱上肯恩。在那个六月的夜晚,他将穿长的她由墙上拉下来时,她的爱就已经写在星辰里了。她这一生的经历都只为了和他相遇,就如同他是为了她一样。他们是彼此的另外一半。

  她在两人的争吵和争斗中爱上他,在她的固执和他的傲慢中爱上他,在他们惊觉到彼此的看法竟如此雷同时爱上了他。还有在那些亲昵的夜里,他们结合为一,创造出她腹中宝贵的小生命时…她就是这样爱上他。

  她衷心希望一切可以从头再来。如果在他对她软化的那些时刻里,她能够敞开自己,同样回报他的温柔就好了。现在他走了,而她从不曾说出她的爱意…虽然他也是。或许是因为他的感情没有她的深。

  她想去追回他,一切从头开始,而且这次她将不会有任何保留。但她不能这么做,是她造成了他眼里的痛苦,而且他从不曾假装他需要子,更别说是像她这样的子。

  泪⽔流下她的面颊。她拥抱自己,接受了事实。肯恩很乐意摆脫她。

  然而她还必须接受另一项事实。该是开始她自己生活的时候,她已经沉溺在自艾自怜中够久了。夜里她可以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哭泣,但⽩天她必须擦⼲眼泪,保持清醒。她有工作要做,而且有太多人依赖着她。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需要她。

  婴儿在七月出世,是个漂亮的女娃儿,继承了她⽗亲的金褐发和⺟亲的紫眸。凯琳将她命名为薇莎。

  凯琳的生产过程拖了许久,莎妮一直守在她⾝边,杜‮姐小‬则紧张得绞断了三条手帕。最先来访的是罗牧师夫妇,他们似乎很⾼兴她和肯恩的婚姻终于有了孩子诞生…即使是在婚礼的十二个月后。

  一整个夏天,凯琳都在休养,并深深爱上她的女儿。薇莎是个甜美、人见人爱的小天使。夜里当她醒来需要喂时,凯琳会将她抱到上,相拥⼊眠。薇莎満⾜地偎着⺟亲的啂房,凯琳的心里则満盈着对女儿的爱意。

  薇莎是上帝赐给她最珍贵的礼物,而且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薇丽经常写信给她,偶尔也由查理斯敦来访。两人间的情谊⽇益深厚。薇丽依然放话要引肯恩,但凯琳现在知道她只是藉此想刺凯琳的嫉妒,和她对肯恩的感情…然而她对肯恩的爱意本毋须提醒,它只会随着时间更加深厚。

  秘密揭露后,凯琳和莎妮的感情更好了。她们仍会出于习惯地拌嘴,但莎妮已不再对她有诸多保留。但有时候,看着莎妮的眼里自然流露着对曼克的深情爱恋,凯琳的心会一阵揪痛。曼克的温柔和爱意已彻底赶走莎妮过去的鬼魂。

  曼克了解凯琳需要谈论肯恩。在产后居家休养的夏⽇午后,他告诉她有关肯恩过去的一切:他的童年、离家后的流浪岁月,以及在军中的英勇战迹。凯琳认真听进了一切。

  九月初,她已恢复体力,也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薇丽曾说她应该决定生命中的哪些事是短暂的,哪些是永恒的。当她骑马穿过“⽇升之光”的棉花田时,她终于明⽩薇丽话里的涵义。现在该是找回她丈夫的时候了。

  不幸地,理论比实际容易。代理肯恩财务的律师知道他曾去过纳契,但之后就音讯全无。凯琳知道他卖掉纺棉厂的钱一直原封不动地摆在查理斯敦的‮行银‬里。为了某些理由,他可以说是⾝无分文地离开。

  她请人在密西西比一带到处打听。人们记得他,但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十月中旬,薇丽由查理斯敦来访时,凯琳已几近绝望。“我到处询问过了,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德州的圣卡洛斯,凯琳。”

  “你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却没有告诉我?你怎么能这么做?”

  薇丽无视凯琳的怒火,啜了口茶。“你又没有问过我,亲爱的。”

  “我不认为我必须!”

  “你生气是因为他写信给我,而不是给你。”

  凯琳很想掴她一巴掌,但一如以往,薇丽说对了。“我猜你一直在透过信件引他。”

  薇丽笑了。“很遗憾不,他只是想藉此得知你的消息。他知道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会告诉他。”

  凯琳心里很难过。“那么他已经知道薇莎的存在,他却仍不愿回来。”

  薇丽叹了口气。“不,凯琳,他不知道,而我不确定我对他隐瞒究竟对不对,但我认为这个消息应该由你来告诉他。我无法忍受看着你们继续互相伤害。”

  凯琳的怒气逸去了。“拜托,告诉我你所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前几个月,他跟着河船到处走,以‮博赌‬为生。之后他搬到德州,担任驿车的保镳…非常艰辛、危险的工作。他也牧牛过一阵子,现在则在圣卡洛斯经营赌场。”

  凯琳愈听心愈痛,肯恩又回到了旧⽇的生活方式。

  他在流浪。

  凯琳在十一月中旬抵达了德州。这是段漫长的旅程,更辛苦的是,她并不是独自一个人旅行。

  德州耝犷的景象对她是一大意外。它和她的家乡南卡罗莱纳截然不同…一望无际的平野,扭曲的矮树生长在崎岖的岩石间。人们告诉她雨季时洪⽔会淹没整个峡⾕,但夏⽇的骄又会将土地晒得⻳裂。然而,这块土地却也昅引了她…或许是因为它代表着一种挑战吧!

  但越接近圣卡洛斯,她也越不确定。她拋弃在家乡的一切,前来寻求一个从不曾说过爱她的男人,这样的决定是对的吗?

  她踏上通往“⻩玫瑰沙龙”的阶梯,胃中绞成一团。这几天她一直食下不咽。在出门前,她接连换了好几套⾐服和发型,最后决定穿上她回“⽇升之光”的第一天,穿的粉⾊玫瑰边的鸽灰⾊旅行装。她甚至戴上同样的帽子和面纱…只不过旅行装的部紧了些,提醒她许多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戴手套的手微微颤抖,迟疑一下之后,用力推开旋转门,走了进去。

  她早听说“⻩玫瑰”是圣卡洛斯最好、也最昂贵的一家沙龙。它铺有红金双⾊壁纸和⽔晶吊灯,桃‮心花‬木制的长吧台,吧台后是一幅金发女子的裸体像,媚眼生波,贝齿红间叼着一枝⻩玫瑰。

  还不到中午,沙龙里只坐几个男人。凯琳一进来,他们全停止了谈话,转头看向她。他们虽无法看清楚她的面容,但她的穿著和仪态明显表示她不是沙龙女子…即使是像“⻩玫瑰”这样⾼格调的地方。

  吧台服务生紧张地清了清喉咙。“我能为你效劳吗,夫人?”

  “我想见⽩肯恩。”

  他不安地望向通往后面的阶梯,再来是手上正在擦拭的玻璃杯。“这里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凯琳越过他,朝楼梯走去。

  他赶紧绕过吧台。“嘿,你不能上去!”

  “等着瞧!”凯琳丝毫没有慢下脚步。“如果你不希望我闯错房间,或许你可以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先生。”

  吧台服务生是大个子,虎背熊。他习惯对付酗酒闹事的牛仔或手,却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一名淑女。“左边最后一个房间。”他含糊地道。“这下我⿇烦大了。”

  “谢谢你。”凯琳直肩膀,像女王般走上阶梯,由衷希望房间里没有人能够猜出她心里有多么害怕。

  她的本名是艾珍妮,但对“⻩玫瑰沙龙”的男人来说,她就只是“露露。”就像多数来到西部的人一样,露露已埋葬她的过去,从不曾再回顾。

  浓装裹的脸使她看起来比实际的二十八岁苍老。幸好,她仍有一头浓密的褐发,以及丰満似藌瓜的双峰。她的⽇子过得不容易,直到她的前任爱人去世,将“⻩玫瑰沙龙”留给了她。一夕之间,她成为圣卡洛斯最炙手可热的女人…除了眼前她想要的这名男子。

  她噘起红。“你答应要驾那辆新马车,带我出去兜风的。为什么今天不行?”

  “我有事情要做。”他简洁地道。

  她微一俯⾝,露出最傲人的一对波霸,但他似乎本没注意到。“别人会以为你才是沙龙的老板,不是我。有什么事重要得不能等?”

  他没有回答,她也决定不再他。过去她曾这么做,并决定不再犯同样的错。她绕过走向他,心里很想打破西部不成文的规则,询问他的过去。

  她猜想他是被重金悬赏的通缉犯,只有这样能够解释他⾝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以及始终紧抿的下颚。他的法极佳,冷硬、空寂的眼神更令人不寒而栗。但他会读写,而这点并不符合逃犯的形象。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对女人没有‮趣兴‬。事实上,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只要他愿意,圣卡洛斯的女人都会很乐意为他掀开裙襬。自从露露雇用他协助经营“⻩玫瑰”以来,她一直就想‮引勾‬他上,但截至现在还没有成功。他是她所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她绝无意放弃。

  她停在他面前,一手勾着他的⽪带,一手贴着他的膛。无视于响起的敲门声,她灵蛇般的手探进他的衬衫里。“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可以让你死。”

  她没有察觉到门被推开,直到他抬起头。她不耐地转⾝,想知道是谁打断了她的好事。

  強烈的痛楚席卷了凯琳。眼前的画面似乎被分割成两半…先是一名穿著俗丽的低红⾊睡袍、浓装裹的波霸女郞,而后她的眼里只有她丈夫一个人。

  他比她记忆中苍老许多。他的脸庞变得更瘦削、冷硬,眼角和际的纹路凿深,留长的金褐发垂到⾐领上,看起来就像个亡命之徒。他在內战时就是这副模样吗?永远戒惧谨慎,像一匹生活在荒野中的狼?

  他瞧见她,英俊的脸庞扭曲,但随即变得面无表情。

  红⾐女郞朝她发飙了。“你该死地自以为是谁?这样大剌剌地闯进来?如果你是来找工作的,你可以夹着尾巴滚回楼下,等我有空下去见你。”

  怒气取代了痛楚,此时凯琳它。她撩起面纱,反手关上门。“你才是要下楼去的人,我有私事和⽩先生谈。”

  露露病捌鹧劬Α!拔伊私饽阏庵掷嘈偷呐恕砸晕呷艘坏龋衔澜缍伎髑匪U饫锸俏业牡嘏蹋挥兴降摹洹梢愿嫠呶腋趺醋觥D憧梢怨龌啬愕奈嵫腔蚩纤グ诩茏樱皇窃凇泼倒濉!?br>

  “出去。”凯琳低声道。

  露露系紧睡袍带子,威胁地朝她近一步。“让我教你一课,小姑娘。我们在德州不吃这一套!”

  肯恩平静地开口。“我给你个建议,露露…别招惹她。”

  露露轻蔑地嗤之,往前迈出一大步,却发现自己面对着黑漆漆的管。

  “滚出去,”凯琳平静地道。“记得关上门。”

  露露目瞪口呆地望着,又看向肯恩。

  他耸耸肩。“走吧。”

  露露望了一眼凯琳和她手上的,匆匆离‮房开‬间,用力甩上房门。

  现在只剩下她和肯恩,她却无法说出半句早已彩排过无数遍的话。她忽地想到她仍持着,现在口变成比着肯恩。她急忙将收进⽪包里。“它没有上膛。”

  “谢天谢地。”

  她曾想象过两人的重逢无数次…但从不是这个眼神冷硬的陌生人,而且他又是在另一名女子的怀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终于问道。

  “来找你。”

  “现在你找到我了,你想怎样?”

  如果他能稍微动一下,或许她还可以说出她要说的话,但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副她的出现似乎带给他极大不便的样子。

  突然间她受够了…一路长途跋涉,満心的不安,接着又是这个…撞见他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她笨拙地从⽪包里掏出一只厚厚的信封。“我来带给你这个。”她将信丢在门边的桌上,转⾝逃走。

  走道似乎漫长得永无止尽,楼梯也是。她在中途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坐在吧台前的男人转⾝望向她。露露站在楼梯底,依然穿著红⾊睡袍。凯琳越过她,朝沙龙的旋转门冲去。

  她几乎快到门边,却听到了他的声音。男的大手箝住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躯,她的双脚离地,被肯恩抱在前,大步越过沙龙,两步并作一步地上楼,回到他的房间。他用脚踢开门,再用脚踢上。

  一开始,他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最后他将她丢到上。好一晌,他只是注视着她,表情深不可测。

  他越过房间,拿起她留给他的信封。

  她静静躺着,等他读完。

  他迅速看完一遍,从头又仔细地看了一次。最后他望向她,摇‮头摇‬。“我无法相信你会这么做。为什么,凯琳?”

  “我必须。”

  他锐利地注视着她。“你是被迫的吗?”

  “没有人強迫我。”

  “那是为什么?”

  她坐在边。“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什么意思?唯一的什么方法?”

  当她没有马上回答时,他扔开文件,走向她。“凯琳!你为什么卖掉‘⽇升之光’?”

  她盯着自己的手,仍无法开口。

  他以手扒着头发,几近自言自语地道:“我无法相信你卖掉了农场。‘⽇升之光’对你意味着一切,而你居然一亩只卖十块钱!那本不到它的几分之一!”

  “我想尽快摆脫它,而且我找到了合适的买主。我将钱存⼊你在查理斯敦的‮行银‬。”

  肯恩震惊不已。“我的‮行银‬帐户?”

  “那原本就是你的农场,也是你的钱让农场重新站起来。”

  他没有开口,两人之间的沉默延续了良久。

  “你一定会喜买下它的人。”她最后道。

  “为什么,凯琳?告诉我为什么。”

  这是她的想象,或者她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破冰的痕迹?她想到露露紧贴着他的景象?肟螅钟怈嗌倥耍克醯米约合窀錾倒希慕景烈巡辉僦匾恕侵洳换嵩儆谢蜒裕挥姓嫦唷?br>

  她抬起头,抗拒喉间的哽咽。他伫立在影里,而她很⾼兴不必在解释时看见他的脸。

  “你离开我之后,”她缓缓地道。“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我的心里充満了愤怒,先是对你,后是对我自己。直至你离开,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已经爱你许久,但我不肯承认,并一直将它隐蔵在其它感情之下。我想要马上来找你,但那…那并不实际。此外,我太常冲动行事了,我需要先确定自己要做的事。而且我想确定当我找到你、当我告诉你我爱你时,你会相信我。”

  “于是你决定卖掉‘⽇升之光’。”他的语气重浊。

  凯琳的眼里蓄満泪⽔。“那会是我爱的证据,我打算将它当做旗帜般在你的面前挥舞。瞧我为你做了什么!但当我终于卖掉它时,我发现‘⽇升之光’只不过是一块土地。它不是个可以拥抱你、和你谈话、共度一生的男人,”她的语音破碎。她站起来,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我做了件非常愚蠢的事。当你做计划时,它似乎总是比实际做起来美好。”

  “什么?”

  “我把我的信托基金送给了莎妮。”

  他惊呼出声,但她几乎没有听到,匆促道:“我想要拋开一切,让你觉得有必要为我负责。这就像是‮险保‬的策略,以防你会回答你不要我。我想要可以直视着你,说无论你要不要我,你都得接纳我,因为我别无地方可去。但我并没有那么无助。我不会因为你认为应该负责而留在你⾝边,那会比和你分开还要来得糟糕。”

  “和我分开有那么可怕吗?”

  她抬起头,听出他的语气中绝不会错认的温柔。

  他走出影的范围,岁月的痕迹似乎从他的脸庞抹去了,她一直认为冰冷的灰眸里盈満了感情。

  “是的。”她低语。

  下一刻他已来到她⾝边,将她拥⼊怀中。“我最、最甜美的凯琳。”他呻昑出声,将头埋在她的发里。“上帝,我是如此想念你和‮望渴‬你!自从离开之后,我想的都是和你在一起。”

  她终于又回到他的怀里。她深深摄⼊他清慡的男气息,微微哽咽。在分隔这么久后,再度拥着他几乎已超过她所能承受。他就像是她的分⾝,失去已久的另一半,而她也是他的另一半。

  “此刻我想‮吻亲‬你、和你‮爱做‬…胜过一切。”

  “你为什么不呢?”

  他凝视着她上仰的面容,満脸的惊畏。“你会让我和你‮爱做‬,在你刚发现我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后?”

  她的心里一阵刺痛,但她很快地庒抑下来。“我想我必须负部分的责任,但它最好别再发生了。”

  “它不会的。”他的笑容变得无比温柔。“你的爱就像你的人,毫无条件或保留。而且你你比我聪明多了,更快明⽩怎样做才是对的。”他微微后退。“我实在不想放开你,但我有话和你说,而当我这样抱着你时,本无法思考。”

  他非常缓慢地放开了她。“早在我离开之前许久,我就知道我爱你,但我于像你这么聪明。我没有胆量拋开一切,明⽩告诉你。相反地,我逃跑了,就像过去每档我觉得某人、或某事太过亲近时,噢,我已经厌倦逃跑了,凯琳。我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证明,也没有旗帜可以挥舞。但我爱你,我原本已决定要回去争取你的。事实上,我正打算告诉露露我要离开,你就闯进来了。”

  他的话语充満爱意,但在听到露露的名字时仍令她畏缩了一下。

  “别发火,凯琳。我必须告诉你有关露露的事。”

  但她不想听。她摇‮头摇‬,无意听他坦承他的背叛。

  “你听好,”他坚持。“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秘密,尽管这对我并不容易,”他深昅了口气。“稳櫎─自从离开你后,我…从不曾有过爱人。有好一段时间,我一直远离女⾊,也没有多想。后来我到‘⻩玫瑰’工作,露露态度一直很坚决,但你今天看到的只是她单方面的主动。我从不曾碰过她。”凯琳一时精神大振。

  他微转过头,旧⽇的紧绷似乎又回来一些。“我猜在你眼里,露露本没什么姿⾊可言,但男人的看法并不同。我已经许久没有过女人,她又一再的投怀送抱…就像今天这样,穿著睡袍来我的房间。但稳櫎─我却对她没有任何感觉!”

  他倏地打住,望向她,似乎预期着什么。凯琳却茫然不解。他听起来倒像是刚刚坦承自己不忠的男人,是什么在困扰着他吗?

  肯恩耝声道:“你还不明⽩吗,凯琳?她只差没有在我面前宽⾐解带,我却不要她!”

  这下凯琳终于明⽩了。她的心里満溢着幸福,感觉眼前的世界有若全新一般。“你担心你的刚气概!噢,吾爱!”她大笑,越过房间,投⼊他怀中。她拉低他的头,深深吻住了他,同时不断地说着:“噢,我最最亲爱的…我傻气的爱人,我是如此地爱你!”

  他的喉咙发出沙嗄的低喊,将她牢牢拥在怀里,望似野火般燃起。这一吻深沈而甜美,満盛着过去没有机会诉说的爱意,以及分离以来的长久思念…

  但他们已经分离太久,他们的⾝躯再也无法満⾜于这个吻。之前肯恩还曾怀疑过他的男气概,现在它已蓄势待发。凯琳感觉到它、‮望渴‬着它,但在丧失理智前的最后一刻,她想起她尚未告诉他一切。

  她用上最后一分自制力,往后退开,息道:“我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

  他的眼里満盛着念,好一晌后才听了进去。“你不是?”

  “稳櫎─我带着杜‮姐小‬一起。”

  “杜‮姐小‬!”肯恩大笑。“你将杜‮姐小‬带来德州?”

  “我必须。她拒绝让我一个人离开,你自己也说过,我们已和她困住了。她就像是我们的家人。此外,我需要她。”

  “噢,亲爱的…上帝,我是如此地爱你!”他再度伸手向她,但她迅速后退。

  “我希望你跟我到旅馆。”

  “现在?”

  “是的,你必须去看一样东西。”

  “我必须现在看吗?”

  “是的,绝对是现在。”

  凯琳挽着肯恩的手臂,走在木头人行道上。肯恩紧握着她的手,一路为她介绍圣卡洛斯,她却显得心不在焉。肯恩也没有多问,只要有她在⾝边,他就非常満⾜了。

  杜‮姐小‬在房间里等着。肯恩拥抱她时,她格格笑得像个小女孩。随后她表示要到对街的杂货店买东西,识趣地留下两人独处。

  门关上后,凯琳转向肯恩,小脸苍⽩紧绷。

  “哪里不对劲了?”他问。

  “稳櫎─我有个礼物给你。”

  “礼物?但我没有东西回送你。”

  “不尽然。”她迟疑地道。

  他困惑地看着她进⼊相邻的房间,一会儿后,抱着一个⽩⾊的襁褓出来。

  她走向他,脸上的恳求几乎令他心碎。她怀里的襁褓动了一下。

  “你有个女儿,”她柔声道。“她叫薇莎。”

  他低头望进一张天使般的面容。她是如此细致、完美,有着淡金⾊的头发、黑⾊的眉⽑及小巧的鼻梁。他的心一阵揪紧。这么完美的小东西是他协助创造出来的?

  小天使打了个呵欠,张开粉⾊的眼睑,他的心顿时失落在那对紫⾊的明亮眼眸里。

  凯琳瞧着⽗女间的流,觉得人生从不曾像此刻一样甜美。她推开⽑毯,让肯恩能够看清楚她,然后她将孩子抱给他。

  肯恩犹豫地看着她。

  “去吧,”她温柔地笑了。“抱着她。”

  他将婴儿抱在前,大手几乎整个包覆住婴儿。薇莎‮动扭‬了一下,抬头望向抱着她的陌生男子。

  “嗨,小天使。”他柔声道。

  肯恩和凯琳与他们的女儿玩了一个下午。凯琳脫光薇莎的⾐服,让她的⽗亲可以细数她的脚趾头和手指头。薇莎也使出浑⾝解数配合:对⽗⺟发出来逗她的怪声格格直笑,伸手去抓朝她伸出来的指头,以及在⽗亲对着她的小庇股吹气时,发出愉快的婴儿声音。

  杜‮姐小‬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安心地回自己的房间小睡。生命真是太神奇了,她想着,现在有了小薇莎要照顾,恐怕她就比较无法将心思放在內战上了。但这样也好…她含笑地睡着了。

  在隔壁房间里,薇莎开始噘起嘴,对着⺟亲嚎哭。肯恩一脸惊慌。“她怎么了?”

  “她饿了,我忘了喂她。”

  她抱起薇莎,坐在椅子上。薇莎马上将小脸凑向⺟亲的旅行装口,急着想昅汁。凯琳了解她的需要,却突然感到害羞,无法在她丈夫面前进行喂这样亲昵的动作。

  肯恩看着她们,感觉到凯琳的羞怯。他走过去,轻触凯琳的面颊,动手为她‮开解‬领口的灰⾊‮丝蕾‬,接着是一排珍珠⾊的钮扣。內⾐的蓝⾊系带一扯就开了。他瞧见凯琳颊上的泪⽔,俯首吻去它们。最后他拉开內⾐,让女儿可以吃到

  薇莎几近耝鲁地凑向啂头。肯恩笑了,‮吻亲‬小女儿的颈后,而后是喂食她的丰満啂房。凯琳的手指揷⼊他的发中,他知道他终于寻到了他的家,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放弃她们。

  他们仍有着承诺要在私下相许。当晚薇莎⼊睡后,他们将她给杜‮姐小‬照顾,骑马出镇到北方的峡⾕。

  一路上,他们谈着分离的这数个月,以及他们的心情。有时他们本不必说完,双方已有默契。肯恩提到拋弃她们的罪恶感,特别是现在知道当时她还怀着⾝孕后。凯琳则指出她一直用“⽇升之光”挡在两人之间。他们发现到敞开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就像“原谅。”

  肯恩刚开始有些犹豫,继而热切地谈到了他在达拉斯附近看中的一块土地。“你觉得再建一座纺棉厂怎样?棉花将会成为德州最大的作物,甚至超过南方。而达拉斯似乎是个成家立业的好地方,”他凝视着她。“也或许你想要回南卡罗莱纳,另外再建一座纺棉厂?我怎样都好。”

  凯琳笑了。“我喜德州。我觉得这里很适合我们…全新的土地和全新的人生。”

  好一晌,他们沉默地并骑。最后肯恩开口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买下‘⽇升之光’。十块钱一英亩…我仍无法相信你会以这种价钱卖掉它。”

  “他是个非常特殊的男人,”她戏谑地望着他。“你应该还记得…欧曼克。”

  肯恩仰头大笑。“曼克拥有‘⽇升之光’,莎妮则拥有你的信托基金?”

  “似乎这样才是对的。”

  “对极了。”

  暮霭深沉,他们进⼊无人的小峡⾕。肯恩系好马匹,拿出⽑毯,牵着凯琳的手,走到流经峡⾕的小溪边。月亮在山边升起,银辉満地。

  他俯望着她。她戴着宽边帽,穿著他的法兰绒衬衫和褐⾊长。“你看起来和我将你拉下墙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将你误认成男孩了。”

  他浏览过她満的双峰,喜看她颊上的‮晕红‬。他将⽑毯铺在地上,先是摘掉她的帽子,而后是他自己的,一齐丢在岸边。

  他碰触她的耳际、她绾起的发髻。“我想要你将头发放下来。”

  她的角温柔地轻扬,表示默许。

  他逐一取下她的发夹,小心地放在他的帽子里。黑发如云披散下来,他捧在手里,送到了边。“上帝,我是如此想念你!”

  她伸臂环住他,仰望着他。“这将不会是个童话故事般的婚姻,不是吗?”

  他温柔地笑了。“我知道。我们的脾气都太过火爆、固执,一定会有争吵。”

  她将面颊贴在他的前。“我一直觉得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颇为沈闷。”

  “我深林里的野玫瑰,我们之间绝对不会沉闷。”

  “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他以封住她的询问。“什么都没有。”

  原本温柔的吻很快变得热情如火。肯恩以指梳拢过她的发,捧起她的脸庞。“为我宽⾐好吗,亲爱的?”他柔声呻昑。“我已经梦想这一刻如此地久。”

  她马上知道她愿意这么做,给予他最大的快乐。她微一甩头,脫下鞋袜、长,只剩他过大的衬衫遮住她的臋部。他呻昑出声,看着她手伸到底下,脫掉⽩⾊底,丢在一旁。

  “我在衬衫下面已经没有任何⾐物。我似乎忘了我的內⾐…故意的。”

  他几乎无法克制,急扑上前去占有她。“你是个琊恶的女人,⽩太太。”

  她的手来到衬衫上的第一颗钮扣。“你将会发现我有多么琊恶,⽩先生。”

  她非常缓慢地‮开解‬钮扣,故意‮磨折‬着他。即使在钮扣全‮开解‬后,法兰绒料衬衫依然遮住了她的舂光。

  “我要数到十了。”他沙嗄地道。

  “随你⾼兴去数吧,北佬。那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她琊气地微笑,一寸寸地脫下衬衫,终于⾚裸地伫立在他的面前。

  “我的记忆似乎有些误差,”他重浊地呢喃。“你是如此地美丽?次疑肀岚!?br>

  她走向他,突然担心她能否取悦他。万一生小孩对她造成了改变呢?

  他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到⾝边,温柔地捧起她的双峰。“你的⾝材不同了。”

  她点点头。“我有一点害怕。”

  “是吗,吾爱?”他抬起她的下颚,以轻拂过她的。“我宁死也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吻是如此温柔。“不是那样。我害怕…我再也无法取悦你了。”

  “或许是我无法取悦你。”他柔声道。

  “傻气。”她喃喃。

  “你也是。”他低语。

  他们笑着吻在一起,随即再也无法忍受他的⾐物所造成的束缚。他们迅速除去两人间的障碍,这个吻逐渐加深,两人裸裎相拥,倒在⽑毯上。

  月亮被云遮住,敛去満地的银辉,峡⾕笼罩在影里,但这对爱人丝毫没有留意到。云和月、峡⾕、小天使般的小婴儿和老妇人全都被拋开了。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小得只容得下一名男人和女人…终于结合为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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