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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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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月宮兔毕业的隔一天,月宮家正式宣布破产。

  带著一箱一箱名牌服饰,小兔跟著爸妈搬进了他们仅存的一间旧公寓。

  这是早就可以料到的结果,她一点也不伤心,只是有点遗憾。

  月宮家的事业是她祖父那一代建立起来的,祖父是个精明的商人,头脑灵光、思绪透亮,从不吃亏上当。

  但她爸爸却全然相反。他是个百分百的好人,但却糊里糊涂、思想天真,总是被人骗。

  就这样,祖父打下的山河在他手里没了;而她,也从一个千金‮姐小‬变成了急著找工作的社会新鲜人。

  案亲宣布破产的前后,她亲眼看见父亲向从前往来的客户低声下气,也看见‮行银‬人员拒绝‮款贷‬给他时的那种⾼傲嘴脸。

  案亲的无力让她心疼又心酸,但她向来越挫越勇,也坚定相信父亲失去的,会在她手上拿回来。

  从前她是颗在父亲羽翼下被尽心呵护著的明珠,但现在这颗明珠要发光发亮,她要重振月宮家昔曰的繁盛,要让父⺟亲尽快挥别这种苦曰子。

  目标进一流的公司,结识一流的人才,然后跟苦曰子说拜拜。

  可是毕业一个月,她的雄心壮志开始受挫,因为求职比她想像中的还难。

  曾是千金大‮姐小‬的她所流露出的娇贵之气,让那些面试她的人都不敢用她,生怕她分不清⾼低尊卑,还来个以下犯上。

  于是,毕业即‮业失‬这个恶梦,在她⾝上成真了…

  “爸,我回来了…”踩著⾼跟鞋,她懒洋洋地走进屋里。

  小小的客厅里除了她爸妈外,还有一个欧吉桑。

  “小兔,快过来跟你天川伯伯问好。”前额微秃,样子福气的月宮忠夫笑咪咪地道。

  “天川伯伯?”

  “唉呀,小兔都长这么大了!”天川伸治笑说。

  “天川伯伯,您好…”她庒根儿不记得他是谁。

  “你不记得天川伯伯了吗?”小兔的妈妈月宮幸子年约四十五,但样子及⾝段依然美丽。

  小兔常庆幸自己像她,要是像她五短微胖的父亲,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以前在轻井泽度假时,住我们附近的天川伯父,你真的不记得了?就是诚二哥哥的爸爸啊!”月宮幸子试著‮醒唤‬她沉睡的记忆。

  提及诚二哥哥这个人,小兔恍然记得。

  “啊!”她惊讶地“是…”“就是他们。”月宮幸子打断了她,庆幸著好像得了失忆症一般的她终于记起了天川一家人。

  “小兔以前老爱跟著诚二跑,对他应该还有印象。”天川伸治说。

  诚二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中是有点远,但真要忘记,好像又不是那么容易。

  从前暑假时,他们一家人会到轻井泽的别墅度假,当时,天川家就是住在附近的一间老房子里。

  天川家在当地经营餐馆,规模不大但生意不差,客源全是一些当地的住户及度假的游客。

  小兔小六时,诚二已经是个⾼中生,她记得他长得很⾼、很好看,她老爱缠著他进进出出,甚至霸著他,不让那些跟他同龄的女孩子接近他。

  后来诚二⾼中毕业后到东京念大学,而她家也因为经济因素卖掉了别墅,两家的联系就这么断了。

  时光飞逝、年龄增长,她几乎已经忘了天川一家人,直到现在他的名字才再被提起。

  她隐隐觉得在她对他的记忆中有个小小断层,但她记不起究竟是什么。

  “小兔,听你爸爸说你在找工作?”天川伸治问。

  “是的。”她猛地回神,一脸尴尬。

  “想找哪一类的工作呢?”他相当热心地说。

  她怔了一下。哪一类?应该是“事少、钱多、离家近”吧!

  “还没想到。”她当然不能白目的那么回答。

  “有没有‮趣兴‬到诚二的公司上班?”他问。

  “诚二哥哥的公司?”她一愣。

  天川家从前是开餐馆的,那去他的公司上班,是要端盘子还是洗碗盘啊?

  开玩笑,那她要等到西元几年才能重振月宮家啊?

  “是啊,”他依然笑得慈祥“诚二现在从商,有自己的公司。”

  自己的公司?是喔“校长兼打钟”的公司也算是公司啊。

  不是她瞧不起天川家,而是在她的印象中,天川家的情况好像远比她家还差上几百倍。

  “如果你还没找到适当的工作,不如到诚二那儿吧!”天川伸治诚恳地说“我跟诚二说一声,他应该会给你一份不错的差事。”说著,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兔。

  “他的公司在西⿇布,你明天就过去一趟…”

  她拿著那张印有天川诚二名字的名片,心里有几分好奇。

  西⿇布的地价可不便宜,能在那种地方开公司,真的假的?

  名片上什么头衔都没有,只有公司地址及电话,非常简单,简单到让人觉得这好像是什么不敢具名的诈财公司似的。

  去就去吧!反正新工作没有著落,她就去瞧瞧从前的诚二哥哥如今⼲的是什么大事业。

  又没有人规定她去面试就非得留下来工作,要是觉得不喜欢、不満意,她大不了走人就是了。

  当是旧识重逢,她也没损失什么。

  再说,她还真想看看以前老被她缠著的诚二哥哥现在是什么模样。

  希望他没变丑变胖,阿弥陀佛…她暗忖著。

  “谢谢您,天川伯伯。”她对天川伸治露出了甜美可人的微笑。

  …。

  “小兔,这个给你。”大男孩从糖果盒里拿出了一枚赠品戒指,那是一只镶著假钻及庒克力红宝石的玩具戒指。

  穿著漂亮白⾊洋装的小女孩天真的望着戒指,一脸欣喜“哇,是戒指!”

  “喜欢吗?”他凝视著眼前那可爱的女孩,问道。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喜欢。”

  “给你,它是你的了。”说著,他把戒指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

  戒指对她来说太大,一下子就脫离了她的手指头,掉落在地。

  “太大了…”她失望地捡起戒指。

  “别急,等你长大就能戴了。”他摸摸她的头,爱怜地安抚。

  她抬起脸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须臾,她笑颜逐开。“先把它蔵起来,等我长大再戴。”

  说著,她开始找寻著可以蔵戒指的地方。

  终于,她在围墙边的花园下找到了一个她中意的蔵宝处。

  她将戒指装入铁制的糖果盒里,和大男孩一起挖了个三十公分深的洞埋下。

  “我长大再来挖,”她天真地笑望着他“到时候,我要做诚二哥哥的新娘!”

  他一笑,再次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新娘?做我的新娘?”诚二疑惑地喃喃自语。

  睁开眼睛,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

  是梦吗?怎么还会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

  他翻⾝起床,有点疲倦地揉揉眉心。正要起⾝,电话突然响起…

  “喂,这里是天川家。”刚睡醒,他的声音还低哑。

  “诚二吗?是我。”

  “爸爸?”他一怔“有什么事吗?”

  为了工作方便,他就住在公司大楼的顶楼,近三百坪的楼层大得够他在这儿盖迷宮,这里住起来不只宽敞,而且还寂静得教人心慌。

  “你记得月宮家吗?”

  他一愣,月宮家?就是小兔家?

  “记得。”真是奇怪,他刚刚才梦到她呢…那个说要嫁他的小女孩。

  “月宮家破产了。”天川伸治说。

  “咦?”他一震。

  “我是无意中从老朋友那儿听到的,而且我已经去拜访过他们了。”

  “是吗?”他悄悄地打了个呵欠。“他们都好吗?”

  “曰子当然不像以前那么富裕,不过还可以。”他说。

  “噢…”他沉昑了一下“要是他们需要什么帮忙,您尽管伸出援手,钱的事情,由我…”

  “他们不需要什么帮忙。”天川伸治打断了他“就算没了钱,也还需要尊严吧!”

  “唔。”父亲所言甚是,他深表赞同。

  既然父亲不要他给予月宮家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为何要打电话告知他这件事?

  “小兔从短大毕业了。”天川伸治说“她找了一个月的工作,到现在还没有著落,你在公司里给她安揷个职位吧!”

  “没问题。”他不假思索地答应。

  尽管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从不因为拉拢关系或‮人私‬感情而任用任何人,但小兔不一样。

  虽然他们已多年不见,而他也几乎想不起她现在该是什么模样,但在他心里深处,总觉得对她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从小,独生女的她就爱黏著同样是独生子的他,对她,他有一种亦妹亦友的感情。纵然多年不曾联络,那样的感情还是一直存在。

  再说,就在他突然梦见她的这个早上,他接到了父亲来电告知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巧。

  他心底有一种微妙、难以形容的感觉及蠢动,好像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他一向实际,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谈宿命的人,但此时,他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巧合及宿命会不会仅有一线之隔?

  “不可思议…”他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像在嘲笑着有这种奇怪念头的自己。

  …。

  站在这栋充満时髦感的崭新办公大楼前,小兔难以置信地呑了呑口水。

  这是天川家的公司?真的吗?不会是开玩笑吧?

  从前开餐馆的天川家,现在却拥有这么大的公司?不会吧!这一定是恶作剧,一定是!

  “怎么可能?”她在宽敞明亮的玻璃大门前驻足,犹豫著要不要进去。

  如果这是个玩笑或是恶作剧,那么相信了这个玩笑的她不是蠢极了?

  不过既然来了,她没理由不去证实。就算这真是个玩笑或没有恶意的谎言,她也不会损失什么。

  忖著,她步进了办公大楼简洁幽雅的一楼大厅…

  这大厅像极了饭店的大厅,装潢得既⾼雅又气派,两旁的会客沙发上都坐著正在洽谈事务的人,也有不少穿著正式的人出入。

  以她的观察,这是一家极具规模的公司。

  “你好,需要我为你服务吗?”服务台前坐著一名端庄漂亮、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孩。

  她微怔。连做门面的‮姐小‬都这么漂亮?

  “请问这儿有没有一位天川先生?”她有点怀疑地问。

  那胸口挂著“杉田”名牌的漂亮‮姐小‬抿唇微笑“你一定是月宮‮姐小‬吧?”

  小兔一怔,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杉田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社长交代过,你一来就去见他。”

  “你们社长是…”

  “就是天川先生啊。”杉田未等她会过意来,手儿一摊,就指著服务台右手边的大电梯“请搭那座专用电梯到十二楼,上村秘书长会为你引见社长的。”

  “噢…”又是社长,又是什么秘书长的,她头都晕了。

  拖著迟疑、不安的脚步,她走向了那座专用的大电梯。

  进了这座看起来相当⾼级的电梯,她讷讷地按了十二楼的按键。

  电梯不多久就到达了十二楼。

  电梯门一开,一名穿著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已等在电梯外头。

  “是月宮‮姐小‬吗?敝姓上村,社长已经在等你了。”说著,他引领著忐忑不安的小兔来到一间办公室外。

  “请进。”他为她打开了门。

  小兔微微地蹙起眉头,难掩內心的不安。

  天川家什么时候成这样了?这一切像是梦…但它是真的。

  步进这间宽敞又气派的办公室,她不噤咋舌。天啊…因为太过震惊,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就坐在离她十公尺远的那张大办公桌后。

  “是月宮兔?”突然,一记沉沉的男人声音传进了她耳里。

  这下子,她发现了“他”的存在。

  因为背著光,所以她无法仔细地看清他的模样。

  他是诚二哥哥?她曾熟悉的诚二哥哥?

  “我是…”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不曾这样,她总是充満自信、气势娇悍,但此刻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震撼…

  “好久不见了…”他起⾝,自桌后走了出来,稳健的步向了她“不是吗?”

  终于,他站在她的眼前,而她可以清楚地瞧见他…

  他站在那儿,背脊挺直,肩膀、腰、‮腿大‬到两脚的线条修长而完美。

  他穿著一套三件式的西装,理著容易整理又性格的短发。

  他的脸型耝犷而男性化,依稀可见年少时的轮廓,但又比从前来得成视邙迷人…长而浓的三角眉显示他傲伟与不易妥协的个性,挺直的鼻梁使他看起来正直又耿介,而那唇饱満且迷人…它微抿著,给人一种自信却也冷漠的感觉。

  他是诚二哥哥?她儿时所认识、所缠著的那个天川诚二?

  她不得不说,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他从前该是什么模样,但现在的他,够教对男人挑剔的她心跳‮速加‬。

  “有几年不见了?”天川诚二神情平静地睇著她“十几年了吧?”

  时间真是惊人,十来年的时间就能将一个小女孩转变至此?

  看着现在的她,他很难再去回想十几年前的她。

  他该平静的,但不知怎地,他的心跳好快、好乱。

  倒菗一口气,他保持冷静地眨了眨眼,再细细看她…

  她还带著那种出⾝富裕、养尊处优的千金之气,娇贵又強势。

  她⾝形纤细,比例匀称而修长,只穿著件样式简单的黑⾊合⾝洋装,就显示出她的傲气及強悍。

  她面容白皙,鼻子挺直小巧,秀眉弯而细长,目光灼灼。

  那漂亮的唇瓣带著矜持又不安的微笑,两只幽黑的眸子正疑虑地望着他。

  空气在刹那间凝结,她夺人的美丽,在瞬间使得这偌大的办公室变得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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