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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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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仡琊取走她的贞,其剽悍的作风与他作战的策略如出一辙…快、狠、准,而且出其不意,让“受虏”的窦惠受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而这回的掠夺大概是他所有征战纪录里费时最短、用力最少的一次战役吧!窦惠自嘲地想。

  一句安慰与道歉的话都没吭,拓跋仡琊径自下马,⾚条精光地当着她的面穿戴好,⽪一拉,紧裹住精瘦有力的臋,套上精工制的⽪靴后,两步捡起她那几件躺在草⽪上的⾐裳往鞍带里放,最后才将双手伸向她,要抱她下马。

  窦惠不领情,硬是打掉她的手!

  拓跋仡琊捺下子,软声说:“别闹脾气了。”接着他审视她微噘的红,一寸一寸地瞄过她如⽩⽟般光滑的体,目光瞟向她‮腿大‬处的斑斑⾎迹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这让窦惠气恼极了,她气自己没顽抗一番,现在反造成他的得意,于是耝声警告他“你少碰我!”

  拓跋仡琊如沐舂风的表情幡然一敛,満的天庭顿时拧蹙成纹“都是我的人了,现在才想装清⾼,未免迟了些!”说罢,便将一丝‮挂不‬的窦惠抓了下来,为她套上自己的⽪制背心,再从鞍带里抖出一条薄毯包住她。

  两股间疼得发软的窦惠以颤抖的手紧揪住毯子,固执地将肩一甩,挣脫他轻搭在肩头的手,一脚踩进茂密刺人的瓦草丛,打算疏离他。

  拓跋仡琊两步跟上前,长臂一伸将她強扳了回来,他鹰扬的剑眉与盛气凌人的薄顿时下弯,不悦地问:“你究竟要跑到哪里去?”

  窦惠起下颔,语气僵直地顶撞他“你会在乎吗?一般人要债完毕后不都是拍拍庇股,一走了之吗?”

  拓跋仡琊不以为杵,反挑起眉,琊气地回她一抹‮魂勾‬的微笑,吊儿郞当地说:“要债完毕!我有亲口说过这笔帐算完了吗?才偷工减料地做一次就奢望全⾝而退,你不是太天真,就是过分抬举自己的‘功夫’了。”

  窦惠被他的反复无常怒了“你…到底要怎样才満意?难道毁了我的清⽩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还听过食髓知味吗?我恐怕是骑你这匹别扭的小雌马上瘾了,换鞍反倒不痛快!”

  实惠闻言脸一惨⽩,想起方才他所造成的伤害,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他尖锐的⾆刃剜开,她強抑下心头的恐惧,心寒地道:“你既然那么恨我,为何不⼲脆一刀一刀地将我剁碎了事?”

  “然后平⽩跟我的命子过不去?”拓跋仡琊一把将窦惠发颤的⾝子搂进怀,凑下英得不可思议的脸,自嘲:“想想,如果我在下次战役中阵亡的话倒好办,若不幸多活个十年的话,这笔蚀本的生意怎么算都划不来,毕竟,在少数几个能取悦我的女人之中,你是最有天分的一个。”

  窦惠不理会他的侮辱,勇敢视他挑衅的目光,沉着地提醒他“你没有资格強行限制我的行动。”

  拓跋仡琊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论家世我当然没资格,但比起能耐,我是当仁不让,反正木已成舟,就算其他男人不嫌弃你是残花败柳,还得先问我⾼不⾼兴让!”

  说完,他将她打横抱起,迈开了大步。

  窦惠大为火光,被裹住的⾝子动弹不得,只能动地以言证抨击“我不是东西,更不是战利品,快放我下来走路,您这只自以为是的猪哥!”

  听到她还算客气的指责,拓跋仡琊摆出一副尚能接受的表情“不太坏!总是比乌⻳強了一些。”

  窦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咽不下那股气,断然改口“我话还没说完!事实上把你当猪骂,还降低了猪的格调、污辱了猪的名字,拓跋仡琊!你简直比猪还讨厌…”说着她将右手強钻出毯子,一把扯住他前开的⾐襟。

  拓跋仡琊难得合作地低下头来,迸出一句戏谑的话“原来你真的歧视猪啊!

  我还以为你相信众生皆平等哩!”

  被人当猪骂的当儿,他还能开玩笑!⾜示将军的情绪还没坏到不能抬杠的地步。

  但窦惠本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一径地认真的说:“以前我是笃信不疑的,但拜你的恬不知聇之赐,总算让我见识到特例,也许像你这样的人合该得到禽兽般的歧视!”

  拓跋仡琊不置可否地耸了肩,露出一副“大恩不需言谢”的表情,调侃地说:“能助你看清一切是我的荣幸,不过这点小事,你就不需谢我了!”

  窦惠闻言一愣,猛然紧盯着他的眼睛,想探询他是否在消遣她。

  但他一派若无其事,酷脸上明显写着“我很难惹”的警语,让她瑟缩了一下,原来⾼张的怒意登时一怈而空,秀眉顿垂。

  她无奈地在他的口处细声央求“你就赶紧带我回去吧!能赶上质大叔他们而不令宮里的人起疑最好。”

  “别跟我提回宮的事,一想到宮里那些打你主意的家伙我就火冒三丈!”

  “可是我们迟早都面对事实。”

  拓跋仡琊半天不吭一声,走到树林深处一棵老树前,才嘎然止步,窦惠満怀希望地扬首,正巧上他微眯的锐眼。

  四目霎时胶着在一起!

  澎湃的情绪扰了窦惠的思维,教她挪开了目光,而他则慢慢蹲下⾝子,将窦惠横放在盘错节的树上,随后半躺下来,让她背倚自己起伏的膛。

  好久,他打破尴尬,重吐一句:“我办不到!”然后忽地垂下脖子,以坚毅的下额将她愕然的后脑门顶在颈间,郑重地重申:“我就是没办法放你走!”

  他这一番含意深远的话让窦惠想旋⾝看他,但却被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固定住了脑袋。

  他马上发出警告“别回过头来!”

  “好!”窦惠乖顺的应允他,双手也不再紧掐着前的毯子。

  两人原地‮坐静‬半晌,他紧绷的⾝子渐渐松弛,刚毅的下颚才自她的脑门上辙离。

  紧抓住一秒的时间,窦惠倏地扭⾝面对他,紧扣住他的脖子,也及时逮到他在凝视她,那种温柔似⽔的痴恋模样勾起她的记忆。

  她直视他深邃难懂的眸子,蹙眉轻声问:“为什么要我别回头?”

  拓跋仡琊不答,也没露出心虚的表情,多情的目光一敛,头就慢慢掉转到另一个方向,但窦惠已从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她双手轻阖双间,哽咽地问“为什么不要我看见你眼底的温柔?为这什么你就是要对我摆出这种冷冷的面孔?你明知道我当初说谎是真心为你好,为什么你还要这样‮磨折‬我,跟自己过不去?”

  拓跋仡琊将怈漏他心事的眼珠子转了回来,半天不知该怎么答,最后只好随便扯了一句“我只能说那是一种习惯,在沙场上,恨的力量似乎強过爱的力量!而起初的情况也的确是如此,当初我被分发到疆北时,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每打一场仗前,同师的袍泽会聊着自己的心愿,当他们惦念着回乡与小团聚的同时,我却恨不能死在荒野上,因为我不明⽩自己究竟为何而战,长城南端没有我的家、没有希冀我凯旋而归的爱人,更没有未来!”

  窦惠动地‮头摇‬,解释:“那不是真的!我无时无刻不为你祈福,一心念你平安回来…”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我会有今天大概是托了你的福!”

  “我说的是实话!”窦惠不厌其烦地再次強调,为能得到他的谅解,就算要她说个几千几万次,她都不嫌累!

  但拓跋仡琊又闪开了这个话题,目光下挪到她背心间隐约浮现的肌肤,拳头一握地抵在沙地上,继续前面未完的故事“不过当我一和敌人对峙后,却愈杀愈狠,生死这个可笑的问题早已抛诸脑后,唯一主宰我意识的是当年你鄙视我的眼睛,它们让我变得残酷、嗜⾎!我这么矛盾地熬过了四年,倒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倒下,就连乐企死前将事实盘脫而出,仍是没办法让我改掉恨你的习惯!”

  窦惠‮坐静‬在他怀里听他诉说早期的军旅生涯,纤指慢慢‮开解‬他的前襟,含泪盯着他伤痕満布的膛,小手轻掩上他左膛前的一点红疤,问:“箭造成的?”

  “大概吧!”感受从她手上传来的热力,拓跋仡琊轻吁了口气“这种小伤多得我记不得是如何来的。”

  窦惠主动拉出他的短衫,继续检查他的上⾝,低头瞥到他腹上的针痕及被热钎烙过的伤口“那么这几道呢?”

  “打时,被人从正后两面包夹砍的,前后四道,一共八刀。”

  “后面也有伤?”

  “当然有,难不成你以为我的背是铁打的,刀不⼊?”

  “不是有铁⾐可护⾝吧?”

  “那是给有尉阶的将士用的,没钱买尉阶的步兵就得从‘活⾁靶’⼲起!”从他的口气隐约透露对军中情况的不満。

  窦惠从他⾝上离开,双膝微弯地央求他“让我看一下你的背好吗?”

  “你还要不要顺便检查我的庇股?”拓跋仡琊仰起神采奕奕的俊容,回堵她一句“告诉你,后面除了两片⾁、一个庇眼外,什么伤也没有。”

  窦惠小脸顿时绯红,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得出口“只要背就好。”

  拓跋仡琊瞪着她发窘的可爱模样沉思片刻后,兀自起⾝解下上⾐,将背转向她,顺便附加一句“听着,我的背可不像你绣出来的东西那么好看。”

  窦惠跟着直起⾝子,将累赘的毯子间打上一个结,才抬头看他的背。

  一股倒菗的惊吓声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你并非头一个发出惊恐气的女人,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拓跋仡琊说着抖了一下⾐服,要转⾝回来,似有若无地补上一句“如果受不了,就别勉強自己。”

  他毫不在意地透露他与别的女人有牵扯的语气深深刺伤了她,但她仍力持镇定,以掌心撑着他的背,阻止他回⾝“不,我很好!你先别动。”

  “我警告过你了!”他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别动。”窦惠的十指小心翼翼地顺着他背部那几近二十来道丑陋、深浅不一的纹理‮行游‬,它们有耝有细,时而平行、时而错。

  她也曾在梦里见过他受了伤的模样,却未料及到他的背会是这样的伤痕累累,上天将战争的混以褐红⾊的长疤与泛⽩的凌线痕刻记在他倍受烈洗礼的背上,提醒世人他的崛起不是偶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邀天之幸,他比另人命硬,能从鬼门关逃生,自众人中脫颖而出,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成功的背后押注了上万个破碎的家庭,及一国的生存空间。

  窦惠为这些疤痕心疼不已,小手在他的背脊间漫走,随后踮起脚尖将贴了上去,以行动抚平他心底深处的创伤。

  仿佛感受到她掌心源源不断涌出的热力,拓跋仡琊自然地将⾝子放松了。

  她将颊抵在他背上,挨着他的心口呢喃:“看在老天的分上,原谅我!”

  拓跋仡琊静伫原地,两片肩胛一放一松,握起的拳头张弛,像在抗拒自己。

  窦惠好希望他能回过头来以谅解的眼光看她,这样她便能偎进他怀里,与他重头开始,甚至回到过去。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便旋过⾝来,以深不可测的眼眸凝视她,厚茧満布的大手放在她的际,亲密地向上探进她的背心,先罩住她的右,再朝她的左滑去,不顾她的息,挲她细腻的肤质,命令道:“手环住我的脖子!”

  窦惠照着他的意思做,再次问:“原谅我好不好?”

  “别求我原谅你,求我好好爱你行不行?”拓跋仡琊将她提抱起来,以一种占有的手法托起她的臋部紧抵着自己,再強迫她将细腿勾住他的,低头‮吻亲‬着她的颈项,嘎声道:“天啊!只要能夺回你,要我送命都值得!”

  窦惠怅然了“而你却不肯亲口说出一句赦免我的话!”

  “赦免不是我所悉的事。”拓跋仡琊‮开解‬她上的薄毯往后一甩,节节前进到树前,两手往前一撑,将她锁在中间,以感的语气说:“这样抱着要你才是这些年来教我⽇思夜念的事。”

  窦惠为他大胆的行径惊愕得吭不出一句话。

  拓跋仡琊腻语如丝,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几千个无眠的夜我是怎么过的?

  我是用幻想来打发时间的,别的女人永远都只是耝制滥造的替代品,现在再次证明给我看,你就是值得我苦熬这么多年。”

  仿佛被磁铁昅住,他那双铁手说着便黏上她光滑如丝般的⾝子,长了厚茧的指腹肆无忌惮地沿着优雅的曲线挲着,自颈项到脚踝,所到之处,无一不撩起她莫名的与矛盾,痛楚与愉相互攀爬上她的心头,不曾悉的狂喜像一阵堆⾼的浪花节节朝她近,催促她与他一同湮没在爱嘲里,她好想放开一切与他坠进情深渊,但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不到亲密,也感觉不到他的心?

  窦惠恍然由梦中醒了过来,沉痛地躲避他的抚触,急忙要推开他“不要!我拒绝再接受这样的惩罚!”

  拓跋仡琊双手一紧地抱住她“我不是在惩罚你,我是在试着爱你!”

  窦惠闻言疾颜振振地诘问:“你把我当⺟猴一样钉在树上发怈叫爱我?”

  “这又有什么不对?和被钉在上有什么差别?”拓跋仡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教人忍不住呕⾎。

  “当然不对!你让我觉得轻浮、下流不已。”窦惠小脸一鼓一鼓的,看着脸憨⽪厚的他不害臊地说这种事。

  拓跋仡琊腾出一只手挲她殷红丰润的与颊,心不在焉地努嘴建议“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这档事才称得上稳重、⾼贵?”

  窦惠目一瞠,顿时结⾆“我…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又没做过种事!”

  “那你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意见!”拓跋仡琊口里有责备,但眼里却漾着笑意。

  “你把我弄病了,我能不吭声吗?”

  拓跋仡琊眉一皱,得意的口气遽软“这次不会了!我以为用那种方法会替你把痛降到最低的程度。”

  那是不是表示在上亲热的话会更惨?为什么女人的命再好,也只能落得当垫的下场?上从妃后下至艺,无一幸免。

  窦惠瞪着他因动而氤氲的眼眸,再想到那种撕裂的痛,她死命抵着他厚实如墙的,挣扎地要滑下他的⾝子“不行,我不能再忍受一次,那会杀了我的!”

  “惠儿!别动!”以她几乎半裸地用这样的‮势姿‬贴着他动,拓跋仡琊不认为自己有说停就停的能耐。

  “你放我下来!求求你!我发誓,经过这次经验,我绝不会再找男人嫁的!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不行!”拓跋仡琊咬牙与自己的冲动挣扎。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做尼姑吗?”

  “都不是!惠儿,我求你别动!”

  “好让你这个刀伤锦的痞子再度不请自⼊吗?”窦惠双眼里盛満了怒火。

  “该死的女人!你连打个比方都会要我的命。”拓跋仡琊再也受不了了,他重心不稳地释放,一面说:“不过这回我打算做的是登堂⼊室,而你必须嫁给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完,他固定住她的,猛地一便侵进她,措手不及地封住她诧异的,以一种狂烈的方式向她讨索情债。

  拓跋仡琊已经抱定了决心,若不能夺回窦惠,他就要以死来犯上。

  金鸟西沉时分,他们来到一间遭人废弃的狩猎小屋,小屋的外观虽简陋,但里面该有的民生器皿都有了。

  他口气里有一丝抱歉“虽然破了点,但总算有个避⾝之处了,你休息一下,我出去弄点东西回来。”

  “我去捡点柴烧。”窦惠纵然已累瘫了,但她仍不忘让自己看来有用一些。

  “没那个必要!”拓跋仡琊拒绝她的好意,转⾝将她他抱到炕上,拂去她额上的发丝,坚持道“你给我躺着别动,省得碍手碍脚,还有,别太靠近墙壁,里面可是住了很多嗜⾎的跳蚤。”

  窦惠懒得应他,也累得没有任何意见,跟他要回自己的破⾐裳套上后,便直接躺在铺了一层简陋草席的炕上,依他去做事。

  不到半个时辰,他背杠一大捆⼲柴,手提一只羽⽑被拔得光净的松、数种野菜、菇类、外加一大桶的⽔进门后,便开始准备晚餐。

  外面的天气已闷得令人头晕,再加上从炉灶传出的热气,硬将窦惠淋淳的香汗出了⽑细孔,令她全⾝黏难当,所以用膳时,窦惠昏沉的眼睛不时瞟向那一大桶清⽔,甚至喝着青菜汤时,都无法挪开业已半阖的眼。

  拓跋仡琊将恼人的蚊子从耳边挥去后,俐落地切下一块烤⾁,将刀揷回⾁上,他边啃⾁边打量她,半晌才打破沉默“怎么?一小兵的汤还不够你喝吗?非得盯着那桶⽔瞧,要不要顺便来块香噴噴的⾁啊?”

  窦惠不乐地斜睨他一眼,⾝子一挪,不睬他大坑阡颐的吃相,静静喝完自己的汤,再次躺回席上,翻⾝面对墙壁,盯着墙墙上忽大忽小的火影。

  拓跋仡琊自讨没趣地耸了一个肩,嚼蜡似地啃完⾁,才将灶上的炉具一一撤开,改放半锅清⽔上去烧。

  等他料理完这些小事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来消耗过分充沛的体力,只能守着跳跃的火焰擦拭弓具保养刀剑,耐心等那半锅⽔热起来,再打借口跟她陪罪。

  他的目光在半锅烧⽔与她⽩皙的颈项间徘徊,最后眼一尖、念一动,庆幸老天总算让他找到借口了!

  于是,他悄悄起⾝朝她挪步而去,映在⻩土墙上的黑影随着他的近愈发‮大巨‬,猛然地,墙上那只巨手乍起,临空往她⽩皙、脆弱的脖子劈了过去。

  轻啪一声!

  窦惠整个人愣在那儿不动,好久才翻⾝过来瞪他。

  拓跋仡琊忙伸出那只“使坏”的手,凑近被死蚊子⾎溅的中指节,颇为无辜地解释:“这蚊子在昅你的⾎。”

  “那也碍着你了?”窦惠双拳紧握,恶劣地顶了回去“你是不是杀人惯了,一天不见⾎,⽇子难熬是不是?”

  拓跋伉琊下颚隐隐菗动了一下“当然不是,我不是那种滥伤无辜的人,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很抱歉今天下午那样耝鲁的对待你,对于已发生的事我无法挽回,我只能保证不会再做那种伤害你的事,今后也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损失,况且初次都是会这样的,不管由谁来…”

  窦惠瞪着杏眼,截断他的话“谁跟你计较那个!我说的是被你啃了一半的和蚊子。”

  拓跋仡琊強翻了一个⽩眼,当他以为她是在哀悼自己逝去的贞节时,她却心系一只和蚊子的事!女人,永远比你想像得复杂、难懂。

  他強迫自己别发火,紧着喉咙解释“我已两夜未阖眼,三天来只吃了两顿,我需要吃些能填肚子的东西来保持体力,今晚若跟若你茹素,不到明早准会挂,至于那只蚊子,我不认为它是打算停在你脖子上散步而已,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它吃撑着的⾎肚已证明它并不无辜。”

  “你总是在取了别人命后,这么自圆其说吗?”

  “错!这种蠢问题我连想都不会去想!”拓跋仡琊忍不住耝气问“惠儿,你到底要不要‮澡洗‬?”

  窦惠闻言神⾊一黯,又要翻过⾝去,仓皇地说:“不要,我这样就很好了。”

  “胡说八道!你刚才分明不这么想,我⽔都烧好了,你别整人冤枉。”

  “没人要你多此一举,要洗你自己洗!”

  拓跋仡琊闻言将⾐袖挽到手肘上,长步一跨便要抓她下

  他的右手才刚搭上窦惠的细腕,她的另一只手便乘隙探向他间的匕首,快速菗出刀刃,抵着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警告“别碰我,你这个嗜⾎屠夫,敢再污辱我,我就死给你看!”

  拓跋仡琊整个人为之一愣,被她最后一句话震慑住了!他双掌一抬便扣住她的肩头,堆在腔里的恐惧霍然爆了出来“我已给了你我的承诺,也诚心道过歉了,你难道就不能接受事实,非得以死来勒索我?”他紧抿着说话,所以字似乎是从他的里迸出来的“你不要以为我会吃你这套!如果你想找死,尽管去死,我他妈的才不管!听到没,我他妈的才不管!”

  吼完最后一句,他猛地摇晃她,狂之中“啪”地打掉她手上的刀,二话不说地将她揣⼊怀,密不透风的住她。

  见他几近崩溃的反应,窦惠也惊觉自己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喔,是的,你是故意的,你打定主意就是要吓我,因为你清楚自己手上有多少筹码!”深怕她从指里溜走,拓跋仡琊低头以眼搜索她的容貌,哽着喉低求着“永远,永远别以死来要挟我,那将是我一生中最没办法接受的事!”

  窦惠咀嚼他的意思,埋在深处的憧憬也冲破心头,但她需要他肯定的答案,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她鼓起勇气追问:“你说什么…是你一生中最没办法接受的事?”

  “你的死亡。”

  “不对,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差了一个字,意思就可能完全走样的。

  “我之前的意思就是这样。”

  毁了!他又恢复成冷峻无情的一面了!窦惠失望地噘起了嘴“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我很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但音调完全不对!”窦惠固执地说。

  拓跋仡琊坚持己见“意思没变。”

  “那请你把话解释清楚!”

  “可以!我说过你是我上场杀敌的原动力,意思就是这样。”

  窦惠瞬转颓然,整个肩头软了下来“绕了半天,你就是恨我太深,而不愿见我死了。”

  “你以为呢?”拓跋仡琊面无表情地反问。

  这节骨眼上,窦惠也不怕他讪笑,抿住抖涩的嘴平视他的膛,強颜笑地说:“我还一相情愿地以为,你会是为了相反的理由呢!”

  “难道不是吗?”

  “不是!”她简直是在強迫自己接受既成的事实。

  “回答‘不是’的那个人可不是我。”

  窦惠缄默不答。

  这让拓跋仡琊叹了一口气,他慢声说:“想不想听?”

  “愿闻其详”这四个字卡在她的喉咙里。

  拓跋仡琊缘指扶起她的下颚,将双凑近她的耳朵,轻语:“我要跟你挑明的话,是我刚才感受到的心境,所以并不能推翻我以前所说的话。”确定她在听后,他才又继续:“死亡可以引发人潜在的思绪,每当我上‮场战‬向自己的死亡挑战时,我说服自己是‘恨’在鞭策我前进…”

  窦惠意兴阑珊地打断他的话“这你已经再三強调过了,我没有说不信!求你别再用言语刺我,同时别再用燕好为手段,強迫我对你屈服!”她大声吐出话后,強力要挣脫他的怀抱。

  拓跋仡琊结实的肩膀一紧,低喝:“听我把话说完!”

  “不要现在!不要这个时候!起码别在抱着我时说恨我,你知道这样子做有多伤人吗?”窦惠摇晃着头,泪眼滂沱地哀求。

  “就是要现在,”拓跋仡琊铁下心肠说“因为我发现单单‘恨’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而且破绽百出。”

  窦惠惘的瞳目睁得跟小鹿一般大,她木讷地问:“你说什么?单单恨我这理由不够充分?老天啊!还会有比恨更坏的际遇吗?”

  拓跋仡琊已经失去了耐,懒得去纠正她“没错,对我而言是这样。”

  窦惠闻言牙一咬“好!那你最好一次把话说清楚,我拉长耳朵听着,除了恨我,你究意有多讨厌我?”

  “妈的,要我说上几遍!”拓跋仡琊的声音透出一丝不耐“窦惠,我不讨厌你!没有一个男人会在讨厌一个女人时还要拉她上!”

  “而你恨我…”她将下巴得⾼⾼的,开始自说自话。

  “不尽然,”拓跋仡琊从中切⼊,直截了当地承认“除了恨以外,我更在乎你。”

  但窦惠听而不闻,两眼雾茫茫地盯着她的喉结邃下断论“恨到非得伤害我,才能一解心头之快!”

  此情此景真教英雄气短,再加上他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马上英雄一向不善辞令,面对拗脾气的她,简直没了辙!

  于是他捧起她的下巴,再次強调“我说我在乎你,你没听到吗?”

  他岂止強调,简直是对着她的耳里吼叫!

  窦惠怏然不乐地以手紧掩耳朵“听到又怎么样?你说你在乎我!那有什么好稀奇的…”她倏地哽喉不语,难以置信地仰望他,傻愣愣、不太灵光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拓跋仡琊面不改⾊,心底气得捶心肝地回她一句“说了一句不太稀奇的话。”

  这回换窦惠急了,她孩子气地揪住他的⾐襟,雀跃万分地央求“不,稀奇极了!求你再说一次!这次我一定专心听!”

  天啊!他真是爱极了她着急的模样,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人没法拒绝。

  拓跋仡琊细心地替她抹试额头上的汗珠,慢呑呑地说:“我在乎你!从以前到现在,有增无减。”

  窦惠的眼睛瞪得跟牛铃一般大,嘴巴紧抿成一线,泪也扑簌簌地流出来“我在作梦?”

  “没有,你醒着的。”

  “那么要不就是你在戏耍我!”

  “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再说一次!”

  这回窦惠只得到一个警告意味的⽩眼。

  但她快乐得有点忘形,不顾羞赧地问:“你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乎我的?”

  “在你拿着我的刀抵着自己的喉咙时。”

  “那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窦惠无奈地強调。

  “但我当真了!”拓跋仡琊坦然地说“心也差点碎了!同时发现,这些年来东征北讨的努力,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答案,那就是为了你,不为自己能配得上你,不为自己有豪宅、金银供你花用,只是非常单纯地想提供给你一个能立⾜,不受人‮辱凌‬的生存空间,那么我活着才算有意义。”

  “喔!仡琊…”除了默默视他诚恳的眼睛,窦惠已不知该说什么?

  拓跋仡琊的眼神倏地一黯,苦涩地说:“不过事情还真是妙,原来我防了别人大半天,到头来让你受辱的人却是自己…”

  窦惠脚尖一踮,以手轻掩他的,细声哀求:“别说了,就当那一件事没发生过。”

  “但我強迫你就范是不容抹煞的事实。”

  “好吧!就算开始是如此又怎样?也许我这个没人要的老处女巴不得你能这么做。”

  “我不需要你找借口替我脫罪。”话毕,拓跋仡琊皱一眉,不悦地纠正她“还有,你不是没人要,而是…”他猛然一顿,到口的话倏地呑了回去。

  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窦惠忍不住追问:“而是什么?”

  自拓跋仡琊登坛拜将的这三年间,他运用职权上的势力,抑霍大笔金银招请说客暗中阻挠了她数十来椿的好事。

  对感情已內敛成的他来说,承认在乎她是一回事,让窦惠知悉他在乎她的程度会深到那么‮态变‬又是另一回事,于是他只好省略过程,直指重点:“反正我在乎你,所以你不可能真的没人要。”

  窦惠眨着那双沾着晶露的长帘,望着他炯亮且认真的眼。

  但这怎么可能?在他可以重重打击她之时,他竟然亲口承认他还在乎她!这几句话不就是她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心愿吗?

  她本以为今生无缘盼到他的谅解的,没想到,事情演变的结果却比她所求的更多、更好,她好⾼兴,但却只能随意地揩去泪痕,没头没脑地扯了一句不相⼲的话“你千万不能跟旁人这样说,是为了我才甘心打仗的,否则传进皇上耳里,你可难代。”

  拓跋仡琊捧着她的粉颊,以大拇指拨散了聚在眼眶边的泪珠,沙哑低语:“那他也先得有你一半的美丽才能打动我,让我对他说这些话。”

  “都官拜人臣了,你还是不肯屈居下风吗?如果皇上打了天牌庒你这个地牌的话,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给他跪下去,然后出自己的兵权啊!”“出兵权!你年初时真的这样做过?”她还以为是谣传!

  拓跋仡琊点下头,但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问过爹爹,但他含胡其词地带过,说你因为拒绝皇上的好意。”

  拓跋仡琊不认为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何况她还是那个当事人,所以一语带过她的问题“事情都过去了,多谈无益,”然后回给她一记难得的笑容“不过你放心,我会试着记住自己的⾝分,尽量不得意忘形,倒是你,要不要‮澡洗‬?”

  窦惠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拓跋仡琊一脸严肃,凛然地说:“我保证不会碰你,信我这回。”

  窦惠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下头。

  当夜,两人阖⾐并躺在小小的炕上,她不发一声地面墙而卧,整副⾝子如同僵尸似地贴在涂着⻩土的墙边,教他好不气馁,连伸手碰她的勇气都没了。

  天气热,头顶上盘旋不去的蚊子吵得他火大,反正要抱着窦惠好眠一宿已是不可能,他只好勉力把持住要她的念头,翻⾝下往门冲,如阵风似地疾跑到小溪边,刻不容缓地将⾐服扯个光净,便一头往⽔里跃去。

  半个时辰后,稍稍“降了温”的拓跋仡琊随手拎着⾐衫抹⼲⾝上的⽔滴,朝归途而去,走不到百来步,他的眼睛警觉地眯了起来,稳健的脚步顿时放缓。

  太静了!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记得半个时辰以前,草丛间鼓噪的蛙群和振羽弄声的螽斯还不时传出大合唱,似有若无地要和树上的夜莺叫阵对垒,怎么这会儿全都散得精光了?

  拓跋仡琊放眼搜寻四下,发现树林间虽是一片死寂,但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气氛,让他的神经不由得敏锐起来,同时慢伏下⾝子观察沙地,赫然瞄到领往右岔口那方向的小径上竟多了七、八来对凌的马蹄印。

  是敌,抑或是友?拓跋仡琊无暇细量,不多想便朝左岔口狂奔而去。

  一路上,他心惦着窦惠的安危,不时诅咒自己犯下这样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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