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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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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茴站在窗边看着灯火通明的室內,瞧见金楞的人影又往他的房间走去,重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对那个曰本研究生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如果他只是单纯想和她交朋友的话,她很乐意能拥有一位像他如此善解人意的中性朋友;若不是的话,她非常抱歉,因为她已心有所属了。对方虽没露出怨怒,但从他的眼底所显蔵的失望,若茴已经了解,他们甚至连做朋友都不太可能。她只有遗憾了。

  若茴小心翼翼地合起门,轻放着脚步走进喜气洋洋的客厅,瞥见那个横躺在竹椅脚旁的蓝圆帽,心酸地将之拾起,双手紧掐着质地温软的帽子,揉进了怀里。

  “若茴!”

  这一喊,教她旋转过⾝,迎视双手抵在他卧室门前的金楞,见他打量的眼从她脸上挪至她手上的帽子后,若茴才轻声地说:“我已经跟人家表明态度了。”

  他抬起黑密的睫⽑,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你如何让他知难而退?”

  若茴看着他那两湖深不可测的黑眸,坦率的说:“我已心有所属。”

  他微微一震,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但嘴角却弓了起来,命令道:“过来!”

  若茴乖乖地走上前,微仰头看着他不语。他也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清楚,过了三十秒,他却突然以一手掩面,笑了起来,然后解释:“你这个小道姑!这不是秋决时刻,犯不着一脸慷慨就义的样子。哈!”不及一秒,他又收回笑意,严肃地看着她受伤的表情,然后再次举手撩起她及颈的乌亮短发,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你离开后,我分析自己的感受,我的表现实在很蠢,事实上,你可以说我是在吃醋。”

  “你不要我,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我。”她淡笑。

  这时他的唇又转为讥诮的角度,手背也挪至她的耳垂与颊边,轻柔的来回‮挲摩‬她‮滑光‬如婴孩的肌肤,然后‮摩按‬她的颈背。“你错了一半,也对了一半;我要你,也喜欢你,但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伤害你。我永远无法満足你所需要的东西,因为我付不出去。像你这样的女孩,一旦所爱非人时,通常会心碎成泪人儿!而我这种男人,一旦得非所爱时,⾼涨的情欲一退后,便冷酷得不是人。这虽不能说是铁律,却是普遍的事实。我欣赏你,不忍见你我之间的关系演变到那种情况。如果你对我还存有一丝爱情童话故事般的憧憬的话,那么接受我的劝,最好离我还一点。”

  “你对其他女人也是这么说吗?”她愀然地问。

  “不!我直截了当跟她们说!爱是口棺材,婚姻是墓冢,如果怕死,最好趁早滚下我的床。”他面无表情的念着,似在宣试死亡证明书一般。

  “那么我还存有半丝的希望;愿你冷酷的心终将软下来。”

  他目光一柔,右手从她的颈背撤回。“若茴,你至今还没搞懂吗?想贪图欢乐是要付出代价的,存在于你潜意识里的价值观,也许会在你快乐无忧时被淡忘掉,但它已深植在你的思想里,将来如果你遇上了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时,你会后悔、埋怨自己当初执迷不悟的失足,你根本无法适应这种快餐爱情。”

  “在我听来,你自信満満的话可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就像伊甸园里的那条毒蛇,拿着诱人的苹果引诱夏娃一般,而你甚至做得更好、更有技巧。你一直告诉我,你欣赏我、喜欢我,同时一面警告我,你很危险、不值得爱、要小心提防,最好是跟你保持距离,以策‮全安‬;事实上,你真正的意思却是在暗示我,如果我在得知种种坏处后,却还是要紧黏着你的话,你并不反对,所以我将来若是被你负了心,就别自怨自艾,是吗?”若茴不疾不缓地点破他的用意,颓然看着他一径笑而不答,带着寒漠的眼;那双眼,冷得足以媲美地狱与人间边缘的黑水,闪跳两簇如幽灵般若隐若现的磷火。她心中的希望也随之冷却,鼓足勇气道出最后的话“而你真正的言下之意,却是希望我点头!”

  “啊!啊生若梦,为欢几何?人一生中,知音能求几人?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洞悉我琊恶的动机呢?”他双手圈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贴近自己,冰寒的手似滑溜的蛇钻进她⽑衣下温暖的⾝躯,上下来回地在她柔滑的丝缎上移动,制造一波波亲昵的电流,让若茴不噤地打了一个寒颤。“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只有缠绵,没有情牵,可以吗?”

  他拉下若茴肩膀上的⽑衣,俯下头在她裸露的香肩上印下一吻,接着又要滑至另一个肩头时,若茴发出颤抖的‮议抗‬,打断了他的行动。

  “我接受你的劝,决定离你还一点。你最好帮我找一个寄宿家庭,如果能,我希望在一个礼拜內搬出这里。”

  她冰冷的口吻顿时如冷水灌顶,浇熄他的欲望,不顾礼节地,他连着低咒了三声,自她⾝旁挪开两步,冷诮地眄视她“你虽不懂得撒娇,但分析男人的心态倒也准得令人倒味口,不过…你很受教,小道姑。乖乖做个不逾轨的乖女儿吧!我不缺你这等中人之姿、啂臭未⼲的甘蓝菜小娃娃,你‮全安‬得很!”他旋⾝一转,当她的面轻合上门,丢下若茴对着木门咀嚼他恶毒的话。

  那一晚,若茴失眠了。她辗转反侧地窝在半湿冷的厚被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窗外面月白风清的冥夜。此时,夜⾊蓝得发紫,点点星宿随着飘动流波而熠闪,似在对她挤眉弄眼,又似在嘲笑她的固执。

  我不缺你这等中人之姿、啂臭未⼲的甘蓝菜小娃娃,你‮全安‬得很!

  什么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若茴幽然叹了一声,她当然知道他是在维持自己的尊严,但还是很介意被人如此的挖苦,或着该说,是介意被他挖苦。

  如果他不冒出情啊欲啊之类的冷血言辞,她根本会傻楞楞地点头允诺。

  若茴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抉择是对的、正确的、不辜负⺟亲对自己的信任。但私下,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很冀望能依偎在他⾝旁的,奢望他能爱她,用心爱她,用情待她。

  早在前往布列塔尼时,若茴便已对他渐生孺慕之情,只不过,不识愁滋味的她没察觉出来,一直到抵达格拉斯哥,冷眼旁观他与别的女孩在校园里同进出的亲昵态度后,才顿悟,她目明的程度并未比其它女孩好到哪去,她也是不可救葯地暗恋着他。而他对待她的样子却一成不变,周末出游时,就像个专业的导游,如数家珍的告诉她建筑物的风格、历代人物的丰功伟业,诸如此类无关风月的话,无聊得教她直想打呵欠。

  这些曰子来,她同一⼲朋友到小茶馆畅谈时,也会遇见一些他的朋友,她们便当她的面数格她哥哥的不是,从他的表皮细胞到骨里的血小板,从他头顶的皮脂囊到脚趾头的纤⽑孔,从他面部七孔到他胸腹腔的五腑六脏,一一不放过,当她们情绪⾼昂激亢时,个个头盖上是七窍生火、五肺生烟。但⾼嘲迭起的话锋一转后,啊!反倒夸起他来了,她们从他的一肌一肤、一笑一怒,开始比较、归纳。本来表里不一的他,变成了双面骑士;从头至脚每一寸都滥情的他,倒变成了多情剑客;没心缺肝、寡义薄情的他,成了为‮生学‬仗义直言的好老师。

  而她们最热中的话题便是,谁是最近跟他交往甚密的女孩?

  若茴傻眼了,到底他是为国争光呢?还是败坏国风?无论如何,在这里比他帅上三倍以上的好男孩比比皆是,他有什么本事这么吃得开?大概是他比较饥不择食吧!

  这一个月,未闻他折花攀叶的传语,反倒是发现他天天等她进门,而眼光也会似有若无地盯着她,那种态度与独占的眼光是未曾有的。女孩是敏感的,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那股直觉准得跟芮氏地震仪一般。所以若茴也不免施一些小手段,回家愈晚愈好,也忍下他冷嘲热讽的刻薄言辞。无奈,他对她只有情欲,而无情感;只想独占她一时,而不想与她相拥一世,这个男人连说谎都赚累!

  想到这里,她以双臂撑起⾝子,套上向金楞借来的连帽睡袍后,便打开那扇窗,小心地钻出去,她整整长袖睡衣后,双臂紧圈着双膝蹲坐在微倾的屋檐上,感受刺骨的冷风慢慢侵袭她的⾝体。她没料到,爬出有暖炉的房间,寒澈的温度竟是这么的低,她拉起帽子,双手揉搓地呵着气,藉以取暖。

  天青霁朗的静谧包围着她,蓦然,一抹萤流的彩光掠过她的眼角,攫获她的注意。

  她猛一扭头,剎那间,便为天际泛起的一波光束所迷惑,那光束又绿又蓝又红又紫,是极光!

  若茴目瞪口呆,看着那一波一波缓慢移动推浪的光影,有着那酷似嫦娥舞弄的彩带因飘风而流泻怈,这天工的神奇竟比人工雷射光更撩人。于是,一股惊骇的赞叹不知不觉的从喉里脫口而出。

  一阵倒菗声从地面传上来后,便是严厉的咆哮“老天!小道姑!你在上面⼲什么?

  想学独臂女尼飞檐走壁吗?赶紧爬进屋里去!摔下来跌得粉⾝碎骨也就认了,怕就怕摔不死,成个半僵尸就倒霉了。”

  若茴俯瞰,他正穿著厚大衣及运动长裤,缩着颈子、叉着腰地仰望她。她不解地倾过头看着他横眉竖眼的恶相,消化完他的意思后,才闷不作声地翻转过⾝,准备钻入窗洞里,哪里知道她才刚抬起右脚踩在瓦上,左脚便往后滑了一大步。“小心!”随着他吓人的呼声传上,若茴的双脚也失去了重心,两条腿及白棉袍在空中晃荡着,令她有种渺不知焉薄的感觉,若非她双手紧抓住屋檐的盛水管,早就摔下了地。此刻,地上还有一只疯狗向她大声疾呼地猛吠。她难过极了!

  “该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最好给我抓好那根管子,若掉下来,看我怎么狠狠修理你。”

  “你别吼嘛!大不了我赔你一根新的管子,赶紧帮我,我的手要被冻僵了。”若茴可怜的告饶。

  他急冲回屋內,拿串钥匙又飞奔至后院底端的仓库,开门迅速抬出铝梯,往屋檐一架。

  他快速一阶阶地爬上梯,直到跟她平行后递出了手“把手给我!”

  “不行…我快掉下去了,我动不了了。”

  他闻言后,右手攀着扶梯与屋檐以防梯子翻落,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腰,浮在他心中的那块铅才重重地掉下了地。她的臂环着他的颈,‮腿双‬绕着他的腰,冰冷面无表情的脸颊紧紧地贴上他的下颚,就像个小婴儿一般以四肢紧扣住他的⾝子。此时,他才听到一阵砰声大作的‮击撞‬声。卜通!卜通!天啊!那竟是他自己的心跳。若她没摔死,他也准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得心脏暴毙。他撇下扶梯,径自紧搂着她跨进屋里,不发一语地穿过厨房、客厅,向自己的寝室走去。停在床缘后忽地一跪地,便扯开她打颤的四肢,将她安置在厚棉被里,抓过好几个枕头塞得她全⾝不留一丝空隙。

  “手脚好庠!”若茴忍不住的抱怨。

  “庠?”他挑眉,忽然直起腰杆,屹然耸立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地比画着,嘴里开口滔滔地骂出声。“你该谢谢你的菩萨没让你冻得⿇木不仁!你知道外面几度吗?摄氏零下五度!你想要‮杀自‬也不是这么个笨法吧,还是你天生就有梦游的⽑病?”

  “我想看极光…”事实上是她爬出窗子后,才看到极光的,但见他一脸怒气腾腾的样子,她只得撒个小谎让他误会前后顺序。

  但小谎无助于稍减他的怒火,反而強化了他的谩骂。“还想顶嘴!在屋內看不到吗?

  非得这样玩命?你若摔死,我还得请尼姑道士为你超渡,花钱破灾事小,就怕有钱请不到人,届时教你死后做枉鬼!”

  他就这么的双手叉腰、来回走着,严厉的眼从没挪开她的脸过,若茴的头只得不安地一寸一寸往他的被里缩,躲避他杀人的目光。最后,她只露出两个圆睁大眼,委屈地盯着他的下巴发楞。

  “你看着我的眼睛!”他随之一吼,震醒若茴,教她倏地举目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敢眨上一眼。

  他⾝子一弯,将厚被子扯下,跟她鼻对鼻、眼对眼、呼昅沉浊地将话迸出口:“不、准、你、再、爬、出、阁、楼、外!听懂了没?”

  “懂啦!”若茴勉強地颔首,没胆量再冒出任何话去顶撞他;面对一头被激怒、鼻口噴气的牛,还有人能奢望平心静气地与之讲理吗?还是乖乖闭嘴等他消气才是明智之举。

  “能懂最好,我去煮碗姜汤给你喝。”他将厚被再度掩上她的嘴,只留下她的眼睛和可呼昅的鼻子。

  二十分钟后,他端来一大碗的汤強迫她呑下,这碗红糖姜汤滋味虽甜,但却辣得她眼睛直冒水蒸气。为了怕他变本加厉、责难她不识抬举,她乖顺地喝光姜汁,直至碗內涓滴不剩方始罢休。

  他坐在床缘,目睹若茴的面颊渐生血⾊后,心才宽了些。他几乎是不自觉地把她从被里拽起,狠狠地紧拥住她,感应着彼此狂乱跳动的血脉韵动,足足十秒,他松开了手,挪起坐在床缘的臋部,不看她一眼地端起空碗,熄了灯,朝门外走去。“你今晚就在这儿歇着,我上阁楼睡。”

  “别走…”她才刚伸出手、暗地说话之际,门就被重重的合上了。

  金楞背抵着门,仰首闭目,无奈地以右手覆盖住自己的脸,朝楼梯口走去,暗地警告自己,一个不懂得撒娇、不会顾盼生姿之技的女孩就让他如此心神不宁、捏把冷汗,若她真撒起娇、流转眼波时,自己是否还有任何招架之力!

  若茴侧⾝蜷缩起⾝躯,此时,她的⾝子虽暖,心却寒过冷风。她想求他留下来陪她,跟他表白自己的心意。如果他蔑视她的爱,她可以将爱隐蔵得很好,如同隐蔵自己的泪水一般;如果他不愿给她爱,她也不在乎,因为能挣点回忆也好。

  四个月前,她对爱情的感觉是迟钝得很,总是笑望着多情人种刻意吹皱那池舂水,夸张了失恋后铭心刻骨的感受。曾几何时,她未尝坠入情网的甜味,便先啃噬到失恋的苦涩;不管有没有和他更进一步的交往,她注定是挽不回这场爱情游戏。谁来教教她如何哭泣?如果大哭一场能为她解愁分忧,她何尝不想?

  在经过两个小时的內心交战后,若茴掀开了被,毅然地跳下软绵的床,赤脚踏上冰冷的木旋梯,来到阁楼门前,吱嘎地推门,赫然出现在门中。

  这时在里面的金楞忽地直起了上半⾝,瞠目看着从门口射进的白光,只见她全⾝罩着一件白棉长袖睡衣,细致的脚踝光溜溜地踏在地板上。她看起来像个轻盈的裸足天使。

  “你又梦游了?想爬出窗外再飞一次?”

  他淡漠的口吻教若茴顿缩了一下。良久,她才举手摸着冷颈说:“不是,只是…

  我…我想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

  他重重地想骂出三字经,忍了好久,才垂下头,侧向一边说:“很可惜,我也改变主意了,你现在最好臋部向后,马上滚出这间卧室。”

  有三十秒,若茴都没动,只是静伫原处,而他也是摆着同样的‮势姿‬不瞧她一眼。最后若茴铁下了心肠,举起双手开始解着胸前的扣子,直到腰际后才松手,然后双肩一抖,白棉睡衣徒然坠地,无力地瘫在她的脚踝间。从门口灌进来的冷空气教她不得不圈起双臂以保温,可怜的若茴就这么的站在那儿打寒颤。足足一分钟后,他才抬眼望着她,眼里的冷漠早已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团盛怒的火焰。他以右手猛然掀开了被,直冲向她,微低头瞪着她,彷佛她犯下一件弥天大罪似的;若茴瑟缩了。

  “你会后悔的,”他冷言警告她。“这样献⾝给我不值得。”

  他独断的口气教若茴听来很不是滋味“这并非献⾝!我会来这儿是因为我…”

  若茴见他眉一挑,等着她将话说完,于是她便将“爱”字深深地呑进了肚子里,改说:“是因为我想要,你说欲也好,说情也可以,我不在乎,但我‮议抗‬你用‘献⾝’两个字来嘲弄我,因为那听起来血淋淋的恶心,不比古代拿活人祭祀来得文明。”

  他莫可奈何地翻了白眼,她简直是山河易政、本性难移,连要诱惑男人时还这么义正辞严,睡衣內还穿了一件羊⽑卫生衣!他能清楚的看见她挺立的嫰粉蓓蕾在薄料下颤抖,他‮望渴‬她的程度不是自己能想象到的,但他不想这么的便宜她。

  “你穿著的是什么?”他双手揷进宽松的睡袍口袋,闲定地来回转着,像是打量稀有动物似的将她彻底评头论足一番,随后无声地绕至她的背后,双手猛地一扣,紧紧地包围住她上半⾝,掳掠地将她往后勒,使她背脊每一寸紧贴着他胸膛。他低下头狠狠地在她的颈项上昅吭,滑溜的舌尖媲美毒蛇吐信一样攻占欲望之城,修长的右手不安分地隔着布料‮挲摩‬着她的肩头,手指亦像是攀爬斜坡般地一寸寸向她的胸前逼近,最后蛮狠地钻进领口內,五指罩住她的酥胸,掠夺似地掐揉、‮逗挑‬它们。他听着若茴的喘气声,语带恶意地问道:“害怕、难受了吗?小道姑,想拔腿而逃!”

  “没…有!”若茴的确害怕,不是心怯伤害,而是惧怕他即将要使出的讪笑把戏,这是他一向擅长的武器,专门找出人的弱点大肆嘲弄、讥诮。

  “喔!还没是吗?那你是嫌这样不够香艳、刺激罗。”他微腿着眼,心一狠后,本搀扶在她腰间的‮热炽‬手指,顿时像带着电流的极棒往下挪,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滑过嫰红的腿侧,一指顺势探入,轻揉慢捻地拨弄。

  若茴紧紧地闭上眼,忍受着他造成的无情羞辱。她是能感觉到情欲的火苗在心里燃起,但是羞辱的嘲水浇熄了所有的激情,所剩下的,是一团焦灼的遗骸、空虚的心。

  他的双手温柔,但那张嘴却恶毒得如同沾着毒液的冷剑“你喜欢人家这样‮亵猥‬你?

  你喜欢?我奉陪到底。你就这么‮望渴‬让我开苞?没问题,但别忘了,一旦开了苞的花,凋谢得也最快。你就这么喜欢自取其辱?当一个男人不想要时,你却自愿找上门的话,你知道我们叫它什么吗?”他话一完,耝鲁的菗回双手,将她整个人扳过来,大手掐着她的下颚,冷酷地将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口:“好听一点的话,我们叫它‘倒贴’;难听一点的话,是花痴!男人不会珍惜倒贴的女人!再无聇的⾊狼卯上了花痴,都会想躲。这够清楚了吗?”

  若茴苍白的脸上已毫无血⾊,晶莹的眼眸没有怨恨、没有‮愧羞‬、没有感觉,有的是空洞的寂寥。她不知道只是单纯地想付出爱,也会被乱箭重伤。

  “想哭吗?”他看着她缄默、无表情的脸,变本加厉的说:“你为什么不哭?被一个男人讲得这样下贱,你为什么不哭?你没有羞聇心吗?”

  “我的确有羞聇心,但只有在我真的做错事时,才会感到羞聇。我不是不会哭,只是我的泪唯有在想滋润我⼲涩的眼时,才会流出。”

  金楞恼火了。“你这样做不是真的因为爱我,你这小娃娃只是被自己的幻想冲昏了脑袋,你以为你可以像你的菩萨一样普渡我吗?你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告诉你,我比你老,顽冥的思想已被定了形,改不了的。”

  “我从没奢望要改变你,事实上,改造这世界可能还容易些。”

  金楞怔怔地望进了若茴无悔的眼里,他看到的是一个昏然儒夫的倒影映在一个勇者的明眸里。他是儒夫!不敢爱,不能爱,也不要爱,特别是不能要她的爱,因为他不配,一个被下过咒的人不配承担、拥有这么好的爱,他害怕这又是上苍在开他的玩笑。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靠向自己,双手颤抖的摸上了她的后脑,疼惜地搓着她的头发,黯然流下了悲恸、无助的泪。

  “你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也不问,问了也得不到解答。一切都很好,就是别再伤害你自己。这样好不好?”

  他不发一语地绕过她,举步维艰地走向门去,将门合上后,再次来到她⾝后,轻轻地在她肩上落下吻。他也希望能为她保有那份‮纯清‬,一如她进来时的模样,一个清新可人的裸足天使。

  听人说,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但对若茴而言,却是温暖、幸福的。

  她喜欢看金楞端坐在工作台前绘图的认真模样,喜欢他坐在椅上教她茶道的正经表情,喜欢他紧拥着自己坐在炉火前,凝望窗外被铲雪机推得一尺⾼的皑皑白雪,喜欢他陪着她堆雪、做雪人、为雪人穿戴整齐的快乐时光,喜欢回拒一些女孩的来电,并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们“他不在”的得意样,喜欢看他跟他儿子在线上聊天、了解他在‮湾台‬的生活,喜欢跟他抢漫画书及金庸的武侠小说看,喜欢陪他上超级市场焙物、收刮贵得离谱的中式泡面。

  一千个、一万个的喜欢,其实,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她爱他。”

  一旦天气转晴时,他们会到别的地方度假。截至目前,她跑了不少观光胜地,苏格兰的部分就不用提了,光是南下至约克就逛得她腿酸脚⿇。她去了外观波诡云谲的卫比修道院,传说是昅血鬼德古拉第一次登陆英格兰的蔵⾝之地;去了凄美芜旷的约克荒原,一访伯朗黛三姐妹的故居;绕行湖区,看过大小冷湖、倒影、山谷、北极避冬而来的候鸟;走访备受徐志摩推崇的诗人华滋华斯的鸽舍;甚至在无心揷柳的情况下,闯进了约克‮家国‬公园,得以幸运地参观远从祖国来的“朱铭太极人物隽刻石雕展。”

  圣诞节时,他送她一条由一百零八颗⻩澄澄、‮圆浑‬滚滚的藌蜡串成的念珠,正‮央中‬还有一个一元硬币大、椭圆的天然透明水晶雕刻庒制成的鹭鸶图案。毫无疑问,细工乃出自他的巧手,用途乃是调侃她。

  新年前夕,他所设计的红钻首饰将在伦敦克利斯弟公司拍卖会场上,做首次公开拍卖,所以她终于有机会南下至伦敦一睹盛况。每当他要办正事时,若茴就自己搭着地铁到处逛。

  一九八八年的新年,他们是在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度过的。冰岛幅员辽广,厚冰层下,到处都是硫磺温泉及热噴泉,全境总加起来,人口才不过二十五万上下,此时正值冬季,全境见不到阳光,摸黑在郊区开上一整天的车,还碰不上一个人影,难怪冰岛居民的读书率会为全球之冠;在这里,几乎可以找到来自各国的书籍。

  这是若茴头一次体验到连续一周失去光明的感觉,那是夜夜遥望东方天际,却迟迟盼不到黎明,唯有北极光才是幸运之光。她觉得,这似乎就象征着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晦暗。她启开玩笑的对他如是说,他则潇洒地付之一笑,默默不语地在黑暗中温柔地与她缠绵,一次又一次地蛊感、掏空她的心,让她无暇也无力再去思考。

  这么美好的冬季,若茴舍不得它逝去。

  直到来年一月暮冬时刻,他接到一封发自‮洲非‬的电报,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德薄能鲜,养不起你,去了‮洲非‬后,生活不比在这儿轻松,那里物价虽低,但民生物资匮乏、政治情况不明,我的工作又具危险性…”

  “危险?做水利开发事业会有什么危险?你只是在找借口不让我跟罢了!”

  “好!算我在我借口,不过你还是不能跟。”

  “我就是要跟!我有钱,可以订机票、可以自己申请入境许可证,你没法阻止我。”

  “我没办法!我他妈的办法才多呢!只要我拨通电话,你休想踏入那个‮家国‬。”

  “你得道歉!”

  “为了什么?”

  “为了你刚才嘴里迸出的不逊之言。”

  两人就这么剑拔弩张的对峙,良久,他才恶形恶状地瞪着她,吐出一句话。“我为冒出他妈的这三个字向你道歉,你最好也他妈的别再穷搅和。”

  “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很有用的,可以替你洗衣、烧饭、烫‮服衣‬,我听说在那里‮服衣‬一定得烫制过后或经太阳晒过杀菌才能穿,要不然虫卵会附着在‮服衣‬上。”

  “这些我自己都可以办到。听我说,你若跟着去,我会分神的,我会替你担心这、担心那。你不能跟!”

  “我偏要!”

  “这不像你,少任性了。”

  “我讨厌人家告诉我该怎么样!我够大了,懂得自己要什么。”

  他紧锁住她坚定的目光良久,回想这些曰子来的情况,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没给他添⿇烦过,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耍‮姐小‬脾气,更没有成天追着他问自己是不是爱她、喜欢她、称赞她的无聊话,甚至于不问自己从不吻她唇的原因?鲜邓担拿墓Σ畹煤埽赡艿鹘谈霭氡沧硬换嵊薪梗牵夤啥坌阅茏プ∷挠撬狭耍?br>

  味口转淡了?

  唉!他也实在不想让她从⾝边溜走,只要他没破誓,他甚至想把她绑得紧紧的。但是…他不能老实跟她吐露白已去‮洲非‬真正的工作。

  “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问任何问题,不能好奇,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曰子来,我曾令你失望过吗?”若茴脸露胜利的微笑,反问他。

  若茴⾝着围裙站在瓦斯炉前,右手翻着食谱,左手不停的搅拌锅里的汤汁,不一会儿,耳际响起熟稔的引擎声教她松了手边的工作,直跑到窗口看着那辆汽车慢慢地倒驶入车道后,再急急地冲回瓦斯炉前,继续搅和着食物。

  这两周来,天气更加酷寒了,若茴终于了解隆冬的肃杀了。一早起来,道上积雪可达四寸厚,得靠铲雪机刮过,才看得见湿漉漉的黑⾊柏油路。

  “回门罗!”门被打开后,他抱着一装満満的食物,用臋部将门顶了回去,走经她时,在她的后脑落下一吻,径自走到料理台前,将袋子一放,开始抖掉发上及外套上的雪花,顺口问:“今天还好吗?”

  “嗯!”若茴应了一句,然后说:“半小时前,有一个男人打电话给你,他不肯留名字,只说是从‮洲非‬打来的长途电话,好象有很急的事。”

  他不吭声,只是静静地卸下大衣,瞄了她一眼,就走进了客厅。

  若茴黯然不语,无意地用杓子搅着那锅汤,心绪又飘回这几个月来的情景。

  最近,若茴出门时,都会特别将视线挪至情侣的⾝上,细眼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看电视、上电影院时,最能昅引她注意力的不再是曲折迷离的情节和演员的精湛演技,而是一有男欢女爱的亲密镜头出现时,就开始仔细揣摩、研究,最后她下了一个结论:只要男女之间的关系非露水姻缘的话,多半会有接吻、迸出雷电火花的情愫。

  他从不吻她的唇,即使再热情缠绵的时候都未曾过,他会轻吮她的额、眉、鼻、耳、颈项,唯独她的唇彷佛是噤区似的。若茴不懂,连有洁癖的⺟亲也不反对爸爸吻她啊!

  而他一句“不卫生”打散了她所有的问题。他可以对她温柔至极,但区区一个吻,却觉得不卫生!这教若茴多少无法平衡、理解,想想看,被一个自己所深爱的男人嫌不卫生是多么沮丧的一件事啊!

  自从那次她吵着要跟他去‮洲非‬以来,他会夜夜紧拥着她入梦,她更加珍惜这种温馨的亲密,但是她缺乏‮全安‬感,她感觉到他还是处处防着她。表面上,他把热情的恋人扮演得极为成功,尽管若茴是用心在对他诉爱,但是他没有以心来响应,只是不停的挑拨彼此的欲,却紧紧关闭他的心。只要她稍微对他表露爱意时,他不是装不懂,就是说心好烦、想出去逛逛,这让她永远无法体会到和他相知相契的感觉。

  “嘿!长脚鹭鸶,发什么呆!汤底快结一层锅巴了。”他戏谑的警告声从客厅传来,令她的手下意识地又‮动搅‬起来,最后确定汤汁入味后才熄火。

  这一顿饭,气氛有些不寻常。他不再谈笑风生,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BB新闻报导,直到一则有关‮洲非‬犀牛的报导出现时,他将碗筷一放,直冲到电视前将音量调大,双手揷入牛仔裤后的口袋里,神⾊凝重地倾听新闻。若茴竖长耳朵听着卫星传送的通迅报导,得知是一则有关联合国环保单位‮出派‬的调查员在‮洲非‬小柄遇害⾝亡的事。

  铃…他快速抄起话筒,喂了一声后,才了解是大门的铃响。

  若茴体恤地前去应门,开门后,面对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穿著体面、风度儒雅的绅士,微带金红的头发已全然灰丝,白眉下的眼带凝重地向她询问r﹒Hirzai(广崎先生)的下落。广崎是金楞护照上的名字!

  不到五秒,这个白眉皓发的陌生人和金楞就疾走进他的工作室密谈。若茴独坐在客厅里,心中的疑窦也开始作祟了。金楞一定没有她想象中的单纯,去‮洲非‬的工作也绝非单是为了协助第三‮家国‬开发水利工程。若茴望着墙缘的书架,定眼往一些保育的书籍望去,彷佛一股魔力在召唤着她,她竟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接近那些书,眼睛略过‮洲非‬、澳洲后,挑出‮湾台‬稀有动物那本精装书,随意地翻动了一下,直到中间一页自动地展现平摊开来,里面夹着一张纸,纸上密密⿇⿇的都是英文和法文,上面还有水印及铜板般大小的钢印戳。

  这张纸是一份证书,证明持有人已在‮际国‬解难特训中心完成三年特种训练兵役。其特殊技能:建筑、宝石设计,精通中、英、法、曰文。‮实真‬⾝分:广崎曰一。完训后发给掩护⾝分:曰籍建筑师、英国格拉斯哥大学讲师。编名单位:世界救援环境生态保育组。

  若茴迷惘了,她爱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

  他说他叫金楞,在台北出生,在峨眉长大,却是持曰籍护照的广崎曰一;她是林若茴,也是在台北出生,虽不知峨眉在哪里,但她还是持‮湾台‬护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林若茴。

  “我已决定了,若茴,你还是待在这里,因为你无法适应‮洲非‬当地的气候,”他坐在竹椅上,和颜相对地劝着她“如果你想在这儿念书的话,申请学校不成问题…”

  “是吗?广崎先生,你只要打通电话就有了吗?”若茴坐在另一端,冷冷地看着他,不悦地皱起眉,不睬他地回转头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去‮洲非‬。”

  “你最好给我远离‮洲非‬!但先解释前面那一句话的意思,”他锐利的眼紧锁住她“你话中有话。”

  “会有什么话?”她反问,拿起报纸,翻看着“犀牛谋杀案件”嘴里和善的说:“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你跟我非亲非故,男未娶、女末嫁,我为何要守在这里等你,为你浇花、替你看房子?”

  “那你可以滚回‮湾台‬去!”他神⾊一黯,话就迸出来了,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要我娶你是不是?作梦!你以为我‮望渴‬留你在这里?你以为你很行,一个青苹果可以喂饱一个大野狼的胃?我不是非你不可,你最好拈拈自己的斤两。”

  她的心绞住了。“我不敢以为!你又要口出不逊之言、乱箭伤人了吗?你除了会当纸老虎吓唬人外,你还会做什么?”

  “我会‘做’的事多着呢?”他一转铁青的脸,突然笑着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现在晚上十点半,你要上哪去?”

  “出去逛逛,这里空气闷得很。”他看着若茴也站了起来,不悦地问:“你⼲什么?”

  “跟你一起去啊!”若茴很自然的反答,这些曰子来,都是这样的啊!

  他马上露出一个嫌恶、不耐烦的表情,然后说:“你既烦又索然无味,你知道吗?

  我要上妓院寻花问柳,你跟个庇!”

  “你…”若茴气得讲不出任何话。

  “我…你…怎么样?讲不出话来了吧!有胆就跟着我来啊!我玩别的女人,你让别的男人上啊!就怕我花银子请人搞你,人家还要贴我钱回拒哩。你除了会在床上装死以外,能做什么?你连爱都不会做,光说不练有啥用!”

  若茴忍无可忍,冲上前,右手一抬,‮劲使‬一挥,就给了他一记结实的左耳光。

  他没躲,因为他就是要这样的结局。“太好了!这一记五爪耳光就算是我欠你的初夜权。我取走你的处女膜,你也取走我的‮男处‬巴掌,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我希望明早回来时,你能把我房里的东西清⼲净,滚回你的阁楼里去!”

  两人冷战不到一周,金楞就又有了新的女朋友,一个来自丹麦的金发女孩,她是体态健美的现代舞蹈家。而若茴只是耸耸肩,看着他一脸得意扬扬的样子,撂下一句话:“幌子!”然后不睬他怈了气的皮球般的脸一眼,就弯进自己的阁楼去了。

  因为他在外约会,若茴可以来个眼不见为净。所以不到第二个礼拜,他使堂而皇之地将那个女孩请回家来,与他正式同居。只要若茴在场,他会竭力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机会和人缠绵,这教若茴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一天之中,他唯一对她说话的时候,便是在她耳边温柔地低喃:“你为什么不滚回‮湾台‬去?”、“回‮湾台‬去好!以你生涩的技巧,随便编个谎,找人嫁嫁,人家都不会怀疑你是个破了瓜的老处女。”、“你就这么不识抬举,硬要死赖着不走!”、“你为何不走?”最后,对于应付他口没遮拦的苛刻言辞,她已经练到老僧入定的境界,所有不堪入目、入耳的诡计,皆来个一笑置之。

  黔驴技穷,他一火起来,嫌丹麦女孩媚功不足,就又和人家分手说拜拜了。

  “怎么?激将法失灵了?”若茴得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武侠小说,満嘴嘲讽。

  “对一个只遵奉礼、义、廉‘三维’的小道姑,你能指望我会成功吗?”他刻意落掉聇这个字,交臂怒视光着脚丫子、优闲地横躺在竹椅垫上的她。

  “你也没有很虔诚地奉行八德啊,怪谁?”

  “那你就错了!我奉行‘爸德’的老婆,妈德!”他真的很想拽起她,狠狠地吻她,吻得她鼻青脸肿,行李一拎,窜逃回国。

  这个小道姑根本不是女人,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老神在在地看书!而且是看他的书!不行!他一定要她恨他,最好恨他入骨。该死的女人!苞一只阴魂不散的苍蝇一般,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三天来,他竟没碰“幌子”说给“鬼”听都不会信;但这是事实,他竟为那个道姑守⾝如玉。

  既然她不吃硬的,他使改变战术,来个软功。

  当天晚上,他就跑上去找她,说是复仇,倒不如说是他想要她已到了发疯的境界,他的动作耝鲁、狂暴至极,可媲美混帐。彷佛为了要惩罚她,他没让她合上眼、安稳睡上一觉过。

  翌晨他微病白叛郏栊恋拇哟采吓榔鹄词保呀坏懔耍欢葱ω逃说亟共怂蜕细舐ダ锤茫垢嵝颜馐窃缥绮停≌媸悄暮豢崮呛?br>

  这招软功,当然,也失败了!当真茴香草这么贱命、这么耐活?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跟着去‮洲非‬玩命,不趁早甩开她,他将永无宁曰。

  最后,他找了一个周末下午,决定开诚布公地好言相劝,这回她最好领情,因为他是吃了秤坨铁了心,否则他就不叫“金楞。”

  “若茴,答应我,别去那里。我是认真的,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以待罪之⾝挤进江湖之中,就请行行好,别搅局。”

  “待罪之⾝挤进江湖之中?说得真文言,我看是‘废物利用’吧!”若茴不妥协。

  他顿时哑口、一脸冷然,好久,双指一弹,露出颇有同感的表情,才故意认命地说:“既然这样,你就别死缠着我这个废物,回‮湾台‬去,好不好?”他也会有这一曰!

  “我只是想去那里观光啊,又碍不着你的路!你去肯亚抓你的犀牛、象牙大盗,我去‮洲非‬刚果看我的猩猩啊!”“我不是去捉人,是去搜证!”⾝子一转,就折回房收拾些东西,拂袖而去,临走前只说:“我们走着瞧!”

  从他跨出去的那一步起,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若茴守了三周的空屋后,有位腔调浓重的男子来敲门,他的态度和善却疏远,递给她一封信,就走了。

  若茴打开封套,里面装着的是一张回‮湾台‬的单程机票和信纸。

  信上只写着…

  朝雁鸣云中。音咎一何哀?

  问子游何乡?戢翼正徘徊。

  言我寒门来,将就衡阳栖。

  往舂翔朔上,今冬客南准。

  远行蒙霜容,⽑羽曰摧颓。

  常恐伤肌肤,⾝陨沉⻩泥。

  若茴,你曾问我这世上是否真有红鸢?答案是有的,但故事是我刻意杜撰的,聪颖如你,该领悟我的话中意。你我同类不同种,就让我们飞翔苍穹各一方吧!

  望着信,若茴没有哭,只是颤抖着唇,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白信纸,任它飘落在银⾊雪地上,纸上原本飞舞着刚毅有劲的蓝墨笔迹,因雪水的渗透渍染顿时模糊。

  好一个同类不同种!金先生,你不知道的是,失偶的白鹭鸶也是形单影只惯了!

  踏入祖国,已是木棉即凋、杜鹃争艳、时在中舂的四月天了。

  黎明对她而言,已不再是希望的象征,她唯一的宿愿便是走访峨眉。峨眉在哪?就在那恰似杜甫笔下“夕岚长似雨”的万峦山冈之中。

  四处问人,有无金氏人家?所得到的答案皆是:这里有姓⻩、姓彭,就是没有姓金的人家。

  正当绝望之际,有人问了:“你要找什么人啊?”

  “嗯,也没有真的要找人,只是随便问问。”

  结果村人告诉她,这里是真的没住饼金姓的人家,但有个茶庄店号叫金鹏,是彭姓大户人家的代称,也许她要找的人在那儿也不一定。

  他们跟她指点了路线后,若茴就上前寻路去了。

  这里的四合院不多,唯一的一家就在眼前。半颓半倾的木门在和风中嘎嘎地敲着,两只石狮不怀好意地直盯着她瞧,她犹豫地踏上了五阶石阶,叩了一下门环,等着人应门。但里面没出半点声,她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将头探进窄窄的门缝里,只见萧条的庭园正‮央中‬,有一名下巴蓄着长白胡须的老人坐在一辆轮椅上,膝上盖着薄毯,合眼休憩。

  若茴见他没动,又再敲敲门板,还是徒劳无功。正当她伸着舌、轻抬左脚跨入⾼⾼的门槛时,他却眨了一下眼皮,悠然苏醒过来。

  若茴保持着滑稽的站姿和老人面面相觑良久,老人长満斑纹发皱的脸上面无表情,眼光却犀利地盯着她惊慌失措的面庞端看了好久,才开口:“如果你要找庙上炷香,这里不是庙;如果你要买茗茶,这里是住家,不是店铺;如果是想四处参观、浏览,你要就进来,不要的话就将脚缩回去。”

  若茴当然是选择走进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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