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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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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是很清醒的情况下,平凡被人架着坐上一张大椅,上百种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才惊觉自己正坐在偌大的餐桌上,长条桌上只坐着她跟他,其余的人或站或守卫,眼光冷漠。

  触及独孤胤可怖的眼光,平凡完全地苏醒过来。

  “坐到这里来。”他开口就是命令。

  “皇上,这于礼不合。”礼官轻声提醒。

  “你配跟朕说礼?”他表情狂野。

  天下礼仪教育全由他授受。

  “臣子不敢。”礼官敛眉肃目,连庇都不敢放一个。

  “过来。”他绝不重复说过的话,不过,念她初来乍到,破例一次。

  平凡不敢看他那冰冷无情的眼。他的恐怖,她领教过了,虽然不愿意,但是,为求在这个陌生的皇宮生活下去,她必须顺从。

  盯着她落座,他蹙起剑眉。

  “我听说你一直昏睡到刚刚。”是他下令強迫她醒来的。

  他喜她刚睡醒的模样,微微的‮红粉‬扑在她苍⽩的小脸上,看起来有人气多了。

  “我有点累。”她垂睫,无意识地盯着桌上描青花的瓷器。她不只疲倦,还感觉有股虚火从腹中烧到喉咙,⾆头⼲燥得好想喝⽔。

  他用力抓住平凡的下巴。

  “看着我,跟我说话的时候不准发呆。”

  “我没有。”她实在怕他。他那独特,只有枭雄才配拥有的剑眉正怒耸着,表达了傲慢的讯息。

  “不要怀疑我的话。”

  “我是人,有我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能说?”她咬。刚刚她才下定决心不要反驳他任何的不讲理,才转眼,就明知故犯。

  独孤胤反捉为抚,宽大的掌心依恋地轻触她的颊,这一摸,他专横的眉更吓人了。

  平凡脸⾊大变,她不顾一切地抱住头,慌地低喊:“不要打我!”

  宽大的⽔袖因为她的动作双双滑到她纤⽩细弱的手肘,乍紫还青的瘀伤再也蔵不住了。

  “这是什么?”他的怒吼是惊雷闪电,一些端着银盅的侍女登时被吓得掉落银盘,昏死过去。

  因为发怒,火光在他脸上照出怪异的影。平凡在⾝心惊疑的错觉下,好像见到一只黑⾊的野兽。

  那受平老爹拳打脚踢的恐惧又浮现脑海,她吓得嘴发⽩。

  “我不会打你。”

  他纵然暴戾,却不动女人。她那么小,又轻得像片羽⽑,简直是只随便一按就会消失的蚂蚁,她绝对承受不起他的怒气。

  “你就穿这样和那个‮八王‬蛋到处游走?”她还是穿着初来那件耝布⾐,大雪天,没冻死在街上简直是命大了。

  “你的问题那么多,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都不必了!”他独裁地否决一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横抱起她,对着所有的人大吼“给朕找御医来,马上!”

  被一个可怕又陌生的男子抱在怀里,浮在半空的不自在和惊惶让她下意识紧紧抓牢自己的襟,脸红如醉。

  独孤胤感受到她⾝子传来的心颤,她紧张得连背都是僵硬的。

  他催动轮椅,速度如飞,沿途遇见纷纷跪下请安的侍女他也视而不见,笔直地将平凡送回寝宮。

  “你的腿…我…”万一,她要坐坏了他的腿怎么办?她担心着,诡谲的是,由臋部产生的触觉却告诉她,她⾝体下的‮腿双‬并不如她想象中虚弱。

  “你担心我?”他盯住她流露不安的眸子。

  “如果这样会冲撞到你的自尊的话,当我没说。”一个天下惟我独尊的男子恐怕经不起人家关怀他的缺憾吧!

  他不见任何表情,也不作声。

  平凡将他的闷声不响当成不置可否:“你知道我住这里?”听说做皇帝的人有着三宮七十六院,莫非那些妃子的居处他都清楚?

  他灼灼地看她一眼,仍然沉默。

  平凡马上后悔了。她说的什么蠢话啊!这整个皇宮全是他的,也是他安排自己住进来的,怎会不知道她的住处?

  把她放在龙上,独孤胤才开口:“这里是我的寝宮。”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下个动作就是从⽟阗上跳下来。独孤胤本不允许她的轻举妄动,长手舒伸,就抓住她玲珑的⾝子。

  “别来,我要看你的伤。”

  他的气息強烈,跋扈的手扬长撕开,平凡单薄的耝布⾐应声碎裂。⽩脂凝润的脯和还带孩子气的⾝躯便暴露在空气中。

  折伤屈辱由平凡的心底蔓延,论蛮力,她比不过他,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非难她?

  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由灰变褐的眼睛看到了他想要看的,然后,他拉起丝被罩住她。

  怎么?

  平凡那惊弓之鸟的表情怎么逃得过独孤胤犀利如鹰隼的眸。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爹爹。”把烧烫的脸蔵进被子里,她有问有答。

  对抗他是件累人的事,她没有气力再分辨他的心清是善或恶,能答就答吧!

  “他要把我卖给东村的谢员外做妾,我不肯,所以…若非吹云大哥救了我,现在的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

  “你喜独孤吹云?”他的沉不快彰显得十分彻底。

  “他是我的恩人。”思及他单⾝只影的孤寂,她心中忍不住便要隐隐作痛。

  “到此为止,往后,我不要再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一个字,这点你最好记住。”

  平凡沉默。生在帝王家真的幸福吗?虎视眈眈的‮权政‬敌人,兄弟阋墙,没有超人的坚強和意志力,凡人是做不到的。

  对独孤胤她忽然多了股难以自持的同情。独孤胤満意她的反应,他喜她的谨守本分。

  御医出去后独孤胤没有再进来,平凡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对于她支离破碎的⾐服,御医除了惊讶之外什么都没说,想来他是非常习惯独孤胤对待女人的态度。

  她努力拾掇破裂的布料,这下真的无颜见人了。难不成要她披着被单生活?环顾什么都没有的寝宮,她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侍女小善见过‮姐小‬。”暗门里走出一队长长的人群,有男有女。

  平凡发现这些看似婢女、随从、侍卫的人,容貌一律奇丑。

  “我们全都是皇上派来侍候‮姐小‬的。”粽子那么长的人训练有素地匍匐跪下。

  “你们不要这样,通通起来。”她没办法下,这种荒谬的情况又第一次碰到,简直是手⾜无措。

  须臾,侍从们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像本没出现过一样。

  平凡有此想笑,她何等人也,居然必须编派重兵来看住她,好夸张啊!

  “小善伺候‮姐小‬
‮浴沐‬。”

  “可以‮澡洗‬?”这是她进宮至今听到最快乐的事情。她不知道有多少天没好好洗过⾝子了。

  小善戒慎的眼光在瞧见她新主子飞扬的笑脸时微怔了下。

  她的主子似乎不在意她平淡无奇的面貌。一般的嫔妃最要求门面了,像她这等长相,除了当灶婢,她想不起来谁肯要她。

  “你在发呆?”

  “请‮姐小‬原谅。”扑通一声小善又跪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快起来!”她活到这么大,就今天已经被人跪了两遍,这会折寿的耶。

  “‮姐小‬不生小善的气?”

  “怎么会!”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平凡想到她被卖掉的妹妹…平心。

  将丝被拥在口,她下和小善面对面:“你让我想到我的妹妹,她跟你一般年纪,要是她还在,应该长得和你一般⾼了。”

  “她不在,是什么意思?”她傻傻地问。“被我爹给卖了。”

  “我也是。”她心有戚戚焉。

  生在这种世代的女子比一头驴子还不值钱。

  平凡将她牵了起来:“我好⾼兴你来,这么大的寝宮只有我一人,老实说真叫人不安呢。”

  这一整天她受够了,不管是心理或⾁体,惟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这件事了。

  从来不曾这么晚起过,平凡霍然睁眼,连滚带爬地跳下

  完了!来不及做早膳肯定又要挨一顿好打。怎么办?

  她七手八脚努力剥除绕在⾝上的丝织被褥,怎料,越是心慌,手脚越不灵光,原来包裹在小腿上的布料绕上肩膀,变成一团可笑的模样。

  独孤胤姿态悠闲地倚在躺椅上享受天井下短暂的冬,打她一醒来他就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起初是无意的,慢慢地,变得津津有味,等他发现心中起了变化,笑声已经逸出口。

  平凡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吓了一大跳,因为不好意思,有些恼羞成怒。

  “欺负我你会比较快乐吗?”

  “你看起来有点狼狈。”他懒散的长腿一条屈抵在躺椅的扶手上,一条⼲脆任它掉在地面,那模样狂浪又人。

  真有这样的皇帝吗?疑问浮上平凡的心头。

  “过来。”他缥缈的嗓音里有些特别的东西。

  她艰难地连同被褥一并带到独孤胤跟前,似有还无间带着距离。

  她的心态马上被他洞悉,他笑容遽变,耝鲁地将重心不稳的平凡扯到他前,脸与脸相距不过咫尺。

  他专横地吻上她的,烙上他的气息。

  “我说过,我不会打你,但是你要违背我的意思,惩罚绝对难免,对女人,我从不怜香惜⽟,别奢望我跟独孤吹云一样。”他的不可一世露骨地表现在言行举止上。

  平凡难以置信地瞪他,仿佛听到骡子开口说话。

  他随随便便地吻她,他当她是送往来的女还是侍寝的女人?就算她家境贫寒,如果可以她也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而不是跟众多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他绝不是她要的,她的吹云大哥将她送到这里也不会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啊!

  谢世闵不过八个妾,而他,后宮何止三千,本数不清…

  她挣扎得厉害,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神情倨傲地将她困在自己的膛:“从来没人碰过你对不对?”

  她不语。口一窒,才获得解放的樱又被封缄。这次他长驱直进,凶猛地撬开她的贝齿,纠她惊慌失措的⾆,辗转反侧直到平凡整个瘫痪在他怀中,气吁吁。

  “说。”他执意要获得他要的答案。

  平凡乏力地趴在他结实跃动的怀里,轻点了下头。

  这人,只求目的,而且不择手段。

  “你发誓,从今以后绝不让任何男人碰你,你只属于我。”

  “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

  “你是。”他拉⾼她的⽔袖“收了龙镯,你就是我的人。”

  她的手腕空无一物。

  “东西呢?”他又动手扯她的⾐眼。

  “不要再撕破我的⾐服!”她地抢救自己的⾐服,语无伦次地回答“那镯子太大…我挂不住,被我收在贴…贴⾝⾐服里。”这么羞人的事还是被迫出口。可恶的男人!

  独孤胤掀掉她仍然覆盖的被单:“我要看。”他似乎很是享受与她肢体密合的感觉,毫无放开平凡的意思,所以,从方才到现在两人还是男下女上地躺卧着。

  “先让我下来。”这样的姿态实在太奇怪了。平凡发现他的膛不只结实,而且温暖,在这种冰冷的气候里,两人依偎取暖让她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错觉的温柔!

  令人讶异的,独孤胤松开束缚的铁臂,归还她⾝躯的自由,随手利落地拆卸她绑手绑脚的丝被。

  “你转头过去。”她怎么可以在一个大男人面前由亵⾐里掏东西?“你再拖拉,是要我动手?”他又倒卧在躺椅的杭垫上,支着腮帮子,垂落的发丝让他锐利的眼神凭添更多的诡谲。

  怀疑他的话,无疑是自讨苦吃,平凡无奈地转过⾝子从际掏出那只金光灿烂的龙镯。

  独孤胤接过犹带着平凡体温的龙镯,眼光‮勾直‬勾地朝她低垂酡红的侧脸看去。

  他不语,取下自己际龙头绶囊的紫云金丝绳,将龙镯穿绳戴上她的颈项。

  “这绳子,代表什么意思?”维妙维肖的雕功,凡眼如她也知道这只镯子的不凡。

  “除非你死,这镯子才能离开你。”他制人在先的霸气不啻宣判平凡的死刑。

  她⽑骨悚然,发自意识地想拔掉颈际的绳结。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独孤胤轻声慢语,却螫得平凡由心口淌出寒意来…

  至死不渝的钳制。他是这个意思吗?

  她战战兢兢,没注意在独孤胤的吩咐下,已由门外鱼贯走⼊一群人,他们的双手全捧着各种不同颜⾊的布料,然后在平凡的跟前站定。

  “这些全是御织厂出来的丝质品,你挑几块。”他从来不管女人的⾐着,但是她似乎没有多余的⾐物。

  看女人挑⾐物似乎新鲜的!

  那些布料全都是平凡不曾见过的,有的触手滑润,颜⾊透明,有的闪闪发光,织工绵密,她瞧得眼花镜无法分辨。

  最后她看见一疋仕女拿来做冬⾐滚边的⽑氅。

  独孤胤看她对那块布料摸了又摸,轻挥了下手,一群人又如嘲汐般地倒出去。

  他指着被留下的那块布料:“你可以跟裁师商讨⾐着的式样。”

  “不!我可以自己来。”那⽑料是天然的,遮雪挡风应该没问题。

  他眼中的闲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炙。

  “说出你选它的用意。”除非外出,他不以为她会用得着这款厚重的⽑料。

  面对他,这凌厉尖锐的男人,平凡清楚知道自己没有说实话的权利。一旦他知晓这布料的去处,他会掐死她。

  “说不出来是吗?”他笑得冷酷“你不会愚蠢得以为我不明⽩你心中正打着什么歪主意,你的希望绝对会落空,因为我向来就不是好气度的人。”

  “你说什么,我不懂!”她呑咽涌至喉咙的恐惧。不对!她本没犯错,凭什么给他怀疑自己的权利?

  她明明晓得这人不能以?砺郏蔷盼逯穑绲梅纾甑糜辏怖恚峙卤匦氲人炝夹姆⑾植庞锌赡堋?br>

  “不识好歹的女人!你不知道我跟独孤吹云是死对头吗?你还妄想替他做冬⾐,哼!”他慷懒地勾起那正布,戏耍般的将它弄散,下一刻,帛布的响亮撕裂声一声胜过一声,残酷地飘落在平凡跟前。

  平凡心疼地看着支离破碎的一地碎片,澎湃的怒气再也管不住了。

  她冷冰冰地反击:“在我心里,你连替吹云大哥提鞋都不配!”

  这人不只狂妄骄傲恣意,还有颗石头一样‮硬坚‬的心。

  她语声才落,‮辣火‬辣的巴掌也随即印上她的脸颊。娇小柔弱的她怎堪这一击,小小的⾝子跌了出去不说,嘴角也破了。

  独孤胤的震撼不输平凡。他暴躁易怒,冲动又缺乏耐心,但不表示他对手无缚之力的女人也是这样,所有的妃子也不会有人不知死活地得罪他。

  他生平第一次打女人,打的还是她…该…去他的!

  “谁敢惹恼我,这就是惟一的下场。”

  平凡慢慢抬起开始肿的半边脸,黑⽩分明的眼底是浓浓的失望。

  他是暴力的,跟老爱揍她出气发怈的⽗亲一样。这样的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因为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独孤吹云来救她脫离苦海了。

  最终,她还是要辜负吹云大哥的一番美意,可恨哪!

  这‮夜一‬独孤胤没有传诏要平凡陪他用晚膳,她也不以为意。倒是小善来得匆忙,她在看见平凡惨不忍睹的脸后,除了倒昅一口气外,平静得教人可疑,随即,朝廷的御医便出现了。

  她没心情去揣测御医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总而言之,她的心早已不在此地,至于什么可疑或不合情理的部分,她也懒得去追究了。

  敷葯只是让自己再难堪一次而已。

  一直沉默的御医终于开了口:“别反抗他,其实他没有你想象中的差劲,要爱惜自己的⾝体啊。”

  短时间里,他已经来看过她两次,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要再见到她生病或受伤的模样。

  平凡由衷喜这个⽩发苍苍的老御医,但是他不能左右她的坚持。

  平凡还以善意的微笑:“我不以为会有人喜他,您是第一个。”

  老御医哈哈大笑:“孩子,你太坦⽩了。”难怪会招来灾难“所谓⽇久见人心,老人家我就送你这句话当作你的护⾝符吧!”

  “谢谢!”虽然她没打算继续在这深似海的皇宮深院中耗下去,她还是感旁人对她的好。

  “你们笑得那么开心,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听听到底在说些什么。”讲究穿着的蓝非不知从哪个角落出现。

  他面如冠⽟,精标风采,又一⾝花纹灵动飞逸的湖蓝凤鸟纨素锦织,马上就撷取了小善的眼。

  他是半个江湖人,对男女之防大而化之,他又生随意,若非⾝负任务不得不待在无趣的皇帝家,他早就揷翅远飞,逍遥快活去也。

  “蓝非公子。”老御医行礼如仪。

  “不敢,您多礼了。”对值得敬重的人,礼不可废。

  眼看老御医对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彬彬有礼,平凡也赶紧下

  她正要施礼,蓝非却皱起眉来,连忙摆手:“免了,免了,我最讨厌这一套,和御医先生你来我往是因为心存私心,想说哪大不幸非得用到他老人家,怕他借机公报私仇,那我可就惨了。”

  他讲得一本正经,明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胡说八道,又深觉有理,老御医哭笑不得之下只好打哈哈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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