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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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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唐心的手拆了纱布,因为照顾得宜,只留下几处浅浅的疤痕。

  双手重获自由,不用再像两颗⽩馒头引人注目,真是可喜可贺。

  捏捏许久不见的指头关节,记忆中,她苦命的手很少这么幼嫰⽩皙的,天天总是大小伤不断,烫伤痊愈后的手反而比以前更细致了。

  这应该算因祸得福吗?

  要谢的…应该是最呵护她的殿下,她这二十一几年的生涯还不曾这么千金‮姐小‬过呢。

  长街上,光暖着,一扫整个月霾的天气,行人悠闲的晃着,他们置⾝其中。

  “有哪里不对吗?”陪她来拆纱布的殿下,见她从诊所出来就安静得像忘记加油的机器人。

  微微垂下的颈子有着柔美的线条,那模样,温柔极了。

  她‮头摇‬。

  她的发长了,有了重量,往下坠,多了些小女人的娇憨甜美,不说话的她有种另类的隽永,细细看、慢慢瞧,那是比娇颜更触动人心的生命力。如果没发现也就罢了,一旦发现她这无关容貌的深刻,便很难将目光转开。

  这些⽇子,她能自己来的事情绝对不⿇烦利莎妈妈,节省的程度也是前所末见的,除了之前为她买的一些⾐服,从未见过她再添购什么,大家吃什么,她跟着吃,从不要求特权,每天神情愉快得像心満意⾜的小猫。

  利莎妈妈跟麦可很少称赞人,却对她举双手说赞!

  “只是觉得我的手看起来有点陌生。”把双手举⾼对着天空,难得露脸的穿她的十指。

  “要把它包回去也不是不行。”

  “胡说八道!”她笑着跳过来打他一下。

  被打了,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被打得很理所当然。

  “是你碎碎念咩。”

  “你就肓从喔,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吶。”天天相处,两人在‮谐和‬之外又多了点连她也不明⽩的东西。

  “那我闭嘴。”

  “你敢。”她装出⺟老虎的凶狠样,十指头扑向他。

  “你真难讨好。”

  唐心怔了下。“你在暗示我对你不够恭敬吗?”

  殿下仰天长叹。

  为什么她为康子威“苦守寒窑”却不明⽩他喜她的事实?他真的是遭报应了,以前不知道多少女人追着他跑,哪晓得现世报快得惊人,如今换他苦苦的追着小汤包转。

  “你等我一下!”

  “怎么?”

  “等一下就是了,别跑喔,坏人満街都是。”他咚咚咚的跑向对街。

  呿,这样唬她,不如说虎姑婆的故事来吓她算了;小时候的她胆小又容易受惊,最吃这一套了。

  伫立在人行道上,遥望过街心,几分钟过去,人⾼马大的他晃着一杯饮料回来了。

  “平安抵达终点!”

  “百米赛跑喔。”他跑步的样子真好看!

  想不到他跑过街买热茶给她喝,茶还没喝,心已经暖和了起来。

  “天气冷,喝点东西,这家铺子的茶虽然比不上我做的,但是,勉強可以喝。”他的臭庇几百年不变。

  要是在人家老板面前这么⽩目,刚刚肯定被踢出来还以老拳一顿,本是来找碴的嘛!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吃过你煮的菜,你就一张伶牙利嘴。”信口开河谁不会啊!

  “改天我做一大桌菜喂你,你要用什么来回报我?”

  “我想想…”

  “做我女朋友吧。”他说得一派轻松。

  “你的异友人多到东西南北门可以绕一圈了,我凑什么数。”谁当真吶,又不是自讨苦吃。

  以前被他嫌弃到不行,言犹在耳,不行、不行,就算开玩笑都不行。

  “因为你不鸟我,我只好拿她们聊以安慰。”

  唐心觑他一眼“你喜快餐爱情,我不行。”

  “我们认识一个月…不,一年多了,哪里快餐?你说!”大街上,⾼调供,他…这什么!

  “我相信这只是你一时的热情,你想,热情能燃烧多久?”

  他的生活,她看在眼底。

  她想不通,像他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她这颗小⽩菜?

  “起码现在的我无比真心!”

  这就是了…

  “那你以后的真心呢?打算给谁?”

  爱一个人拥抱互相的真心,是被允许的吧!但只爱个两三天,她不能、也不想妥这样的游戏。

  他们之间布満荆棘。殿下深深觉得。

  “我可以试着爱你久一点。”他让步又让步,这样牺牲总该可以了吧?

  试?这是唐心听过最荒谬的话。

  此路显然不通。

  “谢谢你尝试爱我,不过真的不用。”

  很大的打击,自尊全部粉碎。

  “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逻辑上?外表?家世?也许都不是,他首要做的是?开她顽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她骇然,一口茶差点噴出来。“怎么可能?是我配不上你好不好?我只是不想⾼攀。”

  殿下瞪她,眼神如炬,灼着她。“我就是要你⾼攀,你怎样?”

  唐心被他看得浑⾝不自在,被他一意孤行的话弄得啼笑皆非。“吓死我了,要不是我对你多少有点了解,差点被你唬弄过去,别开玩笑啦,你的玩笑很冷耶。”

  苍天已经被他问到老,他还能问谁?

  他忽然有了动作,从西装內里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单据。

  “你的好⽇子到今天结束了。”

  咦“我知道,我本来打算明天搬的,既然这样…唐果放学回来,我们马上就走。”

  他的瞄她。“你把我当什么?以为我要赶你走?”

  ㄟ,不是吗?

  拆纱布了,接下来就是搬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殿下很清楚她的思考逻辑;她连多贪一下在他⾝边的?疾换幔业氖撬家彼训墓诿崴透耍思一共恍肌?br>

  只要当了他的女人,除了天上的星星摘不到,她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可她不要,通通不要!

  “难道不是?”

  “你把我看那么扁。”他的⽩牙很⽩,可以撕人的那种。

  哇咧,那么凶狠的脸,不会当街赏她一巴掌,把她呼到天边去吧?

  “把你喝的茶吐出来还给我!”

  怎么可能啊!

  “没办法对不对?”他竟然一脸得意。

  “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他拉长声音,啪地!东西往她手心塞。“英文补习班收费单据,后天开课,每天去上课,不许逃课,不许迟到早退,要不然…杀无赦。”他作势往脖子一划,表情真。

  唐心一下反应不过来。“为什么我要去补习?”

  “厨师也需要‮际国‬观,你以为厨师躲在厨房切萝卜就行了吗?”殿下恶声恶气的,像是为了掩饰一份用心。

  她看了单子上的数字。“我不能用你的钱。”

  这一个月,用他、吃他,住他,还包括妹妹学校运动会拉拉队要订作制服及毕业旅游的费用,加上她⾝上价值不菲的⾐服,都还没想到要怎么还,她几乎是被‮养包‬了。

  “你用了,不只今天。”这女人!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不会说啊!

  “我…”茶的空杯开始被她捏得失去形状。

  “把英文会话学好,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我知道。”她真的知道。

  只是…

  “另外,餐厅欠个甜点师傅,下课后去帮忙。”这下连钓鱼竿都给了她,看她还有什么话说…说她要走。

  “你让我去厨房?”那是餐厅重地,寻常人等不许进⼊的,他竟然要她去帮忙,这比给她全世界还要让她雀跃。

  “嗯?你不想?”

  “想想想,我想。”她点头,点点点点点…点得脖子都弯了。

  这么‮奋兴‬吶!殿下看进眼中,叹息。

  从来不知道叹息是何物的人,已经把叹息当伴侣。

  “你别⾼兴过头,进了厨房要是做不好,让我收到顾客的抱怨单,我会马上把你换下来。”

  实际的磨练跟学习都不能少,希望她能在大厨的手下学到本事。

  “我会用力学的!”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就算磨破一层⽪也要咬着牙把人家的本领偷到。

  看她眼睛发亮,连上班时间、月薪多少、有没有供膳宿一概都不用问,可见她是乐昏头,昏到底了。

  “还有,”他的勾着冷笑。“我不是给你制造跟康师傅朝夕相处的机会,千万别以为去了厨房,那种近⽔楼台先得月的事情就会发生。”

  唐心有一瞬间的赧然困窘,像毫无准备就被逮到的现行犯。

  “你真的很了解我ㄟ!”

  他承认,每次只要想到唐心的眼中、心底只有康子威,他就会嫉妒得难以成眠,半夜爬起来菗烟更是常有的事。

  罢开始,他耝心的以为她的行为只是小女人的着

  她在某方面很偏执,不管在甜点的制作上,或是…上康子威。

  为什么她独独看不见他的真心?

  …。。

  当老板的,不是坐在舒适的大椅子上盖章、发脾气就好。

  “民以食为天”不大,但是综合了全部亚太地区的业务量可就惊人了。

  不管怎么做,事情真的很多,多到做不完。

  埋头苦⼲,常常一晃眼,⽇落月升,一天又完结在公文往返,议会人力折冲,更多时间浪费在舟车劳顿上。

  男人也是有青舂的,而他的年少时光就都耗在这里。

  加班,很平常的事,一加就忘了时间。谭秘书也不吵他,时间一到,自动下班,常常等他抬头,办公室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夜班的保全。

  门悄悄被推开了。

  有个影儿踩进办公室。

  “闻香放笔,有没有闻到香味啊!”一只手勾动大碗里的香味,捧着冒香气的食物,一室静寂因为她的到来被打破了。

  “嗨。”与他相对视,唐心绽开‮涩羞‬的笑。

  “帮我送消夜?”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到他的办公室。

  “今天是腊八,按照老人家的习俗要吃粥。”‮动搅‬的粥香气翻腾着,闻着这样的香气,再冷的夜也觉得全⾝暖和了起来。

  他不是‮国中‬人,当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子,不过却一点都不想拒绝眼前看似能沁人脾肺的粥品。

  把桌面上的公文全部扫开,他不客气的准备大坑阡颐。

  “我们去天台,可以看星星。”

  “好。”难得她提议,即便他并不是很想外出。

  “你每天都闷在办公室,偶尔要出去走走比较好。”

  必心他的⾝体啊。今天,有彗星撞地球吗?

  都不是,是唐心看见他眼底的疲惫。

  他的累,他从来不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得见他温柔目光下堆积的倦怠。

  于是,殿下负责捧着海碗,一手牵着唐心从办公室的‮全安‬门爬上顶楼的天台。

  爬楼梯的时候他在前,唐心在后。

  他穿著深蓝⾊直条纹衬衫的胳臂长又直,握着她的手,不时投递过来一抹清浅的微笑。这让唐心有些恍惚。

  “在厨房还习惯吗?”

  “大家都对我很好。”

  “你很习惯报喜不报忧。”他什么都知道,只要是攸关于她。

  “哪有,一开始不大适应是当然的,厨房里都是资历很深的大师傅,我从头学起是应该的。”打杂工,她并不介意。

  学海无崖,不单单指的是学问。

  “你这么任劳任怨!”他回过头来瞟她一眼。他宁可她任一点…真的!她老是让他心疼,那种痛都快要变成一种习惯了。

  楼顶的门没锁,拉开门闩,冷空气扑面而来,灌得两人⾐袂顿时涨満,剎那像要腾空飞去。

  天台上有着‮大巨‬的看板,看板上数盏投灯在夜空中错,车声、人声远得听不见。

  他们躲到看板后面,坐在⽔塔的平台上。

  “你快吃。”呵着双手,嗄,原来外面没有星星,天气还冷得要人命。

  “你放了什么佐料,看起来像杂烩。”

  “⻩⾖、绿⾖、河诠,豌⾖、莲子、银杏、花生、红枣、松子、姜桂、金针、木耳、⾖腐、地蛋、山芋、胡萝卜、小麦粉、⽟米粉、⾼梁粉、大麦粉…”她如数家珍。

  哇!“难怪这么大一碗,我吃了要是胃痛怎么办?”

  对他还真舍得搁这么多好料啊!

  “又没有人叫你要全部吃光,意思意思吃一下就好。”她好象真的煮太多了。

  “你都煮了,我就要捧场。”

  唐心笑开。“腊八粥呢是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摆一点,这叫吃得全、长得全,腊月呢,就是新的一年要到了,一定要把五⾕杂粮、各种蔬菜吃全了,表示什么都不嫌弃,爱惜土地上丰收的一切,希望在未来的一年中,什么庄稼都能长得好,都能大丰收。”

  “因为我是开餐厅的,所以你也要我吃这些?”

  “都有啦,最重要的是我看你最近忙得没时间下来吃饭,借花献佛。”

  殿下不再说话。

  她熬的粥香甜可口,他大口扒着,很快的一碗公见底。

  吃餍⾜,他伸了伸懒,突然往唐心庒过去。

  “ㄟ…”她有点慌。

  “‮腿大‬借我,一下下就好。”先是头颅,接着肩膀,他不客气的往她偎过去。

  她感觉到殿下的重量;而他,嗅到属于唐心⾝上独特的甜味。

  她总是在厨房,沾染的不是油烟的难闻气味,是属于面团发酵那种淡淡又甜滋滋的芬芳。

  他喜那种甜甜的香气。

  “你不能睡着喔。”本来想‮议抗‬的,所有的话在看见他长长睫⽑下锁住的影时消失了。

  就借他躺一下会怎样!

  月⾊融融,万籁俱寂。

  几秒钟过去,殿下发出了规律的酣声,因为‮势姿‬的关系,唐心可以看见他短短的发心,他的红发果然是真的,红得好可爱喔。

  “骗子!说不睡的。”可是他的工作真辛苦啊。

  睡就睡吧,睡着的他像个小男孩,让她觉得超级可爱,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唷。

  …。。

  连锁的美语补习班一到下课时间人嘲像倒灌的拦砂坝,瞬间人头万千,整个街道为之活络了过来。

  “唐心…”挤过几个个头壮硕的同学,蒋芬芬手忙脚的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唐心。

  “叫我?”背着书包的唐心很符合她现在的年纪,清汤挂面的头发,海军领的⾐服,百褶裙。

  “不是叫你,谁会取你这种奇怪到不行的名字!”蒋芬芬出⾝小康家庭,拜一胎化政策,被家人宠上天,即便来补习只是为了将来要钓个老外当金库,家人还是全力支持,不敢多句话。

  “人太多,所以没听到啦,别生气。”补习班的座位一起,要不也很难,加上蒋芬芬直来直往的个,就算唐心没反应,她也很能自得其乐的将周遭八卦、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渲染得若有其事。

  “你考几分?我好驴,个位数耶。”唐心跟她不同,一上课就专心得要命,有时候想找她偷偷丢个字条都没辙。

  不过比起班上的各路狗雄、英雄、一堆大锅菜,她还是觉得唐心跟她处得来,所以,有事没事就黏着她。

  自以为是的意识型态,标准的新人类。

  “我还好啦…”要是把分数报出来蒋芬芬肯定马上变⾝为“纷纷”又会抱怨个没完没了,说美语老师偏心,题目冷门,最后连智商⾼低都能搬出来自怨自怜一番。

  “不管那些了,反正补习班里面比我烂的也不是没有。”她能自我安慰的。

  唐心无言以对,只能笑笑带过。

  “说真的,唐心,大家来补英文的动机五花八门,你不过是个做面包的,每天下班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么还想不开自讨苦吃啊,要是我,我才不要那么累呢。”甩着名牌⽪包,她真想不通世界就是有像唐心这样的人。

  像她,多好啊,在家给⽗⺟养,再找个金⻳婿给老公养,她只要每天打扮美美的,昅引老公不要往外发展就OK了。

  一辈子无忧无虑!

  “是我餐厅的老板帮我报名的,学费也是他帮我垫的,既然有那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把握。”老板对她的好实在无话可说。

  “哪可能?”

  “真的!”

  “他对你有企图?”

  “你啊,想太多了,他的女朋友多到我记不住,何况,我这长相…就算想倒贴他他也不要。”

  “比起我的闭月羞花呢,你的确是逊⾊了点,不过要说难看,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你圆润润的脸就像好吃的包子,别说男人,有时候我都会想捏捏看到底是什么感觉。”

  “少来了,你也吃我⾖腐!”她不依。

  “我是最老实的人了,有什么说什么。”这是她少数的优点之一耶。“你那老板,照我说哇,肯定对你有好感,男人最现实了,对他没好处的事情打死都不会做,要不是爱上你,他投资这么多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芬芬,你想太多了。”

  “我研究男人这种生物有十几年的经验,听我的绝对没错!”她的经验多得可以出书了。

  唐心不想跟她辩这个。

  偏偏,这节骨眼…

  “哇,好炫的车,好酷的男人,好优的发⾊…”咕噜咕噜咕噜…她清楚的听见蒋芬芬口⽔‮滥泛‬的声音。

  “唐心!”车上的男人摘掉墨镜,冲着她喊。

  早不来,晚不来,她上补习班到现在都没出现过的人,就在她几乎要对蒋芬芬挂保证的同时出来坍她的台。天要亡我啊!

  不只蒋芬芬,路上一⼲人等,只要是属“雌”无不被殿下‮魂勾‬摄魄的笑容弄丢了神智。

  “唐心,你⼲么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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