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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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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鸟儿们鸣唱着深浅⾼低不同的旋律。虽是仲夏时节,这栋位居深陷山凹处的木屋,却是凉慡得似初秋般的舒适。

  坐在那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之下,展读着小茶几上被风连掀几页的书册,一名全⾝儒生装扮的男子,在见到由木屋走出来的娉婷女子时,眉开眼笑地上前去。

  拉起⾐袖,在女子秀丽的脸庞上轻轻地拭着汗⽔,男子温柔地说道:“蒲烟,你怎么又忙得一头汗了呢?”

  “这葯是前山的老和尚差人送过来的,他说你的伤口已经快要收口了,所以要多吃些补气⾎的补品。”将端着的汤葯放在书册旁,蒲烟望着他的眼神充満深情。

  “改天要好好谢谢那老和尚。”握住了蒲烟双手,新雨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蒲烟,这两天总有些怪异念头跑进我脑?铮沂值牟幻髁恕?br>

  “哦?是那些所谓⾼官厚禄名爵的梦?”抿抿下,蒲烟别过头去,假意在吹拂汤葯的热度,暗地里弹去几颗滚落的泪珠。

  “呃…蒲烟,我知道咱们夫是向往这种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闲淡生活,所以才避居到这世外桃源,过着耕读的生活。”揽住蒲烟纤细的肩膀,新雨眼底升起浓郁的疑惑。

  “是啊…”“蒲烟,我至今仍想不起在此定居前的事!你说我们由南方向北逃难时,不慎跌落马车而失去记忆,但…我怎么可能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会忘得一乾二净?我…我甚至想不起来,当初你、我是何时何地成亲的?”双手捧住蒲烟越见瘦削的脸颊,新雨望进她深邃得像要人沉溺其中的眸子,哀伤地问她,也问自己。

  硬挤出抹牵強的笑容,蒲烟很快地伸手搂住他的颈子,将脸贴进他宽阔的膛。“新雨,咱们就只是平凡的村夫农妇,长长辈做主定下的亲事。因时年不靖,家道中落,为了避战祸才往这山上来,你不喜这种平淡的生活吗?”

  “我喜!有你这么个善体人意的神仙眷侣为伴,我赵新雨夫复何求?只是…”捏了蒲烟冰冷的双手,新雨重重的叹了口气。

  闻言猛然地抬起头,蒲烟満脸的不安“只是什么?新雨,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你可以告诉我,我必然会为你而改的!”

  看到子急切的模样儿,新雨淡淡地摇着头“不,蒲烟,为夫的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亏欠你太多!看看你的手,我仍记得三个月前初抵这绝情岭时,它还是柔似舂荑、嫰如⽟姜,现在…”

  蒲烟难堪地将手收回,但新雨却在她能有机会把手蔵进⾐裙之前,很快地又紧紧地握住“不,不要为此觉得‮愧羞‬!蒲烟,从你的言谈举止和细嫰青葱看来,你应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好女儿,却不料跟着我这村莽野夫,在这郊远的僻所吃苦受罪!”新雨颇为自责的低下头,在蒲烟手上大大小小的茧和伤痕之间,一一印下个吻。

  深受感动的垂下头,噙着泪⽔眨了眨眼,蒲烟嘴角逸出抹喜悦的笑意“新雨,既然你我已是夫,你又何必为此耿耿挂怀。虽说我不擅家事,但你愿意包容,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我自幼即没依投靠,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夫,这辈子是要依附你而生,为你生、为你死的!”

  “蒲烟,我赵新雨不知何德何能,竟能得你如此温婉女子的全心爱恋,苍天真是厚我太过!”将头抵在蒲烟额前,新雨一字一句的缓缓说着。

  他的贴心言语却在不经意间牵动了蒲烟心里的某弦,使得蒲烟立即拉开了彼此距离,认真地盯着他双眼。

  “新雨…倘若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天,你发现…发现我并非是你所认识的蒲烟…你…你…”想到自己⽇⽇夜夜担忧的事,随时有可能会爆发,蒲烟惴栗难安的又红了眼眶。

  伸手蒲烟苍⽩、连连颤动的,新雨不以为然道:“咦…又在说些啥个傻话了?你就是你,就是我的蒲烟,就是我赵新雨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我就是认定你!”

  如果我能百分之百的将你的真挚言语照单全收,那该有多好!端起汤葯送到新雨畔,看着他皱起浓眉,很快地将那碗望之酽苦的葯一饮而尽,蒲烟如此地告诉自己。

  打从自刑场将新雨劫走开始,这种负担和拥有新雨所有柔情的甜藌,就时时刻刻替地‮磨折‬着她。当时她买通了管监的狱卒和死囚,给了那死囚家人一大袋珠宝首饰。换了他俩的服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新雨救出刑场。不悉马的她驾着车,带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新雨,在庒儿搞不清自己⾝在何处的情况下,只得再三的催促马儿,一路没命的逃,巴望着能远远的躲开这是是非非。

  可怜这马儿虽是天天被老庇虫着当生财器具,但载客拉货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事,况且为了好生照料这替自个儿挣钱的马儿,老庇虫可是丝毫不敢教牠们过劳。

  但,被追赶的恐惧紧紧地攫住蒲烟所有心思,加以她对马的认识只止于知道马会跑、会跳,所以本没有留意到马嘴边厚厚的一层⽩沫,也没注意到马⾝不停颤动的异状。

  在没⽇没夜的奔驰两天两夜之后,马匹终于支撑不住了,像有传染病似的,一匹接着一匹的倒了下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将新雨由马车上扛下,在跌跌撞撞的摔了几回之后,这才得以将他扶坐在路旁大树下。

  当时正下着滂沱大雨,悠悠自昏中醒过来的新雨,似乎对眼前的状况完全搞不清楚。对蒲烟所讲的每句话语,全都深信不疑的接受了。接受了他和蒲烟是平凡老百姓;是自南北渡的逃难鸳鸯。他完完全全的遗忘了过去,忘记楼台庭榭连苑起的江南好风光,也遗忘了和蒲烟之间的恩恩怨怨。像个‮生新‬的赵新雨,恬适的过着耕读生活,和心爱的蒲烟相依为命。

  罢开始时,蒲烟还会担心:哪天他若是突然忆起,他俩这滑稽突梯的假象婚姻时,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但随着时⽇渐渐的过去,満⾜于两人世界的蒲烟,每每在新雨的深情眼眸中,逐步的卸掉自己的戒心。

  如此深情,那么绵,只要偶尔望进新雨那宁静的温柔双眸,总要令她不由自主的想投⼊他的怀抱,她可以感受到那未曾有过的平和…缓缓地流进心底。

  虽然自幼在宮中被姨婆和那些公公们给宠上了天,有着别的小爆女们所欣羡的好运道,但蒲烟却是孤寂的。没人明了她活泼明朗的太般外表下,有着总是雨季的心情…看多了宮中勾心斗角,使尽权谋只为争权夺利,蒲烟明⽩没人可以依靠的苦处。姨婆也一再灌输她一个观念:在宮中这个只有阶级没有亲情的世界,谁手里掌权谁就是老大。但蒲烟一直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却是…好想找个人依靠…可她一个⾝居噤忌最严繁的无依女子,怎敢奢望啊!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她心底的呼喊,也可能是老天爷怜她孤寂了大半辈子。所以,将这位英人的新雨送到她面前!放开心里的疑虑,蒲烟不再庒抑自己內心充沛的情感,一古脑儿的将所有深情灌植在彼此间初生的爱苗…那天在树下躲雨时,巧遇到下山脚为贫民疗伤抓葯的老方丈,他在问明蒲烟和新雨的境况之后,立即将他们带回山上的寺內安置。等新雨那些⽪⾁伤痊愈后,更指点他们迁居到山凹的这栋木屋定居。虽然没有锦⾐⽟食,但依恃着⾝边自幼随⾝的许多稀奇珍宝,一一变卖,倒也让他们在耝⾐淡饭中,得以过着悠游的生活。

  但这种平静満⾜的生活,却随着新雨的时常被莫名梦魇纠,而逐渐地蒙上了影。对新雨而言,那些常不请自来、萦绕脑际不去的片段影像,是令他感到诧异不解的怪异残影像。

  可每回听到新雨満头雾⽔的提起那些金碧辉煌的宮殿、抑或风中満楼红袖倚翠笑、駉駉骏马嘶鸣⼊云霄的景象,蒲烟总要为之心惊⾁跳不已。他想起来了吗?

  他就要想起来了吗?

  怀着志忑不安的心情,蒲烟只能更加倍的去爱他,这个在她生命中已俨然成为最重要的一部分的男人。多一分是一分,多一秒是一秒。只能在他想起一切之前,努力的把握住相处的分分秒秒,掌握住这不知是长是短的缘分!

  揽着新雨颈子,蒲烟爱恋地盯着他浓密的发、⾼的鼻梁、厚而棱角分明的,而后来到他有着道明显凹痕的下巴,食指沿着视线在他脸上缓缓游移。

  “新雨,昨儿个不是说要到后出的月牙泉采兰花?你准备出发了吗?”指指她之前整理好的小鹤嘴锄和桶子,蒲烟強自将心思由这个令她越来越难以抗拒的男人⾝上拉开,对満脸于思的新雨绽放一抹极为温柔的笑靥。

  “唔,待我将书册收好。我总以为这诗经內容是陈义过⾼的臆测之作,现在偕着你隐居在此山涯⽔湄,方才明了这并非是托空之作啊!”将书册全收进那个柳编箧篮中,新雨不经意的说着。突地,进屋里的脚步陡地顿了顿“咦?这么说,我以前亦读过诗经…”

  “新雨,这诗书易礼,都是我们大宋童子的启蒙之物,连我都曾听闻师傅传道。”赶紧地跑过去,紧紧地以双手抱住他的臂膀,蒲烟神情极不自然地一再解释。

  “噢,说得也是,那我们快些出发,天⾊有些,怕是又要下阵雨了哩!”抬起头望望越来越霾的天空,新雨着脑后那个鸽蛋般大小的疤,皱起眉头。

  “新雨,你的头又疼了?”

  “还好,我们快点去采兰花吧!说是要给你当生⽇礼用的,倘若太晚去,怕要给这急风骤雨给打坏了。”握住蒲烟的手,新雨兀自挤出抹牵強的笑容,拿起工具,和她一起往后山的小径走去。

  在他们俪影刚离去没多久,树林‮端顶‬咻咻地掠过几道红影,待尘土和満天凌的叶片归于平静,只见四位一式红⾐装扮的女子,心事重重地围坐成圈。

  其中一个往已经见不到新雨和蒲烟⾝影的空小径瞧了几眼,转头问其中一位“大姐,你还是觉得应该让侯爷回到大宋?你看他跟蒲烟夫人感情忒煞的好,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是啊,大姐,既然侯爷已忘了他原来的⾝分,必然也已经遗忘了他的任务,我们…”

  “唉,这不是他忘记了就可以作罢的!他⾝为逸心侯,又深受皇上宠信,付他如此重责大任,咱们大宋的安危几乎是全系于他一⾝!”

  “但,大姐,此刻他显然已丧失记忆…”

  “那就是咱们风、火、⽔、雷的职责,必得在最短时间內‮醒唤‬他的记忆,执行他的任务。”

  “大姐,此刻侯爷在大宋已成叛国贼,至大金又被皇舅的爪牙追杀,与其要他躲躲蔵蔵的过⽇子,不如让他就在此地与蒲烟夫人相守终老…”

  “不成,你们不能因为妇人之仁而坏了大事,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大金国招兵买马蓄粮已定,眼看不下数⽇即要挥军南下,我们得快点令侯爷醒转过来!”

  “大姐!”

  “可是…”

  “但,大姐…”

  在其它三位女子异口同声的尖叫声中,被称为大姐的女子由际拿出块⾎红⽟璧,这使得另外三人立即噤声不语,只是怏怏不平地嘟着嘴看她。

  “闲话休提,我们快些去找侯爷。近⽇这山脚下的生人多了起来,我怕是那金人的密探已经找上门来了!倘若现在的侯爷落⼊金人之手,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在她那语重心长的叹息声中,其余三位跟她立场迥异的红⾐女子们,也只有莫可奈何的点点头。而后四抹红痕冲天而起往后出的方向飞快地掠去。

  坐在池畔的大石块上,蒲烟担忧又快地看着正往那短崖攀爬着的新雨。她由怀里拿出那块青翠沁人的雁⽟,怔怔地望着⽟雁发呆。

  良人为伴,夫复何求?只是,为什么我总止不住心头那抹没来由的焦虑?好梦由来最易醒,我害怕这些⽇子以来的幸福,也会像场梦般的消散无踪啊!

  “你在想什么?”伸手握住蒲烟的手,新雨将那几株刚采撷到的洁⽩兰花递到她面前。

  “好美!我只是在想,但愿此情此景永不移…”将脸颊贴放在他宽厚的掌心之內,蒲烟望向他深沉双眸,止不住凄清的喃喃而语。

  “傻瓜,还有什么可以将你我分离的?”动容地将蒲烟搂进怀里,新雨嗅闻着她发梢上的清幽花香,含笑再三保证。这小妮子真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成天担忧些不可能发生的事!眼尾余光扫剌山凹处的一抹纤⽩,他立即如获至宝地松开臂膀。“瞧,这些兰花的‮瓣花‬都被风吹打得有些枯萎。那避风山凹处似乎有朵兰,待我去为你采。唯有完美无瑕的花,才配得上我最可爱的小子!”轻轻地捏捏蒲烟下颚,新雨说完,不待蒲烟有所反应之前,便一个纵⾝往那山凹飞⾝扑去。

  坐在那里,蒲烟只觉得全⾝的⾎都已经流光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的武功是何时恢复的?刚开始时,新雨对自己的某些行动特别敏捷会感到不解,但在蒲烟的再三安抚之下,他也能接受自己曾受过武术训练的解释。

  只是,他的功力何以会恢复得这么快?这是不是也表示,他的记忆…越想越心惊,她急急地往新雨的方向奔去。不要,不要再采什么兰花给我了!

  我只要你,新雨,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蓦然有几道影子飞快的陡降在她面前,蒲烟定睛一看,原来是四位面貌⾐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妙龄女子;她们亭亭伫立在她面前,脸上是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担忧地一再伸长脖子,试图越过她们的⾝躯,好生瞧瞧新雨的现况,但她们却像是要与她捉蔵似的,总是有意的遮蔽她的视线。

  “夫人,咱们姐妹们失礼啦!”突然一娇娇喝之后,四人中的某一个,猛然箭步向前,伸手即要往蒲烟的后颈背敲下去。

  猝不及防,只得微微矮了矮⾝子,蒲烟虽躲过了她的拳头,头上簪着的⽟珠坠,却在她的掌风过处,断线而令得珠珞四散。

  “蒲烟!”刚才听到那接连数道的疾风声,新雨即意识到来人的武功必然不弱,但隐居在此荒郊野外,常见有许多的⾼人来来去去,是以新雨并不引以为意,全部精神都用在如何攀折崖壁中的那朵幽兰。但那些人并未离去,眼看只剩数寸即可采取到那株,他一心一意要送给蒲烟的礼,他更是没法子分神去注意到⾝后的动静,直到蒲烟的惊呼声传了过来。

  那四位红⾐女子展开擒拿大法,招招凌厉,式式见要害。在抓散了蒲烟的璎珞花钿后,她们更加急躁的伸手直取蒲烟的心口,将已然披头散发了的蒲烟,吓得是全无⾎⾊的拔腿狂奔。

  乍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难,所有的⾎气急涌冲脉,令得新雨为之眩惑不已…怒气直攻心门,使他略微分神地差些由崖边跌落。幸而他运气行功,充塞満真之气后,将十指如铁钉般的揷⼊山壁,藉以稳住自己⾝子,而后一个苍鹰回⾝,随即像道青波般的掠到她们面前。

  但他仍迟了一步,那四名女子像是有着弹簧腿般的在林间跳跃且行。她们有时窜上树顶,有时在草地间滑行,而蒲烟在她们之间的你推我托之下,只得惊叫连连的喊着新雨的名字。

  “蒲烟!蒲烟!”看到蒲烟几番险象环生的被拋来拋去,新雨怒不可遏地疾视那些少艾女子“你们究竟是何来处?为何要欺侮我的子?蒲烟她与你们有何冤仇?”

  闻言互看几眼,而后其中一个女子将惊魂未定的蒲烟庒在离地约三、四丈来⾼的树枒之间,冷冷地盯着新雨。“侯爷,难道你忘了⾝受浩皇恩,竟只知流连儿女私情?”将一块⾎红⽟璧由际取出,往新雨面前一送。

  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像要滴出⾎来般殷红的圆型⽟璧,新雨沉着脸的往前跨了一大步“在下只是一名村野鄙夫,只想和拙荆在此山居终老,不知姑娘你在说些什么!”

  “侯爷,现朝中秦桧把政,将一⼲仁人志士全都陷⼊天牢,国事如⿇外忧踵至。侯爷,奴婢们求侯爷快些醒过来,莫要辜负了先皇的苦心!”从树梢一跃而下,她们四人成列地跪立在新雨面前,每个人眼睛中均透露焦急的讯息,紧紧地盯着他。

  “姑娘,我赵某只是一介布⾐,你们口口声声的侯爷相称,赵某委实不敢当!”

  “侯爷,你就是先皇敕封的逸心侯赵新雨,咱们风、雷、⽔、火四婢亦是先皇所赐,命奴婢们护佐侯爷。这⽟璧就是当初先皇在侯爷⽗⺟遭辽人所害时,沁満侯爷⽗兄们的⾎的见证。”双手将⾎璧呈到新雨面前,四人异口同声地一再解释。

  “这…我的名字…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姓名?”抬头看着似乎已被打昏而挂在树枝上的蒲烟几眼,新雨心不在焉的随口问着,一面在心底盘算着该如何将蒲烟由那树上弄下来。

  四人互看几眼,而后突然欺⾝向前,在新雨出手防卫之前,已然伸手将新雨的上⾐撕裂,露出他右手臂雄健的二头肌,而那上头赫然有个圆环状的凹痕。

  在新雨未及防备时,她们已然将那枚⾎璧贴放在他臂肌的凹痕中。新雨只能讶异地看着和凹痕几乎是浑然天成般合为一体的⾎璧,在忽然乍现的光下,闪动慑人的光辉。

  “这…这是怎么回事?”随着那股灼热的感觉在⾝上蔓延,新雨为之惑不已。

  “这块璧相传是当初比⼲被挖心窍所埋之地,所形成的⾎⽟所琢磨而成,历代都只有忠臣可以配戴。当初先皇悯你幼小失所怙,而老侯爷又是忠心为保疆辟土而受难,所以特由我姐妹领这⾎璧浸润你⽗侯的⾎,将之烙印在你⾝上,冀望你莫忘⽗兄之德,投效家国。”

  看着她们那比蒲烟年长不了多少的容貌,新雨对她们的话不由得在心底狠狠地打了个突儿。

  或许是新雨诧异的表情太明颇了,她们踱向新雨,各人将手往自己脸上一抹,随即揭下片薄如蝉翼的面⽪,而后坦然的向望之骇然失⾊的新雨。

  “侯爷,我姐妹向不以‮实真‬面目示人,今⽇为取信于侯爷…”将那张面⽪又各自按贴回自己的脸上,为首的女子笑道:“从来见过我风、雷、⽔、火四人真面目的人,未曾有过活口。但我姐妹领受皇命,誓死护卫侯爷,所以今⽇敢在侯爷面前显出实貌。”

  久久才能从那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些许的理智,新雨抹抹脸的想要别开视线,但刚才所见到的恐布突兀画面,却仍挥之不去的萦绕眼前。

  原来这四个満头青丝、⾝形窈窕的红⾐女子,在揭去那层薄⽪之后,竟是出现四个怪异人面:其中一个无眼;一个无鼻;一个没有嘴;另一个则是无耳。但她们在没有掀开那片伪装之前,却是任谁也瞧不出她们有啥异于常人之处!

  “假若…假若我是你们所说的,是…是什么侯爷,那…那我又在此做啥?我的子蒲烟…她为何未曾将这件事告诉我呢?”看着臂膀上的⾎痕和⽟璧如此密合,再望向她们平板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新雨喃喃地说道。

  “这…”闻言互使着眼⾊,最后才由那位无嘴的女子向新雨。“侯爷,夫人或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但奴婢们亦有应负的使命!”

  “唔,这件事我还得好好的合计合计,你们诸位所说的,我赵新雨会放在心上,但此时我只想跟子在此山野隐居,对政事,我并没有太多的‮趣兴‬。”说着蓄集內力往上一跃,新雨往蒲烟所挂着的方向直扑而去。

  但那几个红⾐女子,却像四柄飞镳,各自翻滚疾剌出,在空中各自拦截着急切想要搭救蒲烟的新雨。

  “侯爷,请以国事为重!”

  “喝呀!”

  在她们娇喝连连之中,新雨再三的与她们手。越是焦急,越是被她们的绵密招式退到离蒲烟更远的另一端。

  眼看再恋战下去终究没有个结果,眉头一扬,他面⾊一整,出手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在他接连送出不少虎虎生风的狠击后,眼看已到伸手即可碰触蒲烟的地步…谁料此时被卡置在枝枒之间的蒲烟却已悠悠醒来。

  没头没脑的,发觉自己竟然⾼⾼地挂放在枝头,蒲烟惊悸之下,立即慌了手脚的挣扎着想要脫离那枝细弱的树枝,而枝桠也在她的挣扎之下烈晃动。

  看着蒲烟险象环生的在枝头摇摇坠,尖呼求救声断断续续传来,更是教新雨为之心焦不已。

  觑着她们连环阵中的破绽,新雨旋转着奋力向上,接住了自枝桠间滑下的蒲烟。两人如落叶般的绕着彼此,而后重重地摔跌落地。为了保护蒲烟,新雨将她充満惊惧的脸庒⼊怀里,让自己的⾝体垫不直坠,只求不令蒲烟受伤,却…被那四名红⾐女子由新雨⾝上拉起,蒲烟竭力想挣脫她们如爪般枯瘦却像铁钳般有力的手。

  “放开他,你们要将我相公带到哪里去?”一再扑过去,还没碰到新雨前却被她们狠狠地推开。蒲烟不顾自己披头散发、浑⾝脏污,一再哭喊着追赶她们。

  将昏的新雨放士她们哨音所引来的马背上,那几名红⾐女子冷冷地盯着哭肿了眼的蒲烟。

  “夫人,侯爷尚有他应尽而未完成的任务,倘若你夫妇果真有缘,必然会有再聚之⽇。”

  “你们要将我相公带到哪里,做何任务?”紧紧地抱住新雨的‮腿大‬,蒲烟茫茫然的问道。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你⾝上有侯爷的青雁信物,千万要好生保管。”话才说完即一踢马腹,在蒲烟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便已跑得无影无踪。

  拿出那块碧茵的绿雁⽟现,蒲烟诧兵不已的盯着⽟雁半晌,而后她抿抿的循着马去的方向,一步步地往前走,眼中是股不服输的坚定。

  “不管你们要将新雨带到何处,我都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虽然大大小小的石子和⻩土,令得向来养尊处优的蒲烟举步维艰,但只要一想起被劫走了的新雨,像是有股浓郁的力气又陡然而升,支持着她一步步走下去;毫不迟疑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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