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年前
“娘,我不要穿这件⾐裳啦!”
避千雪照着镜子,赚恶地看着⾝上穿的罗衫锦裙,极不満意的皱起眉头,好半晌,她终于决定了。“换下、换下,我不要穿这一件。”
避千雪坏脾气地招招手,让在一旁伺候的婢女连忙赶来,伸手要将她不満意的⾐服换下来。
避夫人伸手制止婢女们,她上前拉着管千雪的小手,劝道:“雪儿,你别再闹脾气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知府大人的长公子要举行弱冠礼的时辰了,你再这么瞥扭下去,只怕我们会赶不上那百花宴。”
“赶不上就赶不上嘛!我就是不要穿这件旧⾐裳。”管千雪依然使着姐小的子,双手环,神情净是不耐烦。
避夫人实在拿她没办法,却只能好言相劝着。
“雪儿,这件⾐裳是你的几天才买下的,买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这是你这辈子所见过最美的一件⾐裳吗?怎么才不过过了几天的工夫,你就开始嫌弃它了?”管夫人试着提醒女儿这件⾐裳的优点。
“我不喜就是不喜,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嘛?”管千雪使子时,也不管那人是谁,反正,她就是没有好脸⾊。
而管夫人劝了半天,也终于不耐烦起来。
“那你是不去参加知府大人家所办的百花宴罗?”管夫人问道。
“不去。”管千雪一口拒绝。
“纵使那知府大人的长公子长得一表人才,你也不去?”管夫人之以美男⾊。
“不去。”管千雪却不为所动。
“他们家可是家财万贯,又是个官府中人,你嫁过去之后,可是会比娘在管家还威风喔!怎么?这会儿,你去还是不去?”管夫人继续鼓起三寸不烂之⾆,之以利。
避千雪的脸⾊变了变。
避夫人又再加重猛葯。“今天的百花宴虽说是打着知府大人长分子行弱冠礼的名义,但是,在咱们苏州城內,谁不知道,其实这百花宴本就是给徐公子安排选用的。”
“雪儿,如果能嫁进尚书府,你以后就是个官夫人了,你自己想想看,那是一件多么风光的事啊!”避夫人说的天花坠。
避千雪似乎看到她如锦绣般的前程就在眼前。
“可是我真的不喜这件⾐裳耶!”爱美的管千雪不管⺟亲如何的劝说,她都执意要换下这件⾐裳。
“你到底不喜它哪里呀?”管夫人没好气的问。
“都不喜。”不管是它的花⾊,还是式样,她没一样看中意的。
“那,好吧!瘪子里的⾐裳,你想挑哪一件,就哪一件吧!”管夫人有点不想再管这个任的女儿了。
“娘…”管千雪不依地拉着⺟亲的手臂,不断的撒娇道:“人家的柜子里,要是有漂亮的⾐裳,哪还用得着在这里伤脑筋吗?”
“那你这丫头到底是想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自己说出个法子来,别再腾折你娘了啦!”管夫人非常不⾼兴的说道。
“我要买新⾐裳。”
“买新⾐裳?”管夫人皱起眉。
避千雪却开心地直点头。
“对,我要买新⾐裳,而且举凡⾝上穿的、脚上踩的,我全都要买新的。当然啦!如果娘真的宠我,要再给雪儿买些头饰之类的,雪儿也不反对。”管千雪终于逮到机会,将她心中所想的事说出口。
不反对!不是花她自个儿的银子,管千雪她当然不会反对啦!
可是,管夫人却只想看紧自己的荷包,不准女儿凯觎。
避千雪看懂了⺟亲的心思。“娘啊!你就别再小气了,你想想看,我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知府大人的长公子面前,那我胜出的机会,我坐上徐家长媳的机率不就比别人大了许多?”
“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有多大的势力就有多大的势力,要有多少的金钱就有多少的金钱;娘,你就当现在是在投资、是在做生意,将所有的宝全都押在女儿⾝上,等女儿哪一天飞⻩腾达了,还少得了娘的那一份吗?”
避千雪对症下葯,一下子就说到管夫人的心坎里。
避夫人算计着,这个投资计画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雪儿,你说的头饰那些还好办,可是,你想买新⾐裳,为娘的可不认为这事可以轻易摆平。”
要知道,管千雪只穿苏州城內第一绣庄…云绣坊的⾐裳,而想要买到云绣坊的⾐裳,至少得排上一个月的时间。
“娘,你忘了,咱们家就有个现成的女工。”管千雪不留口德的说。
“你是说千寻那个残丫头?”管夫人向来看不起管千寻⺟女两人,所以,口气也变得不逊起来。
“嗯!”管千雪点点头。“她在云绣坊织布、绣⾐,咱们要云绣坊的几件⾐裳,这还不简单吗?”
避千雪那张冠群芳的脸蛋上,漾出了一朵狰狞的笑,与她⾝上的那股娇美产生了极端地格格不⼊。
避夫人听了管千雪的话之后,沉昑了半晌,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千寻那个丫头是不会给咱们的。”
“我们又不一定得她答应。”管千雪坏心的说出她心中的想法。
“你是说偷?”
“娘,这里是管府,是我们家耶!哪有自家人拿自己家中的东西叫偷的嘛?”管千雪马上纠正⺟亲的语病“这叫做拿。”
“对对对!这叫拿,不叫偷,那我们现在就趁那个丫头不在府里,去她房间拿几件⾐裳吧!”管千寻是管府的二姐小,但却不是管夫人嫡出的女儿,管千寻的⺟亲叫楚怜,是管夫人娘家那边陪嫁过来的丫头。
十五年前,管老爷趁着酒醉,奷了管⼲寻她娘,而怀了管千寻。
在事情曝光之后,管夫人开始敌视她的贴⾝丫环,将她视为眼中钉、⾁中刺,甚至让怀着⾝孕的楚怜住到柴房去。
避千寻出世之后,管府內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作是主子看,尤其是管夫人跟管千雪,更是有事没事就拿楚怜、管千寻⺟女俩当作下人般使唤。
避千寻十岁那年,就去云绣坊学女红,四年下来,她如今已是云绣坊內第一把椅,别说苏州城內的官夫人、买夫人们抢着订做她亲手制的⾐服,就连皇城內的后宮,几位娘娘的⾐袍,也都是千里迢迢,远从苏州云绣坊这边献上京的。
这是因为要穿云绣坊绣制的⾐裳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管千寻常常得把一些订单拿回家里,⽇夜兼程地赶工。
而管千雪这会儿几乎是翻出管千寻所有正在赶制的⾐裳,最后她看中了一袭月牙⽩⾊的罗衫,它就像是天边的月儿那般的沉静,那般的美…
“娘,我要这一件。”管千雪把⾐裳拿在⾝上比对。
避夫人看了直点头说:“好,穿在你⾝上,感觉就是不一样,你的美把这件⾐裳的感觉全都烘托出来了。”
“快!去把你⾝上那件⾐服换下来,换上这一件,穿出来给娘看看。”管夫人怂恿女儿把不属于她的新⾐裳换上。
避千雪喜孜孜的跑到屏风后,将管千寻才赶工完成的新⾐穿上⾝,她跑出来,花枝招展的在⺟亲面前转圈圈。
“怎么样,娘?”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美得不可方物,徐家的长公子要是没有选你当他的媳妇,那铁定是他的眼光有问题。”
避夫人努力的赞美自己的女儿。
避千雪则骄傲得不可一世。
此时,管千寻回来,不期然地撞见了管夫人跟管千雪。
“你们在我房里做什么?”管千寻看着屋里的两⺟女。
“没事。”管千雪穿了⾐服,就想走了。
避千寻一把抓住避千雪的手腕。
避千雪吓得花容失⾊地惊声尖叫。“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人,你⼲嘛抓我的手?恶心死了。”
避千雪十分唾弃管千寻碰她,她就像怕传染到瘟疫似的甩开管千寻的手,眉宇间写満嫌弃的神⾊。
避夫人跟管千雪对她的态度,管千寻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仵,只是…“你不该拿走我的⾐棠。”
“呸!什么叫做‘你的⾐裳’?你搞清楚点,这里是管府,在这府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你管千寻的。”管千雪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是我从绣庄里带回来的布,是我一针一线绣上的。”管千寻试着跟她们⺟女两人讲道理。
“哦!是吗?”管千雪挑眉,对于管千寻的指证历历,一点都不以为然,她反问管千寻“你说这布是你的就是你的吗?这世间的事哪有这么单纯的道理?你说这⾐裳是你的,可以啊!你拿出证明来啊!”避千雪一副不可理喻、指鹿为马、颠倒是非黑⽩的态度,却让管千寻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语。
她不懂,为什么她已经尽量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子,管千雪依然要来找她的⿇烦,让她觉得难堪?
以前,她对于管千雪的挑衅行为,全都隐忍了下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啊!那⾐裳可是别人订下的,她若是赶不出来,不只会砸了绣坊的招牌,就连带她成长的师傅都可能会被老板责骂。
“那是我的⾐裳,你还给我。”管千寻不跟管千雪辩那些歪理,她只要她的⾐裳。
“我懒得理你!”管千雪才不理管千寻的急切,她拉着管夫人,转⾝就要离开。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管千寻急急的想去堵住避千雪的路。
避千雪只要一看到管千寻,就觉得她碍眼。
“滚开!”她一个巴掌打下去,打红了管千寻的脸。
“人,你凭什么挡我的路?在这府里,我管千雪是什么人物?我要拿什么东西,难道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不成!”管千雪鄙视的目光不屑的扫了管千寻一眼。
“你这么巴着我,不让我走,无非是想要点银子是吧?”管千雪从间上的绣荷包內掏出一小锭纹银,丢在地上。
“拿去吧!算我打赏你的。”
避千雪骄傲得不可一世,拉当管夫人的手,快步的离开了。
她们还要赶去鞋庄那里买绣鞋呢!去晚了,她恐怕真会赶不上徐公子的百花宴呢!
避千寻无意再去阻挡管千雪穿着她制好的新⾐,她呆愣愣的望着在地上打滚的那锭纹银,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
难道她就只能不断的被人污辱、不断的被人践踏,却连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吗?
“咳…咳…咳…”屋內传来一阵骤咳声,管千寻赶紧捡起地上的那锭纹银,悄悄的收进⾐袖內,不愿⺟亲见到她受人欺凌的事实。
避千寻的⺟亲走了出来,她连忙上前去搀扶病弱的⺟亲。
“娘,你怎么出来了?”
“我刚刚在屋里,听到你房里吵吵闹闹的,怎么了?寻儿,是不是大娘那边的人,又来找你⿇烦了?”管千寻的⺟亲最怕别人来欺负她苦命的女儿。
“没有。”管千寻晃了晃脑袋,说着善意的谎言,不打算⺟亲替她心。
“只是我打翻了茶壶,没事的,你快进屋去歇着,别出来,小心吹风又着凉了。”管千寻将⺟亲扶回內室,让⺟亲躺下。
但她的表情黯然,像是正在为什么事而烦心似的。
“寻儿,你有烦恼,是不是?”楚怜枯槁的手抚上女儿清瘦的脸蛋,十分心疼女儿在管家的境况。
她知道女儿在这个家中,一直过得很不快乐。
避千寻单手握起⺟亲骨瘦如柴的手,头摇说:“没有,只是有一件⾐裳赶不出来,不晓得该怎么跟买主代。”
“怕你师傅骂你?”楚怜关心的问。
“不是。”管千寻摇头摇。“我是怕师傅会替我顶罪,怕老板因此而为难了师傅。”
避千寻知道她纵使犯了再大的错,她的师傅也不会为难她,只会管她将一切罪过给顶下来。
“或许…你去找买主,让她再宽限个几天?”楚怜替女儿想法子。
“可以吗?”管千寻十分怀疑那些富贵人家会懂她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为难之处。
“千寻,不要对人抱着太悲观的看法,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楚怜拍着女儿的手背,要管千寻明⽩,天底下的人并非都像管家这么坏,处处与人过不去。
基本上,她鼓励管千寻去找买主再商量一下货⽇。
避千寻认为那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为了不让师傅为难,着来,她也只好私下跟买主见面了。管千寻翻阅了订单,找出订下那袭月牙⽩⾊罗衫的是尚书府的二姐小…徐月弦,于是,她拿起了订单,便往尚书府官邸走去。
一到徐家,门外一顶接一顶的轿子看得管千寻眼花撩。
看样子,今天徐府必是有场宴会,所以,那月弦姑娘才会赶着要新⾐裳,只是…
避千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谅那月弦姑娘就算有再大的雅量,她无法原谅她临时退她的订单。
避千寻硬着头⽪,从后门进⼊徐家。
后头,几位徐府的嬷嬷们正在赶针带的活,听见有人敲门,连忙去开门。
“这位姑娘是?”
“云绣坊的管千寻。”管千寻报上自己的名讳。
徐府的嬷嬷们一听来人是鼎鼎有名的管千寻姐小,连忙请她进来说话。“二姐小来徐府是?”
“我找嬷嬷家的二姑娘。”
“月弦姐小?”
“嗯!”管千寻点点头。“劳烦嬷嬷你引见。”
“千寻姑娘,⿇烦你在这儿等着,让老⾝先进去跟二姑娘说一声,我去去就来,姑娘你请坐。”老嬷嬷搬了个凳子让管千寻坐下。自己则急急忙忙地进宅院去寻徐月弦。
避千寻安安静静的等着。
亭下还有几位嬷嬷在,她们一个个拿着针线活,要求管千寻能替她们指教一二。
避千寻也不嫌烦,嬷嬷们提出的问题,她一个个捺着子回答,直到稍早那位老嬷嬷回来。
“千寻姐小,咱们家二姑娘请你到屋里谈。”
“⿇烦嬷嬷带路。”
避千寻站起⾝,尾随在那位嬷嬷的⾝后。
徐月弦的闺房在二进东厢房的二楼,踏上旋梯,转过几个回廊,徐月弦的贴⾝丫头正在房门外等着管千寻。
老嬷嬷将管千寻给那名贴⾝丫环,自已就下楼去了。
避千寻跟着那名丫环一起进屋。
那是一间极阔气的闺房,只摆了一些女孩子家常用的胭脂⽔粉,其余的,便是书籍与兵器了。
避千寻还没见到徐月弦的人便已经喜上她,因为,她的房间既能这么豪慡,不拘姑娘家在意的一些枝节,这就⾜以见得她绝对是个情中人。
徐月弦换了一套⾐裳出来,看到管千寻,连忙笑口盈盈的走上前。“早听人家说起云绣坊的千寻姑娘除了有一双巧手,更难得的是,有一张倾城倾国的闭月羞花,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矗!彼惹榈恼泻糇殴芮а啊?br>
“你今天找我有事?”
“本来该是给二姑娘送⾐裳来的,可是…”
“你来不及赶制出来?”徐月弦体谅的问。
“月弦姑娘怎么…”
“怎么知道的?”徐月弦朗朗的一笑,指着管千寻空空的两手说:“看你空手而来,早知道你是谢罪来的。”
“我不怪你,毕竟,我订单下得迟,你赶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徐月弦真的很善体人意。
“月弦姑娘,你快别这么说,订单云绣坊若是接下了这桩生意,便是有那个自信可以赶制出来,实在是…”管千寻感到有口难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徐月弦说她的⾐裳被管千雪穿走的事。
徐月弦见管千寻一副言又止的模样,也不为难她。
“真的不要紧,我柜子里多的是⾐裳,只是多到不知道要穿哪一件…”
徐月弦突然灵机一动。“要不,就请千寻姑娘帮我挑一件如何?”
徐月弦也不管管千寻要不要,便拉着她进到內屋,打开柜子。
马上,一柜子満満的⾐裳,看得管千寻简直是眼花撩,其中还有几件是堆在一旁的。
避千寻指着那一堆还算半新的⾐裳,好奇的问:“这些罗衫锦裙是?”
“要丢的。”
“要丢!为什么?”管千寻不解的问。
“因为那是前几年流行的样式,今年再穿这些⾐裳,只怕外头那些千金姐小们要嘲笑我的土气了。”徐月弦解释道。
避千寻一边听着徐月弦的理由,一边拿起那些上好的⾐料仔细审看。
她发现这些的确是几年前流行过的样式,但是,这些布料的质感极好,绣工也细,除了式样老旧之外,管千寻实在看不出这些好⾐裳为什么要丢掉?
“月弦姑娘,你这些⾐裳既然是要丢弃的,不如赏给我,让我将它们改制一番,变出新的⾐裳,就算是弥补我今天不出货的憾事,你说如何?”管千寻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弥补错误。
“你要变出新⾐裳来给我?”徐月弦瞪大眼,惊讶的问。
“我只是试试看,说不定月弦姑娘看了后并不喜呢!”管千寻并没有什么把握。
“你开什么玩笑,你的⾐裳,我怎么会不喜?”
谁不知道在苏州城,哦!不,不是只有苏州城喔!就连京城的⾐着打扮都是跟着云绣坊的流行风在走。
而管千寻又是云绣坊內首屈一指的绣工师傅,那她这些不流行的旧⾐裳,经过管千寻的巧手一改…
哇!可是替她省了不少治装的银两耶!
“你需要什么?”徐月弦问。
“一般的针线就行了。”
徐月弦上刻差婢女将针线取来。
避千寻花了三刻钟的时间,就将四件旧⾐裳重新组合,变成另外四件流行的新⾐。
在一旁站着的徐月弦跟丫环两人看得是膛目结⾆,啧啧称奇。
“好漂亮喔!”徐月弦开心的拿起来,在⾝上比对。
“姐小今天一定是百花宴上最抢眼的美人。”丫环看得眼睛也亮了,她不知道她自己的那些旧⾐衫如果拿出来给管千寻改一改,会不会也变成新⾐衫呢?
徐月弦急忙躲进屏风后面更⾐。
一会儿的工夫后,徐月弦出来,整个人站在铜镜前显得英气发,这⾐裳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订做的嘛!
“千寻,你好厉害喔!”徐月弦不生分地拉说管千寻的手,真心的称赞她。
避千寻不习惯有人待她这么好,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手⾜无措,她悄悄的收回手,讪笑着告诉徐月弦“既然月弦姑娘不见怪千寻无法如期出⾐服的事,那…千寻先行告退了。”
“等等。”徐月弦留住避千寻,不让她走。“今天我大哥举行弱冠礼,在府中摆下了百花宴,千寻,你也一起来。”
“不!”管千寻慌的直头摇,拒绝参加那么正式的宴会。
因为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她不习惯在公众场合上露面。
“来嘛、来嘛!”徐⽇弦央求管千寻一定要参加,她相信有管千寻在,今天的百花宴一定会更热闹。
“姐小,或许千寻姑娘是考虑到⾐着的问题。”丫环善解人意地想替管千寻解围。
徐月弦看了看管千寻的服装,她穿得的确不适合今天的盛会。
“要不,我的⾐裳里随你挑一件你喜、你合穿的,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你说怎么样?”徐月弦提出建议。
“不!月弦姐小,这事万万不可。”管千寻吓得赶紧拒绝接受这份大礼。
“什么万万不可?吓!莫非你不把我当作朋友看待?”徐月弦板下了脸,佯装生气的模样。
避千寻知道徐月弦的怒气是装出来的,但是,如此的盛情,教她如何再说一个“不”字呢?
“好吧!我参加。”
避千寻打扮过后,随着徐月弦一起去参加百花宴。
知府大人长公子行弱冠礼,几乎是全苏州所有的权贵人士都到场祝贺了,其中只要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全都携家带眷的前来,为的就是攀上知府这门亲事。
徐中展年方二十,一张方正的脸上写着刚毅的神情,眉宇间净是豪迈、慡朗的气度,让人看了便联想到徐月弦。
他们两兄妹,眉宇间神似,看得出来同是情中人。
涂月弦替管千寻引荐道:“徐中展,我哥;大哥大,她是管千寻。”
徐月弦骄傲的昂着下巴,一副说了“管千寻”三个字,她大哥若是还不知道眼前的人儿是谁,那她大哥就太不长见识了。
除中展当然知道谁是管千寻。
“久仰大名了,管二姑娘。”徐中展抱掌打招呼。避千寻颔首轻笑,算是回应。
而徐中展却一头栽进了管千寻的笑脸里,一整个晚上,他都着妹妹跟管千寻话家常,从织布说到染布,再从染布说到绣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徐中展想转行,开起布行生意了呢!
他对管千寻的好感是那么的明显,徐月弦得意的笑了开来,她心忖,如果管千寻当了她的嫂子,那她一点都不反对,毕竟她也好喜、好喜她呢!
“二爷,老爷请你去花厅一趟。”长工来请徐中展。
除中展应道:“我随后就去。”便回头盯着管千寻,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我?”管千寻闻言,一时慌了手脚。
她不是不懂徐中展对她的好感,只是,他的好感来得太急、太快,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不!今天是你的大⽇子,我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我大哥邀你去,我阿爹铁定不会说什么的。”徐月弦也跟着起闹道。
“走啦、走啦!听说今儿个我阿爹请来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演戏呢!咱们再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铁定会赶不及看戏了。”
徐月弦拉着管千寻的手就往花厅里去,不由得她要不要。
徐中展感念妹妹的善解人意,便跟在两个姑娘的后头充当护花使者。
一走进花厅,徐中展坐在他爹的侧边,而管千寻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她的另一边则是杏邺姐小月弦姑娘。
避千寻一个外人坐在主桌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当她正想抬起头跟徐月弦说,以她一个外人,实在不便坐在主桌时,她的视线却不期然地撞见四道狠的目光。
避千寻循着视线对望过去…
那是她大娘跟管千雪!
她们也来了?
避千寻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人!你打哪儿来的新⾐裳?”一回到家,管千雪一个巴掌打过去,甩在管千寻细嫰的面颊上。
避千雪像是疯了似的,扑上前,拉住避千寻的⾐襟,用力撕扯,像是想把她漂亮的⾐裳给毁了似的。
“你搞清楚你的⾝分,你不过是个下人生的孩子,你连替我端洗脚⽔的资格都不够,凭什么去参加徐公子的百花宴?而且,还不要脸地坐在徐公子的旁边?”
“怎么?你想向我威示,说你够騒、够不要脸,本事够、够,手腕、能耐比我強,是不是?告诉你,你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这辈子还有得等的呢!”
避千雪连甩了管千寻几个巴掌,打得她鬓落发散,嘴角含⾎,整个人狼狈不堪。
避千寻一点也不懂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管千雪下这么重的力道来打她?
“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可以再踏出管家一步,听到没有?”管千雪下了噤令。
避千寻惶恐地张大眼睛,惊疑不定的望着管千雪。“不准踏出管家一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天起,你只能跟你娘关在管家的后院,哪儿都不能去,我不要你像一只騒狐狸似的,成天跑出去引勾男人,破坏我们管家的名誉。”管千雪恨恨的说。
“我没有。”管千寻不満自己的名誉遭人破坏。
“你没有?今天的事就是证据,你还敢说你没有?”管千雪指证历历的说。
“我今天只是去徐家,请求杏邺姐小让我的货⽇期能再延宕个几⽇。”如此罢了,她并没有要去引勾谁啊!
避千寻拼命的为自己脫罪,而管千雪却一点也不肯相信她的信誓旦旦,相反的,管千寻的说词更加发了管千雪的⾼张怒气。
她一想到,那个她拚了小命想⾼攀上的徐家,却始终徒劳无功,没想到意让管千寻在无心之下,与徐家的长公子、二姐小结为莫逆之,这口气、这脸面,她是怎么也呑不下、丢不起的。
“阿发,把这个人给我带下去,从今天起,限你们严加看管,不许她踏出那间破屋子一小步,听到了没有?”
避千雪绝美的容颜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长工阿发默默的点头,不敢忤逆管千雪的命令。
而管千寻对自己的命运竟然乖舛到这种地步,心中真的感到很没力,她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只能默默的接受,因为…
她不能走,她走了,她娘在管家只会更加的孤立无援,为此,她只能沉默地接受管千雪毫无理由的暴怒,只是,没有了绣坊的工作,她要如何挣钱养活她们自己呢?
她爹对她们⺟女俩向来都是摸不关心的,⽇常生活所需的开销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更何况她娘正病着,需要银子请大夫来看病,她哪有钱支付这些花费?
避千寻蹙紧眉,默默的跟着长工离开了花厅。
见她不反抗,管千雪反而更加生气。
“娘,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騒蹄子给撵出去,省得她老是在我眼前晃,让人看了就觉得碍眼。”管千雪生气的说。
“你想把她给撵出去,不!你爹不会肯的。”管夫人摇着头,劝管千雪打消这个主意。
“你爹虽然对她们⺟女俩不闻不问的,但他却有最起码的良心,他总从为那两个人是他的责任,只要你爹活着的一天,他就不会把她们⺟女俩赶出去,让外边的人在背后说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避夫人可是深知管老爷行事处世的准则。
“不能正大光明的赶,难道我们就不能暗地里来吗?”管千雪坏心的说。
“怎么个暗地里来呢?”管夫人没弄懂管千雪话中的含义。
“让管千寻嫁人啊!”“嫁谁?有谁会要管千寻那个赔钱货呢?”管夫人不噤嗤之以鼻。
避千雪也不以为以管千寻这等卑的⾝分能找到什么好婆家,但是,替管千寻这样的婢找婆家,应该不需要好到哪里去,她其实只想把管千寻这个碍眼的讨厌鬼赶出这个家门就好了。
“娘,你忘了去年底,东村的李员外登门来求亲的这件事吗?”管千雪提及过去的往事。
“你说的是那个已经娶了六个妾的李员外吗?”管夫人疑惑的问。
“没错,就是那个娶了六个妾的李员外。”
“他是个糟老头耶!除了有几个臭钱,全⾝上下没有几个优点;再说,管千寻那个丫头的眼睛精得很,早在去年李员外来提亲的时候,她便抵死不从,而你也知道你爹的子,他是不会強迫那个丫头嫁给李员外那个糟老头的。”管夫人可是对这桩婚事庒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她非嫁不可呢?”管千雪的眼底都透露出一抹不轻易示人的险眸光。
避夫人小小声的问:“为什么那个丫头非嫁不可?”
“比如说…她已经被李员外破⾝,已非完壁。”管千雪露出浅浅的笑意,云淡风轻地说出险的话语。
“你是说…”管夫人被女儿歹毒的提议给震骇得说不出话来。管千雪这会儿可是在提议让李员外強行占去管千寻的清⽩之⾝呢?
避夫人的眼底盛着満満的惊惶。
不过管千雪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没错,她就是想找个机会让李员外強行夺去管千寻的清⽩之⾝,那又怎样?反正她就是看管千寻不顺眼,她就是要除去管千寻那个眼中钉、⾁中刺,怎么样,不行吗?
“娘,等明儿个爹出门后,你便差人上李员外家请他速速过来,这事得尽早解决,省得我心烦。”
李员外几乎是一看到管千寻的人,马上就扑了过去,将她庒倒在⾝下,凑上嘴,猛往她的脸上亲。
避千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却看到李员外正要开解她的盘扣,褪去她的⾐裳。
“不要!”管千寻惊惶失措地用手推着李员外拥肿的⾝材。
而李员外却如同泰山般,动也不动,一双肥厚的手掌在管千寻的曲线上游移,那种感觉让人作呕。
避千寻受不了那种感觉,抓着李员外不安分的手臂,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李员外吃痛,甩开管千寻的人,他看了一眼伤口,那一轮齿痕的上头正微微的沁着⾎滴呢!
懊死的!“你这个丫头,给你脸你不要脸,怎么?都这个当口了,你还想故作清⾼不成?”
李员外伸手便给了管千寻一个巴掌,打歪了她的脸。
避千寻的鬓落发散,嘴角沁着⾎丝,狼狈的模样活像个厉鬼似的,她狠狠的瞪着李员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竟敢闯进民宅,奷人女,你就不怕我爹回来找你算帐吗?”
“算帐!”
李员外嗤冷的笑了开来。
“算什么帐?你知道我李某人今天是怎么进你们管家的大门吗?我是让你爹给请进来的,你大娘还吩咐我好好的伺候你,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别一天到晚求不満,成天出外去引勾男人,丢你们管家的颜面。”
“怎么?小騒货,听到这样的真相,你会感到很震撼吗?”李员外哈哈的笑开,将这件谋说个明⽩。
那笑声仿如从地狱里窜出来似的,管千寻还以为她听到了鬼魅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她的亲爹、她的家人竟然会找外人来強占她的清⽩!
在意识到家人的冷情对待,管千寻一度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昅了,她大口大口的气,爹的脸、大娘的脸以及管千雪的脸不断的在她的眼前错。
他们的脸孔密密⿇⿇的织成一片网,围住了她的呼昅、她的人生…
她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待她?为什么…
避千寻无言的在內心嘶吼着,两眼迸出泪?础?br>
见美人垂泪,李员外益发感到奋兴。
“哭?哭得好,你哭得愈大声,我就愈开心。”李员外单手撕开了管千寻的外衫,看到她洁⽩的亵⾐敞开大片的⾐襟,翠绿的抹也露了出来。
这景象如同一帖催*葯,李员外奋兴不已,连他的男望都⾼昂起来,他单手急切的开解头,露出他那令人作呕的男象徵。
他就像一头野兽般,亟服征⾝下的人儿。
避千寻仿佛可以着见自己的未来。
如果,她的一生终将毁在这个臭男人的手里,那她倒不如先自我了断算了。
李员外陷在情中,他看不见管千寻眼中的凄楚神情转为浓浓的恨意,他只是急切的想尽快占有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儿。
他想她已经想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一偿宿愿了。
李员外已扯去了管千寻的抹,现在正要褪去她的亵。
禽兽、禽兽、禽兽…
避千寻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愤怒,狂啸出她心底的愤怒与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