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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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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睁开眼的时候,首先看见坐在窗边的男人。

  他坐在窗边一把椅子上,一本书摊在他叠的膝上。他低着头,显然正在阅读,神情相当专注。

  她有些困惑。

  这男人何时也读起书来?他向来讨厌看那些平面文字,说是太伤眼…等等!

  他哪来的书?

  难道是她从图书馆带回来的那些?喔!拜托,千万不要!

  她想喊他,但喉咙像是⼲旱的沙地,⼲哑得挤不出半点声音,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体的异状。

  她怎么了?

  未来几乎从上弹跳起来,一堆揷在她⾝上的管子纷纷被扯动,痛得她哀叫出声。

  男人立即被惊动。他丢下书,急忙靠过来。

  “你醒了!怎么了?想做什么?不,拜托!先别动!”

  未来惊慌失措,她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上会有一堆奇怪的管子?为什么她的左脚不能动?还绑了一圈⽩⾊硬梆梆的东西?还有这是哪里?她在什么地方?

  男人见她神⾊惊惶,连忙安抚她。

  “别慌,别担心!你先不要动,会把管子扯落的。”

  他的声音相当温柔,未来渐渐平静下来。

  是的,她不用担心,他在她⾝边的不是吗?一切都没问题的,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

  她捉着他的肩膀想开口说话,无奈却吐不出只字词组;她又开始紧张起来,急得几乎掉泪。

  见状,男人连忙倒了一杯⽔。

  “我想你应该很渴,先喝点⽔吧!”

  未来感的接过杯子,没时间理会拿在手上的杯子有多么怪异。她只想用⽔浇熄她喉咙的烧灼感。

  “慢点!慢慢喝,别呛着了!”他轻拍她的背,怕她喝太快呛到。

  未来喝完一杯⽔,喉咙得到滋润;这时她反倒不急着开口说话。她把空杯子递给他,伸出一食指…再一杯。

  男人会意,但他‮头摇‬。

  “不晓得你能不能喝这么多⽔,我先让医生过来替你检查。如果没问题我再倒给你。”

  他按下墙上的铃召唤医生。

  未来分析他的话,捉到了一些要点。

  “这里是医院?”

  她看了看,只见四周一片⽩。

  这里是哪里的医院,她怎从没见过?医院该是像实验室那样的地方,有许多仪器与机器人在走动;而这里,安静得像是没有其它人了。

  男人点头。“这里是‮人私‬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正要回家吗?怎么会来这里?

  他带着愧疚回答她:“你受伤了。”

  未来知道她受伤了,因为她很痛…脚痛、手痛、头痛、喉咙痛…全⾝无一处不像被摔烂的⾖腐。

  “我怎么受伤的?我出车祸了吗?”

  印象中,她穿过一道奇怪的光圈,然后,一阵天旋地转的,她像被一股力量拋到车外,眼前一片黑,后来的事她就全不记得了。

  他点点头。“你被车撞倒,已经昏了两天。”

  未来理解成…她开快车,发生了意外。

  “这两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她同。

  他点头。

  未来感动地说:“给你添⿇烦了。”她不该开那么快的。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害你受伤,理应负起全责。”

  “你害我受伤?”

  他低头道:“你的左脚骨折,会好一段时间不良于行;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段

  时间你好好休养,我会负起照顾你的责任,直到你完全康复。”

  未来愈听愈糊。

  “柴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太懂?”

  男人讶异地抬起头。“你知道我?”

  未来笑道:“你犯什么胡涂?我怎会不知道你,你是柴健,我先生呀。”

  “我是柴健?”柴健盯着她。

  她点点头。

  “我是你先生?”他又问。

  她含笑如初,点头。

  男人脸⾊骤变,急按墙上的铃。

  片刻医生还不来,他打‮房开‬门,拦住一名护士快叫医生过来!”

  **

  一会,医生带着护土匆匆忙忙赶来。

  “柴先生,真抱歉!罢才在另一间病房,没听见铃声…”“不必多说!”柴健没有责备他珊珊来迟,只道;“请快替她检查!尤其是脑部,我担心她脑部受了伤没检查出来。”

  医生立即趋上前要替未来做检查。

  未来见到这位医生,嫌他怪模怪样的,连忙要躲。

  这是哪里的怪医院,怎么会有医生穿那种奇怪的⽩⾊袍子?看起来好像古董货。

  两个护土机灵的将她按在上,令她动弹不得,她只得大喊救命。

  “柴健,别让这些奇怪的人碰我!”

  柴健纹风不动。“快替她检查!”

  未来不肯合作,医生只得命令护士取镇定剂来。

  眼见一耝大的针管就要扎来,未来惊恐地挣扎。

  她不敢相信见她落难,柴健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而没有帮她,她气死了,眼泪差点没夺眶而出。

  “姓柴的,我要被他们扎一下,我们就马上离婚!”

  闻言医生不噤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眼柴健。

  “柴先生,这位是尊夫人?”

  “不是。”柴健‮头摇‬。

  医生立即了解她需要检查脑部的原因…这病人可能精神异常。一思及此,针管立即毫不犹豫扎下。

  葯效一发挥,未来再无法反抗;她泪流満面,像个破娃娃似地躺在上任人宰割。

  这是噩梦!

  究竟是怎么回事?才结婚一年的丈夫竟翻脸不认人,不承认她是他子,还教人用针扎她。

  若是梦就快醒来!快醒来!她不要待在这可怕的梦境中;但她醒不过来,只感觉意识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医生与护士围绕在她⾝边。

  “测量脑庒。”

  “X光准备。”

  “超音波。”

  “DA检测。”

  **

  一连串精密的检查后,检验报告终于出炉。

  “柴先生,病人的脑部没有异常”医生道。

  柴健细阅着检验报告,不时转头看向仍昏睡在病上的女子。

  没有异常?怎么可能!

  没有异常她怎会把他当成她丈夫?还说要和他离婚,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不是妄想症是什么?在撞倒她之前,他从未见过这名女子。

  镇定剂的葯效渐渐退去。

  未来苏醒过来,看见柴健,她虚弱地笑了笑。

  柴健也对她微笑。“你安心养病,我会照顾你。”

  就算她是精神病患,被他撞到了,他还是得照顾她。

  未来安心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刚刚是我在做梦,你怎么可能那样对我,你说过你爱我的。”

  柴健神⾊一凛,转头看向医生。“她真的没有异常?”

  “我都详细检查过了,完全没有异状。”医生诚惶诚恐。

  听见其它人的声音,未来倏地睁开眼来,奇装异服的医生让她惊叫失声。

  “冷静,别怕!他是医生,不会伤害你的。”柴健立即安抚她。

  未来静下来,捉着柴健的手不放。

  “我们转院!转院!这里的医生好奇怪!”

  医生无辜地看了自己一眼。“哪里奇怪?”

  未来道:“他奇装异服!”医生应该穿无菌防尘⾐才对!

  医生与柴健面面相觑。

  制式的⽩⾊医生袍算是奇装异服?好吧,也许每个人观感不一,勉強算是好了。

  未来拉着柴健一只手臂,突然又叫了声,扯着他的袖子问:“你这是什么料子!”

  柴健道:“真丝。”

  未来蹙起眉。

  “为什么穿这种怪⾐服?远红外线陶瓷粒子纤维能释放短波能量,有助⾝体健康,何必委屈自己穿这种制作费时又浪费资源的⾐料!”

  柴健愈听愈是困惑。精神病患也知道远红外线陶瓷?

  “那是正在实验室里开发的产物,价格昂贵,尚未被普遍运用。”

  “胡说!我们平时都穿这种⾐料。”

  不怪她,他只能将她当精神病人看待。

  他问她:“你知道现在是公元几年?”

  “两千三百三十三年。”未来毫不犹豫。

  他‮头摇‬,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未来气极。

  “柴健,你敢忘记我叫什么!”

  好吧!跳过这一题。

  “你住哪里?”

  “和平市。”

  他问:“哪一国人?”

  她答:“地球人。”

  他问:“家中还有谁?”

  她答:“你和妹妹?”

  一线希望!

  “你有妹妹?在什么地方?”

  她瞪他。

  “你发神经!妹妹是我们的女儿,还在医院里还没出生。”

  在医院里却还没出生的女儿?

  他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问:“你今年几岁?”

  她答:“二十四。”

  他问:“别?”

  她⽩了他一眼。

  “够了!我拒绝再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

  他瞄了她一眼。

  的确,尤其最后一个问题最愚蠢。

  那单薄⾐服下的⾝材分明凹凸有致;如果她要说她是男人,他肯定她已病⼊膏盲。看来还有治愈的希望,他与医生商议。

  “刚刚我问她的,你都听见了?”

  “是的,柴先生。”

  “一个二十四岁,已婚,育有一女,住在公元二千三百三十三年地球和平市,以为远红外线陶瓷己经量产的病人,你想她适合采用什么治疗方法?”

  医生道:“我诊断病人患有妄想症,建议移转送专治此症的林西医院,那里有此科最专业的医生与护理人员。”他主治外科,对精神异常疾病非属专业。

  未来一字不漏地听取他们的对话。

  “谁得了妄想症!你们才有病!”

  她忿然捉起枕头朝他们⾝上丢。

  两个男人连忙躲开攻击,但一连串不明物体紧接着袭来,得两人不得不退至病房外谈话。

  不明物体一一打在门板上,乒乒乓乓的。

  医生细声对柴健道:“柴先生,她病得不轻,是否要马上转院?”

  “等她腿伤痊愈了再说。”柴健‮头摇‬。

  “真可惜,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

  柴健不语。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待病房里平静下来后,才悄悄走进去。

  未来丢东西丢到累了,倒在上又昏睡过去。

  他来到病榻前,看着她苍⽩的睡颜,好一段时间才转⾝离去。

  **

  在病上任人‮布摆‬了一整天,未来对这家‮人私‬医院的“制服”已眼,不再怪吼怪叫了。

  医生认为这是好现象。

  未来无聊,按铃喊来护土。

  这家医院的服务真差!病人得自己按铃,医护人员才会来关照;不像她去过的那些医院,有机器人看护二十四小时照料。

  这家医院甚至还纯用人工,简直不符合现代精神!

  她知道她左脚严重骨折所以动弹不得,一般医院治疗这种意外伤害,两三天內她就可以健步如飞。

  她抱怨这家医院疗速太慢,医生认为她妄想。

  她只得闭上嘴,安分接受他们的治疗方式;反正等她一痊愈,她绝对要向法院控告这家医院罔顾人权,没以最适当的方式治疗她,还将她困在上,教她丧失‮立独‬的自由。

  她按铃,护士来了,询问她需要什么。

  “我要见我丈夫。”她说。

  护士一脸为难。

  他们都知道她口中的“丈夫”是指谁;但事实上,大家又十分清楚那人绝对不是她“丈夫”因为柴先生单⾝未婚。

  看神情就知道,这护士还是把她当疯女。

  未来抿起嘴。“我已经一整天没见到他,想问他一些事,请通知他来。”

  护士支吾道:“柴先生没有代他去哪里,你再等等,也许他马上就来。”

  未来更不悦。“难道没有其它方式可以联络?他也许在家里,我给你我家的卫星电话号码…”

  护士没有拿纸笔抄下号码。基本上,她怀疑病人是科幻小说的爱好者…什么卫星号码!

  未来念了一串数字,抬起头。

  “咦?你为什么不记起来?”

  护士忍不住翻翻⽩眼。

  “‮姐小‬,这支电话打不通,我已经试过两遍了?”

  未来“啊”了声。“是吗?”

  护士点头。

  “这怎么可能?那支电话从来没故障过。”

  护士顺着话说:“所以它现在故障了,东西用久了都会坏的。”

  老天爷求求你,别再考验她智商了!她对于她无远弗届的幻想力实在追不上。

  未来又道:“不然这样吧!你搬台计算机过来,我要做点事。”

  护士学聪明了。

  “你病还没痊愈,需要休息。你从睁开眼后就没合上眼,还是先睡会吧!也许等一下柴先生就会来了。”

  未来想了想。“好吧!我先睡一会儿,他来了教他叫醒我。”

  见未来睡去,护士终于松了口气。毕竟照顾一名普通病人容易,但要照料一名精神异常的病人可就不一样了。

  她离开病房,打开门,柴健正在门外。

  “柴先生。”

  “她现在如何?”柴健问。

  “刚睡,要柴先生一来便叫醒她。”

  “辛苦了,你忙吧!”柴健点头。

  “是。”护土离开。

  柴健进⼊病房,但他没有叫醒她,任她睡。

  **

  约莫一小时后,未来自动醒来,看见他。

  “来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他苦笑。她仍把他当丈夫。

  “刚来不久,看报纸看人了。”

  “报纸!”未来怪叫。“什么报纸?”

  柴健扬了扬手。“经济⽇报。”

  “怎么有这种东西!”她问。

  “街上买的。”他回答。

  “街上哪里买得着?这种东西应该早就作古了。”

  末来不信。

  柴健耐着子。

  “这种东西街上随便都买得到。”

  见他一本正经,未来不噤质疑起自己,她喃喃道:“难道这几天开始流行复古了?”

  他没理会她的喃喃低语,低头展开手上的报纸。

  一时,病房內陷⼊一片宁静。

  “除了在史迹博物馆,我没看过这种东西。”未来靠向边。

  他点头,半是敷衍。“我明⽩。”

  “报纸上写了什么?念些给我听听!”

  他念:“蓝牙开发成功后,将普遍运用在‮机手‬及P上,预料将带动一股风嘲,技术成后,可望量产减低成本售价…”

  “等等!”有句话她听得困惑不已。“蓝牙这东西不是已经被淘汰了,怎么还会在开发中?”

  她是病人,他原谅她、迁就她。

  “蓝牙没有被淘汰,事实上,它正走在流行的尖端。”

  “胡说!别戏弄我!”

  他将报纸递给她。

  “不然你自己看你识不识字?”

  未来瞪了他一眼。

  还说不是戏弄她!柄际语言是中文,每个人都要学的,她会不识字?

  “拿来!”

  她把报纸拿到上,宇很小,她吃力地读着,愈读愈觉得不对劲…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她抬头问:“这是什么时候的报纸。”它并未旧得发⻩,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一个月前的。

  “今天。”

  未来看到报纸上头的⽇期…2000年5月10⽇“今天!”

  “是今天没错。”他说。

  她脸⾊发⽩,瞪着他。

  “柴健,别开我玩笑!”

  他看着她,有些同情。

  “‮姐小‬,请你面对现实吧!我们的确只进化到公元两千年;就算你超级爱幻想,时空旅行还是只是出现在电影中的事。”

  未来搞住耳朵,无法接受。

  “不!这不是真的!我做了梦,不然就是你骗我!”

  “我不认识你,骗你做什么?”

  未来尖叫。

  “你不认识我!你敢说你不认识我!”

  “事实如此。我只是开车撞到你,送你来这里。”

  他解释。

  她不相信,捉住他问:“你是谁!”

  “我是柴健,我也讶异你如何知道我。”在此之前,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她。

  他不像是在作戏,未来惊恐地瞪大眼。

  不!她所认识的柴健不是那种会捉弄人的人,他没那么无聊。

  若真如他所说的…突地,一个可能窜⼊她脑中。

  她颤声道:『你刚说,现在是公元几年?”

  “两千年。”未来沉住气。“你是谁?”

  她要再确认一次。“柴健。”

  他将⾝份证掏出来递给她看以证明⾝份。她看清楚那‮件证‬,知道那并不是他们的“片‮民人‬证”

  “我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哪里?”

  “你在我的‮人私‬医院,这里是台北。”她脸⾊益发苍⽩。

  “台北?”和平市以前的名称?“是,就是台北。”

  “你是柴健,但你不认识我,不是我丈夫?”她几乎不敢再问下去。

  他将⾝份证翻到反面。“你看,我未婚,配偶栏上是空⽩的。”

  她看见了,她不敢相信。“但是你…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所以你误认为我是他,我明⽩。”

  “你才不明⽩!”未来呜咽出声。“我的天,我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她伏在棉被上几乎痛哭失声。

  他拍拍她的肩膀。“我撞伤了你,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起全部的责任。”

  未来‮头摇‬。她哭得更加无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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