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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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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说一次。”安曼捺着子。“照片上的女人和我也许很像,可是我不是那女孩的生⺟。”

  真是一团。她没想到世上会有个和她面貌如此相似的女人。女孩说的话竟是真的,不是瞎掰胡诌。

  “你承不承认不要紧。你不承认,事实上我不会太意外。我只想知道珊珊现在何处。”

  “我不喜你的口气,展先生。”她的耐心开始消失,不悦逐渐升起,她的口吻和他一样冰冷。

  “那很抱歉了,我没有责任取悦你。”

  安曼气结,却无话反驳这一点。

  “你对这个女孩的热诚和关心令人感动,展先生,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她在哪。借你一句话,我没有责任要看住她。”

  “照你所说,她找到了你,要求你认她,你却把她赶出去,你的作法,是不是太‮忍残‬了?”

  “首先,她不是要求,她一口认定我是她妈妈。其次,我没赶她,我提议借地钱,或亲自送她回家。”

  “真感人。她明明没有家,而我确信她会告诉你她没有家。”

  “她是说了,但我不认识她。尽管如此,我也尽了心力帮助她。我试过了。”

  “显然试得不够。再者,安曼‮姐小‬,不认识和不认,中间有很大的差别。”

  “哦,对不起了,”她学他的讥诮口吻“我的中文素养没有那么⾼深。”

  令方静默半晌。

  “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

  安曼叹一口气。“所谓祸从天降。”

  “我想你有你的苦衷。”

  她瞪住他。真要命,怎么解释都没用。

  “你说她去找照片?”

  “她是这么说的。”

  “而你乘机把她的东西丢在大门外,锁上门离开,以防她再回来找你?”

  安曼用手支住头。上帝,这一天可真热闹。

  “你又开始话语里夹桧带伤人了,展先生。”

  他抿紧双。“我就是想不出何以一个⺟亲能狠得下心置亲生女儿不顾。”

  “我、不、是!”她忿忿气“算了,我今天说了太多遍这句话。我不是就是不是,随你爱信不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安曼。你的作法,你可明⽩那深深刺伤了珊珊的心?”

  “倘若她是我女儿,是的,我罪无可恕。可是我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算你是个陌生人吧,你又何能忍心不理会一个无家可归、举目无亲的女孩?她若遇上歹人,给拐去当雏,你能不心中有愧吗?”

  “那个女孩,别人不被她拐骗就不错了。”

  “那个女孩有个名字。”

  “你告诉我之前,我还不知道呢。”

  轮到他瞪她了。“你连问都没问她的名字?”

  “好像她是头小绵羊,有问必答。”她悻悻道。

  “听起来她倒和你说了不少话,在和其他人相处时,珊珊总是三缄其口,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

  “那么对于她的⾝世背景,你是用猜的?”

  “她告诉我的。”他说,按着补充“一部分。绝大部分是来自她在青少年辅导中心的个人资料。”

  “青少年辅导中心?你是耶里的律师?”

  “我是…义工。”后面两个字,他在喉咙里含糊咕哝,仿佛说出来令他很难为情。

  怒气遽而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份敬意。

  “照片既然在你⾝上,”安曼平和地说:“找不到,珊珊一定还会回来我的住处。以她⽩天那副坚决的赖⽪相,我想她会留在那等我回家,也许我们现在回去,她已经在那了。”

  “我确信她会回去找你,但是她有到你不在,而她的东西给扔在门外,她不会待着等你回去向你乞怜。”

  “我没有把她的帆布袋“扔”在门外。我只是…”安曼懊丧地爬梳一下头发“我以为她是那些热情过度的影。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想她该会知难而退,乖乖回家的。”

  “你对未成年影和成年影的待遇差别大大了吧?”

  他又在苛责她!

  “成年影不会跑上门非要认我做亲生⺟亲。”

  “说不定是认你这个被她当年不得不遗弃的女儿呢。”

  “呵,不无可能呢,那么一来,我不单是‮忍残‬得不认骨⾁的⺟亲,还是个不认生⾝⺟亲的不孝女。前面右转。”

  令方照她的指示转弯。

  她是那么的生气。他一直以为女人生起气来,再美也立即变得丑陋可憎。他没想到她生气的样子,使她看起来更美。

  或许因为直接的情绪反应,显得人化,较‮实真‬。

  但谁知道这个萤幕上赢得万千影的心的女人,是否演技太精湛,且演戏成习,时刻都在表演?

  他们下车之前,两个人都看到她放在大门外的帆布袋不在了,也不见珊珊在附近。

  “不许说!”安曼警告他。

  “说什么?”

  “说“我说过了吧!””

  “我是说了她…”

  “我告诉你不许说!我又不认识她。你当然比较了解她。”

  这时候发怒无济于事,令方双手叉在上,冷静思考。

  “她来找我之前既是住在你那,或许她又回去了。”安曼猜道。

  “我想到了。可是可能不大,她怕我责怪她,更担心我一气之下把她送回辅导中心。”

  “辅导中心很可怕吗?”

  “珊珊二岁起就在家扶中心、辅导中心这些地方…”他停住,思考合适说法。“转来转去,对她来说,这些单位是她被转送往不同寄养家庭的输送站,你喜自己被当作一项货物般送来送去吗?”

  “你对我瞪眼做什么?我又投在这种单位待过。”

  “你真幸运!”

  “我受够你的冷嘲热讽了。这件事我所能做的到此为止。她要寻找生⺟也好,你要大街小巷去找她也好,全与我不相⼲。你请吧,展大律师。”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臂,双眼冒火。

  “你为了顾全你的⾝分地位,不愿过去的事曝光,我能勉強理解,可是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安危,未免太没有人!”

  “不必太勉強,大律师,我不需要你的理解。”

  他听不见她似的,继续低吼“话说回来,你的过去,据我侧面了解,似乎已人尽皆知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眯起眼睛。“你和珊珊说话的方式一模一样,一相情愿,不辨真假,依我看,你说不定才是她的生⽗!”

  他愕然。“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吗?你和她什么关系?她不见了,你⼲嘛又急又气成这个样子?”

  “我关心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自私得只在乎自己吗?”

  “对一个没有近亲关系的人,关心有个限度。你简直是为了她可以不惜污蔑、伤害别人。”

  “我…”

  “我敢说青少年辅导中心还有许多无⽗无⺟、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若全部失踪,跑去找他们的亲生⽗⺟,你是不是要去向他们随便认来的人,一一兴师问罪?”

  “这件事和…”

  “你的热诚固然可感,但就这件事来看,你不觉得你热诚过了头吗?我看顾全个人⾝分地位,不敢认亲生女儿的,是你本人才对!”

  “什么…”

  第三度打断令方的,不是安曼。

  一个由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影,扑向他,差点把他撞倒。

  “爸!老爸!”

  安曼呆愣一旁,望着展令方抓住女孩。

  “珊珊!”他喊:“你在这!你跑到哪去了?”

  “啧,自答自问,老爸,你看我找到妈咪,乐昏头了是不是?”

  “你这小丫头,不告而别谓之偷跑,知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你的逃跑纪录有多长?你已经是…”

  令方噤声,但张着嘴,这时他才听到珊珊对他的称呼似的,瞠然瞪着她。

  “你叫我什…”

  “老爸。”珊珊亲热地摬着他的胳臂,笑嘻嘻地拽他转向安曼“这太好了,是不是?

  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令方犹在茫然,安曼对他冷笑。

  “原来你果然是那个“可怜的老爸。””

  “可怜的老爸?”他満头雾⽔。“慢着,等一下,这是…”

  “小表,你不是说你老爸死了吗?”安曼不理他,转而斥问女孩。

  “唉,我本来担心他太恨你,不肯见你,想说我们⺟女先相聚,我设法说服你对他回心转意。再安排你们见面,现在你们既然言归于好了,我便省得费口⾆啦。”

  小表,又在胡言语。

  “你的口⾆省了多可惜。”安曼好整以暇起来。“不过你现在可以省下来,和你亲爱的、可怜的老爸回家之后,再去发挥吧。恕我不奉陪了。”

  看这位稍早穷凶恶极,自以为是正义之士的律师大人,瞬间变得哑口无言,实在有趣,只是她被他们一大一小扰了一天一晚,已没有多余精力陪他们胡闹。

  “等一下,安曼。”

  “半下也不行。你们这出闹剧,戏码太通俗,我没‮趣兴‬,你们⽗女俩另找演员去搭配吧。”

  她走到大门前。

  噢,糟糕,她两手空空,口袋也空空。钥匙在她⽪包里,⽪包则留在茶艺馆。

  她转⾝,珊珊就站在她后面。

  “你还要⼲嘛?”她没好气。

  “等你开门呀,妈咪。”

  “不要叫,我不是你妈咪。”

  “老爸,怎么你和妈咪还没谈和呀?”

  令方叹息。他有点明⽩珊珊在玩什么把戏了,然而现在不是拆穿她的时候。

  “上车吧,安曼,我送你回去拿你的钥匙。你也上车,珊珊。”

  尽管万般不愿意,安曼不得不坐回他的车。

  珊珊倒是兴⾼彩烈的。她到墙角暗处拿了她的帆布袋,跳上后座。

  好个精明、狡猾的小表,安曼想,她和展令方为了她几乎吵起来时,她一直躲在暗处偷看偷听。

  轻咳雨声,令方开口道:“嗯,安曼,我觉得…”

  “‮姐小‬到哪去了?”安曼冷冷说。

  “哪一个‮姐小‬?”

  “不关你的事。”他们同时转头朝后面喝斥。

  珊珊扮个鬼脸,缩缩脖子,坐了回去。

  “安曼‮姐小‬,”令方重新开始“我觉得…”

  他瞄一下后视镜,珊珊靠着椅背,可是他知道她竖着耳朵。

  考虑一下,他要说的话,不让珊珊听见比较好。

  “算了。”他最后说道:“没什么。”

  珊珊倾⾝过来。

  “妈咪,老爸是想说,过去的一切让它过去,我们一家从头开始。”

  “你闭嘴,珊珊。”令方说,因为不想对女孩太严肃,纵然口气严肃,却削弱了威力,听起来反而显得十分无奈。

  “老爸不好意思,我代他发言。妈咪,老爸都不计较,你何不放下⾝段,大小事全化无?”

  放哪门子⾝段?大事、小事全是他们的事。

  “你老爸是律师,不劳你代他发言。你安静片刻,没人当你是哑巴。”安曼说。

  “好吧,我闭嘴,让你们去无言胜有声好了。”珊珊嘀嘀咕咕又靠回去。

  谢谢。令方向安曼比个手势。

  她头靠着椅背休息,却好几次目光迳自溜去打量他的侧面。

  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她竟然怦然心动呢。安曼暗暗斥骂自己。赶紧摆脫这两个人才是要事,管他们是不是⽗女。

  碧云已不在茶艺馅,服务员说他们离开不久,她便走了。

  安曼拨了个电话到她公寓,没人接听。

  “这可怎么办?”她懊恼地喃喃。

  “这么办吧,你和珊珊都去我那,等你联络上你朋友,我再送你去找她。”令方提议。

  安曼一点也不喜这个主意,可是她一时又想不出其他法子。

  她和他走回他的车旁。珊珊倒在后座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累坏了。”

  “演这么大一出戏,不累才怪。”

  令方皱皱眉。

  “我想你送我到我住处就好,碧云说不定已经在那等我了。”

  “我绕过去看看,她若不在,就还是去我家。”

  碧云不在。

  开了半天,变成她有家归不得了。

  “你自编自导这出戏,利用一个未成年女孩,拿我当目标,目的何在?”安曼想着给他们开成这样,不由得火气上升。

  令方眉头打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穿帮了,便装蒜。”

  珊珊必定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生⺟不认她,所以临时想出这个法子,要他帮她,令方想道。小妮子脑筋动得快。

  “我不是珊珊的⽗亲。”

  “把她叫醒,问她好了。”

  “我没结过婚,哪来的女儿?”

  “谁规定给了婚才能有女儿?”

  情形竟然急转,轮到令方感到百口也难辩。

  “你不肯认她,也不能顺⽔推舟把她推给我。”

  “我可没有指着你要她叫你老爸。”

  他们两人都尽量把声音庒得低低的,虽然在争执,却仿佛在轻声细语。

  “你这么小声⼲嘛?”

  “我不想珊珊听到这种谈话內容,让她觉得她没人要。”

  “你既关心、在乎她的感受,为什么不要她?”

  “你这么关心她,她不见了,你那么焦急,为什么让她感到没有家庭温暖,跑出来胡认生⺟?”

  “你…”他气呼呼。“不可理喻。”

  “你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我哪里莫名其妙了?”

  “你是她爸爸,她妈妈是谁,你会不知道吗?硬栽到我⾝上,张冠李戴,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我说过,我不是她爸爸。”

  “她妈妈不是我。”

  他气咻咻地瞪她。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接下来两人互不搭理。

  到了令方住的大厦公寓,他抱着睡的珊珊,安曼拿女孩的帆布袋。在电梯里,她站到角落,离他们远远的,他也不看她。

  等他把珊珊放上,两人在他客厅又起战端。

  “住的是豪华大厦,拥有月⼊斗金的职业,我不相信你负担不起养一个女儿。”

  “我没说我负担不起养女儿,问题是她不是我女儿,我要说多少遍!”

  “哼,社会上越来越多问题育少年,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约为人⽗⺟者。”

  “你又对她负了多少责任?你若是个有责任感的⺟亲,她何至于变成辅导中心的头痛人物?”

  “你小声点行不行?你想把她吵醒吗?”

  “你以为你很温柔吗?”

  “吵什么?令方,你在和谁吵架?”

  安曼看向着惺忪睡眼从房间走出来的女人,瞪大了眼睛。而那女人也在看到她时,张大了眼睛。

  “百珍!”令方喊:“你怎么还在道?”

  百珍眨了几下眼,盯着安曼。

  “你是…她是…”她不敢置信地结巴起来。

  “现在我明⽩你女儿何以要离家出走了。”安曼冷冷地对令方说。

  “你女儿?”百珍茫然问他。

  “不关你的事。”令方火大道,又对安曼低哮“她不是离家出走。”

  “谁离家出走了?”百珍问。

  旁边两个人都不理她,彼此大眼瞪小眼。

  “你私生活不检点,忽略了她,证据就在眼前,用不着解释。”

  “解释个鬼。我的私生活⼲你何事?”

  “你们⽗女俩都不⼲我的事,从现在起,你们若再来騒扰我,我就‮警报‬控告你。”

  “你走好了,像你这种⺟亲,不要也罢!”

  “有你这种⽗亲才倒了八辈子楣。我当然要走…”

  安曼刚旋过脚跟朝大门去,屋內传来一声哭喊。

  “妈!妈咪呀!”

  安曼和令方同时跑过走道,她先一步跑进房间。

  珊珊坐在上,泪流満面,见到安曼,对她伸出双手。

  “妈咪,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出于女本能,安曼过去坐在沿,拥抱住女孩。

  “不怕,不怕。作了恶梦是吗?”

  珊珊紧紧抱住她,点点头。“好可怕的梦,有坏人要把你抢走。”她呜咽着。

  安曼拍着她,安慰她。“没事,我在这。”

  令方靠在门边注视她们。

  安曼不是不关心她女儿,他想,她不承认必然有它的为离处。她曾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过去,或许他对她的态度太烈了。但是她矢口否认的表现实在气死人。

  “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谁是谁的⽗亲,谁又是谁的⺟亲?”百珍问他。

  令方努努下巴,示意她和他到客厅。

  “里面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安曼嘛。你怎么穿着我的睡⾐?”

  “借穿一下嘛,我的⾐服不小心弄了。安曼!你说她是安曼?电视上的安曼?演“她是我妈妈”的安曼?”

  “还有谁也叫安曼?”

  “安曼!天哪,我就觉得好像是她!”

  令方翻个⽩眼。

  “天哪!你认识安曼本人!你怎么不早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认识安曼?”

  “不要‮奋兴‬得手舞⾜蹈好不好?安曼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普通!你知道安曼是谁吗?”

  “别这么‮奋兴‬,我有话要问你…”“‮奋兴‬?安曼本人就在这阤!我心跳要停上了。你认识安曼多久了?你在哪认识安曼的?”

  “你不要念上帝的名似的念她的名字好不好?你知不知…”

  “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她而甩掉我,既然是安曼,好吧,我原谅你。”

  令方抱头呻昑。

  “不过你得叫她给我一张签名照片。对了,你想我可不可以去电视公司看她拍戏?你跟她说好不好?”

  “百珍,你安静一下行不行?我有重要的…”

  看到安曼走出来,他住了口。而她的目光使他发现百珍抱着他的胳臂,并几乎整个人靠在他⾝上。

  他下意识地推开她之前,她迫不及待热切地走向安曼。

  “安曼‮姐小‬,你真的是“她是我妈妈”的安曼?”

  安曼和气地微微点头。

  “喔!老天,我要昏倒了。令方,快扶着我。”

  “你到一边去倒吧。”令方说,望着安曼。“珊珊呢?”

  “又睡了。”不大情愿地,她附加一句“我答应她我不会走掉。”

  “你要留下来住在这?”百珍欣喜若狂,又抓住令力的胳臂摇晃。“我也搬来好不好?”

  “不好!你别叫,我头都要裂开了。”

  “又犯偏头痛老⽑病啦?我有止痛锭,我去拿。”边走开,百珍一边‮奋兴‬地喃喃“我见到了安曼本人,天哪…”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令方觉得他口⾆突然笨拙了起来。

  安曼冷漠地肴他。“我什么也没想。”

  “那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人?想让我感到罪恶还是歉疚吗?”

  奇怪的是,他真有这种感觉。

  “你自己心虚,要我的眼睛替你负责吗?我要借一卜你的电话。”

  “电话在那边,请便!”

  她试着联络碧云时,百珍拿了止痛锭和一杯⽔出来给令方。

  看着他们,安曼不可解释的怒气上升。

  她当然不是嫉妒,她只是生气展令方不顾他女儿的不负责任。

  本来不关她的事,他荒谬的硬要她承认珊珊是她女儿,便把她扯进来了。

  无聊,她本不必理会他们,包括那个女孩。

  可是她承诺珊珊,当她睡醒,她还会在这。安曼从来不食言。

  “你该回去了,百珍。”令方说。

  懊死,安曼的眼光令他觉得他像是个不忠的史大。

  “不行啊,我的⾐服挂在你台上,还没⼲呢。”

  “我有烘⼲机,你不会用啊?”

  “不行啦,我的⾐服是纯棉的,烘⼲机一绞就完蛋了。”

  大明星安曼在这,百珍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你不必顾忌我,”安曼对令方冷冷说:“我待在客厅,不会打搅别人。”

  “不打搅,不打搅。”百珍⾼兴地坐到她旁边。“啊,安曼,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好年轻哦。”

  “谢谢你,‮姐小‬。”

  “我姓尤,你叫我百珍就可以了。”

  “百珍,抱歉把你吵醒了。”

  “哎呀,早知道你会来,我才睡不着呢。令方真不够意思,他从来没提过认识你。”

  “百珍…”令方开口,可是他似乎没有揷嘴的余地。

  百珍紧接着又说:“他要是知道我还在追,大概也不会带你回来。我真⾼兴我的⾐服弄了,才有机会见到你。”

  “是啊,人生充満意外的惊喜。”安曼一语数关,冷昤瞥视令方。

  “不过令方就是这样,他做很多事都神秘兮兮的,又不是杀人抢劫,还怕人知道。”

  “百珍!”令方吼。“是真的嘛。安曼,你了解他以后就会和我一样,对他的奇异行为见怪不怪了。”

  “我不认为我需要太了解他。”

  “这是我的家,这两个女人却在那谈论我,好像我不存在似的。”令方大声抱怨。

  “我是在帮你忙呀,免得安曼把你当怪物。”然后她告诉安曼“我以前就以为他怪里怪气的。你习惯他就好了,他其实人満好的。”

  “谢了。”令方又吼:“你少帮些倒忙我会更感谢。”

  “⼲嘛呀你!吃错葯啦?”

  “那要问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头更痛了。”

  “他平常不是这样,安曼。平时他脾气很好的,有时甚至称得上温柔体贴,今晚…”

  百珍停住,忽地笑起来。“啊,我明⽩啦。要我回避,早说嘛,鬼吼鬼叫的,妨碍安宁。”

  她站起来,经过令方时,拐拐他“别忘了我要你问她的事。我到房间里去,安曼,你要走时叫我一声哦。”

  她离开客厅后,令方长吁一口气坐下来。

  “你们真是奇怪的绝配。”安曼说。

  他睨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假如我是你女儿,我也情愿出走去找另一个家。”

  “哼,放心,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女儿的。”

  “百珍很可爱,很慡朗,可是你毕竟有个未成年女儿,你该为她着想。”

  令方用手掌用力抹一下脸。

  “我看这种争执不会有结果的。”

  “我就事实而论,谁耐烦和你争执?”

  “事实?”吼了一声,令方停下来,深呼昅。“听着,我才刚决定要对你耐心、体谅些,你可别再把我恼了。”

  这是什么话?

  “我不需要你的温柔体贴。说到耐心,我的耐差不多快被你们⽗女磨尽了。要不是看到你的真面目,我同情你女儿没有个健全的家,我此刻不会还坐在这。”

  “你坐累了可以站起来,没人拉着你。你要走也请便,不要找借口推诿责任。”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

  “你叫我走。明天珊珊起来,你去向她解释。”

  “老天,我发誓,你是推卸责任的一等一⾼手。你走吧,珊珊从此不用你管了。”

  “谢太谢地!”她怒道,直起⾝。

  “不用客气!”他也站起来,吼回人“我送你下去!”

  “不必了!”

  “你没钥匙怎么回家?”

  “不劳你心!”

  “太好了!”

  她大步走出去,他大声摔上门。

  珊珊先跑出来,然后是百珍。

  “你把她气走了!”珊珊大喊。

  “你要到她的签名照没有?”百珍问。

  “你把我妈咪气走了!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妈咪?”百珍怔住。

  令方一把抓住要开门冲出去的珊珊。

  “你以为你要到哪去?”

  “不要你管!你明知她没钥匙回不去,还把她赶走,你叫她去睡马路吗?”

  令方诅咒一声,把她拉离门边。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百珍,看住她。”

  “你去哪?”

  砰!他走了。

  “他去追我妈咪。”珊珊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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