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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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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场后,羽童步出‮家国‬剧院,斜刺里有个人贴近她⾝边。

  “啊!原来是⾕经纶⾕医师。”

  “好久不见了,孟‮姐小‬。”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羽童并不⾼兴看到他,一方面她相信医院的人都已知晓她的事,一方面他是⾕琇晶的哥哥。

  “孟主任周年忌时,我在庙里看见你。”

  “你也去了吗?谢谢!我以为大家都已忘了我爸爸。”

  “我没有忘,可是我也知道你并不喜见到我,所以没过去打搅你。”⾕经纶沉着地看着她。“我可以跟你谈一谈吗?”

  羽童含糊地应着,不作明确的答覆。⾕经纶曾经是⽗亲的得意门生,他想对她说什么,她猜也猜得出来。

  “车子来接我了。”

  一辆深⾊的大轿车停在她面前,司机过来为她开车门。⾕经纶仅仅移开了一下注意力,对着离去的羽童说道:“我已向医院提出辞呈,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什么?”羽童不敢置信地回头。“你不想当主任了?”

  比经纶的表情诉说他的诚实,羽童心头瞬间翻腾了百十次,迅速作下决定。

  “请上车,我们不能阻碍通。”

  羽童对司机说了餐厅的名字,便沉默着。⾕经纶碍着司机,不便多说话,何况他并非能言善道者,只能以他的眼眸赞美羽童的风情华采,他一向知道她漂亮,而今在适当的装扮下,更见雍容大雅。

  她穿一袭纯⽩窄裙式小礼服,⽩‮袜丝‬,金⾊⾼跟鞋,两耳垂下一对华丽的镶钻带珍珠的金耳环,⽩与金两⾊自然烘托出⾼贵之感,薄薄的淡妆,更凸显她如精雕而成的⽟人儿,只有盘于头顶的发髻在粉河谛带绕下,保留了青舂俏⽪。

  羽童请司机一个钟头后再来接她,和⾕经纶走进⾼雅的餐厅,她为自己点了一杯牛和一片吐司当消夜,使⾕经纶有些意外。

  “你也喜看芭蕾舞剧?”

  “我特地去等你,『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第一场,我赌你会去。”

  “你运气不错,今天欧先生有应酬,无法陪我一道观赏。”羽童开门见山的说“我猜猜你想跟我说:早点脫离这种没有明天的⽇子,别再与人同居了,是不是?”

  “羽童…对不起,孟‮姐小‬。”

  “你叫我什么都没关系。”羽童有趣的看他发窘。

  “你知道吗?你变得好⾼贵,让我不敢亲近,我原有个傻念头…”⾕经纶一直学不会世故,因而显得年轻。“因为琇晶的缘故,在孟主任去世以及你离婚时,我不便出现在你面前,如今事情已过去一年多,所有的不愉快和痛苦都已减轻而淡忘,我奢望你会重新考虑我,我一直喜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不可能了。我还是从前的我,你却已不是过去的你了,我突然觉得…⾼攀不起。”

  “一个‮妇情‬也值得别人说⾼攀不起吗?”

  “请你不要看轻自己,我知道你是赌气才做了欧先生的‮妇情‬。”

  羽童不噤有些感动,⾕经纶竟比跟她同枕三年的卫希珑了解她多些,想起仇阿姨说过的话,她的表情变得温柔可亲。

  “你一直都是傻瓜呀,⾕经纶,当年你若有勇气追求我,或许可以重新改写我的命运,你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我呢只要拥有爱就能够活得快乐,而如今…”她摇‮头摇‬。“真的不可能了,我不会嫁给仇人的哥哥。”

  “你仍然怨恨琇晶和希珑吗?”⾕经纶惊道。

  “我不知道,我很久没去想这个问题了。”羽童笑了。“你看我,⽇子过得太舒服,心也懒了,很少再去想那些深刻的问题。”然后沉思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面带微笑又把眼睛睁开。“我发现我不可能将恨意维持到今天,然而我不甘心,你的妹妹和卫希珑联手戏弄我这点,使我无法原谅他们。”

  “我代琇晶向你致歉,她真是太好強了!”

  “没有用的,他们本毫无歉意。”她几乎只是轻声的低语:“我只是平凡的女孩,有的只是最平凡的愿望,就是拥有并珍惜一份爱情和一个美満的家庭,而这个最基本的心愿也因他们而破碎了。你能明⽩吗?卫希珑和⾕琇晶对我所做最‮忍残‬的一件事,是让我变得怀疑爱情,不敢再信任。”

  她望着⾕经纶。“⾕琇晶口中的真爱究竟是什么?她说,在我认识希珑之前,他们已深深相爱,准备共组家庭,那她为什么要退让?我当时才二十岁,一时的恋可以清醒过来,我可以另外寻找真爱我的人。她没有这么做,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伟大的事,让我爱上希珑,然后结婚,却又背着我和希珑藕断丝连,明知会令我痛苦的事她不在乎的做了,还理直气壮的责怪我抢走希珑,最后堂而皇之的接收我的丈夫和我的财产。曾经,我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后来我想开了,这是她和希珑之间的问题,我不过做了一次傻瓜,只是我开始怀疑爱情了。”

  “孟‮姐小‬,我实在太抱歉了,我不知道琇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还以为是她的真情感动了希珑。”⾕经纶低头致歉。

  “又不关你的事,你何须抱歉。”羽童笑着耸耸肩。“你看我,不是过得比以前更好吗?每天都很快乐地度过,不必顾虑音盲丈夫的⾼兴与否,尽情地弹钢琴听音乐,气⾊一天比一天好看,你不觉得吗?”

  “欧先生一定是位很好的人。”

  “今天我能心平气和的过⽇子,都是他赐予的。在我最伤心自卑的时候,他却把我当成宝贝一样的宠着,他要我知道,放弃不幸的婚姻、放弃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本没啥好可惜的,他让我恢复了自信,我很感他。”

  “但是,你不爱他?”

  “将来的事谁晓得?我结婚时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离婚啊!”随后她红着脸笑出声。“光顾着谈我自己,你还没说为何要辞去主任之职?”

  “主要是不合我情,而且家⽗不久前去世,我打算回乡陪我⺟亲,那边的教学医院也很我,就这样决定了。”

  “真可惜!”

  “人尽其才,希珑会做得比我更好。”

  羽童的眼睛为之发亮,她点点头表示附和。“你确定什么时候离开?我去送你。”

  “要到九月呢,可真⿇烦。不过你不用送我了,除非…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他大胆地握住她的手,她居然没有反对。

  “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羽童没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微笑地自语。

  “羽童!”

  “谢谢你告诉我,⾕医师。”羽童看向手腕处,宝石表闪烁着典雅气韵之人风采,⾕经纶主动缩回手。“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再见!”

  她起⾝离去,愕然接收到一对锐利的目光。⾼天爵朝她笑了笑,他的女伴看样子像上班族女,两人状似愉快。

  羽童视若无睹的走出去,就让他去评论她好了,谁在乎那个假正经!

  等她一个人躺在昏暗的卧室中,她才叹息出声。

  方才她对⾕经纶撒了谎,其实她并不经常是快乐的,她的心老是空空洞洞,似浮在半空中没个着落处,因为没有所爱的人。

  她不会忘记当⽇决心跟欧去蓬同居的目的,她一直在等待复仇的机会,今天终于等到了,但她依然没有満⾜感。⽇子过得再富裕也没用,失去了生活重心,想快乐起来还真难。同居一周年庆时,欧去蓬带她去泰国玩了好些天,那时她感受到两人的心好贴近,每天都好开心,然而一回到现实生活里,一切又恢复老样子。

  欧去蓬早表明他不会爱上她,她也同意了,到今天也没有权利要求他好好的爱她一次。他是物的人,満⾜她生活上的享用,不负责她精神方面的快乐。

  不过她知道,他们明天就会见面了。

  **

  午后,她一直待在放映室看新片子,不久就有一个人加⼊她。起初他沉默地观赏,后来便将她揽过去靠着他。

  羽童轻笑着,伸出食指在他肌上画圈圈,他退缩一下,捉住她食指,她改去咬他耳垂,笑得更娇了。

  “小妖精!”欧去蓬眼中跳跃着一抹火焰,用他的和双手碰触她。

  他们的在一个无尽的吻中紧紧胶合,直到他们乐的最后一刹那,大萤幕已一片沉黑,欧去蓬站起⾝打亮灯。

  羽童一任他注视她的脸庞,看起来温柔而带点稚气。

  “你今天不大一样。昨晚你跟谁见面了?”

  “⾕经纶。”

  “巧遇?”

  “对我而言,是的,他呢我就不知道了。”

  欧去蓬沉静地望了她好一会儿,他拉不下脸询问她他们谈话的內容,他感觉到羽童言语中的谨慎,迅即皱起了眉头。

  “去蓬,我答应做你‮妇情‬时,你也答应要为我完成一件心愿,你还记得吗?”

  “你仍在想如何考验卫希珑和⾕琇晶的爱情?”

  “你想反悔?”她听出他的冷淡。

  “说吧!你想怎么做?”

  他们的目光会,彼此凝视中,她的声音有力地在放映室內回响:“⾕经纶将在九月请辞主任之职,老问题又重现了,谁是下一位主任?去蓬,我的心愿是:让⾕琇晶当上主任!不过,最重要的是不能由你出面向院方施加庒力,否则我的心愿就难以达成了。”

  “这么做有何意义?”

  “我想知道卫希珑和⾕琇晶用来打击我的『真爱』是否真的存在,所以不能由你出面,不然他们会马上联想到我。”羽童‮诚坦‬地对他表⽩。“我太清楚卫希珑的骄傲与自尊有多強,他看名利重于一切,一旦他所爱的子背叛他,抢去他应有的职位与权力…只要让他有这种念头…⾕琇晶能否维持住他们的爱情呢?我想知道。”

  “如果他们并未因此而分离呢?”

  “那表示他们之间确是有真情,我输得心服口服,以后也不再埋怨了。”她说着,眼眶也濡了,不愿被他瞧见的转过⾝。“亲眼目睹这世上还有所谓的真情真爱,我会很欣慰,或许哪一天我可以再去爱一个人,过正常的生活。”

  “不要告诉我你不満意目前的生活。”

  “我很満⾜,这是我现在所能得到最好的。”

  欧去蓬的脸⾊缓和下来,嗯了一声。

  “不过,你给了我一个难题,⾕琇晶有当主任必备的资历吗?”

  “她是卫希珑的同学,同时进医院,她的条件和希珑是一样的。”

  “但她是女人啊,男医生肯服她吗?”

  “那是她的问题,不用你心。”

  “不管在医院、在商场,男女员工的待遇就是有差别,即使在学历、年资、工作成绩各方面都同样优秀,女就是比男不容易升迁,这是现实啊,羽童,医院尤其封闭,你该晓得的。”

  “我不管,你答应过的,你不能反悔。”

  “我无意食言,但你不能要求这种不合理的事,你再想其他法子吧!”

  “我就是要这么做,就问你答应或是不答应?”

  “不要无理取闹!”

  羽童的双眸愤的光芒,一咬牙。

  “好!不⿇烦你了,我另外有法子。”

  “你想做什么?”

  “我去嫁给⾕经纶。”

  “你说什么?”欧去蓬一把捉住她。

  “⾕经纶喜我很久了,昨晚他一再表示希望我能跟他一道走。等我变成了⾕琇晶的大嫂,我一样可以教她寝食难安。”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能约束我吗?”

  “我不相信你爱上了⾕经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最重要的是他爱我呀!”

  “孟羽童!你在我发怒是不?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你投向别的男人怀抱而不哼一声吗?嫁别作梦了!”他一手搂她贴紧他的⾝体,一手使力抬起她下巴。“你今天给我听清楚了,你是我欧去蓬的人,今生今世你别想离开我,永远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你…你胡说什么?”

  “我非常认真、谨慎的警告你,不许你背叛我!”

  “我只是你的宠物不是吗?你随时可以另外再找一个。”

  “如果你是宠物,一定是全‮湾台‬最昂贵的宠物了,你听说过有谁将昂贵的宠物送人吗?我更是不例外。”

  “不要!我受够了。”羽童极力要挣离他,他却搂得更紧。“你放手,欧去蓬,你不爱我,为何不让别的男人爱我呢?你知道宠字在古时是妾的意思吗?因宠而纳为妾,你要我这样不清不⽩的跟你过一生吗?”

  “你现在再来担心这点不嫌太晚了吗?”

  “欧去蓬,放开我!”

  “作梦!”

  他不断的亲她、吻她、爱她,直至她无力反抗。

  羽童第一次感到畏惧,怕他的行为,怕他们之间始终之不平等。

  欧去蓬终于离去,他允诺道:“我会让⾕琇晶升上去当主任,既然女人可以当立委做‮府政‬
‮员官‬,一个小小的主任应该难不倒她。我答应你找别人出面向院长反应,就说为严肃的医院来一次漂亮的⾰新运动。这么一来,你没话说了吧!”

  他拉开放映室的门,一面走向大厅一面喊“刘嫂…”刘嫂由厨房跑出来。

  “我马上再调一个帮手过来,然后你负责把‮姐小‬给我看紧一点,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这个社区。”

  “欧去蓬,你⼲什么?”羽童怒道。

  他不理她,迳自走向屋外停放的车子,羽童追出去。

  “你不能这样子对我呀,去蓬。”

  “我必须防止你和⾕经纶私奔。”

  “我发誓我不会那么做。”

  “抱歉,我无法信任⾕经纶。这个社区很大够你活动了,有空我还会载你去兜风,其余时间你自己打发吧!”

  “我又不是你的私有物!”她叫道。

  “到今天你还不能接受自己的⾝分?那真是太遗憾了!”

  欧去蓬无情地关上车门,走了。

  羽童彷如被钉在原地一样的动弹不得。她到底把自己陷⼊了什么样的境地呀!她一时天旋地转几晕去。

  “‮姐小‬,太好毒,进来吧!”

  最后的自尊支持着她走回屋里,上楼回房。

  这以后除了必要,羽童总是待在房里,连一楼也难得下来。刘嫂向他报告这件事,欧去蓬叫羽童接电话。

  “你在向我‮议抗‬吗?”

  “我不想为难刘嫂,不出门皆大快。”

  “我付薪⽔给她就是要她照顾你,有什么为难不为难?”

  “你别这样霸道行不行?我有一双脚,你至少得叫三个人轮班才能廿四小时盯住我,刘嫂是好人,我一向不作兴欺负好人的。”

  他不理会她话中有话。“你不怕闷出病来?”

  “一点医葯费难不倒你的。”

  “随便你吧!你意图用这种小花招软化我,你是⽩费心机了。”

  “我不敢,欧先生,请原谅我必须挂电话了,我有访客。”羽童向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凤兮摇摇手,心想气气他。

  “是谁?”

  “邻居,别:女;年龄:九岁。”

  “你故意的,羽童。”

  “哦,还有一点忘了报告,她有一位很帅的爸爸,比你年轻,而且她妈妈过世了,我突然发觉『近⽔楼台先得月』是一句很的成语。”

  “孟羽童!”

  “再见了,欧先生,我会听话的。”

  “叫我去蓬!”

  “遵命,去蓬先生。”

  羽童优雅的放下电话,哼了一声。

  她奔向凤兮,忍受了几⽇的乌烟瘴气后,她发现天底下最可爱的人种就是小小的孩子啦,蹲⾝热情地拉住凤兮的手。

  “怎么好多天都不来我家玩?”

  “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呢?我怎会生你的气?”

  “我来过好几次,你都没坐在那里弹钢琴,我就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因为我老是学不好钢琴,让你很失望。”

  “噢,凤兮,你真可爱,只有你会在乎我⾼兴或不⾼兴。”羽童抱抱她。“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真的。”

  斑凤兮得到确切的保证,放心的随她进屋。她好喜来漂亮阿姨的家,她会用轻柔的声音对她说话,还会拿点心给她吃,就好像一位妈妈。

  “阿姨,你真的不生气我弹琴很笨?”

  “我说过不生气了嘛!”羽童拈颗巧克力球放进她嘴里,一手搂住她。“凤兮,这世上不学琴的人比学琴的人多很多,我爸爸不会弹钢琴,我一样很爱他啊!所以弹不弹钢琴并不重要,你有你的‮趣兴‬嘛,像游泳、打球…”

  “还有赛跑,我跑很快哦!”“对,你会的比我多嘛!”

  凤兮咯咯笑了一阵,突然面带忧愁。

  “阿姨,我心里好烦哦,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烦?”这理应是大人的专利,羽童不假思索地伸手按住凤兮的手。“不要这么快长大,当小孩子就不用心烦了。”

  凤兮菗回手,不⾼兴的背过⾝。

  “你们大人最那个了啦,都以为小孩子不会烦恼,我爸爸也是,只会命令我要我听话,最讨厌了!”

  “说得对!有时我也觉得大人很讨厌。”想到欧去蓬,羽童心有戚戚焉。

  “就是嘛!”凤兮得到共鸣,转⾝道:“阿姨,你知道我爸爸多过分吗?他在女朋友吔,还说要带我去认识他女朋友,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意思,太过分了!”

  羽童的记忆拉回到那家餐厅,⾼天爵和他的女伴…

  “我不要别人来代替我妈妈,我要向爸爸‮议抗‬到底。”

  “凤兮,不可以这样子。”

  “为什么?我妈妈死了啊,爸爸怎么可以去爱别人?”

  “因为你会长大呀,凤兮,总有一天你会离开你爸爸,你爸爸就剩下一个人了,他会很寂寞的。”羽童悲伤地忆起⽗亲为了她真是牺牲太多了,过去她理所当然的受用着,不知感,如今才知可珍可贵。

  “我不会离开爸爸!”⾼凤兮倔強道。

  “是吗?”羽童笑着,好像才不久前她也说过同样一句话。“我问你,在学校你是不是了许多朋友?”

  “对啊!我喜学校,这里没几个小孩陪我玩,好无聊!”

  “你在学校跟同学玩的时候,你会不会想到爸爸一个人没有人陪他说话好无聊,你会不会跑回来陪你爸爸?”

  斑凤兮摇‮头摇‬。

  “你今年九岁,很快你就会上国中、上⾼中,你会有更多的朋友,你会更喜跟同学去玩而不喜待在家里陪爸爸,那爸爸不是很可怜吗?”羽童捧起她的脸。“而且凤兮长得很可爱啊,又很活泼,很快就有男生追求你了,有一天凤兮要谈恋爱了,自然就会离开爸爸去跟别人结婚,爸爸就剩下一个人啦。如果爸爸有一个新妈妈陪着,爸爸会比较快乐,难道凤兮不希望爸爸快乐吗?”

  凤兮还是显得担忧。

  “是不是爸爸说了什么?”

  “不是,是我…我怕一个陌生的妈妈。”

  “你担心得太早了。你爸爸要带你去认识他女朋友,是希望凤兮先习惯和她相处,培养感情嘛!你要相信爸爸很爱你,他不会替你找一个不爱你的新妈妈。”

  “唉!好烦哦!”“我觉得很好嘛!”

  “很好?阿姨脑袋坏了吗?”

  “才没有。我在想如果凤兮有弟弟妹妹,一定很有趣,因为凤兮很能⼲,把弟弟妹妹训练成一支球队或游泳选手,不是很神气吗?”

  “哇!”凤兮的活跃因子使她很向往那种神气样子。

  羽童见她內心微妙的翳有逐渐散开的迹象,便不再多说,毕竟她不是当事人,将心比心也只能到某一程度,不小心反而弄巧成拙。

  “好啦,别再去管爸爸的事了,我弹一首卡通的主题曲给你听要不要?”

  “卡通歌可以用钢琴弹吗?”

  “当然可以。”

  “那我要学『龙猫』的主题曲。”

  时间在指下流逝,夕已如栖霞之红颜渲染大地,有股洁净的美感,一似用泪⽔冲刷过的纯洁的爱情,不沾点尘,暖暖地、寂寂地。

  羽童感受到了那份美,目光飘向长窗外,一怔。

  斑天爵略微困扰地注视女儿快乐的神情,难道这女人可以带给凤兮快乐吗?

  他暗中注意她许久了,发现不论何时她都将自己收拾得很乾净漂亮,他不知道这是羽童多年的习惯,免不了把她当成随时准备“接待”不定时出现之金主的浮华女人。但她实在太美了,什么时候见到她总是这般人,像现在,飘逸的丝质无袖衫,搭衬长垂的雪纺纱裙,借得清逸妙人,风情自生。这女人怎么可以这样美呢?

  羽童以开朗的表情淡淡向他点个头,那稍带拘谨但亲和的神态与客气的笑容,令人看得出受过⾼等教育、⾝为好家庭之女的教养。

  “凤兮,你爸爸来接你了。”

  凤兮吐吐小⾆。“惨了,被爸爸捉到了。”赶紧跑出去和⽗亲会合。

  斑天爵没有任何表示,牵起小女儿回家。

  羽童无法改变他人的看法,并不把心情弄拧,只是远远凝看生命的起落与分合,想像那是孟庆余牵着小童女。

  刘嫂来到她⾝后。

  “‮姐小‬,欧先生说要过来用餐。”

  “真难得他想到事先通知一声,那就等他来再开饭吧!”

  羽童回到二楼书房,打开隐于书橱中的‮险保‬柜,将⽟器古玩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上,玩起扮家家酒:一尊⽟人儿当女主人,楼梯口摆的石罗汉拿进来扮男主人,他们是一对夫妇,正准备宴客,竹雕松林当背景,⽟如意做摆饰,大厅气派风雅,把⽟碗呀银调羹一字排开,哇!主人真是好客,宛如暖轻拂,令客人倍感温馨…

  欧去蓬走了进来,一脸风雨来的表情。

  “你来啦,我去叫刘嫂开饭。”

  他不让她走,一把拉回椅子里,羽童感到眼前影子晃动,左肩被男人的手掌包住,愤怒的面孔离她三寸之遥“说!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气我?”

  “什么话?”羽童一时忘了,茫茫然的接腔。

  “别装蒜!你害我无心工作。”欧去蓬对她怒吼道。

  “从何时起我必须为你的工作成绩负责?”她有着突然进⼊异样世界的紧张,咬着下,因不明原因而气恼他的恶劣口吻。

  “羽童,你最好别太过分!这辈子我唯一绝不原谅、绝不轻饶的,就是我的女人背叛我去找别的男人。”他瞪着她,神情极为凶恶。“只要有一次你被我捉到你跟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我会让你和那个狗男人后悔活在这世上。”

  羽童心跳剧烈,惊悸地僵坐着,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审视她的脸,而她觉得心跳似乎停止了。

  “先是⾕经纶,现在又蹦出一个男人来,他到底是谁?住哪儿?做什么的?莫非就是住在隔壁的⾼天爵?不对,我查过他的底细。那究竟是谁?还是你杜撰来气我的?”

  羽童觉得她似乎被钉上了十字架,她坐在那儿,面对欧去蓬的控诉、咆哮、质疑、责难,几乎难以招架。

  “快回答我!”

  “我不说!我不说!”她对他喊道,喉间涌上硬块。“你的口气像个吃醋的丈夫,实际上你什么也不是,我可是自由的人呢,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无权阻止我。我现在马上离开你,我受够了你的霸道!”

  “我没有权利吗?你错了!我有每一分花了昂贵代价而得来的权利。”

  “你…”羽童情绪一片混,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美女多得是,我为什么把钱花在你⾝上?因为我要完完全全拥有你,你的⾝体、你的思想、你的灵魂,我要完全占有,不分一丝一毫给别的男人!怎么,你依然不明⽩吗?我把你这个人包下来了!”欧去蓬说完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眼中含蕴着冷厉的辉采,嘴如刀与鞘般紧密着。

  “我…被你…包下来…”

  “你也太天真了,羽童,算算看我每个月在你⾝上花多少钱,你全⾝每一时都是用我的钱装饰出来的,这不算被我包下来吗?你照照镜子,你还敢去喜别的男人?”他的声音充満了对他女人的非难与轻蔑。“你想离开我就能离开我吗?不可能的,这辈子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甭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疯了!”

  “是你疯了,是你太绝情了!就算是女也不敢⽩⽩受恩客的钱,而你呢,算是‮湾台‬最⾼级的女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你说我是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是我欧去蓬的‮妇情‬,被我一个人包下来的⾼级女。”

  “你胡说!你胡说!”她尖叫。

  “要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他的话及他冷酷的表情像一把利刃割过她的心,她发誓不再流泪了,泪却如雨潸潸落下。她恨他说的都对,她恨他如此无情的说出来。

  “不…”她狂叫着跑出去,她要回家!她不要再待在这里!

  泪眼模糊中奔下坡道,羽童感到有个人捉住她疾冲的⾝子,等看清是⾼天爵,如遇救星般的反握住他的手。

  “带我走!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发生了什么事?”⾼天爵惊疑道。

  “放开她!”欧去蓬赶到将羽童拉过来。

  “欧先生!”

  “少管闲事,⾼天爵,你的一切我全调查过。”

  欧去蓬将不断挣扎的羽童扛上肩,再不理会⾼天爵,大步回屋,将尖叫扑打不停的羽童直扛上楼,抛在卧上。

  “你好好冷静的想一想,等你想通了,我们还是可以跟过去一样的生活在一起。”

  “你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我恨你!我恨死你!”羽童号啕大哭,欧去蓬凭仗他的财势把她仅剩的尊严也拿走了,她恨他!她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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