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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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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明珠终于结成婚了。我由报上得知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知路华作何感想?如今俞震亚也算得上是知名人士,他结婚对象的名字目然跟著上报,路华也一定看到了。朱、俞、路、樊三家均从事跟房地产有关的生意,中间的红线如何牵扯,我又好奇又不敢问。

  这天,路华突然开口约我逛百货公司,我太惊讶了,不住眨著眼睛,好蠢的问一句:“为什么?”

  “我舅妈生⽇快到了,我想买件礼物寄回去,可是一直拿不定主意该买什么才对。你肯帮这个忙吗?”

  “你预计花多少钱?”我问。

  “我跟我舅家情很够,花几千元买礼物我舍得,小生⽇。”

  “买金子怎么样?老人家都喜。”

  “好啊!”“小生⽇买只金戒子或一对小耳环,做大寿就要贵重些,金链子或手镯都行。前年我姑婆七十大寿。我姨丈买一只⽟镯送她,给老人家避琊。”

  路华看向我手腕上的银链子。

  我笑。“这是假的,不怕遗失,但老一辈的人就看不上眼。”

  “女孩子部喜这种小首饰吗?我看你常换花样。”

  “这是女生的特权。”我咯咯的笑。

  下班后我陪他逛了好几家银楼,多方比较,选中一只金戒指。路华也真会挑,看到不错的便拿极来往我指上套,看看不満意又除下来,最后我不得不提醒他:“我的年龄只有你舅妈的三分之一,这样看不准。”

  走出银楼,霓虹灯闪耀热闹的街道。他突然说:“怪不得我没看过你戴戒指,原来你的手指那么细,很难买到合适的吧!”

  我感到脸上微热,⽑躁起来。

  “不用你管。你不知道裁戒指不方便做家事吗?”

  “原来如此。”他说:“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既然你要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苞他说话轻松的;我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触。

  “⽔饺、酸辣汤,还有…冰。”

  “这么简单?”

  “你真不僮烹调,一碗酸辣场要多少材料才煮得好吃你知道吗?那里简单了。”

  “今天让你辛苦了,所以你可以尽情要求。”

  我噗嗤一笑。

  “你突然这么客气,好奇怪哦!”“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客气了?”

  “以前,最近比较好。”

  “我有一半故意的。”他发出怪论。

  “什么故意的?”

  “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谈。”

  闹街里随处可找到饮食店,我们走进“⽩熊”冷热食皆卖。点了三笼蒸饺、酸辣汤、小菜、再切一盘牛⾁。我习惯先试试沾酱的味道,觉得不错,开始大坑阡颐。路华每吃一样,都爱问上一句:“你会不会做?”

  “其实我会的不多,你不用太看得起我。”

  “就算你一窍不通,我也不在意了,反正我就是喜你。”

  喜你!我真的听见他这么说吗?

  他很正经。

  “这么吃惊?”

  我顿生坐立不安之感,期期艾艾的问:“你说的喜,指的是什么?”

  “你以为男女之间的喜有几种类型?”他反倒问我。

  唉,唉,唉,我又要吃不下贩了,他不能等我吃再说吗?上回在“紫牛西餐厅”他也是突然冒出让我心慌的言语,好好吃的牛排就这么放弃了。

  我低著头,往下看,一颗心噗通噗通噗通。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怎么像蚊子在咬?

  “路先生,你可能弄措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他咆哮似的说。

  我抡起头,心想他又要生气了。

  “爱丽丝,你叫我伤脑筋。”他盯住我的眼睛。“你这种个的女孩子,我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你永远也不了解男人的感情。今天我不把话说出来,即使天天送花送礼,每星期约你出游,我怕你还是不明⽩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张张嘴,又闭起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核说些什么好。

  “如果我讨厌你。怎肯天天和你相处近四小时?怎会让你随意进出我家?”

  “我…我一直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真生你的气的话,我会乾脆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他目光转柔的看着我。“事实上,从你晕倒在我面前的那时起,我就原谅你了,因为我看出你不是会耍诡计的女孩子。后来我不得不对你凶,只因为我想知道真相。”

  “路先生!”

  “你难道都没发觉我对你的态度慢慢在变?”

  “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

  路华叹口气,招呼我吃饭。

  “如果我们选家气氛好一点的餐厅,也许你比较听得进去。”

  “我有在听啊,只是…一时之间…”

  “你又吓住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

  “我从头说,说我为什么喜你,你愿意听吗?”

  他的声音几近恳求,我猛点头。

  “有一次我生病了,你带了自制的藌枣糕来看我,虽然是被星座骗来,你不但没有生气,还能自我解嘲,也许就在那时候,我动了心,你是真正温柔又开朗的女,不是装出来的。”他又強调:“真正的温柔。我下定决心要跟你相处看看,所以下楼拦住你,半迫地要你来上班,将你安揷在我办公室里,要你打扫家里,我的目的只是想使你慢慢改变对我的看法,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我想过了,我跟樊明珠之间缺乏的就是了解。”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喃喃道。

  “不要紧,我也不对,我的态度不够明确,可是我又怕把你吓跑,直到最近,你可以轻松的同我说笑,我想你已经心无芥蒂了才敢开口。”

  “不是你舅妈生⽇?””

  “我舅妈生⽇在下个月,这个礼物没有⽩买。”

  我点点头。

  “爱丽丝,你愿意和我往看看吗?”他诚挚的问。

  “我…现在脑子里好…”我语无伦次。

  “愿意考虑吗?”.

  看见他澄清的眼神,谁也拒绝不了。

  “好。”这是我的回答。

  “爱丽丝,如果你考虑的结果,答案是肯定的,也好,否定的,也好,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也不会勉強你替我做事。毕竟,这种事是无法一厢情愿,早点说明⽩少受伤害:”

  我又想起邱杰夫和熊好,微微领首。

  路华随即论及别事,我安静的聆听,同时也好好看一看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他,端正的五官,坚定的眼神,三十岁,正是男人慢慢迈向成的阶段,我跟得上他吗?也许是独生子,⺟亲又早逝的关系,他显得沈稳又可靠,不像时下被宠坏的年轻人,周⾝找不出几硬骨头。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看上我。当然,我并不讨厌他,甚至渐渐有了好感,但这完全是两码事。他应该与凡凡或唐路兰这类型的女匹配才对。…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爱情”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样?

  大哥与王掌珍?凡凡与程舂野?爱情,真令人捉摸不定。

  (或是我大没经验,想像的与现实偏差太远?)

  路华是能⼲的,路华是精明的,路华是有主见的,路华是可靠的。路华是坏脾气的,路华是厌恶家事的(但不丢东西),路华是有点霸道的。

  他明显的优点和缺点,我全清楚…或是他刻意让我看明⽩…我不排斥他,却也说不上特别喜(应该说没有想到要喜吧)。啊,我的脑子烘烘,不能再想了。

  怀著一颗志怎不安的心回家,马上将自己锁在房里。我真害怕明天,我要给路华什么样的答案?

  今天换了是陆星座,我可以置之一笑,马上拒绝。但路华就不行了,他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是认真的。

  我害怕受伤害.也不愿伤害人。

  我是一个胆小表,换了凡凡,她可以很快做下决定吧!

  在上一翻个⾝,我触及一个最切⾝的问题!我拒绝路华之后,他说过不会勉強我替他做事了,那就是说从今以后不必再去徵信社上班,也不再见他的面了,果真如此,我会乐意吗?

  路华,路华,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现得明⽩点,我不至于迟钝到一无所觉啊!

  我拚命回想过去四个月来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当时既不曾特别留意,现在叫我怎么想得起来?(难道我对于爱情真的特别迟钝吗?)也许以后我会慢慢回忆起来吧!、

  明天要上班,明天就给他答案吧!(来得及!或许!我慢慢想吗?怎么办?我愈想愈,愈愈不知从何想起,四个月彷佛太短,四年,长得我不知该从那回忆起,路华的转变又是从何时开始?

  陡然闪,找灵光一闪,我怎么忘了“旁观者清”这句话呢:我去敲二哥房门,他说“进来”我推门进去。他正在收拾⾐物。

  “哦,爱丽丝。”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哥,要不要我帮份?”

  “不必了,一点小事我自己会做。”

  “哥,你真的要住在公司宿舍?”

  “没办法,通勤太累了。”

  信良哥‮役退‬回来的第二个月,便去应徵食协公司物化验部门,地点在南没县的埔里,颇有名气的。

  我坐在他上,看他把需要的⾐物放人大旅行装,拉好拉链,搁在墙边,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说道:“这么舍不得哥哥啊?”

  “不是啦,”我扯著他的被子。“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好啊,我给你问。”他很快活的说。

  “如果…有一位女孩子跟你说她喜你,你怎么处理?”

  “这算什么问题?”信良哥大笑。“我会⾼兴死了,然后跟她往看看,反正目前我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

  “可是你对她并没有那种感觉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哦。”我还是没有得到启示。

  二哥拉把椅子靠近我,审视的打量我。

  “你今天怎么问我这个?”

  “没有啊!”我随便说的。

  “才怪。是不是那个男生冒昧的跟你说他喜你?”

  我望着他,震惊。.

  “我猜中了?”他直率的说“愿不愿意告诉我,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

  好人的提议。我开口正要说出来时,猛想起路华曾经很在意的一件事。

  “不行啦,他以前说过我有,恋兄情绪,我否认了,现在他要是知道我自己拿不定主意,反来求助你,一定又要生气了。”

  二哥若有所恩的点了点头,一下、二下、三下,停。

  “你怕他生气?”

  “有一点,他脾气不太好。”!

  “那表示你在乎他罗,要不然何必担心他脾气不好。”

  我在乎他吗?我要想一想。

  二哥问:“他会发脾气吗?”

  “不会。但不是不会发脾气的人。”

  “大你多少?”

  “八、九岁,所以我才吓一跳。”.

  “相差不到十岁,不算什么嘛。记不记得小时候玩新郞新娘游戏,你每次都说要嫁给大哥,因为他比较大。大哥大你几岁?八岁吧!”

  我笑了起来。

  “二哥,你还记得啊?”

  “当然,因为我当伴郞当得好烦哦!”他这么一起哄,奇怪地,我渐渐轻松起来。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新郞嘛。”我勾起有趣的回忆。“那时候我念小学,头发很长,姨妈常常忙著早餐,都由你替我绑头发,当然没想到要嫁给你啊。”

  “哦,你当我是妈妈的化⾝。”他哈哈大笑。

  笑声中,我在他脸上亲一下。

  “谢谢二哥,我现在好多了,自己会拿定主意。”

  当我走出门口⼊他突然说了一句:“爱丽丝,条件好的男人其实比估计中的少。”

  “你不用担心我,说不定我会比你早结婚哦,你们三兄弟该加油加油了吧!”我朝他扮个鬼脸,跑下楼去。有个人可商量事情真好。

  安安稳稳睡了个美容觉,第二天是微带寒意的星期三,忙了一上午,中午时问,花点工夫略施脂粉(平常大都只抹些防晒霜,涂点口红),换上浅紫衬衫,深紫⾊百花宽裙,配咖啡⾊饰金带,自觉娇俏又不失端庄。

  天气渐冷,带了外套御寒,拿了⽪包下楼,姨妈在看重播的连续剧,正目不暇给,我匆匆道声“拜拜”便走出家门。

  到达公司时,已逾一点半,路华瞧见我来便站了起来,用一种奇怪的口吻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想说“‘那你是不是又要打电话跟我吼:爱丽丝,你又在搞哈‮机飞‬?‘”但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默默走向自己座位,放好⾐物,慢慢的,我走到他面前。

  “金钥匙、”我伸出手掌。

  “什么?”

  “今天不是礼拜三吗?”

  他笑了,眼睛也在笑,好像天上的星星,闪烁出一种光芒…看见他也有这一面,我更安心了。

  “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我点一下头,选是不自然的红了脸。

  他把钥匙递到我手上时还乘机将我拉过去,在我额眉之间印上他的记号。或许他是一时冲动,我却吓了一跳,原来他不是个木头人啊,我心湖泛起甜藌的涟漪。

  “谢谢。”他低低的说。

  “你的动作真快。”我挣脫他,措起钥匙,脸红红的走出去。还好,没有别的人看见。

  事情的进展极为顺利,只要两个人(一男一女)有心维持一段恋情,热情能使两块冰渐渐溶为一条爱的小溪。

  哲学家爱问:爱情这玩意儿我懂,但永恒是什么?

  有一次周⽇约会,我便拿出来问他,他说:“爱情的永恒是互相容忍、体谅和了解,自古以来的美好婚姻莫不如此。”他替哲学家解答了对爱的困惑。

  “我很担心一件事。你是不是工作狂啊?”

  “你那来的怪念头?”

  “因为我突然想起程舂野设计图失窃那晚,你晚上刚赶回台中,马上就问明我的存在,打电话给我不是吗?”

  他最近很爱玩我的手指,说话时也不放手。

  “‮姐小‬,那是为了你啊。星座同我说他认出了你,我想由简‮姐小‬⾝上牵出有关你的事,比较容易引你上门,”他笑了笑。“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好啊,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吧!”

  我菗回手,他马上又过去。

  “好啊你,知不知道差点吓得我魂飞魄散?”

  “你胆子这么小,天生不是做坏事的料。”他还取笑我。我却只有赞同的分。

  “我还是不明⽩,樊‮姐小‬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退婚?”

  他放弃研究我的手指。我们沿著公园划船的湖缘漫步,年开己近,今天是较暖和的⽇子,紧接著来的便是大哥与王掌珍的婚期。

  一阵沈默,路华终于回答我:.

  “樊明珠大概想做名人的子吧,若由她开口退婚,朱家也不会要她,但退婚的因素在我的话,情况又不同了。这是我的猜测。在调查俞震亚的风流史时,我发现樊明珠在跟我订婚期间便和他有所往。”

  “她真是奇怪。”我不懂,一个风流鬼有何可取的?

  “她有她的梦想,我只能这么解释,因为我不想再和她有所瓜葛,自然不会去问她。在退婚的那个月里,我便把她的东西全部销毁,退回来的首饰也变卖掉,总而言之,她在我心中已经消失了。”

  我握紧他的手。

  “她来徵信社的那天,你故意支开我吧?”

  “我怕你尴尬。怎么样,我很不错吧!”

  我甜藌一笑,指著脸颊:“你真好,让你亲一个。”

  他照办,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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