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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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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月如钩,绵绵细雨飞溅。

  驿馆內外悄无人声,天地间一片阒黑,除了巡逻的兵士往返穿梭,大伙全进了梦乡。

  卞文君偷偷地穿越‮径花‬,来到小婕的房门外,敲了几下没回应,又敲了几下,里头仍是空寂无声。

  怎么搞的?小婕明明跟她讲好,子时一过就相偕逃出驿馆,直奔河南,投靠志昊表哥,她居然忘了。

  快四更天了,她再不醒就走不成了。

  “小婕!”一气之下,文君用力一推,那门…竟没有上锁?

  文君探头张望,里边乌漆抹黑,啥也看不清。“小婕,你准备好了没?天就要亮了。”

  倏然通明的灯火,打断了文君的话,也弄拧了她的思绪。

  “你…你们…”怎么周倩⽟、顾晓芙、郭雪红,统统挤到小婕房里来?

  “晓芙,把门关上。”周倩⽟莲步款款地踱到文君面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端详她。“我该怎么称呼你?卞姑娘?还是大胆刁民?”

  “你们…都知道啦?”文君把眼光瞟向愁眉苦脸,独自窝在角落里的小婕。

  “‮姐小‬,对不起。”小婕五官几乎全埋进口,不敢抬头看她。“是计夫人我…”

  “不怪她,不她难道我们就认不出自己的丈夫了?”周倩⽟美目暗凝,不怒却含威“我不否认,你和我家相公的容貌的确长得十分神似,简直就像…缩了⽔的计将军。”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抿嘴窃笑。

  “笑什么?难道我比喻的不对吗?”论⾝⾼、体重、骨架,卞文君确实娇小许多。谁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两个毫无⾎缘关系的人,长得如此相似,难怪她们和副将烈致威一时之间都没察觉。

  “好吧!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文君伸手摘下顶上的冠戴,那乌黑柔亮似锦的秀发彷如飞瀑般倾覆而下,看得众女目瞪口呆。

  “好美呵!”郭雪红拉着她的⽔袖,呆呆的望着她,不相信眼前所见。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把她的头发拢起,帽子戴上。”周倩⽟毕竟是正室夫人,才失态一下下,马上又镇定如仪。

  “为什么?你们还要我假扮计将军?”文君在她们七手八脚的整弄下,迅速又回复⽩面书生的模样。

  “当然啰!不然我们这群‮儿孤‬寡⺟怎么办?”周倩⽟道:“小婕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们了,纵使我家相公的死不是你的错,但你冒充朝廷命官,欺君罔上,难道可以这样一走了之?”

  “那…你们想怎么样?”总不能要她一辈子颠倒鸾凤,当男人吧!

  “很简单。”周倩⽟将一把计绍华生前留下的御赐宝剑塞⼊文君手中“代替我家相公去把易武门掌门人易寒的首级取下来,带回京城去,让皇上赐我计家一个世袭的爵位,然后你就可以重新做女人了。”

  “这还叫简单哪?!”文君吓得脸一阵⽩一阵青“我本不会武功,连拿这把剑,都得使出吃的力气,教我怎么去杀人?而且对方还是个武艺精湛、深不可测的男人!”分明是要她⽩⽩去送死嘛!

  “你不会,我们会。”周倩⽟、郭雪红和顾晓芙襦裙一脫,摆开虎虎生风的武打架式,让文君大开眼界。

  “你们怎么会…”一个官夫人懂得武弄剑,可不是件寻常的事,况且连小婢、侍妾也都深蔵不露,就当真令人疑窦丛生了。

  “实不相瞒,”周倩⽟腼腆一笑“我等原是长⽩山的义贼,因为受了计将军‘精神感召’,所以才心甘情愿追随他。”

  強盗就強盗嘛!还自称是义贼,哼!

  文君才不相信凭那个拙拙笨笨的计绍华,有啥伟大的“精神”⾜以“感召”一群女土匪,成为他的內兼糟糠?不须问,用膝盖想她也知道,十成十是为“⾊”所,像他这么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可是世间少有。

  “所以,”周倩⽟话锋一转,主题重新落在文君⾝上“你只要骑在马背上,站在后方观战,适时的吆喝呐喊几下,其余的领兵、布阵、打仗,给我们和烈致威就行啦!”

  “说的比唱的容易。”文君一思及计绍华死时的惨状,就噤不住头⽪发⿇。“万一他们用箭我怎么办?”

  “我们会负责为你挡开。”郭雪红谈到领兵作战,竟然露出腥甜的喜⾊。

  “那…万一他们派人暗杀我呢?”刀剑无眼,何况她目标明显,危险比任何人都增加好几倍。

  “我会随时护卫在你⾝旁。”顾晓芙看来功力也不弱。

  “呃…那还是不妥,万一…”

  “哎哟!你好烦喔!再啰哩叭唆,我现在就先杀了你。”周倩⽟话声才落,手里已夺回那柄宝剑,架在文君的颈项上。

  “嘿!你们这本是…良为官嘛!”小婕急忙抢到文君面前,怎料郭雪红一掌又把她击退到门边。

  “胡说八道!”周倩⽟不悦地啐了她一口“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手劲一沉,剑柄马上紧贴着文君⽩嫰的肌肤“你去不去?”

  “我能…不去吗?”

  好冷。

  雨自破晓时分即下个不停,淅沥哗啦扰得人心烦意

  文君⾝着战袍,羸弱地坐在马背上,了无威风凛凛的气度,反倒有股楚楚动人的风貌。

  周倩⽟等人分乘三、四匹坐骑,固守在她左右两旁,美其名要保护她,骨子里则是怕她胆怯半途落跑。哼!真是⻩鼠狼给拜年。

  盛大的兵马逐渐趋近易武门,她的心情也愈来愈沉重。虽然久闻易寒的大名,却从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眼力有没有像他的功夫那么好,能一眼辨出雌雄。

  “启禀将军,易掌门…呃,易寒派人来报,希望能在开战前,请将军喝杯酒,或许能化⼲戈为⽟帛。”斥候垂手立于马下,等候她的指示。

  “这个嘛…”她故意作沉思状,反正会有人替她回答。

  丙不其然,作副将装扮的周倩⽟随即抢⽩道:“所谓宴无好宴,再说自古正琊不两立,和一名盗匪有啥好说的?”

  好厉害,说得脸不红气不,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文君装模作样的点头。

  “对,咱们冲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想谈?叫他到曹地府找阎王爷谈吧!”郭雪红是标准的好战分子。

  “两位夫…呃副将的话,你都听清楚啦?”她的功用就是“露脸”和“总结”

  “是。”斥候离去。

  不消片刻,前方即响起震耳聋的杀伐声。

  “易武门的人开始反击了?”文君慌忙掉转马头,准备退到一旁纳凉去。

  “不像,他们本连大门都没开。”

  “那会是谁呢?”

  众人正自纳闷,刚刚离去的斥候又冲了回来。“禀将军,我方士兵和田大人的部众不知何故起了冲突,结果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

  “田弘遇?”不就是那个破坏她婚礼的‮八王‬羔子,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可恶的老秃驴,没看到本将军正戮力剿匪吗?竟敢来混军心,去!把他的人头给我砍下来。”

  “将军。”周倩⽟被她这道气势如宏的命令,震惊得魂飞魄散“田弘遇不是好惹的,双方士兵们可能只是一点误会,‘你’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呢?”

  “错了!他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不逮住机会,公报私仇,以后哪还有此良机?

  “我不管你和他有啥‮人私‬恩怨,横竖今天不能和他起冲突,快收回军令。”他们的目标是易寒才对。

  “军令如山,岂容…”

  “收不收?”郭雪红好可恶,偷偷摸摸挨近她⾝旁,一柄匕首抵住她的背。

  普天之下的将军,就属她最窝囊了。

  文君憋住一肚子气,愠怒地收回成命,独自骑着马儿到一旁。“前面已经成一团了,你们还不去帮忙收拾善后。”

  “是。”周倩⽟看她目前应该还不会有任何危险,便偕同郭雪红和顾晓芙赶到前面劝开众人。

  看着她们走远,文君本想乘机溜之大吉,孰知方掉转马头,竟不知撞上何物,差点人仰马翻,摔个狗吃屎。

  “大胆刁民,竟敢挡住本将军的去路。”不错,前后才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学会十⾜的官腔。

  文君提了一口气上来,顺便打量眼前这名长⾝⽟立,其形健硕,俊脸上带着着三分琊魅,七分桀傲的男子。

  “我骂你的话,你没听到吗?”敢情是个只会傻笑的聋子?

  文君不喜他看她的样子,活像是在…引她?

  “听到了。”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十分悦耳,他狭长的眼潋过两泓幽光,放肆地攫住她伪装镇定的⽔眸。

  “那你还不快…闪一边?”周倩⽟她们怎么还不回来,这男人不会正好是易寒派来暗杀她的剌客吧?

  “天下之人走天下路,为什么我要让你?”他鸷的面容带着轻蔑的挑衅意味,非但没退让的意思,反而将他的坐骑拉过直抵她的马。

  “我是官你是民,当然…”人家不是说官字两个口,随便就可庒死一堆小老百姓,怎么他却一点也不怕她?

  “贪官污吏,人人皆可杀之。”他俊逸飞扬的笑靥,擞邴溢出嗜⾎的寒意。

  文君心肺俱颤,怒问:“你是谁?口出狂言,不怕我判你个杀头的罪?”

  “刁民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易寒正是本人。”

  “吓?!”文君这会儿直接由马背上摔下去,幸亏易寒⾝手矫健,及时将她“勾”回马背上,才没让她当场出丑。“你…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易寒盯着他,讶然于他为何尚能苟活到今⽇?

  那⽇惆怅林一战,计绍华明明中了他的玄掌,当场筋脉全断,怎么…纵使有神医伍子健相救,他也不可能复原得如此迅速,且…完好如初?!

  “对喔!”文君一下子忘了,是他们奉命来杀他的,但,她的前后左右四大护法统统不见了,剩下她一个人怎能以卵击石?“⿇烦你稍等一会儿好吗?他们…去去就回。”

  “谁?”易寒饶富兴味地眸视着他。他这一生从没见过如此鲜妍‮媚妩‬的男子,可笑!

  “我…我的副将,你有什么问题统统可以问他们。”她施展的是“缓”字诀,能拖过一时便是一时。

  “你是大将军,却不能当家做主?”

  “也不是那样,只是他们懂得比我多,了解的也比我透彻,说话也比我有分…呃,分寸。”文君尴尬地笑得好没出息。

  脓包!易寒打从心里瞧他不起。原先的戒心,至此已不复存在。

  “既然凡事有劳他人作主,要你何用?”此等不成材的懦弱武将,留着不过是浪费公帑,杀了省事。

  易寒咧地菗出长剑,直刺她的咽喉…

  “等等!”唉!真是衰呆了,走到哪都有人要杀她。“侠士,有…有话好说嘛!你大名鼎鼎,武功⾼強,杀我这么一名文弱的人,不怕人家笑你欺负善良?”

  不想那易寒居然狂妄地纵声大笑“如果朝廷‮员官‬人人皆如你这般贪生怕死,‮家国‬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像你这种寄生虫死一百次都不⾜惜!”

  奥!原来是嫌她没骨气?那还不容易“把剑拿开。”假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死得有尊严一点?

  “作梦!”易寒的长剑底端,已在她粉⽩的颈子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霎时落向前…

  “杀了我,⽇后谁向朝廷据实奏报苏州的百姓如何遭受践踏,颟顸官吏如何渔⾁乡民?”

  “你…”莫非他错估了他?易心寒中一突,急问:“这些话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吧?”

  “当然不是,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实话实说果然轻松多了。“刚刚…刚刚胡扯八道那些…才是缓兵之计。”

  “那好,你随我来。”易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着她腾空而起…

  文君连呼救都来不及,已经被他強押至易武门中庭,来到宽敞森严的议事厅。

  ⽇照当空,厅內出奇的静。

  侍女先行奉茶,文君只见茶碗中银绿隐翠,茸⽑如雪花飞舞。她颤抖着柔萋接过呷了一口,但觉香气袭人,鲜醇甘美。“这是洞庭珍品碧螺舂吗?”

  “唔。”算你有点品味。易寒面上仍写着不屑,拿上等的茶款待一名表里不一的无能将军,他觉得有些浪费,当下不悦地瞟了一下伫立一旁的杨忌。

  “取文房四宝。”他道。

  文君有点奇怪,戒备地望向易寒。

  须臾,笔墨纸张已然备妥。

  “现在,我念一句,你写一句。”他凶巳巴的把⽑笔递给她。

  “哦!”事到如今,唯有死马当活马医。文君大气都不敢吭一下,马上振笔疾书,照他所言,把知府、县衙的种种恶行行诸文字,写成奏本。“我可不可以再加点东西?”

  “加什么?”易寒以为她要耍花样,俊逸的脸庞立即黯沉得十分鸷冷。

  “加上田弘遇的恶状,那人坏透了,到处抢夺民女,惹得人心惶惶。他一天不死,我一天…不!是苏州百姓一天不能心安。”她说得义愤填膺,仿佛有切肤之痛那般的恨之⼊骨。

  “就依你吧!”易寒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喔!谢谢你。”文君‮奋兴‬得像个孩子,卷起袖子,开始大书特书。

  也许是写昏了头,她并没注意到自己裸露在外头的两条藕臂是多么的光滑雪嫰,细如凝脂。

  易寒莫名的嫌恶油然而起,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他”这股忸怩作态的娘娘腔。一个大男人动不动便捻起兰花指,成何体统!

  “写好了?”再跟“他”和下去,他真会全⾝起⽪疙瘩。易寒约略瞄了一下內容,即道:“把官印拿出来!”

  “什么官印?”她确实是不知道。

  “装蒜!”易寒一怒,右掌击向桌面,盖碗內的热茶溅向两旁,泼得文君了一大块⾐裳。

  “呵!好烫。”她不及细思,忙把烫伤的食指放进嘴里降温。

  此举更教易寒和杨忌看得瞠目结⾆。

  幼稚!

  易寒⼲脆别过脸,不愿看她。“快把官印拿出来盖上,我马上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我…”

  “再敢推拖敷衍,我就活活打死你。”易寒如鹰般锐猛的眼视着她,五指‮劲使‬朝她颈项一掐。

  文君马上疼得眼角滴出泪来“我真的没有你要的东西,不信你可以找个女人来搜我的⾝。”

  易寒嗤然琊笑“何必费事?杨忌,搜。”

  “不行!”文君骇然双臂环抱前“你们敢碰我,我就…就一头撞死。”

  这…什么道理啊?易寒和杨忌互望一眼,委实搞不清“他”非要女人才肯被搜⾝的理由,莫非他是…寡人有疾?

  “想死?没那么容易!”易寒猝不及防地擒住她,翻掌探⼊她怀中…

  “啊!”文君和他俱是一惊。

  “你…”易寒不信刚才那一方柔软…转瞬揭去她的官帽…

  如云似锦的发丝漫倾垂肩,衬得她婷颊凤眼,樱桃小嘴,愈发洋溢着灵筠出尘的剔透绝伦。那堪称倾国倾城的容貌,当真非笔墨所能形容。

  易寒愕然地盯着她的容颜,复又看看她那一⾝耝俗可鄙,完全和她的灵秀之气不搭调的胄甲,忍不住失声大笑。

  难怪!难怪!他的玄掌从不虚发,凭计绍华的功力怎可能大难不死?原来如此!

  “你是计绍华的双胞妹妹?”否则不可能如此神似。

  “才不是,”文君泪汪汪的瞪着他,怪他不该没查清楚真相就胡轻薄她。“我是谁不要你管,我现在要回家了。”

  “站住。”易寒猿臂一伸,将她按回原位“话没说清楚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哪有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文君看杨忌比较慈眉善目,遂跑过去向他求救。“这位大哥,求你放我走好吗?”

  “这…”杨忌右臂只让她轻轻一握,整个心都快酥掉了。可碍于易寒的“威”他即使有心,仍爱莫能助。“除非掌门师兄准许,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他有什么了不起,和田弘遇那个大恶魔还不是一个样!专门只会欺负弱女子。”文君边说边抹泪“你都看到了,我不是计绍华,你们何必硬要为难我?”

  “如果你是计绍华的胞妹,那就还有可资利用的价值。”易寒森冷浅笑,炯炯眸光锁住她的眼睑。

  “我都说我不是了,其实我是卞长贵的女儿卞文君,不信你们找人去问。”可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文君都快被他们疯了。

  “卞老爹的女儿会跟一个金⽟其表、败絮其中的蠢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谎也不打草稿。易寒怒形于⾊,火她死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

  “掌门师兄言之有理,计姑娘…”

  “我不是计姑娘,计绍华本就没有妹妹,我跟他…”

  “又扯谎。”易寒怒焰更炽。“计绍华虽为家中独子,但上有三个姐姐,下有四个妹妹。”

  “真的吗?”周倩⽟怎么没告诉她?完蛋了!她这回真的跳到⻩河也洗不清了。

  “再装下去就太假了。”易寒眼神倏冷,握在手中的长剑重新架回文君颈间。“官印呢?”

  “不知道。”跟一个自以为是、黑⽩不分的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文君眨巴着晶灿的双瞳,斗大的泪珠汩汩而下。

  “臭脾气。”易寒回头叫来侍女,将她浑⾝上下仔仔细细搜过一遍。

  “没有?”他冽眸轻挑,长剑已然凌空,流光闪灿…

  文君屏神凛气,以为他要痛下杀手,没想到他只是截下她⾝上一段⾐袖。

  “拿去给计绍华的副将,告诉他三⽇之內不拿官印赎人,我就要她人头落地。”

  望着杨忌离去的背影,文君难过得只想哭。

  “把眼泪擦掉,那东西只会让我心烦。”易寒斜睨着她,嘴角挑勾着一抹狠的冷笑。

  文君低头,看见前一片骇人的⾎红,心房陡地一窒,她快要死了吗?她这才发觉,颈子的⾎还在流,伤口虽不是很痛,但隐隐有⿇刺的感觉。

  文君故意拿着手绢按住伤口,待手绢上染満鲜⾎,再用以擦拭泪⽔,让整张素⽩粉嫰的俏脸,变得怵目惊心。

  易寒一股怒火提上来,又沉沉地庒回去。“张嫂,带她进去梳洗。”

  张嫂是易武门的管家娘,举凡易寒吃的、用的、穿的全由她张罗。她是东北人氏,四十岁左右,中等⾝材,长得和蔼可亲。

  “请随我来。”

  文君在进⼊布帘之前,突然回头对易寒道:“你是坏人。”那抹羼杂満腔怨恨的幽光,居然令他心弦悸动。

  三天后,周倩⽟派人送来一只帅印。

  易寒命令从众将文君带到议事厅,辨认官印的真伪。

  穿着一袭素⽩襦裙,外罩⽔蓝薄纱,将长发斜斜绾于脑后的文君,方跨⼊门槛,即惊四座!

  她的美,竟教人无法视。

  她面无表情地直接走到易寒面前,黑如深潭的双眸中布満強抑的忿懑。

  “这是你兄长的官印?”易寒只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所有的注意力仍集中在那枚帅印上。

  文君看也不看…因为看了也没用。“我不知道。”

  “找死!”语毕,他的掌心已用力掴向她的脸颊。

  也许是这一巴掌太突然,也可能是易寒的力道太重…或是她太脆弱了,文君竟噤不住重击,踉跄地跌向左侧,前额撞上茶几一角,登时⾎流満面。

  众人一阵低呼,杨忌赶在易寒之前扶住她。

  “你何不直说?”杨忌心生不忍。

  易寒对这些倚仗权势,作威作福且自诩富豪贵胄之人,从来不曾手下留情。

  文君凄婉苦笑“这是什么世道?人人都不爱听真话,难道非要撒谎骗人,才得以苟延残存?”

  “我是不该动耝,我向你道歉。”易寒瞅着她,罪恶感顿时涌上心头,虽说她是“咎由自取”但她毕竟是名柔弱的女子。

  他一直以做个仁者自许,对待属下、从众和仆人,别说暴力,他连责骂都很少。今儿八成是中琊了,才会克制不住心头火势,犯了史无前例的过错。为官误民的是她的“哥哥”他凭什么迁怒于她?

  “真了不起,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文君勉力站直⾝子,忿忿地凝向他“我这一生除了田弘遇,没有恨过任何人,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叫深恶痛绝。”

  “你莫要再惹掌门少爷生气。”张嫂急忙把她拖到一边,担心易寒怒气攻心,又要严惩她。

  “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文君将手中紧握的金锁片予杨忌“念在我即将不久人世,帮我个忙好吗?”

  “你…”杨忌看看她,又回头瞟向易寒,显得有些无措。

  “把它送还给我表哥封志昊,告诉他卞文君福薄运舛,今生恐怕无缘…”语未说完,她已昏了过去。

  “卞文君?”易寒接住她的⾝子,无限惶恐強占心头。如果她真是卞老爹的女儿,那么他…天!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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