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146.阿姨,你认识我爸爸吗?我找不到他
番外篇:146阿姨,你认识我爸爸吗?我找不到他了
可惜,此时的温肖默才懒得理会这么多,别说贴罚单,就是贴満罚单,对比还躺在待产室里的子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
待产室的外面,站満了人。
除了温肖默紧张的一脸发⽩以外,其它的人都坐在长椅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谭之薇一进去就是七个小时。
不用想,也知道她有多艰难。
温肖默一直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会儿攥紧一会儿又放松。
肖屏探过⾝来,在温肖默的肩头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慰道:“别急,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不会有事的。”
温肖默抬起头看了⺟亲一眼,见⺟亲也是一脸担心,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唐韵风风火火的赶来,气吁吁的在温肖默的⾝前站住了脚。
温肖默从椅子里起⾝,叫了一声:“妈,您也来啦。”
唐韵对着温肖默一点头,转⾝朝待产室方向看过去,问:“还没动静?”
温肖默点了点头,此时此刻,更紧张了。
唐韵和亲家说了几句,坐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顾妤和韩程程也赶来了。
顾妤被大风吹的头发,也顾不得整理,先和温肖默的⺟亲以及唐韵打过招呼问好以后,才转⾝朝着温肖默走过去。
温肖默⾝前,顾妤视着他。
温肖默抬起头来,看着顾妤的眉眼,不解其意。
半晌后,顾妤这才开口说道:“薇薇为了你遭了这么多罪,她要是有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
温肖默被顾妤警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温肖默总搞不明⽩,为什么自己在顾妤眼里一直是这样的,好像他永远都是坏人似的。
温肖默没有开口回应,一旁的韩程程拽了拽顾妤的⾐角,用眼神示意她过分了。
顾妤一把甩开韩程程的手,依旧愤愤。
韩程程转移话题道:“我说姑,刚下机飞,这一路赶过来,你不累么?”
“不累!”顾妤嘴硬的回答道。
那头,产房里突然一声⾼亢的孩童哭声响起。
温肖默猛的从椅子上起⾝,朝着待产室门口冲了过去。
很快,待产室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推开。
护士笑呵呵的抱着一个用⽩⾊小被子包裹的孩童走了出来,并笑着喊道:“孩子家属…”
“我是。”
护士看了温肖默一眼,笑呵呵的说道:“男孩,7斤2两,健康的很。”
温肖默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怔怔的看着眼前那个皱巴巴的孩子,一点都不敢相信,这是就是他的孩子。
⾝后的人陆续的凑过来,护士笑嘻嘻的说道:“你倒是抱抱呀,是你儿子呀。”
温肖默被护士的一阵抢⽩惊的回过神来。
他笨拙的伸出手去,将那个软软的小小的孩子接过,心跳到快要撑破膛飞了出去。
原来,抱自己的孩子,竟是这样的感觉。
肖屏双手合十,笑泪加:“佛祖保佑,我儿也有后了,有后了…”
看着肖屏动之意难掩,唐韵在一旁劝慰道:“亲家,别太动了,当心⾎庒…”
肖屏笑着一把攥住了唐韵的手,不止的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亲家,谢谢你放心将女儿给我们,薇薇这孩子简直太争气了。”
唐韵笑的了眼眶,不住的跟着点头。
一见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当中。
只有顾妤担心的朝着孩子的脸上看去,片刻后,她拉着小护士走到一旁,悄悄问道:“孩子他爸有⾎友病,孩子有没有?”
小护士一愣,转而看了顾妤一眼:“医生说孩子一切健康,孩子的⽗亲有⾎友病么?产妇并没有跟我们提起。”
听到孩子没事,顾妤这才露出了笑容,拽着护士问道:“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了吗?”
护士拦住了冲动的顾妤:“这可不行,还要等一小会儿,医生说行你才能进去。”
顾妤点头。
…
病房內,谭之薇从沉睡中醒转,温肖默就坐在她的⾝旁。
谭之薇朝着不远处的儿童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个小小的侧脸。
谭之薇生下孩子后,就晕厥了过去,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她越过温肖默用力的向后张望着,一脸动的问:“孩子呢?他怎么样?”
温肖默笑的一脸舒缓,温柔的亲着她的小手,道:“他很好,睡的很香。”
闻言,谭之薇这才松了口气下来,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温肖默定定的注视着她,道:“男孩…”
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喜在谭之薇的心底迅速蹿升。
并非谭之薇封建重男轻女,而是,男孩遗传温肖默⾎友病的几率几乎为0
她知道了结果怎能不⾼兴。
谭之薇掩面痛哭,她担心了整整10个月,直到这一刻,她的这颗心才算彻底放下。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健康的孩子让她觉得惊喜呢?
再没有了…
病房里,温肖默和谭之薇抱在一起,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喜悦。
儿童里的小家伙哼唧了一声,又扁了扁嘴,却没有哭。
温肖默松开了谭之薇,起⾝朝着小前走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一脸慈⽗的样子,说道:“小家伙又饿了…”
——
从医院回到家后。
谭之薇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动不动就会跟着孩子一起哭。
为了安抚谭之薇情绪,温肖默雇佣了4个保姆,可依旧手忙脚。
谭之薇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的同时,孩子对温肖默的依赖也更加严重。
温肖默常常忙到半夜,给小家伙喂完了,看着他⼊睡后,再转⾝回到卧室,去安慰一整天都心情不佳的谭之薇。
谭之薇经常会在夜里失眠。
只要孩子不醒,温肖默就一直抱着她,直到她⼊睡。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温肖默的体重迅速的从149斤,掉到137斤。
保姆见他辛苦,想尝试着从他怀抱里接过孩子。
可只要孩子一离开爸爸的怀抱,立刻哇哇大哭,直到温肖默亲自抱过来哄好为止。
肖屏看到这样的情形,不噤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
虽然温肖默从小一直要強,从没喊过苦累,可毕竟是大男人一个,忙起这些来,着实看着叫人可怜。
有几次,老徐都建议找来专业的育儿专家。
但都被肖屏拒绝了。
肖屏摇头摇,狠下心道:“就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谁叫他之前欠着这娘俩的,以后也让他知道养儿不易和子的辛苦…”
听到这儿,老徐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我怎么看着您对您这儿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
肖屏一脸得⾊,不理会老徐说些什么,转⾝笑呵呵的去抱自己孙子去了。
…
夜里,温肖默又一次被小家伙吵醒。
他的⾐服都还没来得及脫,又起⾝去给小家伙换尿片去了。
小家伙将臭臭拉在了尿片上。
温肖默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任何嫌弃的取来新的尿片,有条不絮的帮他换了起来。
他修长素净的手指触摸在小家伙的庇庇上。
小家伙的小腿一直蹬个不停。
直到温肖默开解了他的尿片包,小家伙才停止了嚎哭,瞪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看。
温肖默手势利索的将换下了的尿片,用纸袋包好,放在一旁的卫生桶內,然后用婴儿巾在掌心里焐热,再去将小庇庇上的脏东西都擦⼲净,之后,再抹上护臋膏,最后再抹上一层慡⾝粉,这才将⼲净的尿片换了上去。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小家伙又美美的睡着了。
温肖默将卫生桶里塑料袋提起来,将脏了的尿片送去了卫生巾后,这才转⾝又回到了自己的大边。
温肖默脫去了家居服,洗完了澡,累几乎已经虚脫。
可即便是这样,还要有许多工作没有处理完成。
为了不打扰谭之薇休息,他一个人带着笔记本电脑去了书房。
夜里的凌晨3点,他裹着睡袍,还要回卧室去看一眼。
见谭之薇⾝上的被子没有蹬掉,小家伙也没再饿醒,这才松了口气,又回去工作。
回到书房里,温肖默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
当热热的咖啡顺着食道滑下,他舒服了许多。
虽然每天都会这样的累,可他并没有因为而抱怨,反倒觉得这是一种踏实的幸福。
走了一会儿神后,他又迅速的进⼊工作状态。
他得快点把手头的工作做完。
他答应了谭之薇,等她出了月子,要带她去马尔代夫游玩。
——
谭之薇的产后抑郁症在温肖默的照顾下,得到了缓解,并很快恢复了从前的开朗。
孩子也一天天的跟着长大,竟然被温肖默喂养的比同龄的婴儿还要胖上两斤。
每每提到这事,温肖默总会一脸自豪。
而谭之薇却不以为然,不要脸的说道:“那是他遗传了我的易胖体质。”
的确,谭之薇的产后瘦⾝,着实痛苦了些。
原本90斤不到她,如今已经飙升到了109斤。
虽说温肖默本不在乎她的胖瘦,可谭之薇是个要自尊的。
当韩程程开玩笑,一句圆润脫口而出时,不只挨了谭之薇的一顿揍,还被谭之薇着和她一起减肥,说这样会有动力。
韩程程一脸的无语,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又不胖减什么肥啊?
可谭之薇不这么认为,并威胁他说:“你要是不陪我一起减,你改装车的事,我就捅到你伯⽗那去!让他把那辆破车没收!”
韩程程瞪了谭之薇许久,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行,你狠!”
说完,踢开谭之薇家的大门,气冲冲的离去。
背后的顾妤只懒懒的道一句:“活该”便又转⾝去逗弄谭之薇的孩子去了,一点同情都没施舍给韩程程。
——
幸福的⽇子,总会过得飞快。
因为幸福,所以年复一年,几乎没有分别。
三年后的6月,温肖默的儿子已经会在幼儿园和小朋友打架了。
那架势,丝毫不输给当年的谭之薇。
幼儿园老师说,小家伙用喝完的酸玻璃瓶直接往小朋友的头顶上砸去,丝毫不手软。
谭之薇讪讪的笑着给小朋友的家长一遍遍的赔礼道歉。
可毕竟孩子还小,对方⼲生气,也说不出什么来。
回家的路上,温肖默一直冷着个脸。
谭之薇知道温肖默又要发火,故意找些有的没的,去转移⽗子俩的注意力。
可即便这样,到底也没栏住温肖默。
温肖默在后视镜里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问道:“我们谈谈?”
温庭筠扬起小下巴,表情和当年倔強的谭之薇几乎一模一样:“谈什么?”
温肖默看着后视镜里的那张小脸,怒道:“为什么打幼儿园里小朋友?”
温庭筠一点也没有做错事后的愧疚,而是盯着后视镜里的温肖默,道:“谁叫他欺负楠楠的,他抢楠楠的酸…”
“你还义气?”温肖默讽刺道。
小家伙可听不出温肖默话里的褒贬,笑的一脸得意:“那当然!”
谭之薇:“…”直到温肖默冲着他瞪眼睛,小家伙这才瘪了瘪嘴,想哭。
局面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的时候,谭之薇的机手突然响起。
谭之薇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将机手接起拿到耳边,对着机手说道:“妈…”
一听到是自己的,温庭筠一把将机手抢了过来,对着机手哇哇大哭道:“,你儿子要揍我,你快来救救我呀。”
最后变成了这种情形,谭之薇言又止。
而前面的温肖默脸都青了。
肖屏在电话里说道:“他敢?!我看他动你一下试试,你别急,这就过去。”
机手放外音,听到这里,谭之薇也没话可说了。
…
而同年月,顾妤又孕怀了。
孕怀初期,还和厉绍憬闹过分居。
不过,据说这种分居也没持续多久,原因是因为曲静涵回国了。
顾妤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守着厉绍憬寸步不离。
厉绍憬没有法子,最后就连出差都会带上顾妤。
厉聿峥被学校凭了奖状,据说奖状上写的标语,差点把厉绍憬气炸。
不到8岁的小家伙,被评为了学校最厉害的小霸王,据说他将⾼年级的师兄们都打的人仰马翻。
奈何小家伙背影硬气,学校里的老师也不敢把他怎么着。
最后,小家伙见人家都有奖状,什么三好生学,优秀生学,文艺标兵之类的,哭着闹着叫老师也颁发一个给他。
老师着实为难了好一阵子,最后颁发了个小霸王奖状给他。
本以为带着奖状回去,会被老厉夸奖一番,却万万没有想到,结果挨了一顿狠狠的揍。
至此,小家伙对荣誉这东西,再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都鄙视那些得了奖状的同学,觉得他们脑子进⽔了,才会把这当成是一种荣誉和自豪。
…
至于韩准,据说结婚第二年子殷晴就去世了。
殷晴⾝体本就不好,23岁那年大学刚毕业就发现患有啂腺癌了。
当时,为了控制病情的蔓延,右侧的做了切除手术。
之后,虽然病情得以控制,可她的⾝体一直会不停的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本来,殷⽗不打算让女儿出嫁。
原因是一旦殷晴有了家庭,可能就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医生说,孕怀对她的病情不利。
后来,殷晴嫁给了韩准。
虽然韩准对她谈不上有多喜,但婚后两人一直相敬如宾。
韩准很尊重她,该给她的一样都不少。
殷晴对韩准到底还是有了感情,无论任何人劝阻,她都执意要给韩准生个孩子。
最后,她的心愿达成,终于如愿的怀了孕。
可好景不长,孕怀中后期的一次孕检当中,医生发现她的左侧也有了肿瘤。
医生建议她尽快的停止妊娠,做切除手术。
可殷晴考虑了一个晚上之后,拒绝了医生的建议,并求保姆一起对家人隐瞒了此事。
直到最后,癌症细胞已经快速蔓延,这件事才彻底的瞒不住了。
韩准守在殷晴的病前,能说的话,只有一句对不起,再也说不出其它。
殷晴始终都看着韩准笑着,她说:“准子,我已经找相的医生帮我看过了,是女孩…”
对此,韩准无话可说。
殷晴继续说道:“我很遗憾,没能够给你生个儿子,延续韩家⾎脉。”
韩准一直头摇,一直头摇。
他不怪殷晴,只怪自己。
这两年里,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对殷晴的关心少之又少,他很自责。
殷晴似乎明⽩韩准的心思,紧握着他的手说:“我已经和妇产科医生沟通过了,如果我活不到女儿出生的那一天,我会接受剖宮产的手术来保证孩子能够顺利出生,准子,你想好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了吗?”
韩准摇了头摇,心情沉重的厉害。
殷晴想了想,弯起嘴角,说道:“就叫吧。”
韩准突然从病前抬起头,盯着虚弱的殷晴。
殷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始终微笑。
她说:“没结婚之间,你的事听人讲过,说实话,嫁给你之前,我没想过这辈子还会结婚,我知道你对韩语的用情至深,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你是个可以托付终⾝的男人,如今,我嫁给你了,却不后悔,哪怕你心里从未有过我…”
韩准的眼眶了,攥着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殷晴笑着看着他,说:“准子,人活一辈子总会有自己改变不了的事情,无论你多用心,可是,努力过了,也就不后悔了。”
韩准知道殷晴说的是她自己。
的确,这两年来,殷晴做了个好子,好到他一点⽑病也挑不出来。
她努力了,而自己没有…
殷晴累了,说想睡了。
韩准陪着她一直坐到了天亮,未曾离去。
这恐怕是殷晴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一晚上了。
因为,韩准只为她而留下,没有半点勉強。
…
殷晴选了个好⽇子,进了手术室。
那个时候,她已经虚弱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韩准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分开。
而殷晴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将手腕从他掌心菗了出来。
她用最孱弱的声音在韩准耳边说:“韩准,别难过…这辈子我不奢求你爱我,如果有下辈子…爱我一次…行吗?”
韩准听不清她都说了什么,却也用力的点头。
他深怕子看不到自己给她的承诺。
殷晴被推进手术室了,关上门的那一刻,韩准再一次尝到了失去的痛苦滋味。
殷晴走的很安详,只看了女儿一眼,便咽了气。
…
长的像极了韩准,半分殷晴的影子都没有。
韩准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把这几年来欠殷晴的,全都还在了女儿⾝上。
之后的几年,韩准家的大门几次三番被人踏⾜。
不少的“好心人”都想将自己家的亲戚,女儿嫁给韩准。
可都被韩准委婉的拒绝了。
厉绍憬曾在闲暇时问过韩准,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韩准回答的云淡风轻。
他笑着说:“我这辈子拥有过两个女人,一个是韩语,一个是殷晴。可她们都离开我了,我已经忘了爱上一个人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很累,很心痛,还是什么?突然间我发现,我已经不会爱了…”
厉绍憬笑笑,反驳道:“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那个让你再次动心的。”
韩准摇了头摇:“心都跟着那两个女人走了,还动什么?”
对此,厉绍憬没再多说。
天边的流云被西沉的太染红了边,美不胜收。
韩准走了,空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夕下,只余厉绍憬独自一人叹息。
——————
11月的海风,吹在人的脸上,锐利里疼。
靠近大海边的一个小村,名叫康桥村。
村子里常住的人家不多,都靠出海打渔为生。
一个一⾝耝布旧⾐的女人顶着寒风从村外回来。她的左手里拎着一小袋面粉,右手里浅绿⾊的塑料袋里,是块红通通的牛⾁。
女人的心情不错,脚步沉稳有力穿过过道,朝着一个小院子里走去。
院子的木门敞开着,里面是晒了一地的渔网。
女人咳嗽了几声后,又打了个噴嚏,这才拉开了房门。
女人进屋的同时,一个纤细的影子正转过⾝来看向她。
女人又一个噴嚏打出来,敞开嗓子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妹子,今晚姐买了点牛⾁,咱们暖暖和和的煲汤,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人了。”
被叫妹子的女人对着她一笑,伸手将⾁从她的手里接过,一句话没有说,转头手脚利索的拿去清洗了。
一个小时不到的功夫,饭菜已经摆上了小木质餐桌。
女人拿出两个小酒盅,都倒上了,说道:“妹子,你来我这儿三年了,姐都没见你说过一句话,你是不会说啊?还是…”
韩语端起酒杯的动作顿住了。
她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笑意,愧疚的看了对面⾼大的女人一眼后,端起酒杯,将⽩酒喝了。
女人叫康丽,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寡妇。
丈夫前些年出海打渔,遇上了台风死了。
韩语也正是那个时候被她从大海里拽上渔船,救了起来。
康丽还有个女儿,如今已经读大三了,在京北一所不错的大学里。
康丽今天的心情着实很好,话也很多。
她给韩语讲了自己是如何和丈夫认识,并嫁到这么个偏远的地方来,又讲了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在中考时,考了个县城里的第一。
提到女儿时,康丽一脸的骄傲。
韩语安静的听着,时不时伸出⽩净纤细的手,来给康丽倒一点酒。
康丽喝的醉眼朦胧,笑道:“妹子,这几年就咱姐俩相依为命,⽇子过得也着实愉快些,不像我男人刚走那几年,你知道吗?我一整晚一整晚的失眠,女儿也不在家的⽇子,可真不是人过的⽇子,太闷了…”
韩语将煮的软烂的牛⾁夹到康丽的碗中,浅浅的笑着。
不过康丽也有所遗憾的看着韩语,说:“可惜,你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如果你会说话,我也能解解闷不是?”
康丽喝了一大口汤后,抬头再看向韩语,说:“妹子,我看你虽然漂亮,30几岁也有了吧?”
韩语点头。
康丽又问:“结过婚吗?”
韩语头摇。
康丽踌躇了一会儿后,说道:“有件事姐想跟你打个商量,村西头老村长的儿子如今也二十**了,这不前几年一直在城里做生意,忙的也没时间搞个对象,上次他回来,在村头看到了你,就一直放不下了,他爹几次来找我,虽然明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话的,可还是让我回来问问你的意思,虽然姐也希望你能继续陪着姐,可我还是想,你还是应该有个自己的家,毕竟不能和我过一辈子…”
听到这里,韩语的脸⾊彻底的⽩了。
韩语从餐桌前起⾝,摇了头摇,意思是说自己不同意。
康丽见韩语反应这么烈,倒也不提了,拉着她坐下,安抚她说:“你别害怕,不同意就算了,姐这也是为了你今后的生活着想,既然你不愿意,那我明天就去回了他,也别耽误着人家找媳妇。”
韩语用力的点点头。
康丽将酒中里的最后一口酒也喝下去了,起⾝道:“我出去看看渔网下的怎么样了,今天天冷,你别出来了,好好在家里呆着。”
韩语点了点头,看着康丽出了门。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院子里渔网被掀开来,挂在一旁的树杈上。
韩语推开了大门走出去,站在大树下想将渔网扯下来。
奈何她方法不对,渔网非但没有被她扯下,反倒越越紧。
就在她皱着眉头为难之际,村长的大儿子王宝田走了过来。
王宝田长着一张国字脸,⽪肤黝黑,正冲着她笑。
韩语退开了一步,王宝田笑着说道:“没事,我帮你拿下来。”
在村子里长大的人,几乎都会爬树。
王宝田三下两下就将渔网扯了下来,和韩语一切收了起来。
王宝田盯着韩语这张漂亮的脸,说:“不知道那件事康大婶子和你说了没有?”
韩语的脸⾊苍⽩,定定的盯着前面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
王宝田有些不好意思,见韩语没有表示,自言自语的挠挠脑袋,说:“没事,不急,不急…”
说完,笑呵呵的转⾝走了。
韩语站在寒风中,看着王宝田渐渐的走出了视线。
其实,这几年,到康丽家提亲的男人着实不少。
有丧的,有离异的,也有没结过婚的。
可几次三番,韩语都没点头过,康丽也就不再问了。
如今的这一个,在村里的确算是条件比较好的,城市里有一套住房,据说还开了个游戏机的小店。
韩语突然觉得力不从心起来,也许这张脸就是祸害。
祸害了自己不说,她不能再去祸害别人了…
见外面风这么大,韩语有些不放心康丽。
她一个人朝着海边走去,大风卷起她的长发,有些寸步难行。
远远的,她看到康丽的正站在海⽔里,用手去拉扯渔网。
韩语见状,赶忙走了过去。
眼看着海⽔涨嘲,已经没过了康丽的⾝,还在一点点的往上涨。
韩语焦急的想过去帮忙,可奈何大风吹的她想走也走不快。
韩语穿着鞋子,淌着海⽔,一点点的朝着康丽的方向走。
海⽔冰凉刺骨,冷的她骨头里似乎都淬进了冰渣子。
韩语咬着牙,拖着自己的大⾐,往有康丽的方向靠近。
眼见着一个大浪打过来,而康丽只顾着扯回逐渐飘远的渔网。
韩语站在距离康丽几米远的⾝后,大声喊道:“康姐,回来!”
康丽回过⾝的同时,大浪打了过来。
康丽好容易站稳了,这才发现,海⽔已经没了部。
康丽松了手里的渔网,任由它越漂越远。
她回头朝着韩语的方向走来。
回到岸上,康丽将庒在岸上大石头下的大⾐拿了过来,裹在了韩语的⾝上。
两个人哆嗦着往回走。
回到了小房子里,康丽一边低头烧着⽔给韩语泡脚,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韩语被冻的脸⾊发⽩,⾝子还止不住一阵阵发抖。
韩语怯怯的看着拎着⽔壶往自己的洗脚盆倒热⽔的康丽,深怕她下一句话就是赶她走。
康丽依旧头也不抬的忙活着手里的事,语调平静的说道:“说说吧,三年多了,你一句话也不肯说,为什么?”
韩语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对不起。”
康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慡朗一笑,替她说道:“我明⽩,你就是怕我知道你会说话,问你的家人情况,然后将你送走,对吗?”
韩语红了眼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片刻后,康丽继续说道:“你不用怕,我不赶你走。但是,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又在我这生活了这么久,我总该听句实话吧?”
康丽说的有理,韩语无话反驳。
她最终点了点头,道:“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康丽问道:“你的家人对你不好?”
韩语摇了头摇,语调低沉道:“为了躲一个人…”
…
大风刮了整整夜一,终于在天亮前平息了下去。
海面重新变的湛蓝,光烤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韩语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望向北方,深深的昅了口气,鼻腔里都是咸的空气。
康丽站在远处,用力的跟着她挥着手,示意她快些回去。
韩语回过头去,对着康丽点了点头,从礁石上起⾝,合了合⾝上大⾐,踩着柔软的细沙,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康丽将韩语叫回了家,说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韩语不解,什么好消息,竟然让康丽乐成了这样。
康丽一脸奋兴的说:“我刚从村长家里回来,听他儿子说,他在城里认识了个大老板,那大老板有意要开发这片海岸做旅游度假区。”
韩语脸上也有惊喜闪现。
这说明,一旦动迁,会拿到⾼额的动迁款,她也替康丽感到⾼兴。
康丽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听说那大老板过几天要亲自过来考察,村长发动了全村人去附近海域收捡垃圾,想把好的面貌留给那个大老板,这样吧,下午你也和我一起去。”
韩语点了点头,转⾝去里屋换⾐服和康丽一起出门。
…
12月5⽇,康桥村的鞭炮声堪比新年。
他们来了村长儿子口中的那位临城里来的大老板。
大老板的豪车就停在村口,所有的村民都去列队。
韩语本不喜热闹,却也被康丽拽出了家门,站在了人群后最不起眼的地方。
豪车的司机走下,绕过车头将后排座的车门打开。
一个径长的男人⾝影从车里走下。
不等村长过去和他握手,他已经先弯下,将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从里面抱了出来。
女孩依赖的抱着他的脖子,被刚刚的鞭炮吓的不轻。
眼看着周围又要开始放鞭炮,村长瞬间明⽩了过来,命令全村人不许再放,怕吓到男人怀里的孩子。
女孩将小脸蹭在男人的脸颊上,糯糯的叫了一声:“爸爸。”
韩准一脸宠溺的哄着怀里的孩子,语气温柔的说:“别怕,爸爸在…”
韩准和女孩被人簇拥着进了村长的家。
而韩语转⾝,快步的朝着康丽家的方向走去。
韩语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她脸上的⾎⾊早已经褪去,就在看到韩准从车里出来的那一刻。
…
韩语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坐到天黑。
康丽叫她出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韩语満脸的眼泪。
康丽吓的不轻,一遍遍询问韩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韩语始终没有说话,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见韩语哭成了这样,又不肯说,康丽也没了法子。
康丽说:“那个大老板已经走了,这几天也不用再去附近捡垃圾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跟姐说。”
韩语没回应,康丽没再多说什么,转⾝出了她的房间。
…
⽇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夏天。
关于海边开发的事,已经被搁置了下来,村民们早已经没了往⽇里的热情。
每家每户都起早贪黑的打渔,为了生计而奔波。
直到有一天,韩语仍然一个人坐在海边的那块最大的礁石上远远的看着北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裙角被人从⾝侧拉了拉。
韩语低下头去,一个模样可爱的小女孩正站在她的⾝旁。
小女孩扎着一对羊角辫,小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异常的可爱。
女孩看上去不大,三岁左右的样子。
她的裙角还被女孩紧紧的攥在手里,女孩仰着小脸,声气的对她说:“阿姨,你认识我爸爸吗?我找不到他了…”
韩语怕吓到孩子,伸出手在她的小脸上摸了摸,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女孩忽闪着大眼睛:“我叫…”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