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路来到京城,于巽君放眼四周,市街繁华、热闹非凡,无处不呈现国盛昌平的景象。
她随赵骥来到一处颇具规模的绎馆下了马,他就将她暂时安置在绎馆里。而赵骥必须回宮安排接于巽君⼊宮的事宜。
“贤弟,你先在这儿待着,等我回去安排好一切,就会来接你。”他拍拍于巽君的肩代着,于巽君却一个闪⾝痹篇他的碰触。
这样的疏离自那⽇离开溪⾕就一直如此,但赵巽仍不免一阵错愕。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悻悻然的收回手,就要转⾝离去。
“大…大哥!”于巽君抖着眼眶发热,自背后唤住赵骥。等赵骥转⾝面对她时,她却又不同于之前的疏离,举止怪异的奔至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哽咽着说:“大哥为巽君所做的,巽君铭刻在心感不忘。”
“怎么了?我不过是离开几⽇,贤弟何需如此伤感!事情办完我尽早回来接你就是了。”赵骥本没想到于巽君是在跟他道别,只当他是闹小孩子脾气不愿意他离开。于是反手握住他的小手,怜爱的抚了抚他的小脸后,即刻赶回宮,临去时丢下一句:“我会吩附店伙计,我不在的这几⽇一定好好招呼你。”
“大哥!”于巽君追出绎馆,见他跨上马逐渐走远,心儿深恸的紧揪。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她便再无理由连累他,心想也该是与他别过的时候。
她恍恍惚惚的回到客房,提起刚放下不久原封未动的行囊痹篇所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驿馆、离开曾经占満她生命的赵骥。
她一个人幽幽恍恍的走在京城在繁荣的街道。替几个无忧的小儿拾起滚落她脚边的圆球,换得一朵朵童稚无琊跳笑靥;偶有王公贵族的车马经过,在天子脚下安居乐业的人们一天不知道要遇上几回,都很习以为常的避过。
饼往的行人匆匆皆有去处,只有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没有目的的随人群走出北城门,于巽君忽地听到远处传来阵阵悦耳、令人心定的钟声。
“大叔,请问你!这钟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于巽君拉了一个老汉询问。
“这钟声啊!是西山上的灵岩山寺传来的呀!”那老汉比手划脚的说着,还一边细细打量眼前这看似不男不女,俊美得异于常人的男人。“你想出家是吧!那到这灵岩山寺绝错不了。”他又知道了!
“为什么?”于巽君问。
“因为那灵岩山寺的方文大师是个得道⾼僧,只要他肯收你为徒,还怕不能修成正果吗?”
“是这样吗!”于巽君当下便向那老汉问明了路径,道过谢后就朝那灵岩山寺走。
一个时辰之后,于巽君已经来到山门外。
“小师⽗于巽君求见方丈大师、可否烦请小师⽗代为通报?”于巽君见庙门外一个小和尚正拿着竹是扫地,便过去问。
“你是什么人?方丈大师是你想见就得见的吗?”那小和尚一见于巽君男人女相的怪异,颇不客气的回道。
“我…”于巽君被吼得哑口无言,正不知如何做答,忽闻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庙门內传出,斥退那无礼的小和尚。
“净空,不得无礼!”
此话一出,直过了半晌巽奖君才见到一长髯⽩眉的⾼僧自庙门內走出来。
灵岩山寺的方丈大师便是这个內力深厚,人未到、声已传数里的智悟大师,方才智悟走在数里外的山林中、居⾼临下见着净空这小和尚竹帚舞,颇为无礼、便下山来一探究竟。
“方丈大师,是这个…这位公子想求见您!”叫净空的和尚收敛了欺人的气势,畏缩的退在一旁。
“这位…公子,不知求见老朽是为何事?”智悟大师转向⼲巽君,韧见“他”的相貌,语气略有迟疑。
“大师,实不相瞒,在下于巽君确实有一事相求…”
于巽君对智悟说明来意,智语大师便吩咐那扫地的小和尚:“净空,带这位施主到后山禅房。切切不可怠慢客人。”
“是!方丈大师。”那小和尚恭谨的应道,不敢再有失札,在于巽君感的谢过智悟后,便带领于巽君到后山僻静的禅房。
于巽君也就是尹茵茵,这个南疆第一才女来到灵岩山寺,并不像途中问路的老汉所言,来此出家。而是寄住寺中闭门苦读,准备秋试。
为了接近皇上、执意将密函亲自送到皇上手中,今年秋试她必须榜上有名、势在必得!
赵骥回宮安排好一切,已经是三⽇后的事。
当他带着洪钟回驿馆接于巽君⼊宮时于巽君已经不知去向。“人呢?人怎么不见了。我明明代你看好他的!”愤怒的赵骥几乎拆了整座驿馆,手里紧抓着店伙计的⾐襟差点错手将他格毙。
“太子爷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那位公子爷怎会不见的,等发现时想通知您,可是您人在宮中,小的一介平民百姓也进不去呀!”那店伙计无辜地吓得浑⾝打颤。这驿馆里人来人往,一下要打尖住店、一下又要张罗吃食,可忙了,想看住一个长了脚能跑能跳的人可不容易呀!
“殿下,您冷静些,不如我派人四处找找吧。”连洪钟也想不透于巽君那娘娘腔看起来会绣花的男人,怎么跑了咧?害得他也着急不已。
“快去!”赵骥失控的吼道。人已经出了驿馆。
过不了多久,京城內外布満了搜查于巽君的噤卫军,不明就理的百姓还以为是皇宮大內在搜捕重要逃犯。
赵骥持续不断的找了月徐,找得心力瘁仍不见于巽君的影子。他找遍京城中可以打尖的客栈和用膳的酒馆,这天来到京城最具规模最豪华的广福酒楼。
便福酒楼向来就是京城中的权贵富绅进出之地。虽然赵骥不太相信谈泊、随的于巽君会到这儿来,但仍和洪钟⼊內打听。
两人踏进广福酒楼耳边传来说唱女子说耳美妙的唱腔。
赵骥和洪钟坐定,即刻向跑堂的小二打听于巽君的消息。得到的答案仍是…没见过。
赵骥难掩失望的喝着闷酒。候地女子说唱的乐音嘎然停止,代之而起的是女子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恐吓声。人群迅速往声源处聚集。见怪不怪的,一定又是哪家执跨弟子喝酒滋事。
“你这女人别不识好歹,本爵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跟着本爵爷回府可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乖乖的跟我走,小心我杀了这老头再毁了你的脸!”解不群醉态丑陋的一手抓住那弹奏的老头儿,一手轻薄的抚上那个一脸惊惶约莫十七、八岁的说唱女子。
“大爷,请您⾼抬贵手饶了我们⽗女俩,咱们家里几口人还靠我们养家糊口呢!”那小老几双膝脆下哀求。
“你家几口人饿死关我们爵爷什么事?”解不群⾝边狗仗人势的随从恶声恶气的揣了那老头儿一脚。
“爹!”那说唱的姑娘见她爹疼滚在地,连声音都哭哑了。
“哼!连尹王府的小郡主都逃不过本爵爷的算计了,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你。”
解不群脚步不稳的楼着那个花容失⾊的女子就要走,却被突来的拳脚打倒在地。
“是谁?有种就给我站出来!”狼狈的解不群被三个手下扶起时仍站不稳脚,重重的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立在他⾝前的是双眼锐利如刃,恨不得将他分筋错骨的赵骥。
“解爵爷认不得我了吗?”赵骥恻恻的声音响起。
解不群最大的错误是提起尹茵茵。
“原来…是殿下!”仗着酒意,解不群并不像其他在场的众人下跪行礼,只是傲慢的挣脫随从的扶持拱拱手。
“放肆!见了殿下还不下跪!”洪钟吼道!提刀护在赵骥⾝前,却让赵骥斥退。
“殿下?就不知道这位置还能坐多久!”解不群打了个酒隔,浑然不知道自己闯了祸。抓了那说唱的姑娘就要离开。
等他⽗子俩连胡纂位,这太子之位就由他来坐了,赵骥这小子自然得靠边闪了,跪都懒得跪了。
解不群走不到两步,已经被赵骥提回原位,顿时不甘的挥拳向赵骥,随从也已经与洪钟手,酒楼內人人走避怕被拳脚波及。
赵骥不屑的瞥了地上伤得不轻的解不群一眼,便走出酒楼。京城里像解不群这种倚仗权势欺人的执夸弟子比比皆是,但这解不群竟嚣张得连他也不放在眼里。
“殿下,依解不群刚才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可以拿他治罪的。”洪钟不平的跟在赵骥⾝后说。
“当然可以拿他治罪,不过我要的不是这个。他愈器张、愈仗势欺人才是我要的。”赵骥语带玄机,表情莫测⾼深。已有一套对付解家⽗子的方法。
“殿下,下官不懂!”
“你不必懂,只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赵骥出了酒楼翻⾝上马,要继续寻找于巽君,却见到酒楼內奔出一个人,大声呼喊着。
“太子殿下,请留步!”苏陆匆匆自酒楼內奔出,仰望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赵骥。对他这个穷人而言,赵骥的太子⾝分是那么遥不可及的。直到刚刚才在酒楼中得知那个昔⽇借住他苏家老宅,并且赠金让他赴京赶考,器宇轩昂的贵气公子是当今人人敬重的太子殿下。
“你是…?”赵骥问,其实已经认出苏陆来。他的记忆力惊人,凡让他见过的人,几乎都可过目不忘。
“在下苏陆!昔⽇殿下与于公子曾借住我家破宅,还赠金让我进京赶考。”苏陆气吁吁的说。
“原来是苏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想当面向太子殿下道谢。”顺便攀点关系,说不定可出将人仕哩!
只是苏陆的关系还没攀上,赵骥即不领情的要洪钟再掏出两锭金子丢给他。让本来就过于自卑的苏陆又伤了自尊。
“苏陆,这金子你拿着,在噤卫军以解不群诬蔑太子的罪名逮捕⼊狱后,替他打点打点,再去解府通知解相国若要救他儿子,就先来找我谈一谈。”
赵骥说完一扬笑便勒紧马缰急驰回宮。
他必须回宮去征得他⽗皇的同意,一起演一出请君⼊瓮的戏码,来揭发解家⽗子叛国的谋。
这不仅为了尹府和茵茵,更为了家国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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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骥计解家⽗子的第一步便是请他的⽗皇昭告天下…皇上将亲率大批官兵,劳颐动众的下江南巡视。表面上掏空京城的防卫,实际上驻守京城的精兵不减反增,就等解家⽗子自投罗网。
“禀殿下!解相国求见。”正在太和殿批阅奏章的赵骥,接到殿监来报时不噤扬扬。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让他进来!”赵骥好整以暇的推开面前的奏章,等候解单。
近几年来,皇帝对政事萌生倦意,政事大都委由太子赵骥和权臣解单处理,也因此有机会让解单在朝中收拢人心,甚至联合胡人纂位。
现在皇帝警觉到解单的野心,却已经是养虎为患动他不得。还是得靠皇太子赵骥来拿他。
“殿下,小儿何罪?你要拿他⼊狱?”解单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直闯太和殿,一见赵骥也不行礼劈头就问。
“解不群犯的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和解相国一样罢了。”赵骥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瞅着解单,表面虽是若无其事,骨子里却散发出许多令人无法漠视的危险因子。
“老臣该死!”解单赶紧下跪叩首。“老臣只求殿下看在老臣薄面,能饶了小儿!”
“如果我不答应,非给你儿子安个对皇上有异心图谋不轨的罪证呢?”
“这…”解单脸⾊倏地刷⽩,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心想,难道赵骥知道了什么?
“只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解相国这面子我该给的不是吗?”赵骥看透了解单的心思,凉凉的应对。“等他挨了五十大板,我立即会命令人送他回府。”
五十大板?庇股不开花才怪!解单还想再求情却让赵骥的手势打住,见赵骥对他不理不睬迳自批阅奏招,解单只得忿恨难平的拂袖而去。
他和赵骥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也正如赵骥所预期的让解家⽗子俩愈反弹,就愈速加他们灭亡。
见解单气呼呼的离开,赵骥也无心再批阅奏招,回寝殿去换上一套便服,由几个侍卫陪同继续出宮寻找于巽君的下落。
他们来到城郊,来来回回找了许久仍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你们先回去吧!”赵骥一反平⽇的意气风发,和计解家⽗子时的沉着冷静,沮丧的命令着。
几个侍卫基于保护的职责正想抗辩,却被赵骥锐利的眼剑给堵住嘴,只得先行回宮。
在寻找多⽇后赵骥不相信于巽君合平空消失,心情苦闷的策马前行不知不觉的来到灵岩山寺。
“大师哥,您来了!”
赵骥在山门外遇上的是那⽇对于巽君颇无礼的净空小和尚。只是他对赵骥客气得太多了,忙请他⼊寺。
“师⽗!”赵骥是智悟所收唯一的俗家弟子,打小就由智悟教他武功。
“徒儿今天来是想听惮吗?”智悟绝口不问赵骥的心事重重,盘腿坐于薄团之上。
“还请师⽗开示!”赵骥一如以往盘腿坐于蒲团上,听智悟讲述禅理。只希望能暂时忘掉尹茵茵,忘掉于巽君带给他的椎心苦楚。
在后山排房苦读的于巽君,忽然莫名的感觉心头一紧。
她放下书本,就和往常止不住思念赵骥时一样,独自漫步到山林中细细咀嚼这份相思之苦。
有几个小僧自山上背了柴火行⾊匆匆的下山,于巽君似乎也注意到今天守寺僧众都异常忙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好奇的拦住一个小僧问:“小师⽗,今儿个寺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好像特别紧张、特别忙?”
“是太子殿下来寺中与方丈大师参禅,等会儿殿下会留下来用午膳,大伙儿正忙着挑⽔煮饭呢!”
“太子殿下?那是说太子赵奎安?”于巽君喃喃道。全然不知道赵姓太子名骥字奎安,一般人都以赵奎安称之。“太子殿下常来寺中吗?”她顺口问。
“常?倒是不常。不过方丈大师是他师⽗,每过一段时间太子殿下总会来看看方丈大师的。”那小僧偏头一想,据实回们答。
“方丈大师也收俗家弟子?”于巽君颇不解。
“只收了太子殿下一个。如果于公子想拜师,就不知道方丈大师愿不愿收了。”那小憎玩笑的说。
拜智悟大师为师?等她雪冤复仇后本就想出家,只是她怀疑智悟大师会愿意收她这个女徒?
“谢谢你呀!小师⽗。”于巽君不愿多想,自然一笑后便走⼊后山林
中。倒是那小僧被“他”那媚笑短暂所,给搞得眉头深锁,同情的摇头摇后,便兀自走开忙碌去。
午膳过后不久,赵骥便告别师⽗下山。之后他也曾再到灵岩山寺几次去拜谒智悟,与于巽君近在飓尺错⾝而过。
他想念于巽君,⽇思夜念的想他。深思过后,至此茫然不知自己爱上的是酷似于巽君的尹茵茵,或是酷似尹茵茵的于巽君。
走了一趟江南查案,徒惹一⾝桑桑的情伤。
他从来没有放弃找寻于巽君,愈找不着愈是愤怒难平。在派人详细搜查过京城各处就是找不到他的人影。
一直到殿试过后,他批阅金榜时,才在中榜名单中赫然见到他的名字…
于巽君,新科状元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