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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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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之后,没想到AMIGO居然还兴致的约我去喝酒!我简直怀疑她的原形是不是超人?在经过一整夜的狂嬉闹之后,今天虽然没有人胆敢翘班偷懒迟到早退,但每个人的确是一下班打完卡就马上冲回家了。

  而AMIGO居然还精神奕奕的邀我小酌一番?

  只要是公司的老鸟都会知道,而菜鸟更是不能忘记,在办公室里不成文规定着总经理之下就是AMIGO和⺟狮子,既然我已经和最有权力的女人之一杠上了,当然是不能得罪之二的那一个了。

  所以我只好把在仔仔家门前淋雨下跪的计划顺延一天,反正今天刚好也没下雨,这是我给自己打的強心针。

  “你知道吗?在⽇本,下了班就准时回家的男人是会被瞧不起的。”

  什么?⽇本?就那个男人老把自己打扮的像女人、女人打扮的像‮人黑‬、没专还爱穿十三寸⾼的鞋子来摔死自己的奇怪‮家国‬吗?AMIGO居然就为了那个奇怪‮家国‬所持的奇怪论调所以坏了我原订的苦⾁计?我简直…简直…

  “真的!其实我也一直这样觉得说。”

  “办公室里最有权力的女人!办公室里最有权力的女人!”

  我一直不断的在心里提醒着自己,没想AMIGO却突然笑了!害我一时误以为是不是说溜嘴了还是什么的。“你说话真的南部腔很重耶!晴晴学的真像。”

  般什么!⺟狮子居然在我背后偷偷讨论我?“你忘啦?昨天晚上在PUB里的时候呀!她模仿你模仿的还真像!尤其是你讲台语的时候,句末常要加上个…呀…的语助词,真的很可爱耶!我自己都没发现原来南都人讲话有这腔调。”

  “咦?”“我也是南都人哦!不过念大学的时候就来台北了,却十几年了,所以应该没有口音了吧。”

  AMICO也是南部人?难怪我老是觉得她亲切到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发什么愣呀你!”AMICO毫不客气的敲了我的头,说:“在想你女朋友呀?”

  “吭?哦!没有啦!呵呵!只是突然灵魂稍微出窍回南部去了而已。”

  “拜托你闩紧你的灵魂好不好?”

  “是,遵命。”

  “不过呀!你这家伙…还好在我发动攻势前让我知道你有女朋友这件事,总算是悬崖勒马,不至于酿成大错。”

  “什么意思?”

  “你真的很迟顿耶!你没有发现我对你有好感吗?本来还想趁着昨天晚上演出一场婚计的说…哈!我学你的口音有没有比晴晴像?哎!要是让晴晴听到了,肯定又要抱怨我连这个都要拿出来比较。”

  “噢…”“所以不要招惹她好不好?”

  “吭?”

  “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我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招惹她的意思呀。”

  “那就好,不过,把这句话放在心底,必要的时候拿出来提醒自己好不好?毕竟她的男人是你的老板,这一点很重要。”

  “突然的,说什么呀!”

  “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办公室里最有权力的人这个八卦?”

  “是有这么听说没错。”

  “所以⾝为上司的我是有义务要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此话怎讲?”

  “是晴晴才对。”

  “这是AMIGO在谦虚吧?”

  “是真的哟!或许你还没发现吧!很多公文是直接由她盖过章就可以批准,不必再经过总经理的,所以你明⽩我的意思吧?”

  “嗯,我只是不明⽩你⼲嘛跟我说这些。”

  “其实是因为今天早上撞见你们在台说话的神情,气氛怪怪的,别想骗我只是老同学叙旧。”

  “是不是晴晴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怎么可能!你还不了解她对不对?虽然我们办公室是超级八卦圈,但是晴晴她本人倒是从来不搞这一套的。”

  “因为她本⾝就是话题女主角?”

  “你哟…嗯!我们的关系不要只限于办公室里好不好?”

  咦?AMIGO又开始在胡言语什么呀?她该不会改变策略换成在这种举目无亲、四面楚歌的时候,把昨天预定上演的婚计REPLAY下一次吧?

  “你想歪了哦?呵呵呵!我就知道。”

  啧!AMIGO真的很爱捉弄人耶!

  “办公室里最有权力的女人!办公室里最有权力的女人!”我忍不住又要开始在心底默念着。

  “实不相瞒,自从晴晴被总经理抢走之后,我真的很需要一个能够听我说一些话,但是保证不会到处八卦出去的朋友耶!”

  “没问题,我绝对乐意当你的垃圾筒。”

  “俊邝人好好哦!难怪大家都喜你。”

  其实我也明⽩自己人缘一向不错,而且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始终如一。我小时候当选饼健康宝宝,国小当了六年的模范生,国中三年六任班代全是我一手包办,⾼中没跷过课,大学没被当过,总而言之我一直就是受同学被老师喜的那种好好同学,得到过最多的奖牌当仁不让就是群育奖。

  虽然我没有把握自己是不是个好人,不过我的确感受到自己在办公室里还真是蛮受照顾的,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不具任何杀伤力的原因吧!否则他们也不会把AMIGO暗恋过总经理的这个陈年八卦都拿出来跟我复习了!所以我一直想不透刚AMIIGO怎么会说是总经理抢了晴晴呢?她说颠倒了吧?

  “真的哦?那我们是好朋友了对不对?”

  “当然,无庸置疑。”

  为了不再让我的南部腔成为这群台北人茶余饭后的模仿对象,所以我决定始咬牙嚼字。

  “好,那来打勾勾。”

  打勾勾?别来这一套吧!好说歹说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华中‬男儿…

  “好,打勾勾。”

  哎!没办法,谁要“办公室里最有权力的女人”这句话已经深深的催眠了我。

  终于想起来和那家伙的往事了。

  我在‮港香‬渡过童年,回台北念完国小,两者对我来说最大的差别只是妈妈每天活动的场所从茶楼变成咖啡厅。所有和童年有关的场景对我来说都是遥远而模糊的,我唯一记得的是,离开‮港香‬的那天下午,爸爸怀里抱着我,而我怀里还抱着维尼小熊,那年我四岁。

  柄中才开始一个星期,我连老师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记住,就因为某些因素,我们全家随着爸爸又搬回他的故乡台南,而那家伙刚好是我转⼊班级的班长;不过,我没有参与举手表决的过程,所以我一直不承认他是班长这件事。但我记得他是班上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柄中毕业之后,我被送去伦敦念书,我在不同的地区念不同的学校,一直到大学毕业为止,于是乎我的记忆始终是认识新同学、和旧同学道别、逐渐失去联络、再认识新朋友…如此循环不已。

  所以我一直认为我的过去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

  而和那家伙有关的国中三年亦是如此,只是和一般国中生不同的是,我从一开始就被告知⾼中联考和我是毫无关系的成人仪式,于是当其他人要留校念第九节课、承受升学补习班的精神‮磨折‬时,我反而是练钢琴、补英文、学舞蹈;甚至当所有人在上寒暑假辅导课的时候;我都还是跟着妈妈在国外旅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班上同学显得格格不⼊,不过其实我也心知肚明这只是自我安慰的思考回路罢了!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在那样保守的乡下地方,我俨然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融⼊过他们的世界。

  那是我最孤独的三年,我甚至连毕业典礼也没去参加。

  所以我对这家伙自然更是陌生,因为他是所有老师眼前的红人,而我却被归纳为特权分子,所以纵使他当了三年的班长,但是我连一票也不曾投给他,甚至我们连亲切的谈也没有过。唯一例外的是在学期结束的前一天。

  那时候我没有男朋友了,而这个三年没迟到早退生病请假旷课缺席、上课老师问问题还逢问必答的男生突然在最后一堂课的时候传纸条给我,上面写道:“好不好请你去看电影?”

  “原来模范生的宇这么丑?”

  当时我只有这个念头,并且只把它当成一个玩笑或者是传错对象的纸条,但是没想到下课后他在一群臭男生的耸恿下,红着脸向我走来亲口问说“好不好明天一起去看电影?”那是我第一次仔细看过他的长相。

  “原来模范生长的还不错”

  “好呀!看什么?周星驰还是刘德华?”

  “我想你可能会比较想看洋片吧?”

  “洋片?果真是乡下人的说法”

  “好呀!那就看⿇雀变凤凰好了。”

  于是我们就这样达成了约定。

  我当时一直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鳖计?是那些看不惯特权公子的人故意串通好要趁毕业前整我?但是我想模范生人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坏心眼才对!况且我只是没投过票给他,彼此间并没有什么心结存在,于是想想还是决定去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阵子妈妈去伦敦帮我办⼊学手续,所以没有人可以陪我去看那部我一直很想去看的电影。

  我一直很喜凤凰女的大嘴巴,很可爱。

  后来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场整人游戏。

  因为不想再看到那些人,怕被取笑,所以毕业典礼那天我装病缺席。

  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因为此刻我眼前就摆着一份字迹丑陋的错误订单;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讨厌鬼的笔迹还是没长进。

  不过此时我没有借机修理他的打算,原因是自从昨天我们在台上再度发生过节之后,我下意识地开始避免跟这个人有任何淡的机会,所以我仅是直接将这份文件退回给会计处,但我还是很严厉的告诫他们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为什么要这样?因为这样才像我的作风。

  显然我们的认知差异过大,我早上才退回那份文件,中午就接到他打来的內线电话。

  “有何贵⼲?”

  “我只是想…谢谢你替我更正那份文件。”

  “不谢。”

  “还有…我很后悔咋天说出那么失礼的话,所以我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表达我的歉意…。”

  “别打搅我吃饭就好了。”

  现在正好是用餐时间,这家伙居然反常的没被其它人找出去吃饭。

  “那我请你吃晚餐以示赔罪好不好?”

  “心领了,不必。”

  “下班后我在聚餐那间⽇本料理店等你。”

  然后他竟然就大胆的将电话给挂了!于是我开始佩服起他的勇气,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挂电话,我得承认他比我想像中的带种。

  但光是这样并无法构成答应和他晚餐的理由,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和其他男人共进晚餐,尤其对方又是个幼稚别扭的年轻男人,但是说真的,他倒是我遇见过第一个敢和我直来直往说话的人。

  我已经习惯了别人顺着我的心意说我想听的话,即使对象是你也一样,你总是迁就我并且放任我的娇纵,还说你就是喜我这个样子。

  奇怪的是,在开车回家的途中,我突然改变了决定。

  我还是没去那间⽇本料理店,我在电话里留给他一个地址和店名,并且要他在半小时內抵达,逾时不候;然后,这次换我挂他的电话。

  自从在台时不小心说溜嘴惹⽑了⺟狮子之后,我开始有一种⽇子难过了的认知,偏偏ANIIGO又在这种时候和我聊起关于办公室里最有权力者的这个话题,哎…还好仔仔总是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伸出援手,不知道该说是因祸得福还是心灵相通,反正事情的经过就是仔仔本来也吃定了我昨天会去她家门口淋雨下跪,这就是所谓的心灵相通;但我却被AMICO找去喝酒而误了这计划,没想到仔仔却误以为我晚节不保,于是她亲自跑来泪眼婆娑的兴师问罪,还好我家世向来清⽩,所以当我拿出列祖列宗来发誓以为我的忠贞时,总算还奏效。

  最后仔仔不但留在我这里过夜,隔天还特地早起替我做了拿手寿司当作午餐,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教我由不得心想自己究竟何德何能遇到这样宜室宜家的好女孩!

  但是我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早上会计铁青着脸拿订单要我修正错误为止…

  “呀!还好你及时发现!”

  “第一,不是我发现的,第二,发现时已为时已晚。”

  “阁下所言之意是?”

  “睛睛发现的,她今天早上丢到我桌上,教我下次检查小心点。”

  惨!没想到还是栽在她手上了!但是⺟狮子不但没有我想像中报复的迹象,反而刻意和我保持疏远的距离,甚至连眼神的接触都刻意避免掉了,这实在不像我耳闻她的作风;不过我用肚脐眼想也知道八成是因为她真的很在意昨天那句话。

  我的确是应该向人家道歉。

  但我还是必须靠着将仔仔的爱心便当摆在眼前才有勇气拿起电话打给⺟狮子,于是我看着眼前的寿司,在脑海里告诉自己要坚強,然后我拿起电话…

  ⺟狮子的口气冷淡的差点让我变成急冻人,于是我在心底默念十次圣⺟玛利亚,然后一鼓作气留下时间地点给她,接着就杷电话给挂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整个下午头连转都不敢转,眼神也只敢定定的望着前方的原因。

  我决定将胜败拖到下班后的⽇本料理店揭晓。

  没来!

  就当我沮丧之余准备放弃时,⺟狮子突然来电,她下指令要我在三十分钟內赶到她说的那家餐厅,然后这次换她挂我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挂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有股想耍笑的冲动,这种感觉好像是两个国中生互相报复的无聊游戏,没想到⺟狮子还保有孩子气的一面!

  当我气如牛的赶到那间餐厅时,下意识的马上对表看时间,还好是在时间以內,但是当我的视线移到这栋豪华的建筑物时,差点又是一阵腿软…这娘儿们居然挑这么⾼档的餐厅!难道她忘记区区在下我不过是个阶级最低的新进菜鸟吗?我应该先告诉她我的存款只有五位数的这件事。

  包没礼貌的是,当我看到⺟狮子时,她已经吃完面包、汤和沙拉,正优雅的让服务生送烤羊排上桌。

  “你怎么先吃了?”

  “我说给你半小时又不是指等你半小时。”

  啧!我想我这辈子是翻不过她的,也罢!我只得心平气和的研读菜单;为什么要心平气和?因为我怕眼角不小心瞄到价格时会忍不住惊声尖叫。

  对于习惯了在小吃店往墙壁找菜单的人而言,看着像是本精装书的菜单时简直是一大‮磨折‬,尤其当那人同时也负责买单时。

  “如果你不知道要吃什么的话,⼲跪就跟我点一样的算了。”

  “我记得你国中的时候没有这么讨人厌呀。”

  OH…MY…GOD!我居然一时失察又把真正的心意怈露出来!我原以为⺟狮子会拿桌上的红酒泼我、或是用排刀直接进我的喉咙、或者请服务生把我丢出去什么的,但是她没有!相反的,⺟狮子居然笑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继聚餐之后我第二次见她笑。

  “你笑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面对面直接告诉我很讨人厌。”“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啦…”圣⺟玛利亚,请保佑我此时的声音不要抖的太明显;

  “我的本意是你国中的时候感觉満文静的,没想到…”

  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因为我知道若是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没想到原来这么讨人厌?”

  “也不…”惨了!丙真是百口莫辩了!还是赶紧转移话题才是上上之策;“对了,你为什么毕业典礼没来呀?”

  “有事呀,⼲嘛问?”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的毕业纪念册一直守放在我那里,一直没机会拿给你说。”

  其实说没机会是在甩⽩烂,我不晓得⺟狮子记不记得当年学期末时,我曾经鼓起勇气约她去看电影结果却晃点了她的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不来毕业典礼的原因,但我刚确是一直內疚的不敢见她,等到联考后终于打电话到她家时,没想到号码已经变成空号了。

  从此我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一直到现在。

  “因为停课后我就回台北了,后来又去了英国的关系吧。”

  “难怪同学会都找不到你…等一下!回台北?你是台北人吗?”

  “是呀!你⼲嘛好像受到很大惊吓的样子?还是你一直以为我活在侏罗纪公园?”

  “也没什么啦…。”

  没什么才怪!我一直以为我第一个认识的台北人是仔仔!没想到我居然错了这么多年!简直不可原谅!我无法容许这种错误的存在。

  “对了,你记不记得我曾经约你看电影?学期末那一天。”

  “好像有这件事,但我忘了是谁约的。”

  其实这也不无道理,因为⺟狮子正是我们校內一致公认的校花,她能记得住当时往过的人就不错了,何况只是喜过她的人?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

  “因为我那天突然有急事…你…有去吗?”

  “没去呀!我只是把它当成男生间一种赌注而已,怎么可能笨到真的去?”

  “赌注?”

  “你没做过这种无聊事吗?打赌看谁能在期限內追到某到女生,或是约到她、亲到嘴什么的,你没有过?”

  “从来没有,我没那么无聊,而且我不拿感情开玩笑。”

  “好奇怪的感觉哦!在学校里从来没有亲切谈过话的两个人,现在居然面对面的翻起旧帐来。”

  “也对哦!呵呵!”

  “哎!你真的很蠢耶!”

  “喂!”

  “怎么?你可以当面说我讨人厌,为什么我不能直接说你蠢?何况这是事实呀!你刚刚呵呵那两声真的很蠢。”

  “你是不是故意挑这么贵的餐厅给我难看呀?”

  “因为这里离我家近呀,而且,你怎么会蠢到挑公司人常去的那家呀?你简直蠢到没脑耶!”

  “喂!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哦!”“就像你的脑容量—样有限吗?”

  “…”算了!我只能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斗,但是说这句话的男人心底永远明⽩,这只是一句战败时安慰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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